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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来时需要玉藻前花费大量妖力不同, 有审神者在的时空穿梭会显得容易很多,本丸和审神者天然连接, 定位坐标不费吹灰之力,何况身旁还有付丧神在。
髭切轻松破开时空缝隙,紊乱的紫黑色乱流卷裹着尖利的风刀立刻从狭窄的缝隙里呼啸着捅了出来,银发的付丧神挡在人类面前, 不着痕迹地拦住了比冰霜更为寒冷的风。
神宫寺泉看着缝隙里幽深如静海的无垠空间,心里情不自禁升起了一种隐隐的颤栗。
那是人类在面对所有大而无限的空间时自然而然的恐惧、震撼, 这种力量一边让人类觉得要崩溃,一边又让人类迷醉。
神宫寺泉现在就像是被那片过于幽深的颜色给蛊惑了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 面色惨白,而颧骨上泛着不正常的晕红, 整个人都像是酗酒了一样有种摇摇欲坠的狂乱感。
有一种极致的悲痛忽然在旷野中抓住了他。
“家主?”髭切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伸手要去扶他, 神宫寺泉一个激灵,像是回神了似的,神情茫然地看着髭切,好像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严肃。
“您怎么了?”髭切低声问。
神宫寺泉后知后觉地才将他的话听进去:“啊……什么?”
玉藻前低下头,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朵令人心醉的花, 或是一痕淡薄的月色, 即将面对朝阳的光和热。
“你哭了。”九尾狐轻声说, 他的眼里是全然的困惑, “是哪里难受吗?”
他曲起手指, 一个像是要揩去花瓣上露珠的小心翼翼的姿态。
神宫寺泉猛地抬手,扣住狐妖的手腕,剧烈的窒息感从胸口涌上来,肺部的气体被迅速挤压出去,不知何处而来的压迫感将他裹在里面,他睁大眼睛,发出痛苦的低吟,同时而来的还有另外一阵更为剧烈的心悸:“我……不知道。”
他低低地哀鸣。
“我不知道……好痛啊……”
苍白瘦削的人类弯曲下脊背,有什么东西……在刚才,被残忍地从他的灵魂里剥离出去了。
“家主?!”髭切眼疾手快将人捞到自己怀里,神宫寺泉看着他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抓住他的衣角,瞳孔里骤然闪过一道明悟的光:“回——”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被冷落在一旁的时空缝隙已经不甘寂寞地卷起了另一阵狂风,被时间的力量侵蚀的轻薄的灵魂从暂居的躯壳内飞升而起,仿佛一道砂质的浅金色流光,在髭切和玉藻前面前盘旋半周,顺从着主人的心意向着无垠的涡流里冲去。
髭切愣了一下,随即就不由自主地化作崩散的樱潮,紧跟在那阵薄薄的流光后卷了进去。
大妖在原地化作一缕烟尘,以不相上下的速度跟随在他们后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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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的天守阁外有一层薄薄的结界,和本丸外的那种制式结界不同,这种结界是由本丸的审神者催发的,除了他自己,也就只有秉持着同源灵力的付丧神能自由出入,而在神宫寺泉灵力变动之后,这个结界也发生了灵力紊乱,变成了一个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的笼子。
因此对于目前失却了全部战力的本丸来说,天守阁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待在这里,大约比在外面更令他痛苦。
水蓝发色的青年瞳孔涣散,死死盯着楼下宽敞的庭院,攀着窗框的十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渐渐崩裂了指甲,一贯温文尔雅的脸上都是苍白如纸的惊惧和澎湃灼烧的愤怒。
他的视线在一片流沙般逝去的清明中努力找寻自己的弟弟们。
一振振刀剑被穿着僧衣的不速之客从本丸各处搜罗来弃置在地上,另一个面目熟悉的男人则悠闲地盘腿坐在那里,仿佛玩什么玩具一样,饶有兴致地将刀剑出鞘,按照长短罗列,一柄一柄地在身前土地上插出了一个刀阵。
长短不一的名刀们沉默地扎根在大地上,于熹微的薄暮天光中,折射出比珠宝更为华美璀璨的光晕,锋利轻薄的刀刃在同伴们的包围中发出轻声的嗡鸣,充满了肃杀和血腥之气,只是片刻,闲适温馨的庭院就成了万军之前的战阵、埋尸无数的沙场。
一期一振借着天守阁的结界,还能保持最后一点不陷入困顿深海的力量,他急促地呼吸着,视线在一振振莹光锋锐的刀剑上滑过,找寻着自己的弟弟们。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一振振短刀被长兄准确地挑拣出来,可是……可是……
一期一振的神情慢慢变得僵直可怕起来。
药研呢……
退呢……
秋田呢……
披着破旧僧衣的僧侣从长廊上下来,把怀里七八振太刀往坐在地上的人身上一扔,面无表情地也在一旁盘腿坐下,低着头开始安静地捻着佛珠念起了经文。
白石叼着一根烟,被沉重的刀剑兜头一砸,疼得龇牙咧嘴了一番,顺势将嘴里的烟头一吐:“喂喂喂,看准了再扔,下面有个大活人呢!”
僧侣不言不动,依旧低眉念着到不了头的经文。
白石对于他的反应也不意外,他面前已经是一片刀剑伫立的杀阵,男人耐心地把刚插入地面的太刀旋转了半周,换了个更趁手的方向,然后拿起了地上最后一振刀。
“哦呀。”他感到惊讶似的挑起了眉头,“居然是三日月宗近?”
