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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前被付丧神语气里深沉的不可见的黑暗阴郁震惊得一瞬间失语, 作为大妖的他不是没有见识过人类的恶意, 那些漫长岁月里因为种种原因与狐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们向他展示过妖怪所不能想象到的恶意的极限, 在这一方面,玉藻前不得不承认,人类比妖怪的心思要复杂得多。
但就算是这样, 他也未曾感受过这样浓烈的情绪。
像是翻涌的海浪被硬生生挤压在小小的井口中, 澎湃的热流与寒冷的水汽充塞碰撞着,要将一切束缚着它们的东西挣脱炸裂开来,而作为容器的付丧神的心脏却为此而愉悦颤栗着,他在享受这样的痛苦, 又为此而哀鸣。
绵软毛绒的狐耳软软地向后压在头颅上, 玉藻前有那么一瞬间为他所感知到的东西而兴奋至癫狂。
那是天生被埋藏在大妖血脉里的、对于混乱和黑暗的渴望。
不过短暂的混乱后,他迅速找回了理智, 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对髭切的防备却提高了不止一点。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个小小的付丧神,甚至只是从刀剑本体中分化出来的微不足道的一抹影子,尽管在平安京有过交集, 但是说实话,玉藻前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地将他看在眼里过。
在他将刀刃捅进神宫寺泉心口的时候, 玉藻前第一次将目光真正停留在了这个付丧神脸上, 那是因为无解的愤怒和潮涌般的怒火,在迫使他记住这个疯狂的神之末裔。
而这次, 是第二次。
玉藻前看清楚了髭切埋藏在柔软笑容下面的东西。
髭切低下头, 更加靠近白狐的脸,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仿佛是亲昵的爱人在低语情话。
——如果忽略付丧神手里的已经微微出鞘的凶器的话。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付丧神低低呼出一口气,他的气息略微颤栗,声音低到如同耳语,好像只要再大声一点就会吹走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玉藻前审视着面前的疯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也甜蜜蜜地眯起眼睛笑起来:“好啊。”
锋利的狐爪尖端闪着幽冷的微光,在半空像拉湿纸巾一样撕扯开一道口子,澎湃的妖力宛如洪水冲撞大坝般倾倒进那个口子里,几乎是紧接着,脱离了玉藻前掌控的裂缝就开始自主扩张,顺应着时空的曲力慢慢形成一个圆形,里面流泻出来的细微力量让近处的玉藻前浑身长毛都炸开,下意识地给自己拉了个防护罩。
而和他一同面对着这未知的恐怖空间的髭切却不闪不避,任凭其中流窜出来的力量擦过他的面颊。
仿佛只是无害的一缕凉风拂过,付丧神抬起手指抹了下侧脸,手套上却是赫然一道猩红。
“被卷进去的话,会死的连碎片都找不到哦。”玉藻前甩着尾巴狡黠地笑了起来。
髭切再次用力擦了一下脸上的伤口,被再度撕扯开的伤口淌下一道血,落在唇角上,像是在他浅色的嘴唇上抿了一朵艳丽的红山茶。
然后他笑了起来,笑容里闪动的是被理智和兴奋糅杂碾碎在一起的喜悦:“那就来试试看吧——将我从他身边夺走。”
戴着手套的手拎起狐狸,霜色长发的付丧神毫不迟疑地踏进了刮着刀风刃雨的乱流中。
*****
跟在鹤丸身后正要再次走入大楼的神宫寺泉忽然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
依旧冷冷清清的荒芜庭院里空无一物,刚才的短暂心悸仿佛是一个美妙的错觉。
“主殿?”
反应敏锐的付丧神在下一秒就察觉了他的落后,回头发出一声疑问。
“发现了什么吗?”
“啊……不,没有,应该是错觉。”神宫寺泉不知为何有点失落,对着鹤丸笑了笑,“好像有谁……叫了我一声。”
鹤丸闻言蹙着眉头再次打量一下四周,没有为了宽慰主君而说这是错觉,事实上,对于身负灵力的审神者来说,任何错觉都是冥冥之中的真实。
“走吧,这里哪会有什么人叫我呢。”自己想通了的神宫寺泉觉得有点好笑,他将手插回口袋里,但脸上明显还是有点心神不宁——刚才仿佛错觉的那一声呼唤,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明明应当是陌生的,但总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
鬼使神差的,在踏进大楼前,神宫寺泉又往后看了一眼。
鹤丸一手提着本体刀,另一只手往后捞了一把:“这里比之前暗诶,明明隔壁挡光的那栋楼都没了,主殿害怕的话就拉着我的手吧——主殿?”
无人回应。
鹤丸猛地回头,身后一片空空如也。
璀璨的金色眼瞳骤然紧缩,一种狂暴的怒气在付丧神俊秀的脸上酝酿开来。
身处陌生地界的神宫寺泉此刻有点手足无措。
他只是因为那声渺渺茫茫的呼唤,所以往后退了一步,谁知道一眨眼就出现在了这里,如果不是他在各个世界里跳来跳去跳出了经验跳出了感觉,差点以为他是回到本丸了。
可是感觉不对。
他应该是进入了某个收容物搞出来的……独立空间里?
