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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抒和华洛也一起紧随其后而来。
下了这崇山深岭后,一路林荫遮蔽,萌蘖芳馨。
“慢点,这里正是盗贼强人出没的地方,许多绿林豪杰,都会在此聚啸山林,专门抢劫过路商贾和贪官污吏、搢绅簪缨,现在走这条路可千万要小心谨慎。”
后面的华抒按辔驰骛汹汹而来,并神色憯憯的提醒刘斐和白霂,要千万小心。
而刘斐根本没有听清楚华抒的喊话,再加上这夜照玉狮子实在跑的太快。
“嗖嗖……”
一镖疾驰而来,刚好从刘斐的鬓发旁插过,刘斐顿觉不妙,低头按在马的鬃毛上,疾驰而过这段不寻常的路。
“嗖嗖!”
又第二镖,这镖刚好被白霂接住,白霂非常恼火,遁着这镖的方向立即发了过去。
“啊!”
一声惨叫,从路边不远有一掩体的地方发出来的,那里有一灌木丛。白霂立刻越马而去,到了灌木丛,随手就是一捽,把那蒙面人给揪了过来。
这提着的感觉就像鸷鸟叼着老鼠一样,而老鼠只会“吱吱”的哀叫。
“放肆的东西,竟敢劫持老子的道,也不问问老子是谁!”
白霂把按在马鞍上的那蒙面人随手就是一扔,那蒙面人直接一个地上坐,屁股重重的落在地上。
这时华抒和华洛也已经赶到,而刘斐见白霂抓了一个强盗,也回马过来看个究竟。
“怎么回事,你这憨耗子,劫道也不看看本大人是谁?”
那憨耗子正处在痛苦之中,一个是镖带来的刺痛,令一个是刚才屁股重重落在地上所带来的剧痛。
“是华抒,华提刑按察司!怎么你们是一路的,刚才小的也是性急所致,今日也只是路过,所以来了兴致,你说我一个强盗能忍耐自己不做强盗吗?”
“你这次该受教训了吧!也该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载在我们这个兄弟面前那是你运气,如果是别人你早就没命了,是不是,憨耗子。”
憨耗子战战兢兢,抬头一见是华抒提刑按察司,一手捂着手臂上血渍四溢的镖柄,痛苦不堪的说道:“华按察司,刚才接镖的是谁……”
“是从京都过来的白霂,有一身好武艺,今日你可是自讨苦吃了!”
华抒正要俯身去扶坐在地上的憨耗子时,突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谁如此大胆,敢伤我雷神憨都的手下!”
只见身影从丈高的巉涘上跳跃下来,并且抬刀剡劈而来,刀刃直取华抒的头部。
“小心啊!华大人!”
憨耗子一见不妙,立刻啖噬唇舌忍痛一吼,华抒闻头顶如风撼衢水,遂往后歘然一个箭跳。
憨都见劈了个空,一个鳣鱼摆尾,复又汹汹直劙过去。
华抒拔出腰刀一个横点,将憨都的刀头剡到腰侧,闪过了憨都的重重一斫。
“哥,小心!”
一旁的华洛见状擗慄害怕,惊吓怔忪的尖叫起来。
“本公子助华抒一臂之力!”
白霂亦提剑而来,直扑憨都,三人遂成为一体,只听叮叮当当,如铜钲锽锽,聒耳阗喧,尘落漫飞。
刘斐趁三人斗的难解难分之际,便向一旁的华洛瞟觑眼神,一起迅速来到了憨耗子身旁,单膝下蹲,启罗衿,揄起翚褾,从紫带里扯下纱巾,并历声怆怆的对憨耗子说道:“忍着点,这镖再不拔掉,就会伤及骨髓,小命难保!”
“小姐,你就快拔吧!别前跋后疐的下不了手……”
刘斐随即啖噬唇齿般的狠心一拔,手臂上顿时醢肉模糊,并喷出血注,如亹亹水流。
“哦哟!这他娘的,真是好……,好……镖,拔的……”
刘斐一看痛的哇哇直叫的憨耗子,蹙眉觑眼的从手指拈着的小药瓶,往疮口处撒开药粉,这药是空邑山王陀真人自制的神药,送给陈平以备急需,并一直放置在了太尉府,后刘斐搬出太尉府,亦将此神药带了出来。
“哦哟哟……,好痛!”
