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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翊坤宫的三个妃嫔请出去后, 田田也要走了。
姜照皊没有舍不得的感觉,田田却不行,修长的指尖扣在门上, 青筋毕露。
红着眼眶望过来, 可怜巴巴道:“您不能忘了奴才。”
他这一出宫, 再进宫就难了,没有特殊旨意,根本进不来。
姜照皊点头,上前摸了摸他埕亮的脑门, 安抚道:“行了, 出宫是好事,本宫还等着外头有你照应呢。”
田田点头,道理他都懂,可一想到往后瞧不见主子,而魏珠那臭小子会取而代之,他就不高兴。
姜照皊站的累, 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 田田跟望夫石一样,不肯挪动片刻。
“走走走。”她挥了挥手。
天知道为把他放出宫,她跟康熙磨多久。
田田长叹一口气, 觉得自己被抛弃, 心里难受的厉害, 眼尾都带上几分薄红, 他拧了拧眉尖,有些不知所措。
他所有的记忆, 都是关于皇宫, 一时出宫, 有些难以适应。
姜照皊想了想,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想了想,还是劝道:“本宫知道一时艰难,但是等你稳定下来,就会知道外头的好了。”
田田不想知道外头的好。
没有仁妃的地方,不可能好。
可是想着娘娘叮嘱的话,他双眸微阖,努力的平复心情,轻声道:“奴才走了,您好生的保护自己。”
他说来说去还是有些不放心,冲着白苏说道:“娘娘性子软,有时候旁人欺到头上,都不知骂回去”
看向一旁的魏珠,他眼神发狠:“若娘娘受半点欺辱,都是你小子不尽心。”
他说了一圈,看向仁妃的时候,又软又乖,软乎乎道:“娘娘,您要硬气一点。”
姜照皊扶额,不耐烦的挥挥手:“滚滚滚。”
话是这么说,眼圈却也有些红了。
两人依依不舍的样,看的魏珠叹为观止。
能跟奴才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可见仁妃宅心仁厚,不是个会苛责下人的主子。
他谦卑的笑着,心里想,若是有朝一日,娘娘肯叫他出宫,他必然潇潇洒洒,拎包就走。
出宫多好,到时候认个小子,认认真真的养着,也算是养老有望。
在这宫里头,日日给人做奴才,朝不保夕,有什么可留恋的。
等到田田换上青衣长袍,手上捏着折扇,恍然间竟有君子之风,瞧着挺拔俊秀,长眉深目,明朗至极。
“去吧。”姜照皊不喜欢送人走,看着他一步步的踏出翊坤宫,心里就难受。
打从一睁开眼,瞧见的就是田田。
他恶声恶气的凶她,眼神却委屈极了。
轻叹一口气,姜照皊不想说话,只闷闷的坐着,手里捧着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白苏瞧了心疼,轻声道:“娘娘若是不舍,叫他回来便是。”
姜照皊摇头,什么都没说。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见她仍旧闷闷不乐,就也说把田田叫回来,笑道:“你也不嫌他一个人在宫外可怜。”
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
“他一个男人。”她道。
她当初穿越的时候,比这可怜,不说身边没熟人了,就连环境都变了。
从平和的社会主义,到了吃人的封建王朝。
康熙不置可否,看向她,笑道:“魏珠那小子伺候的怎么样?”
姜照皊想了想,没感觉。她不怎么叫太监在跟前伺候,魏珠又是新人,想来她跟前伺候,还需要考察,就算是乾清宫出来的也不成。
“再说吧。”
随口应了一声,她打了个哈欠,想睡觉又想吃东西,娇气道:“拿点心过来吃。”
康熙起身,拿一旁的点心碟子过来。
她吃一口,又觉得太过甜腻,想要吐出来,人却在床上不想动,就喊:“白苏拿锦帕过来。”
康熙凑上前,笑道:“要锦帕做什么?”
姜照皊指了指自己嘴里的点心,表示自己想要吐出来,她实在有些吃不下。
令她想不到的是,康熙直接把手伸过来,低声道:“吐吧。”
“咕咚。”她一个激动,不小心把点心直接咽下去了。
和康熙面面相觑,就见他又凑近了些,伸出大手,小心的擦去她唇边的点心渣。
她脸红了红,方才还以为,康熙会直接亲上来。
为自己的不纯洁的唾弃,就见康熙凑了过来,轻轻撷住她唇瓣,温柔的亲吻。
心猿意马的心跳。
还有点乱。
看着康熙,他会伸手过来,叫她吐到她手心里,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别说他了,就连她,轻易也不会接别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
她有些懵,突然不知道康熙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爱恨交错?