神宫寺泉看着前面覆满柔润白砂石的庭院和古色古香的长廊,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愈发如影随形。
和他的本丸很像。
但又不是完全一样。
比如庭院里那个小小的池子,里面懒洋洋地游着几条肥滚滚的金鱼,池子非常浅,大概只到成年人的小腿处,薄纱一样漂亮的金鱼鱼鳍在阳光和透明的水流里折射出近乎钻石般质感晶莹的光亮,池子边散落着色彩鲜艳的木头玩具还有几只小小的网兜,一看就是给小孩子玩耍的地方。
长廊檐下还悬挂着几只兔子灯,朱红的笔点出兔子的眼睛,头顶不怕麻烦地精心粘着许多柔软细密的白色绒毛,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才能做出来这么一盏灯,而现在这样的灯高高低低悬挂了一条长廊,晚上点起来应该会很招孩子喜欢。
——对,问题就在这里。
这个本丸明显有个孩子。
而神宫寺泉大龄未婚,虽然有男朋友但是目前两地分隔,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具备生子的功能和器官,就更别说付丧神们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都不是人。
他的本丸没有孩子,这个本丸有个孩子,得出结论:这个本丸不是他的那个。
逻辑严谨,证据确凿。
神宫寺泉把这个推理过程前后总结了一下,发现严丝合缝没有问题,于是放心地往前走去。
在一个陌生的本丸里出现,他却奇异地一点警惕心都升不起来,大概是知道其中生活着的都是寄居刀剑中的神明,所以天然对他们有着信任感。
他把两只手揣在口袋里,一揣揣了个空,愕然地低下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居然变成了一身宽松的和服,靛青的布料上素净的一点花纹都没有,是他在本丸的时候经常穿的那一声。
还挺有代入感。
神宫寺泉在心里对那个不知名的收容物吐槽了一句。
不知道他在这里会遇到什么,废弃医院里的收容物不止一两个,躲藏在暗处没有被发现的不知道有多少,能编织一个空间把人拉进去,怎么想都不是好事情,但是武力值为普通人水平的神宫寺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鹤丸应该很快就能发现他不见了,只要苟到鹤丸来找他就行。
心里想着要苟,神宫寺泉却把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拢,揣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出来,然后慢悠悠地沿着长廊晃悠下去。
这架势,不像是要逃命的,说是来观光旅游的还差不多。
他尚未走到长廊尽头,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拐角向他逼近,再有几秒功夫两人就会正面对上。
神宫寺泉沉着冷静地四下一张望,单手扣住身旁的一扇门,快速而无声无息地将门拉开,闪身进去,平稳地将门合上。
缝隙归拢的一刹那,门外的光亮被掠过的人影挡个正着。
“人呢?”
那人疑惑地喃喃自语起来:“明明应该是在这边的……”
神宫寺泉贴着门站着,听清楚了他的声音后,一时间又有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儿了。
被药研追着灌药这种事情,简直快成了日常了,就算是到了别的本丸也天然对药研有种敬畏感。
这样不好。
药研知道了该难过了。
神宫寺泉在心里简单地自我检讨了一下。
门外的人站了一会儿,伸出手,叩响了这扇门:“髭切殿,小少主在您这儿吗?”
髭切?
这个房间是髭切的?
神宫寺泉进来的急,压根儿没有去看房间的摆设布置,而更让他惊颤的还在后面。
一只手轻轻贴上他的脖颈,手套略显粗砺的质感擦上人类细腻的皮肤,带出一阵恐怖的颤栗,一个尖削的下巴毫不见外地压在神宫寺泉肩膀上,冰凉的发丝落在人类脸颊旁,投出暗淡的薄晕。
——房间里居然有人?!
神宫寺泉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说自己运气差还是该庆幸对方没有揭发他的欲望。
也是,不管是哪个本丸的髭切,好像都有种死生之外无大事的抽离感,对于这种忽然闯进他房间的陌生人,大概他只会好奇地歪着头打量对方几眼,然后——再告发。
“没有哦。”
嗯?!
熟悉的轻快语调仿佛含了稠软的蜜糖,这声音就响在神宫寺泉耳畔,气流温热擦过耳垂,连谎言也被粉饰的像是真心的情话。
——髭切?!
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神宫寺泉猛然挺直了脊背,心跳停滞了片刻,然后迅速急促地跳动起来。
明明语气都是一样的,但他就是能认出那振属于自己的髭切的声音。
他的召唤并没有成功,他是怎么来这里的?什么时候到的?本丸里还好吗?这里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一个人来了吗?