憨耗子嚬呻不怠,颡头汗水如滴。
敷好药后,刘斐便用纱巾包扎起来,在臂上缠绕匼匝几周,缚紧一绑,便卸下一口气道:“此药乃神药,不出一个时辰,热腾周身,二个时辰,疼痛全无,三个时辰后则神清气爽!”
“多谢小姐的搭救之恩,我憨耗子当铭记于心,涌泉相报!”
“你们这也太坏了,多亏了刘小姐,要没有刘小姐,你这小命岂不是……”
“华洛……,憨耗子他也是无辜的,这山寨的事情,也不是我们一介女流可以众说纷纭的,我们走吧……”
“谢谢,谢谢刘小姐的搭救之恩……,我憨耗子……”
刘斐见三人在不远处,还杀的刀光剑影,震天动地,如飞沙走石,马毛蝟磔。
“大王,别打了,那是华按察司,是在下憨耗子的缟纻之交……”
憨耗子由于刚才失血过多,身体一时羸弱,所以声力苍白。
正逡巡不决之间,一骑从山林直腾越而出,手掿宣花开山斧,重达一百五十多斤,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憨耗子,怎么回事?”
“二当家,今日碰到华按察司,一场误会,大当家由于不知情,正与他们恶斗!”
天宝将军憨二当家睒目一看,果然不远处尘落漫飞,三器相交,铜钲锽锽,铦利敖曹。
“今日不要了你们两个的狗命,我憨大当家誓不为人!”
“哈哈……,就凭你这葑菲之辈,蛮力刀法,恐怕是白日做梦!”
“华大人,别跟这腌里臜巴之徒多费口舌,凭本公子一己之力,就可拿下这贼厮!”
白霂一个飞龙回剑,直殪憨都的下裆中盘,憨都先虚晃一刀,撇开华抒,然后回刀一架,将白霂的剑挡了回去。
憨二当家驰骛而来,镂膺朱幩,靳铛瑯瑯。
“二当家,你可终于来了,快剡刲了那两个狂徒……”
不料二当家根本不把憨都的话当回事,直接用宣花斧一压,将刀剑统统压了下去。
“大当家,都是朋友,何必刀枪相见,这不是伤了彼此的和气!”
“什么,朋友……,你这二大家上来就没什么好话!”
“大当家,真的,这是知府提刑按察司华大人……”
这时憨耗子在刘斐和华洛的搀扶下,也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哈哈……,原来如此……,对不起了,两位,既然是朋友,那就进山寨喝酒畅谈!”
“在江湖上,哪有不打打杀杀的,大当家武艺高强,今日有幸与大当家过招,真是酣畅淋漓!”
“哈哈……,过奖了,这刀太轻,亦只是刀法,本大王善使的是錾金枪!”
这一仓促应战,让白霂才认识到自己的剑法,在心里留下了几分落差。
“不了,大当家,今日回苏州,有紧急公务在身,这州府之事,诤讼不休,教治揆务,考慎繁冗,所以还需夙夜刊剟,尽快为民操持,躬身办事啊!”
“好好,那就请回吧!我憨都就不免为其难了,下次路过此山,还往华大人能入山畅饮一叙!”
“好,好!一定,一定,就此别过!大当家!二当家……”
“就此别过!二当家!”
“就此别过,憨耗子……”
“恕不远送……”
“多谢刘小姐的搭救之恩!”
