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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这几天什么时候打算动身啊!这府中的马圉,你尽管挑最好的马匹,西域的纯种汗血宝马,其中有一匹是浑身通白的夜照玉狮子,能日行千里,过山涧沟壑,都如履平地,不日就可以到达那江南的姑苏城。”
“不过你也应该熟悉此马的,前段时间不是授骑马课时,被你没几下就驯服了,看来你天生就与马祗树有缘。”
白寇脸上露着微笑,毕竟白庸的事情让他畅快很多,还有那歹毒恶煞的太后也是咎由自取。
这后宫干涉朝政,可是皇家大忌,为朱见深除掉管理国家的干扰,也是民之幸甚,国之幸甚。
白庸自收了那些监学院的学生为徒后,特别是梁烨和王玠,现在让他也省心了许多,不用天天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寸步不离了,并且还会自创菜谱,什么地龙滚雪球、独树一帜、万众朝宗、麻辣土豆鸡丁潮……,并且也迎合了宪宗的胃口,那些后宫佳丽也是脾胃合适,大有赞意。
更何况他趁着空隙在一小庭闱内,喝点杏花酒悠闲时,也再没有他们来搅扰,虽然梁烨提出了杏花故乡闻一说,但后来白庸也忘的一干二净,就再没有向梁烨提及此事。
“过了这道总算是掐过去了,收了这两个心腹之徒,日后肯定会有照应,那可是才高八斗的青袍乌帢,是国子监里的标榜翘楚,日后御厨之事销声匿迹后,重返官场的挑选,那两个定中高魁,说不定还是宪宗皇帝的女婿的重要人选……”
这杏花酒,没有故乡闻,但浓郁腾馥,热炙熏陶,如神飞蹇骧,沂水絃歌。
酒边畅快的过滤着杂七杂八的思绪,白庸有点摇摇晃晃,他对自己的兴奋注入了灵魂的蕴藉风流。
“太尉陈老师,微臣与大人也只是几面之交,但却影响深大,对大人的颙慕尊敬,小的白庸一直铭刻在心,绝不回头,假如国家有变,弟子会义无反顾,挺身而出的。”
“白庖长,付总管有事找你,已在尚膳监的庭堂等着你!”
敲门进来传话的是梁烨,他在御膳房的通衢过道里,碰到了蹩躠而来的大阉宦付德高。
“付德高这阉了求荣的大家伙,还有事情找我,若非想趁此遣散了一批国子监里的学生,这我现在绝不答应!”
白庸穿好襕袍袨服,稍微梳洗了一下,还随便照了照旁边的铜镜。
晃晃兮兮的走出了房间,这尚膳监的走廊通衢,但也逶迤尽长,椽子光亮挺直,桁楹更是粗大精巧。
地面是玄武岩经过雕琢以后铺砌起来的,纹络优美,真源璞璞。飘逸飗飗的壁衣纴缦象长空云带,从空中悬罣于地面。
付德高在庭堂的一侧悠然自得,一个内侍正给他端盘沏茶、贮盏果脯。
“大人传唤小的何事?”
白庸已出现在付德高的近前,唯唯诺诺,却敷衍在心里。
“呵呵……,不必如此拘礼,白庖长,你也算起来还是个侍郎啦!皇上觉的你也忠心耿耿,所以今年的御膳比赛就有你来操持,并且点明出菜者是谁,到时皇上会邀请众臣来做评判,选出几位厨房后备,以解以后御膳房里的庖丁的青黄不接,不过如若合了这次皇上和众官员的喜好,皇上一定会提拔你去光禄司直接候旨,掌管天下所有的光禄司各部!同时也升你为二品侍郎。”
“这好差事居然会临到小的身上,小的感激涕零,谢过皇上的重托,还有付大人的力荐,在此磕头稽首代表小的一番滚烫的谢意。”
“客气什么,这是每年必须举行的,不过今年不一样而已,以前都是小范围内评比,现在不论瑕疵庸俗,都可以牛刀小试,大展一番,为的是上次的事情,招致的后厨不定,如今时机也已成熟,这批国子监出来的高材生,还是些青春年少,也算是委屈了他们,不过也没有办法,这后宫的萧蔷之所系,必须容不得藏诟在此,以免戕害到宫内风雨。”
付德高突然眉骨高耸,还略微抖了抖,把旁边的几根须白毛给挺直了许多。
这眼睛里射出来的几缕寒光让白庸顿时萎缩了脖子上的肌肉。他低敛着脖项,只能委屈求全,并且装着战战兢兢。
觳觫出一种可以麻痹付德高的狂傲下的恶煞。这是情感体量,不过最后在虚伪的默契里歘然湮灭,连灰尘都不带走一顶点。
“哈哈,你这白庖长,有你两下子,幸亏上次犯事的是吴敢,这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如若是你,那皇帝可是失去了你这奇才,这国家的栋梁。”
“总管大人真会捅小的心窝子,小的不就是受你提拔才有今日的嘛!没有你在皇上处的美言,哪有我这尚膳监的庖长,这不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嘛。”
殊不知这次事情在皇上面前的斡旋,是白寇的争取得来的,那时候付德高恨不得除了白庸,以绝后患,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走一个,这个理念在付德高的心里铁板钉钉。
“既然朕有好食之偏,那就仍然立白庸为尚膳监庖长,为了使其心无旁骛,效忠朕,并且能陪伴朕的饮食,也算是劳苦功高,特赐封他会光禄司的四品侍郎,并享此所有宫廷官员体系内的待遇,一视同仁,不得有半点徇私枉法之情,违者定当严肃处理,还有,现擢你付德高为这事情的督办,而白寇你则为监督员,有什么事也可以参奏参奏,以防各位官员权力过于集中,妄自菲薄,目空一切!”
