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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月之暗面

作品: 玫瑰帝国·更新世之望 |作者:步非烟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8-12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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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再度安静下来。

卓王孙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注视从彩色玻璃窗穿过的光影,脸上仍带着戏谑的笑容。

慢慢的,戏谑也淡去了,只剩下平静。

深沉的平静。

晏的身影自斑斓光影中出现。

“乌托邦已经准备好了。”

卓王孙抬起头,喃喃重复着这个词:“乌托邦吗?”

他面前浮现出一幕场景,那是在一个巨大的、隐秘的空间。除了他与晏,就连枢密院的高层都无法进入。这座空间保存着帝国最大的隐秘,包括他为什么能在末日中重建起蒸汽文明,为什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造出那么多让SEVEN绝望的巨舰,蒸汽机体又是如何被研制、建造出的。

那源于一个又一个计划。

这些计划中,最关键的就是乌托邦。

这个名字,是他亲自起的,饱含着期望。

“乌托邦”是个代号,它真正的名称是“全自动化蒸汽机体”。也就是不需要骑士驾驶的机体。这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为之前机体跟骑士是绑定的,有多少骑士就有多少机体,多生产了也没有用处。而骑士稀少的数量,让机体一直处于稀缺之中。“乌托邦”成功后,这一桎梏就被打破,机体的数量,将只取决于制造水平。那会让机体呈几倍、几十倍的上增。

现在,乌托邦已经成功了,而且已批量制造,他却被推翻,成为阶下囚。

讽刺吗?

晏:“一万三千二百四十九尊乌托邦全自动蒸汽机体,装备半自动散弹枪与无后坐力加农炮、多弹头钻地弹,已经就列。只要您一声令下,就能从帝都任何一个门强攻进来,杀光这些叛徒,将您光明正大的接出去,重归帝座。无论他们有五十万正规军、百万援军、精良的枪械,都没有用。再多的军队在这支全自动的钢铁士兵面前都是靶子,歼灭他们不用半个小时。”

他停顿片刻,澄澈的双眸罕见地燃烧起怒火:“这帮该死的叛徒,必须得用他们的血才能洗清他们的冒犯之罪,我要在他们心中刻下永远的印记,就算是死,也要蜷缩着死,永远都不敢再站起来反抗!”

卓王孙沉默着,缓慢摇了摇头:“晏,不能这样。别忘了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是想让他们强大,自己站起来,是想让他们去战胜末日。我们不能做暴君太久了,就真把自己当成了暴君。”

“可他们不能这样对您,诚如您说的,您付出了那么多的牺牲……”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牺牲。芙瑞雅就比我付出得多多了。至于我呢?就如芙瑞雅说的那样,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牺牲别人。”

“陛下,您打算……”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复辟了。”

“什么?您说什么?”晏大惊失色,“我们可是有那么多底牌!我们有一整尊带着路西法之心的辉夜姬!我们造出了母体,甚至重建起了一部分长生族的文明,蒸汽文明只是个幌子,真实的内核是长生族文明,末日束缚不了它!我们随时可以有十几种方法把征讨军打个落花流水!”

“是的,你说的我都知道。”卓王孙平静地说,“当初,我同意借辉夜姬发展蒸汽机体,并不完全出于军事考虑。我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将之发展为民用,实现蒸汽文明的自动化。跨出这一步后,蒸汽文明与电力文明的差距,就会被大大缩小。人类离征服末日、就又近了一大步。”

晏:“我知道。既然您有这样伟大的理想,就更不能放弃了。”

“可是……”卓王孙笑容有些苦涩,“晏,你知道吗?在白风城的废墟上,我真的害怕了,我真的觉得,她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也许,她真的想求死。”

“这不可能!”晏断然摇头,“谁崩溃我都相信,就皇后陛下我绝不相信!她和你是同一类人,会把所有挫折都看做前行路上必须越过的障碍。绝对如此。”

“可是我不敢赌。晏,我不敢赌。”

卓王孙眼中少有的露出了温柔之色,温柔中带着痛苦。

“我不清楚,那场D-war,是否真的让她感到了死亡的恐惧,但我却真切地感受到了。我终于明白,无论自己下过怎样的决心,发过怎样的誓言,都不可能真的杀死她,决不能。”

“否则,我将永远生活在梦魇之中。那样,即便我征服整个世界,重建辉煌的文明,又有什么意义?”