……
湫水葭菼,茨之青漫,天穹中阳光杲杲,云岫层染,邈遥盩厔山水,尽在闶阆天际。
三骑驰骛风坌,軿铃瑯瑯,刘斐颡前纨纱蒙巾,飏飏逸动。
“幸亏刘斐你没伤着,不然我白霂身为都护军也难逃其咎,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没事的,能飞中本小姐的那铦利锋镝还没出现,再说,能击中本小姐的也没那么容易的。”
说着刘斐蹙眉微起,因为华抒和白霂在和大当家交手时,在搀扶憨耗子的间隙,隐约听到那个憨耗子在说什么提刑按察司司长。她知道这提刑按察司是知府里的官员,管司法的。
“难道这华抒是在知府里任职的?是知府郭琯的下属,以后我如果去苏州找大姨妈,倒是增加了一个说话的去处。”
“嘻嘻,何必再提刚才的不愉快呢,这有什么好放不下的,走走,快马加鞭,继续往陈家坳进发。”
说完,刘斐随即一个箠挞,在马的屁股上惊拍出一道尘埃,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随后白霂也紧紧跟上,并且随时小心翼翼的观测周周围的情况,有过这次惊险,他警觉到了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必须保护好刘斐,不让刘斐少一根毫毛,或者掉一根毫毛,这是他现在摆在最重要位置的事情,至于其它他根本不屑一顾。
刚才的温存让白霂彻底感觉到了那特别的暖意,就是刘斐跟他会意了一个眼神,肯定了这次白霂的护行,真的做的非常棒,特别是那回镖一击,准确率百分之百,动作连贯潇洒,使刘斐心里的确有过一振。
这时刘斐也才真正确认华抒就是姨夫郭琯的下属或者部下。
经过山坳处时,发现有一座山神庙,此时已日昃曛光,夜风阑珊。
刀月悬空,云翳轻飏,在山神庙白垩石甓下,华抒拿出刘夫人备下的笥内食物,布藉神龛几案,甚觉洁宁,然后大家端坐在一起吮呷餍飧起来。
敝垝窗櫺,山风穿堂,爇火木柈,在山神庙的夜里,也算挡住了一丝微凉。
“肚子好饿,到了苏州的九衢三市,就先选一家好面馆吃面。”
暾日初起,昱耀如珩,槎桠枝头晨鸟啁啾,华洛离开山神庙时,就开始打算在陈家坳饱餐一顿。
“后会有期,与两位就此别过,这双岔路口,一条便是陈家坳,一条便是我华抒南下的路。”
“多谢华公子的一路相随,我刘斐日后必将报答于华公子!”
刘斐骑在马上,看着不远的村庄,青茵铺毡,邍野冲漠无朕,村舍外墙土坯秫秸,茨草为瓦。
见着华抒和华洛拍马远去的身影,刘斐和白霂顿觉惆怅。
“请问哪里是陈保伯伯家?”
进了陈家坳的田埒泥路后,看到有一个农夫正在路旁的牛车上装载青菜,白霂就下马走到近前相问。
“我就是陈保,你们是……”
后面的刘斐一听就是陈保叔叔,高兴的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快速走了几步,然后欢怿的说道:“陈保伯伯,我就是陈茜啊!走了几天的山路,想不到终于找到了我朝思暮想的陈家坳,还有和蔼平易的陈伯伯。”
“原来是侄女来了,快,快随我一起去伯伯的家里!伯伯这几天和你嫂子一直在等着你来呢,想不到这么快就到了陈家坳!”
陈保三五两下装载好青菜后,便跳上牛车,一箠下去,牛车顿时驰骛如风,辋毂磔磔,过着田埒皋埠,村落越来越清晰。
“你嫂子,快出来,堂弟陈平的千金陈茜来陈家坳了……”
只见一个妇女从木窗里探出头来,她叫王菊花,蹙着眉头,向外看了看,见陈保后面跟着一男一女,还牵着高头大马,鲜衣袨服,女子裥裙襜襜,画黛弯蛾,姝丽无比。
“什么,你的侄女,就这么快到了!”
王菊花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却一晃出现在㡯门外。
她瞟觑着惺忪的双眼,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刘斐和白霂。
然后靥笑满春的说道:“快请进,快请进,原来是陈平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侄女见过阿嫂,来陈家坳老家,还需阿嫂多多照料!”
“这么客气干嘛!都是自家人,你伯伯陈保就一个堂弟,并且陈平当了太尉,多有照顾,你伯伯陈保现在可是这里的村长呢!日子也过的好了。”
刘斐进了屋里,见㡯内摆设洁净,裀藉几案,案上几贮杯盏,上有果脯香覈。
“你伯伯这个人没读过书,不认识字,不象你爹有才,生出来就会谱曲唱歌,当了太尉后,还叫我们家的陈保去京城做官,可你伯伯什么也不会做,怎么当的了官,就留下来挑了个村官做做!这小官过的日子也比以前强多了!”