站在皇宫议事殿台阶下的白寇唯唯诺诺,他也明白这是宪宗帝为了防止付德高的专权,不过他也心里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虚职,凭付德高在皇宫里的地位,还有他多年积累的走卒内线,还有些派系下集权的威力,这根本是扳不动根基的,而自己被朱见深一设,反而会引起付德高的排斥,甚者会让付德高碍手碍脚,恣意不开自己的随心所欲。
到时使着法子来萧整白寇。脚步在袴袍的提攥下上了一轩阶,恭敬着身子,低眉若思的从嘴里慷慨的说了出来:“皇上,这监督员,我看不必了,凭付总管的内见,这些小事处理已经绰绰有余,小的如果参与进去,反而无法展开付大人的那扛鼎之才,所以小的恳求皇上令立安排,小的还是集中处理大理寺的事情足矣!”
“也罢,也罢,让朕休息一会,至于监督官员朕看另选他人吧!先各自散了回去!”
“多谢陛下,愿皇上龙体康健,万事程祥。”
当朱见深悠闲的走入寝宫后,付德高皮笑肉不笑的睇视了一下白寇的脸颊。
他对于刚才所带来的意外,白庸不要这监督位置,不是等于让他可以怎么干就怎么干啦。
“白都御史大夫,今日辞了这皇上特封的相当于太保职位,你就不怕以后就会没有机会了吗?这可是次一品的官员,以后成了正式的太保职位,那就是一品,如若以后得太子看中你,那你就是太傅,直接可以威仪众臣,成为太子的心腹大臣。”
“哈哈……,鄙人对这些官爵也是无心过问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现在在大理寺当一个都御史大夫,就已经事多繁冗,捉襟见肘,都已经憔悴于心,何必再介入其它事情,以求官位,而荒废当事所需呢!在说,职位不在于高低贵贱,而在于奉献朝廷,为民办事的高雅情结,这不是同样也可以问心无愧嘛!”
说完这些白寇挥着宽宽的袍袖绲边,走出了宫殿的议事大殿。
“这白寇,果然是高风亮节啊!难得的贤臣,看来庖子就是庖子,根本就是无心争宠,对当官不感兴趣,无心官宦沉浮啊!一心偏隅求安,颐养剩下的几度残光啊!哈哈……”
白都御史府上,唐管家早早来到这府上的马厩,安排府上伺僮给马喂上些半干的干藳草,还有些五谷杂豆以辅料做些营养调伴,这西域马有好料伺候,性情上会比平时温顺些,不然隔三差五的来个顶撞,伺马僮还真的会怨声载道,被马脚踩踢起来,痛的可是几个月都下不了床。
有时没人在旁,蹬着马蹄子直到把下面的泥土硬是刳刨出个深坑来,所以白府对这等上等马都是呵护百至,不敢有半点纰漏,白寇还严格下来了马规:“必须准时辰喂马,准时辰给马洗漱和梳妆、准时辰给马排便清洗等,否则任何管理马厩的降薪半年,重者玩忽职守的,开除白府,永不得录用……”
这一严规一出,那些伺马僮都不敢在马厩里偷懒打瞌睡,实在困倦不支时,都用上了些清凉草药,并且随身携带,不然出了一次差错,那可是遗恨白府职场。
“唐管家今日这么早啊!”是一个声音很特别,又很迷筠的甜美玉籥。
“呵呵,刘小姐不是也这么早的,小的按大老爷吩咐,专门是来看这匹夜照玉狮子的,好象听老爷说,小姐今明日将用到此马,京都郊外的陈家坳山村,所以小的照了老爷吩咐,不敢有半点怠慢。”
唐管家裰领青帢,皂绦乌履,一边梳洗着马的鬃鬣,这鬐鬐马毛还修剪的平整光滑,鞚靳马辔,铛瑯朱幩,只是尚未装卸上鞍鞒马镫。
轻拍着马的下巴两侧,好象这马刚吃了早料,嘴下颌处的密密麻麻的短胡须,稍微沾上了些灰尘或者豆碎渣子。
“今日我不去了,你可以回去了,昨晚我特地去了白叔叔府上,跟他说了些事情,所以计划有变!”