晏陷入了沉默。

“所以,我决定把这个国家交给她。她的路也不一定不行,就是会慢一些。有时我们必须得相信,慢一点也许才是最好的。”

晏:“可是皇后陛下的路,代价太大了!”

“是啊。这种基于源核的力量,会逐步异化宿主。我一心摧母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但我想通了。无论怎样异化,她总会是她,比一心求死的傀儡要好。”

卓王孙叹了口气:“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我应该相信她。她有能力处理好源核与自己的关系,做出最理性的取舍。”

“她说得对,我不该为她做选择。”

晏没有说话,伤感在两人之间蔓延。

皇帝陛下很快就从这一情绪中挣脱,轻轻拍了拍他:“我们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我们不是还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吗?我们可以暗中左右时局,做无冕之王。”

“如果她实在做不好,我可以在一个月光很好的夜晚,带一壶红茶去找她谈谈。她若是反抗,就会发现辉夜姬已兵临城下,这才恍然惊觉低估了我们。从此后红茶不再是她的最爱,一提到‘喝茶’就会有心理阴影……”

他微笑着,语气调侃,让人无法区分这番话是真实还是虚张声势:“这同样适合于玄青,他有很多人生的道理,需要我教导他……导王者,我这个新称号怎么样?”

晏没有回答,而是握紧双拳来回踱步,强行压抑自己的怒意。

他的愤怒,更多的来源于他认为卓王孙受到了冒犯,这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卓王孙并不催促,耐心等待。

最终,晏妥协了:“那好吧,如果您坚持这样……请让我带您出去。我会让辉夜姬直接摧毁这座礼堂,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渺小。”

卓王孙摇了摇头:“不,你先走。”

“那您……”

卓王孙的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我留下来,看看他们究竟如何审判我。”

晏震惊了:“这有什么可看?面目丑陋的暴民会当众审判你,然后假惺惺的投票将你处以死刑,并且粉饰上民众的意愿!您留下来,只会承受羞辱。”

“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原因,我要看看他们如何羞辱我,然后,承担这些羞辱。”

“为什么?”

皇帝陛下面容安静:“因为这是我该承担的。晏,记得六年前的那场庆典吗?因为我,芙瑞雅承担了刻骨的羞辱。现在,我也要承担。”

他顿了顿,轻声说:“这,是我欠她的。”

晏执政呆呆地望着他,突然,他冲到卓王孙面前,失控般的对他喊:“这句话,你为什么不告诉芙瑞雅!”

“因为我要走了。”

“你觉得她还可能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还会再爱上另一个人吗?”

“不,不会了。她会像历史上的那位一样,嫁给她的国家,做一位童贞女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因为……”他沉吟良久,有千千万万条理由从他心中闪过,最终只化为一句话。

“我欠她的。”

第二天凌晨,对卓王孙的审判开始。

审判采用的是D-war的传统,战败者要接受民众的投票,如果民众投出的是宽恕票,则能活下去,否则,就会当场被处决。

这一天,空中下起了一场雨。

帝国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

一支防守严密的车队从帝都出发,向大竞技场行去。最中心的蒸汽动力车中,坐着是卓王孙与芙瑞雅,他们同乘一辆车去大竞技场已经很多次了,只是此刻主客易位,变成由芙瑞雅“押解”卓王孙前往。

卓王孙丝毫没有当囚徒的觉悟,用最舒适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戏谑地望着芙瑞雅:“其实,他们完全可以趁着你昏睡的时候杀死我的,毕竟夜长梦多,让我多活一刻就多冒一刻的风险。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一定要等你醒来,由你亲自来主持这一审判。对了,按照D-war的传统,还要由你,也就是胜利者亲自斩下我的头。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尊敬你吗?”

他停顿下来,等待着芙瑞雅的反应。

芙瑞雅一言不发。

“不。他们是不想承担审判我、杀死我的罪孽,他们让你来承担。怎么,这个真相残酷不残酷?听到后有没有觉得人心与世界特别黑暗?”

“你的话太多了。”芙瑞雅终于开口。

“是吗?我还准备了一篇演讲稿呢。”

“我等着。”芙瑞雅再度深深看了他一眼,语意中有些双关。

“你的话太少了,这不像你。”脱下王服帝冕后,卓王孙显得难得的轻松,“是不是觉得战胜我特别不真实,就像是做了场美梦,随时可能会被叫醒?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随时可能会掀开一张底牌,你所有的优势就会化为乌有,反而会变为阶下囚?”

“我再说一遍,你的话太多了。”

“是吗?打搅了你胜利的喜悦、还是引发了你对未来的担忧?”