王菊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听的一旁的陈保抓腮挠脑的,惭怍的不好意思起来。
陈家坳,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乡野出生的陈平,年纪不大,但音乐天赋极高,据王菊花所说,陈平刚生下来时,就哇哇会唱歌,并且会对着锅盆椀筷的声音,而产生兴趣,目不转睛,听到高兴时,还会嗷嗷的叫几声。
陈平三岁时,在村庄里的那些鸡鸭鹅的鸣叫,在他的嘴里模仿的活灵活现。
还有一听到有吹擂打鼓的就喊着要去看,并且走路摇摇晃晃的会拉扯吹锣的人,使劲在他们身上衡轭衣裾,想把那锣给抢到自己的手里,如果得不到,还滚在地上哇哇大哭。
这种做法让陈平的父母很无奈,就专门让陈平学起了一些比较简陋或者简单的乐器,比如吹号子,打鼓等,但这些陈平一看就会,并且还打的比他的师傅好,那些师傅也没有办法,就都偷偷的逃走了。
后来随着陈平的年长,到其少年时,那就基本全天下的乐器他都会,什么笙、琵琶、秦筝、瑶筝、瑟、竽……,凡是可以奏曲的都会,这陈平对五音角、商、宫、徵、羽已经拨弄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一些村庄上的少年都会来找他,还请教些技法,窍门之类的。陈平都不厌其烦的给他们讲解,久而久之,村庄里的人都称呼他为老师或者先生。
“陈老师好,陈老师今天有空吗?我家娃儿想拜你为师,学习吹竽和鼓瑟。”
并且先付了一年学费,也不考虑或者征求陈平同不同意,就是先抢着付了钱再说,省的陈平会不同意收徒弟学生的。
“你们这是太客气了,我陈平只是一个村庄的小乐师,名不见经传,孤陋寡闻,怕是给你们这些孩子的前途,而蒙受弯曲,所以应该请高等乐师,比如京都的府衙乐师,都是些可登大雅之堂的高级乐师,此乃都有师旷之才,精通音律。”
零落一大串,不如一村庄之乐师,师旷之聪,才是陈平,这无论如何让陈平怎么谦虚,怎么自己贬低自己,都无法使村庄里的人相信。
门庭若市,都带着孩子硬闯。
陈平由于已经是孤身一人,其父母因为常年干农活,劳累过度,以至于患上了一些怪病,再加上有一年突然爆发的伤寒天气,让原本就有伤疾的陈平父母雪上加霜。
在去年的一个冬天傍晚,陈平在家里教一个小孩在弹奏乐器,声音袅绕,清脆幽远。
突然之间有一个黑影进来,那时陈平也在心急,自己的父母还未从田里回家。
心里正忐忑不安,他也点起来了一根蜡烛。
壁啣黮灯,揜菼明灭。
“老师,我们回家吃饭去了,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俗话说小孩都会看察颜观色的,一看有人紧张兮兮的进来,就觉得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陈平,所以在快下课时,也就主动请缨早退,让陈平可以安下心来做其他事情。
“陈平,你父母亲出事情了,在山崖上摔了下来,好象在采药时,不小心踩到一块松脱的石头,就……”
那个村庄的人也在那山崖上采药。
“本来不是在田里干活的嘛!怎么会这样,快去找我父母,他们在什么山坳。”
其实这山崖不高,就在山坳的一块比较陡峭的山岩上。
“是河家坳,那山势也不高,你家的田地也就在这山坳下。”
陈平就急急忙忙往河家坳跑去,自己家的驴车也拼命的跑,到了河家坳,见牛车停在山坳下的田里,车上有苞米杆子,好有一些青菜萝卜及锄头钉耙,却不见人影。
陈平也不在这牛车旁等,牛还在吃傍晚的草,一圈的草吃的干干净净,牛绳子绑在田埂上粗粗的木桩子上。
往河家坳的那崎岖的山路赶,傍晚的天已昏沉沉,路上都是碎石子,是从崖岩上崩裂下来的,总算这几天没下过雨,天气的干燥把路上的泥土吹的干裂,陈平凭着走黄昏将近黑夜的走路感觉,使劲的跑上山路。
渐渐听到有几个人的声音,声音如同是晚风里的秋蝉鸣叫,悲凉的心发慌。
心跳几乎要把陈平的胸脯肉颠破,他咬紧牙关朝着那山崖传出来的声音跑去。
碎石子的坚硬差点让他拐了脚脖子,不过他没有顾忌的仍然拼命的跑。
声音越来越近,是几个比较熟悉的村庄里的村民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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