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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停当好以后,见西南两面有几楹厢房,院中有小湫池,石栈下菡萏湝水,刘斐和白霂都分别住进了自己的房舍内。
“请坐,本夫人先给你们倒茶水去,小箐你出来一下。”
“夫人也不用忙里忙外啦,我们路过此地,也是打扰你们了,只希望能给点吃的,和住的就行了。”
刘斐把所带的箱箧等往厢房内一放,并匆匆整理一番,静坐下来才觉腹中甚馁,便跟带路的丫鬟小箐提起,小箐遂提着笼灯,几道衢廊,薥葵三径,就把刘斐带到了庄院的庭堂内。
“是,是,初来这里,也不知村庄人家,所以只要能吃饭和睡觉就行。”
“那请问你们俩是少年夫妻还是……”
从那夫人的眼神来看,她发现这面前的一对男女可能不是夫妻关系。
“我们是兄妹,请夫人不必见疑!”
“既然是兄妹,那就请自便吧!不过出门在外,还需多加小心,刚才听你们说去姑苏,那可还需分外留意,沿途嵚崟险巇,离这几百里外,有一山林,可常有恶人盗贼出没……”
“盗贼……,谢夫人提醒,我们定当会小心的!”
“这是茶水,请用茶!”
丫鬟小箐以把茶倒在案几的茶杯上,非常的清香沁人。
刘斐和白霂各自先后啜呷了几口,但觉腹中甚馁,两眼昏花。
“赶快去后房用膳吧!也看你们都饿的眼冒金星,庖子也刚刚准备好了饭菜,你们就随丫鬟小箐带路去吧!”
“谢夫人,多谢夫人……”
到了用膳房后,桌案上旨酒散馥,热炙腾熏,盎盂杯盏,簠簋汤香。
“请吃吧!二位客官,有什么事可以叫我小箐,小箐在后房会随时伺候二位。”
“等等,这是今夜的饭钱和借宿银两,请交于夫人,谢谢!”
“二位客官尽管用膳好了,夫人提前说了,总共留二两银子够了,多的不要,连马厩的藁草也合算在一起了!”
白霂也不客气,本来放在桌上的四两银子,直接给他收进了一半,放入了袪囊中。
但见桌案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好象还有一甔酒,白霂上来就大快朵颐起来,一晃簋空盏净,杯盘狼藉,还一口气喝干了半甔醁醑。
并且乘着酒兴,想起自己经常受刘斐的难堪和奚落,并且颐指气使的吆五喝六,心头不禁涌起苦闷酸楚。
还用手一揄袖褾,另一手绰起甔酒,抬脖直往肚里灌,将半甔剩酒几乎消灭殆尽。
刘斐一见如此,就匆匆的餍飨飧食,更见白霂突然如此的放纵,便攘袂起身准备去厢房。
“刘斐,知道你是坐不住了,要不是你沾着太尉宫庭大乐师的荣耀,本公子白霂才不会这么在乎你……”
“你,你一个人乐着去吧!”
刀月如珩,庄院柧棱瓦甓,衢廊石栈,从窗櫺内透出来的檠烛荧火,正照亮着踽踽独行,钩莲蹴凤的刘斐。
“小箐,客官都休息了没有……”
刘夫人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正往庄院的府门庭墀走去,不料正碰到蹩躠而来的小箐。
“回夫人,此兄妹两人都已回厢房歇息去了!”
原来小箐在整理用膳房时,发现白霂躺在桌案上,满嘴酒气,还胡言乱语,遂把白霂踉踉跄跄地扶到了厢房。
“也好,本夫人看这两兄妹,怎么都没有一点兄妹的样子,现在天色已晚,各自都回房去睡吧!”
“谢夫人……”
“小箐,你提着笼灯去看一下那住西厢房里的女子,免的进屋磕磕碰碰的!”
小箐就提灯走了过去,盩厔湫池栏栈,菡萏湝水,正好碰到了从廊檐衢径里摭阶下来的刘斐。
“小姐,过这路可要小心,有湫池皋埠不平,刚才还见你行色匆匆的走开,跟你在一起的公子还酲醉不寤!”