想问的问题一时间堵塞在一起,搅合得他的思绪有短暂的凝滞,但在此之前,浅淡的喜悦在一切疑惑之前先一步顺从心意膨胀开来,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态势把所有问题都挤出了大脑。
想他。
想见他。
明明离开这么多天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原来是情绪发酵的太缓慢,非要等到相逢的一刻才吝啬地将陈酿都化作大雨倾盆而下。
陌生的情绪里,轻微的欢悦在剖白自己的心意。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一时间让神宫寺泉都忘记了该怎么反应,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试图去捕捉起那一丝突如其来的情绪,将它拎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查看一番。
门外的人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信,虽然没有声音,但是蒙着厚实白棉纸的幛子门上投下了一片浅淡的阴影。
神宫寺泉僵直着没有动,门外的人也没有动。
只有那只不知怎么到了这里的恶鬼毫不在意目前有些混乱的局面,专心地低下头来埋首在神宫寺泉颈间,懒洋洋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指拨开碍事的衣领,将自己的脸颊也贴了上去。
他的动作实在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变态感,但是奈何做这事的人面貌实在好看的过了头,再加上暗堕后那种病态阴郁的气质如阴冷的雾气般从他的笑容里流淌出来,垂着眼睛的样子无害又温柔,苍雪一样的长发遮住脸侧细微的光芒,阴影下的面容像是雕刻成的透明的玉,好像轻轻一戳就会碎裂成粉末。
殷红的嘴唇和雪白的头发一衬,竟然显示出了点惊心动魄的恐怖妖异美丽。
神宫寺泉没有回头看见他的模样,如果他现在回头看看,一定会惊骇的倒抽一口冷气。
比起先前在本丸分别时的模样,髭切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完全全和“神明”这个词语搭不上边了,尽管相貌五官没有什么变动,但就是给人一种窒息的妖异感。
硬要说的话,他现在的模样和玉藻前倒是有种骨子里的相似。
暗堕的污浊气息被包裹在皮囊下,侵蚀着洁净的神明躯体,让那双浅红的眼睛染上了一层层暗红宝石似的色泽。
暗堕的神明伸出一点艳红的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面前一截白皙的皮肤,猝不及防被这么来了一下的神宫寺泉浑身一颤,下意识就要往一旁退开,却被一只早就等在那里的手轻巧拦住。
“呀,家主这是投怀送抱吗?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自说自话的付丧神依旧软语温言,语速都没有调快半分,但是暗红的眼睛里已经亮起了一星滚烫的光。
门外的付丧神睁着一双紫色的眼眸,少年人清俊的面庞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听着面前的门扇里隐约的动静。
四周很安静,所以他可以听见薄薄的门页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衣料摩挲,又夹杂着几不可闻的耳语和亲昵的低笑,光是听听就让人脸红心跳起来。
可惜站在外边这个实在不是个会害羞的类型,他神色沉稳冷静,眼里几乎是一片无机质的漠然,在外边站了一会儿之后,又伸手敲了敲门,门里的动静戛然而止,他也不在意,平缓地重复:“髭切殿,小少主在您这儿吗?”
语气里有一点生动的焦灼,和恰到好处的温和。
门里昏暗的光线下,已经被髭切单手放倒在地上的神宫寺泉死命瞪着他压在他身上的付丧神,他想问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又不敢出声,身上的衣服被扯的凌乱不堪,腰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下来的,付丧神的动作快的令人一点警惕心都升不起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亲的大脑缺氧,迷迷糊糊的只能挣扎着皱眉。
白发的恶鬼还在微笑,被擒获的猎物对他的危险性一无所知,一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姿势像是推拒,又像是难耐的攀附。
“没有哦。”和方才一样的回答,他再度俯下身,贪婪地亲吻着身下人的额头、脸颊、嘴唇,明明是漫不经心的敷衍,语气也天然带着种诚挚。
温热的皮肤被按在手指下,髭切慢悠悠地想要顺着衣服敞开的领口往里探,面上还是一派正人君子的高雅,神宫寺泉伸手要去抓他的手,被付丧神低下头撒娇般亲昵地蹭了蹭脸颊,于是连最后一点抗拒也化成了无奈。
正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了那句一模一样的问话:“髭切殿,小少主在您这儿吗?”
一点生动的焦灼,和恰到好处的温和。
三句一样的话,像是机器的复读一般,一丝一毫的差别都没有,间隔精准地响起。
在这个本丸里,幽幽的显出了一点恐怖来。
片刻的停顿后,髭切抬起头,凝视着门,懒散的笑容褪去了一点:“没有哦。”
外面安静了下来。
髭切和神宫寺泉都注视着门上那片分毫未动的阴影。
半晌,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髭切殿,小少主在您这儿吗?”
髭切收敛了笑容,将神宫寺泉的衣服给他拉了拉,提刀而起:“不管是妖怪还是地缚灵,在这种时候打扰人,都是会遭雷劈的诶。”
似乎是因为得到的答案和方才不同,那短暂的间隔也没有了,问话的语调相当富有情绪地变化了一个调子:“髭切殿?您说什么?”
髭切轻轻啧了一声。
没有等到回答的人叹了口气,轻声问:“髭切殿,小少主在您这儿吗?”
等话音到了尾声,柔和的语调里撕裂出了一种恐怖的嘶鸣来,如同无数飞虫的共振,嗡嗡交织在一起,把颇温柔的声线拉扯出了幽幽的回声。
——像是躲藏在人皮下的鬼怪终于忍不住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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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鸽了,我真的鸽了,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不鸽。
卑微.jpg
是的,打扰人谈恋爱会遭雷劈,所以我把鹤丸扔在了外面。
鹤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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