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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郊区回龙镇王爷花园,j号楼1门101室。这里不断发生着怪事,除了我,没有人知道。
这里的空气依然新鲜,这里的飞虫依然繁多,这里的喷泉依然兴高采烈地喷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人们总是居安不思危。
我家的木栅栏很通透,小院里有一个小圆桌,两把休闲椅。过去,天黑后我经常在那里坐一坐,草坪灯幽幽地亮着,夜空美好,想点什么都行。
而现在,我很少在小院里坐了。
敌人在暗处。他比蟋蟀还隐蔽。我不知蟋蟀在哪里叫,但是他连叫都不叫。
他并不想永远在暗处,假如有一天他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他会跳出来,而且比现在还狠毒。
我家本来有无线防盗电话报警系统,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踏实,又老老实实地在窗子上安装了铁栏杆。
太太到欧洲出差了,家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知道那个电话又该来了。我盼着他来。他已经说出了一个我懂的词,我相信他还会再说。现在,我的心像挂在屋檐下的肉干,随风飘摇。假如,我不弄明白这个电话,我的心永远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即使他是外星人,到地球都几个月了,也应该学会几个常用的句子了。
电停了。我知道他来了。
果然,电话铃响了,我接起来。
“咩犟弧乓踏······瓦掐卅蛮埋龟了匪······凿戳命佛哩······”我打断他:“你说饮水机是什么意思?”“咩厅······掴宰攀逼······咩厅挤肺哐当······”我又听见他说出了一个词——哐当!但是,我不能肯定他说的是不是那个象声词哐当。
“哐当?”“啃烫仿焦洒······豁来汞汞······”“饮水机”,“哐当”,我小心地把这两个词都放在了旁边,等待他再说出什么话。我想,慢慢我就会组装出一句话来。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谁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他又不说人话了。
我耐心地听。
“抛丐了配······否气咩否气······嚎整仇恨掴宰热呸······”“仇恨?”什么仇恨?仇恨什么?
苍天在上,太阳作证,我没有得罪任何人,更没有害过任何人,我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勤勤恳恳地赚钱,养活我的老婆和孩子,尽可能让他们过上幸福的好日子。平时见了年龄大的女乞丐,我还会给一些零钱······
除了那个保安j好像跟我有仇,谁还会恨我呢?
他再没有说一句人话。
次日,我继续等待,他没有来。他没有规律。
几天后,他又来了。
这次,我又在他那些怪话里挑出夹杂在其中的一个“哗啦······”我把电话摔了。
这是什么屁话!饮水机,哐当,仇恨,哗啦······再高明的作家也无法把它组装出什么意义,何况我一个三流的写手。
我恼怒了,我觉得这个藏在暗处的人是在调戏我。我打电话报警了。
警方还是老办法——他们叮嘱我,等那个人再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要尽可能地拖住他,别让他挂电话。他们很快就会查出那个电话号。
我根本不用拖,只要我不挂电话,他就会一直说下去。
可是,自从我报警之后,他的电话一次都不来了。
中间,太太打过几个电话,因为时差,每次她给我打电话都是半夜,整得我胆战心惊。
这天半夜,电话突然又响了。
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正是他!“抛丐了配······”我的心狂跳着,轻轻把电话放在床上,轻轻下了地,拿起手机向外面走去。我要到另一个房间去报警。我知道他会一直在电话里说下去的,即使我的手机没电了临时充都来得及······
可是,我要咳嗽。多倒霉啊,我要咳嗽!
看来,老鼠天生是做贼的材料。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嗽出来,可是我忍不住,那咳嗽就像脱缰的野马一下冲了出来。
我知道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急忙用袖子把鼻子和嘴捂住。好在这时候我已经进了书房,电话里的人应该是听不见的。
我报了警,立即回到卧室,轻轻拿起电话。他仍然像半身不遂的病人一样说着话。我拿起电话后,听见他说:“再······”过了半天,他还没有下文。话筒里静得吓人。
“再?······再什么?”他终于又十分缓慢地说出了一个字:“见······”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这是他第一次先挂电话。
我愣了好一阵子。
我警觉地朝吊灯上看了看,上面落着一只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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