芙瑞雅望向窗外,不去理他。

不可否认的是,卓王孙的话刺进了她的心。

胜利来得太轻易了。她的确担心,他随时会掀开底牌,将形势翻转。这段前往大竞技场的路上,会有营救。帝国军会集结,各种潜藏的势力纷纷呈现。卓王孙的底牌一张张被掀开,每一张都会给她带来沉重的打击。

最让芙瑞雅担心的,就是辉夜姬。攻占帝都后,兰斯洛特第一件事就是进入皇宫,想劫走辉夜姬。然而已晚了一步。晏与辉夜姬都已不知去向。

辉夜姬,是仅次于路西法的长生族机体,她并没有信心能挡住。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着他一一掀开牌面。

所以,她无心交谈,严阵以待。

出乎她预料的是,他们安然抵达大竞技场,没有遭遇任何意外。

下车时,芙瑞雅深深看了卓王孙一眼。这并未消除她的忧虑,只能说明一件事,卓王孙准备的攻击更激烈,更有一击致命的自信。

卓王孙却没有看她,径直走下车。

虽然是雨天,大竞技场内仍挤满了人。连场外的广场,也人山人海。对皇帝陛下的审判显然吸引力十足,几乎整个帝都的人都赶来观礼。

当然,现在不再叫帝都了,而改名叫“花都”,以纪念他们手拿着白色玫瑰击败了暴君。

场外水泄不通,警卫们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条通道,让车队经过。通道两边的人不断欢呼,只不过,他们赞颂的名字不再是皇帝陛下,而是女王陛下。当然,皇帝的名号也不绝于耳,只不过常常与咒骂相伴。

卓王孙并没有在意,将目光投向大竞技场的一侧。

那里,本来站着两位蒸汽机体,金蓝二色的涂装,像是两位巨神一样守着大竞技场。从某种意义上它们是象征,象征着它们守护着大竞技场的精神:秩序与荣耀。

但现在,它们被打碎了。机体显然经过了极为残酷的拆解,没有一部分是完整的,散落成无数零件,被随意的丢弃在路上,被踩进泥泞里,没有人在意。

其中一个机体头颅被丢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它太大了,垃圾桶盛不下。它自然的被当做是垃圾桶的替代品,走来走去的人将垃圾丢进它的窟窿里,不时有人向它吐一口唾沫。

卓王孙静静地凝望着。

芙瑞雅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催促。

一路上,相似的一场场在上演着。

十四条道路交叉的环岛中央,那座象征着皇帝陛下无上功勋的凯旋门被推倒了,上面雕刻精美的一幅幅壁画,皇帝陛下立国,皇帝陛下征北极,皇帝陛下诛豪族……都碎裂一地,不复再见。

曾经张贴在大街小巷中的皇帝陛下的画像,也全都被撕下,踩进泥里。民众们走上街头,撕扯着,涂刷着,将曾经是这座城市基调的金蓝二色遮住。垃圾遍布这个城市,大多数来源,是曾经的荣耀。

芙瑞雅很清楚,卓王孙看到这一切时,会是什么感受。

一场久违的狂欢。

从卓王孙被抓起来后,这座城市就陷入了狂欢中。他们尽情的庆祝着终于丢掉枷锁,再也不用辛苦的工作,他们恢复自由了。他们打心底相信,芙瑞雅陛下重新上台后,他们会过上原来合众国的生活。

当看到这一幕时,芙瑞雅心头沉甸甸的,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担的起这份期望,但她知道,这一幕对卓王孙的打击会很深。

但,她并不同情他,这是他该承受的。

当他公布那卷录像带、将兰斯洛特绑上十字架上,她就承受过。既然她能挺过来,他就不会承受不起。

卓王孙突然回头,对芙瑞雅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芙瑞雅发现,他脸上并没有像她想中的阴沉或恚怒,而是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是我一路看到的,被毁掉的第十六尊蒸汽机体了。我在想,难道他们不需要它吗?他们为什么要毁掉自己最需要的东西?”

芙瑞雅反问:“难道你当初不是这样做的吗?”