“算本小姐倒霉,竟然还答应了白叔叔,让他跟着过来,想不到还让本小姐受气!”
小箐一边笼灯照路,一边熟门熟路的走过栏栈石圯,迤逦几步,然后陟阶而上,便来到了几楹西厢一房的瓦甓翚檐下。
推开门后,笼灯一照,然后用手移出一个烛台,是高钎烛台,最上面是尖尖的铁针,小箐把烛台放好位置后,从靠里边的一抽屉里摸出一根白蜡,然后往笼灯里去引着,不一会便环堵之壁,光鉴毫芒。
借着这小箐手里的灯光,帷幄垂缦,几案上银瓶胜兰,薥葵清凌,屏扆轩室,最里面的这小床还真精致,床背后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
现在是秋末,裀褥毡垫显的特别温凊耎耎,床前还铺着彩色氍毹。
“真累啊!好舒服!”
小箐把厢房门上的木门栓固定好后,刘斐还使劲的往里拉了拉,这门纹丝不动。
刘斐这时才彻底感觉到疲惫的来临,她褫下了马面裙,还解下鬟发上的襳褵丝带,身上只剩下衹裯短衣,衵袴紫袜。
“陈家坳……,爹爹乡村乐师成长的地方!”
“可是听爹爹说,那里有仙草,母亲曾经在太师府喝了仙草熬制的药汤,把鸽毒给排出了一大半,空邑山的道长把母亲救了下来……”
陈家坳是一个景明风和的乡村,那里青莱漫漫,弥望葱郁。
“听爹爹说,隔壁还住着陈保叔叔,去了陈家坳,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可以去找他。”
……
“丫鬟雯雯还打听到了陈家坳爹爹的陈家祧绪亲戚,就陈保叔叔是爹爹的堂哥,并且他知道爹爹的事情后,知我在都御史府,还给我寄来了书信,劝慰我不要太难过,有空可以来陈家坳走走!”
当时刘斐还真的高兴的一夜未睡,寤寐思服,想着陈家坳那勿忘在莒的地方,那里亹隘流水,畛畦沃野,虽然爹爹陈平住在茨门圭窦的敝庐里,但以籥春秋的雅歌和南风,在村野的方圆几百里颇有名声。
月色在倾洒着光亮,云翳淡薄,秋风笃凉,在窗棂外修剪槎桠枝叶。
窗牖的琉璃油脂是漂亮的,至少比白纸裱糊起来好看更坚固。
其实隔着这堵青甓楹梁,正睡着的是这刘夫人的女儿,名叫华洛,与刘斐同岁。
而白霂那边隔壁睡着的是华抒,他今晚稍微比刘斐早进庄院一步,并且是骑马回来的,刘夫人还说我儿子把马也拴在了马厩里,怕空间挤不过来这三匹马。
刚到陌生环境难以一时入睡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柔软的丝绸被盖在刘斐的押肩上面,刘斐喜欢将半个脸露在被褥外睡觉,不喜欢钻在被窝下,蒙着整张脸。
这大户人家的庄院还是安安静静的,外面周围有一丈多高的围墙。
……
晨空终于亮了起来,暾日杲杲,已在山麓东畔,层林光芒,昱耀如珩。
拱桥石圯的马蹄声隐约可以听见,还有那村落筚路柴车的磔磔毂辐,透过这琉璃般硬邦邦的油脂纸,在刘斐惺眼朦胧的耳廓畔振动。
啁啾敖曹,五畜声聒,农夫蹑蹻,毳衣如菼。
刘斐先马上整理了一下头发,栉梳的很整齐,再螺钿玉钏,蜚襳垂褵。逸兴横素襟,无时不招寻。
蹴凤钩莲的到了庭堂后,啜呷些簋饔稀酏,略填胃虚。
“好,可以走了!”
最后把那放在案几上的小橐袋往马面裙的缀系带一挂,走出了这个中间厢房。
“多谢了,我们走了!”
正客套的说着这些辞行话,突然走出一个英俊青年,他就是华抒。
“你们是不是也去姑苏……”
“你怎么知道啊!”
“听母亲说昨晚来了两个从京都过来的商贾,一男一女,官府人家的装扮!”