抖振在马嘴的唐管家,把手停歇了下来,回眸好奇的看了看风姿姝丽的刘斐。
今日刘斐穿着一件微微鉴湖的兰裙子,连衣裙的上半部是用一条粉色的腰带划分出上下部分,这系着的腰带分撒着许多飘逸的绲带,上面有亮闪闪的佩玉珩玥,跟衣裙的粉色辉映交加,非常绚烂照人,而裙子的上半部的衣服是三角领子,领子上缀着五彩斑斓的丝绣,可谓綝纚非常,婉约动人。
而领子的中间是用几粒黄色的线编纽扣给固定,周围也是些奇葩彩绣,縠纨昱耀。
“不去了!那什么时候去,这马今日白加了好料,所谓马力马力,靠的还是这些补上的特别草料,特别是这匹西域马,那就明显的区分开草料的好坏了……”
“反正这马我是要用的,唐管家你也不用纠结,早喂几天也可以再增加点日后的威力,所谓中规中矩,不一定能够用到,但是未雨绸缪,则肯定会是多多益善。”
“刘小姐,这嘴巴真会说,怪不得这府上人都会百般喜欢小姐……”
唐管家试着装卸上马鞍后,又拉了拉马辔,然后把马辔固定在旁边的一凸出的木桩,是一个门扃样的铁環子上,再蹲下提着一个木箱子走了,后面还整齐的跟着两个伺马僮。
“哈哈,这管家,早早伺候这马不是挺好的嘛!”
对于这府上那些抱关执籥的扈从,刘斐还是不分高下,一概都挺平等对待的。
虽然有时会用娇嗔的眼神扫过的余光,来睨视于那些绨缯缟衣、窭陋卑贱的下人,这也只是出于一份善意的怜悯。
“别急,过几天用的上你啦!”
“呵呵……”
一个声音从天霹雳下来,好清脆振耳,原来是白霂跑着过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不是桥头不曾见,却把风凊舫櫂中。
“这白霂,又来什么事,故意来茬事,好让我可以接近他,瞧他那样,白费了这几年监学院的苦读,即唐突,又不礼貌,还偷偷的会私闯一个女孩子家的闺房……”
嗔想了一会,刘斐就攥起一撮裙子的摺衿,露出她的小绣花美鞋,倏然隐匿在马的惊诧注视的灰色虹膜里。
那夜照玉狮子突然微微嘶腾了一下,那根马辔给拉紧了,原来这马也懂感情,不见了刘斐,好象也丢了魂似的,非常的失落和愤懑。
“陈茜,你出来,别躲了,老唐管家说你是在这里的,你出来,人在哪……”
“刘斐,你在哪……,别躲着我……”
这声音可以把整个马厩里的马给振醒,一些马循声而来,睁着马眼睛在观察着白霂的惊奇形态。
“嗷嗷……”
声音还挺温柔亲切,似乎在呼唤白霂公子过来,面熟几分,瓿臼干藳,还曾有过栉鬃之亲。
“这刘斐,太不像话了,就上次私闯了她的房间,就一直耿耿于怀,还没把气放出来似的,真是的,一遭被蛇咬十年,还怕井绳了,根本就不把我这哥放在眼里,哪怕是一顶点,本公子也心满意足了……”
他喊腻了,嗓子有点嘶哑,心也憔悴累塌,虽然与刘斐指腹为婚,并且有过娃娃亲,还在一起拜过堂,但这些都是懵懂的孩提时候,还不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合卺之欢。
走着便细细察看情况,碰巧旁边的一头赤炭火龙驹跟平常不一样,这马浑身通亮,如烈火一般,身上没有一根杂毛,一般适合武将使用。
正是这马的异常,白霂终于发现原来刘斐就藏在马的身边。
头上还挂着几根焜黄的藳叶。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我来找你的,而是你昨晚忘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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