“是啊,我也做了同样的事。你以为我会伤心吗?不。因为现在要操心这些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这,大概就是旁观者吧。”他淡淡说了一句,走进了大竞技场。声浪扑面而来,将他淹没。

大竞技场内座无虚席。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没有人坐着。没有人能占据一个座位,所有人都是站着的,每个人都只能占据两个肩膀的宽度。就在卓王孙进入时,铺天盖地的口号声响起。

这就是千夫所指。

这是整个世界,对他的背弃与敌意。

从卓王孙踏入大竞技场的第一步开始,整个世界,就压在他身上,要将他压的支离破碎,嵌入尘埃。

卓王孙的脸色与步伐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转头问了一句:“我该站到哪里去?抱歉,第一次被审判,不太熟。”

芙瑞雅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一直等待的卓王孙的底牌,到现在还没有来。这并未让她欣喜,而是更加担心。尤其是,当他看到、听到、承受到的越来越多时。这都是帐,等着他底牌翻起重临帝位后要一一清算的帐。

每想到这一点,芙瑞雅看到这些足以刺激到卓王孙的场景时,感受到的不是快意,而是忧虑。

她吩咐:“卫兵,让大家保持安静。”

“不,不要这么做。连我这位暴君,都从未禁止大家在大竞技场中表达自己的观点,你们就更不该如此了。让他们说,我想听听他们是怎么骂我的。”卓王孙脸上仍带着笑,让她不要制止民众。

“你确定要听?”

“这没关系,这是他们的节日,节日就是要放烟花的,尽管这会伤害到我——你害怕我会被伤害吗?”

芙瑞雅没再说话,上前一步,引领他向大竞技场的中心走去。

在漫天的唾骂声中。

所有能想到的污言秽语,全都出现在这里。所有人类能罗列出的罪名,也都全都出现在这里。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伤害,都随着簌簌秋雨,一起飘坠。

卓王孙脸上带着微笑,跟随芙瑞雅,一步不快,一步不慢地前行。

“有件事我觉得奇怪,豪族们应该恨我,因为我夺走了他们的财产。你也该恨我,因为我对你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恨我?”

他的目光,从狂欢的民众脸上掠过:“这些人,在末日来临前以及来临后都一无所有,是我让他们得到了食物和住所,是我替他们挡住了SEVEN,可为什么是他们是最想杀死我的人呢?”

芙瑞雅:“那你想通为什么了吗?”

卓王孙:“我不但想通了,还发现了一个道理。他们之所以恨我,一大原因是因为我逼着他们工作,但不这样如何能在末日中生存?所以,这个道理就是,对你坏的人,不一定真的是对你坏,也许你最该感激的人就是他。你说是不是?”

芙瑞雅:“你的话太多了。”

卓王孙:“第一次受审,难免有点紧张,需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芙瑞雅,你恨我吗?”

芙瑞雅没有回答。

卓王孙:“看到我被审判,一会还要被送到断头台上,你的恨会不会消一点?”

芙瑞雅看了他一眼:“我并不相信你会真的走上断头台。在此之前,你会掀起你的底牌,给我致命一击;你会将这一路上看到的、听到的都记下来,等复辟后一一算账。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宿命。所以,不要问我是不是恨你这种无聊的问题,还是好好的掀你的底牌吧。我等着你。”

卓王孙:“你高看我了。你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我也许真的被你打垮了呢?”

芙瑞雅:“因为你太镇定,太轻松。一路上这么多对你的否定,你都无动于衷。当你看到蒸汽机体被毁掉,你是不是准备让他们自食恶果?金蓝底色被铲除,你反而觉得它们已经旧了,正该把整座城市重新整饬一新?眼前的这些唾骂,正可以让你看出那些人暗藏在底反对你,你要把他们揪出来?你是不是筹划着用一场盛大的死亡让他们打心底里恐惧,让他们再也不敢反对你?”

卓王孙轻轻鼓掌,赞许地说:“不愧为最了解我的人。你说的这些,正是我想要做的。我是不是该付你些咨询费,以后就按照这些一一执行呢?那么,你打算让我怎么对付你呢?”

芙瑞雅:“无非是老一套,将我抓进你的皇宫。这次我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你必定会用更多的人质绑架我。甚至,方才我说的那些,都会成为你要挟我的手段——只要我敢逃,你就一一实行。”

卓王孙:“这还不够狠,听起来有些仁慈了。”

芙瑞雅:“是吗,那或许是因为我永远都不能了解恶魔的想法。”

卓王孙:“是魔王。我要做就一定会做魔王,而不是恶魔。”

“你可真够伟大的。”芙瑞雅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

“是啊,只有伟大,才能正道直行,只有魔王,才能对全世界的否定无动于衷。这些,全都伤害不了我,我从未将它们放在心上。”卓王孙的笑依旧那么从容。

“开始吧,还等什么呢?”

于是,审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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