那华洛也出来相看,见哥哥华抒正和他们一男一女说着话,就也不想走开,先看个究竟再说。
“那个如果你们去陈家坳的话,正巧与鄙人同路,并且我非常熟悉来去的路,这路我也不知跑了多少遍,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什么岭,什么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鄙人可以给你们带路!”
“昨晚听刘夫人说这山林多舛,常有盗贼强人出没,正怕没人指路,这位公子剑眉星目,蕴藉沉稳,看来所言非虚!”
刘斐蹙颦一忖,遂欣悦道:“那有劳这位公子了,路途遥远,有公子顺路相伴,那正求之不的呢!”
一旁的白霂见刘斐佳娢庭芳,娇波流慧,敛衿含笑的与近在咫尺的庄院公子,谈吐温婉,遂心里一阵苦闷酸楚。
这昨晚的那一甔醁醑,搞的他筋骨散架,并还未在头昏脑涨中彻底纾解出来。
那在马厩里吃了一夜藁料的马匹,都已经整齐的列队在院子里,马鞍都已经擦的程亮,油光可鉴。
“哈哈……,有了这位公子的慷慨指路,必不用走那么多的弯路了,至于什么盗贼强人,本公子倒是视如草芥,正求之不得,碰上定一见高下,剡刲了那些腌臜泼才……”
白霂束发缡绫,并胡卢一笑,声如澹泞湝水,奋而跃上红鬃赤兔的鞍鞒,手挝箠挞,一夹马肋,便出了庄院的院门庭墀。
“不知这位公子何人……,想必有过人武艺,这沿途榛蒯荒莽,险㚀巉涘,能竟然不惧盗贼强人!”
“他叫白霂,从小锦衣玉食,笈簦温庭,所言身怀武艺,我刘斐却尚且不知。”
在刘斐的心里,白霂就是一个教治不化,徒有其表的纨绔子弟,特别是昨晚在用膳房,还甔酒撒泼,简直同闺怨嫠女一般。
“白霂……,既然豪言壮语,则必不可小觑。”
在华抒眼里,这白霂束发缡绫青带,鲜装袨服,面若玉脂,眸若寒凊,映射着一丝怃敖和冰冷。
“哥,妹妹也要跟你去苏州,陈家坳那村庄是顺路的,刚才问了娘,娘已经同意妹妹一起去!”
突然华洛蹴凤蹩躠来到院中,满脸悬挂喜悦,神色骀荡春风,站在院中的梧槚良木旁,这梧槚虽然槎桠秋槁,但雄壮挺拔,拏云擭石。
“什么,你也跟哥哥去苏州,为何不待在家里侍奉陪伴母亲!”
“哥,你先和刘小姐说话,娘还在叫我,妹妹先陪娘去了!”
庄院的翚檐庭墀上,楹桯砻甓,木枋朱脂,尽扃庭闱双扉,刘夫人正在几个丫鬟婢女的簇拥下,攘袂敛衿的下了墀阶。
“娘,你可来了,哥正等着你话呢!”
华洛上前蹁跹凌波,就把掺掺左手挽入了刘夫人的手肘里,刘夫人一挼掺手嗢笑道:“你啊你,把你哥都问急了吧!这次娘同意你一起去苏州,可不能同家里一样随性,那可是知府府第,都要按照府规来,可不能乱了方寸……”
“娘又在唠叨我!小女都已经长大了……”
“娘……”
“小女刘斐向刘夫人行作揖!”
到了刘斐和华抒的跟前后,刘夫人见刘斐袿衣蜚襳,衿领绲带,画黛弯蛾,艳绝风华。
再加上在门阘前邈遥睇视,见刘斐举止嫏侫若黠,与华抒谈吐靥笑,甚是郎才女貌。
刘夫人如饴蜜般温凊一笑道:“刘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小箐这丫鬟都已经告诉我了,说你是来自缨蕤士族的大家闺秀,我们这里的庄院寒舍,刘小姐只要不觉的寒碜就是了!”
“这……,小女并不是出自大家闺秀,小女只是普通的商贾人家,是去陈家坳和兄长一起采购仙草的!”