他感到了这是个极其有趣的巧合,有趣到让他忍不住想要和身边的同行者发表一番感慨。
——可惜对方大概率不会理他,于是白石只好悻悻地将话咽了下去,独自为了这样有趣的巧合抓心挠肺。
“虽然剑术不精,但没想到我也能做一次当世的剑豪将军。”白石自己自娱自乐地笑了起来,双手握住三日月的刀柄,将它扎进地面,“那就依旧让你,来见证此世之主的死去吧。”
天下五剑之一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像是压抑的怒喝,被白石握着缓缓地破开土地。
“五月细雨露还戾,且寄吾名杜鹃翼,翩然上云霄。”白石嘴里念着足利义辉的辞世歌,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寂静无声的天守阁,“不要辱没你母亲的光辉,孩子,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与此同时,天守阁上的一期一振也跪坐在了审神者身旁。
躺在被褥中的审神者无知无觉,漆黑的长发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披散在枕头上,一张清俊的脸因为场景的沉睡而显得过分苍白。
“主君……”
昏暗的寝居中,儒雅温柔的付丧神低低发出疼痛到了极点的呻/吟:“主君……请您……”
他佝偻起了脊背,此刻连本体刀都不在手里的太刀,只能绝望地发出哀鸣:“请您……救救……”
埋藏在暗处的乞求比凋零的花朵更为脆弱,却在同一时间,让本应该散落在时空涡流中失却意识的神宫寺泉如遭雷击。
他听见了来自远方的求救。
他从未听到过这样痛苦哀恸的低鸣,明明轻如薄冰碎裂初雪飘零,却让他的心开始了颤栗的抽搐。
——好痛啊……
是谁的声音?
是谁的哀鸣?
意识海里的星星在暗淡,他终于发现刚才突兀的痛楚来自何处——有几颗星星坠落了。
涡流旋转的速度比意识浮游的速度更快,在他认识到发生什么之后,他的灵魂就往下重重沉去,轻盈的身躯有了坚实的凭依,麻木的身体感知到了被褥的柔软,有极轻的声音盘旋在他耳边。
但是他没有余力去听对方说了什么,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刚刚发现的事实里。
他的星星坠落了。
是谁?
是谁!
安静地沉睡在被褥里的审神者忽然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弹起来,又因为被褥的束缚而被按回原地,只能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一期一振被审神者忽然的惨叫惊醒,来不及去想审神者怎么醒了,只是下意识地扑上去按住他,生怕他弄伤自己:“主君?主君您怎么了?——快醒醒!”
神宫寺泉无焦距的眼里好像看见他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黑发的审神者由嘶鸣转为断断续续的低声抽噎,那种声音堵在喉咙里,像是撕裂了的风刮过狭长的古道,一呼一吸间都是血腥的味道。
“……药研……退……”一期一振看见审神者的嘴在翕动,下意识地低头凑近了去听,在微弱的气流里拼凑出了自己弟弟的名字,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神宫寺泉的眼神渐渐有了晦暗的光泽,伴随着一声泣血般沙哑的气音:“药研啊……”
室内卷起了不知来处的风,九尾的狐妖和银发的太刀相继出现,神宫寺泉本能地只能看见一个人,他向着对方伸出手,像是在绝望中去找寻一根救命稻草,泛红的眼睛里有冰冷的光芒在理智下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髭切咽下因为被涡流波及而涌上喉咙口的血,上前一步,静默着拢住神宫寺泉的手。
“怎么回事?药研——”神宫寺泉的声音又堵住了,他喘息着咽下这个名字,“发生了什么?”
一期一振抬起头,侧脸看向窗户的位置,低声道:“白石……他进来了,您的灵力不稳定,我们……我们没办法……”
他呼吸困难似的,将那个沾满血腥的事实给咀嚼在唇齿间。
神宫寺泉在听见那个名字的同时就绷紧了下颌,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又一言不发地稳住了身体。
但是髭切能感觉到,握在掌心的手在颤抖。
像是为了掩饰这样的事实,神宫寺泉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他紧紧抿着嘴唇,眼睛乌黑幽深而脸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像是瞬间成了抽离在外的幽魂。
“是我……”他含糊地将剩下的话咬断,在髭切半抱半扶下跟着一期一振走到窗边,向下看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神宫寺泉就不受控制地闷声咳嗽了起来,他咳嗽得越来越厉害,慢慢挣脱了髭切的搀扶,整个人跌坐在窗台下,凝固成了一尊雕塑。
“家主,交给我吧。”付丧神的视力比人类更好,髭切只是仓促一扫视就找到了林立刀剑中的自己的弟弟,转过头来单膝点地轻声说。
神宫寺泉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像是在刹那间褪尽了精神气,声音低弱而冷静:“不用了,不是我去的话,他应该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吧。”
虽然没有仔细看,但他也能猜到白石不会给他留下钻空子的机会的。
他的所有牵挂都为人所挟持,除了他,谁有这个资格去救下他们呢。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死脑筋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只说到了一半,就听见楼下白石开始大声吟诵起和歌来。
神宫寺泉的话一下子断了。
他脸上显示出了一种奇异的神情,如同烈火灼烧着他的脊背,寒冰霜雪覆盖着他的皮肤,他好像一瞬间披挂上了战甲,将烈火和冰雪统统熔铸进了骨骼血肉。
“五月细雨露还戾,且寄吾名杜鹃翼,翩然上云霄!你的雨露和杜鹃,都准备好了吗!”
白石大笑着,用手中的刀剑击打出清脆的伴奏。
神宫寺泉颤巍巍地扶着墙壁站起来,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与庭院大笑的白石对视了。
他接下了白石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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