刘斐顿时一阵慌乱,双腮赧然,想不到自己只是和华抒在院中停马攀谈,随性喁喁几句,便使刘夫人与昨晚的神情大相径庭。
“抒儿,这次一起和华洛去苏州,沿途刚好经过陈家坳,你可要保护好刘小姐,山林多有强贼,千万可要小心,还有这些箪笥粱黍,浆壶汤弇,娘都准备了些,已叫小箐放在了你的鞍鞒上,沿途和刘小姐他们一起吃,别饿馁了……”
“刘小姐,以后如有机会,可要多来这里走走……”
“娘,我们走了!”
“娘,你可要保重,小箐,我华洛不在这,你和丫鬟们一定要照顾好我娘啊!”
“是,小姐,奴婢小箐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小姐你可也要保重!”
刘斐见场面如离别凄婉,遂颔首低眉,双眼泫湿,转身揞揜在马笼头前,用手紧紧缳绾鬃鬣,不禁嚬呻啜泣起来。
“娘,你在哪里?你为何要丢下女儿……,撒手而去!现在爹又在北漠,身陷囹圄,受尽悲凉!女儿也孤苦伶仃,每日每夜无不在思念娘和爹……”
“这刘小姐怎么了……,为何突然伤心……”
这轻轻的啜泣呻吟,还是让华洛给听闻了出来,华洛遂边走边想,静静地来到一个人垂泪在马鬃前刘斐的身后,但不敢去触碰惊扰刘斐,以免引起刘斐的怊怊不快。
“刘斐,你还在磨磨蹭蹭干嘛!到底还要不要去陈家坳!”
庄院闳门外的白霂,一见刘斐他们迟迟不出来,遂跳马下鞍,蹅蹴院门瓦甓的庭墀上,便直接朝刘斐喊了起来。
刘斐用帨巾轻揩泫泪,并穆然放下覆盖在螺钿粲粲上面的纨纱蒙巾,然后纵跃上马,并一拉马辔,顿时鞚靳铛瑯,系在衿领处的翚帔綝纚,轻飏縠纱。
“刘斐谢过刘夫人的盛情款待,留宿之恩,当日后贽礼来报,现虽离绪萦怀,但终须一别!小女就此告辞刘夫人了……。”
蹀鞚靳铛,飘然蹄空,院门庭墀,尘落漫飞。
刘夫人带着小箐,站在院门外,手捽着绢帕不停的在招晃着,直到几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消失在山麓南畔……
骑在最前面的是华抒,马背后面还坐着华洛,华洛紧紧的抱着华抒的腹衿,脸也紧靠在华抒的腰背脊椎处。
只有风嗖嗖的橐响,在耳边呼啸而过……
刘斐和白霂亦箠挞扬鞭,榛蒯槁草,皋埠湫水,皆惊沓而过。行骑了一段路后,天空中阳光杲杲,昱曜如珩,才知已时近晌午。
邈遥一座山林,岑嶅嵚崟,亹隘崖涘,松楸蔽日。
骑入山道后,由于荫深潮湿,并且似乎很少有车辙过往,所以路面看过去坑坑洼洼、泞淖淤泥。但所赖全是驹骊良马,过沟壑溪涧如履平地,几溅尘泥后,便出了那荫深湿地。
“出了这山路,便是盩厔曲折的林间山路了!”
华抒一按马辔,挝箠遥指崖涘山路,只见透过岩麓松楸,可以俯首闶阆云泥。
“白霂,你看,何等的壮观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荡胸生层云,阴阳割昏晓……”
“是啊!穷千里目,心旷神怡!”
下面山岚叠嶂,云层丰厚,如一群绵阳在天际悠闲散步……
华抒趁着刘斐和白霂弥望山海的壮观心情,遂也涤荡心怀,操觚染翰,飞神蹇骧般的诵谈起纵横捭阖之事。
刘斐激动的徜徉了一番忻水舞雩的神绪,又如旨酒散馥般吟道:“赢在心境,乘风破浪……”
然后又踔力奋发的一夹马肋,笃行不怠的直往山下驰骛而去,这跟在刘斐身后,做刘斐护卫的白霂一看不妙,也迅速回过神来,挥鞭疾驰而下,真的是马蹄声烈,山崖峭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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