她觉得不对。
想不明白,她就怔怔的看着他,直到一双温热的大手过来,蒙住她的眼,不许她再看。
只准用感官去细细的感受他,那绵软的唇,结实有力的胳膊,甚至呼吸间带着特有的龙涎香。
都一一将她侵蚀。
康熙不肯松开,撷住她的唇,用尽全身力气去吻。
她特别甜,似糖如蜜,叫他欲罢不能。
“仁妃。”他轻唤,凑到她耳边问:“你乳名是什么?”
他从来都没有问过,甚至只记得她是姜氏,具体名字都给忘了。
姜照皊神思不属,被他一问,瞬间回神,这大猪蹄子绝了,同床共枕三四年,这会儿才想起来问她叫什么。
“没有乳名,您给起一个?”她慢条斯理道。
抿了抿红艳艳的唇,带着丝丝薄痛,她没忍住鼓了鼓脸颊,斜睨着眼看他。
康熙没说话。
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总是笑的娇艳媚人,那双星眸深处,却总是寒冰乍现,带着冷淡和疏离。
就连那笑,也是带着雾,隔着烟。
这会子他反而从中看出几分忐忑来,勾唇笑了笑,他索性凑近了些,近到眼睛眨一眨,就能碰到眼睫毛。
看着她脸颊染上几分绯红,他这才心满意足,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想说的话,到底没有出口。
刚开始对她有好感的时候,他是有些无措的,当去深入的了解她之后,他又是震怒的。
帝王尊严,不允许他的女人不爱他。
她身上有太多的矛盾点,让他一度想要杀了她,一了百了。
却每每都下不去手,轮到她的问题上,他总是优柔寡断的一塌糊涂。
总是想着,算了就这样的,她不过是个物件,还没有稀罕够,等他厌了,自然够她死一百次。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如今孩子都三岁,他依旧没有厌,甚至还觉得,像是醇酒一样,愈加可口香醇。
他贪心。
想要更多。
想要她的身,想要她的心。
想要她的眼眸中,只看着他一人。
左右时光还长,他可以一点点的融化她的心。
只他有些耐不住了,像一个他最厌恶的孔雀那样,去散发自己的魅力。
姜照皊盯着他的眼睛,有触电的感觉从尾椎骨升腾,她抿了抿唇,觉得心态有点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康熙特别的吸引人。
叫人想去亲亲他,抱抱他,和他融为一体。
她这么做了。
直接撷住那近在呼吸间的唇瓣,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康熙感受到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内心是崩溃的,这发展有些不大对,所有一切在面对仁妃的时候,他的计划总是会全盘崩塌。
叫他有些无所适从。
等呼吸稳定下来之后,他黑着脸坐在一旁,半晌拂袖而去。
魏珠看着他黑着脸离去,心里有些慌,看向一旁侍立的白苏,对方安安稳稳的,连眼角余光都没给。
又看向一旁侍立的浅碧,这姑娘性子软,耳根子更软,整个人温温柔柔的没主意。
她也毫无动静,别说惊慌了,就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这么看着,他觉得这翊坤宫好怪。
试探着望向内室,就见仁妃正笑吟吟的晃着手中团扇,丝毫不见焦急。
合着急的人只有他。
魏珠仔细回想一下,方才皇上走的时候,到底是不是黑脸,难不成他看错了。
高高兴兴走的不成。
他有些不确定的想,难道他瞎了。
然而就听仁妃道:“皇上方才有些不大高兴,将前些日子本宫新制的荷包送过去。”之前不知道有孕,想着献殷勤,就直接绣了荷包。
谁知道后来查出怀孕,这东西便收起来了。
孩子已经是上天赐予最好的礼物。
要什么荷包。
做梦。
白苏应了一声,就把荷包装进锦盒里头,递给魏珠,叫他送乾清宫去。
这是他的老本营,倒是不需要人带领了。
魏珠回到乾清宫,用翊坤宫大太监的身份,见了梁大总管,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总管,见了他突然笑起来。
这可真恐怖。
他诚惶诚恐的将荷包送上,反而见梁大总管松了一口气。
一脸感谢的拍着他的肩。
魏珠木着脸告退,突然有些摸不准这后宫生存法则。
等他回去禀报,说荷包已经交给梁总管的时候,就见仁妃连眼皮都没抬,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
总觉得送了个寂寞。
他想。
姜照皊歪头看了他一眼,半晌才轻笑:“且瞧着吧。”
魏珠听了这三个字,好生的琢磨到底是什么意思,硬生生琢磨了一天,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就提了一篮子水果,去寻白苏。
作为仁妃跟前的大宫女,跟她取经肯定是没问题的。
白苏收下了,看着他忐忑的眼神,不由得笑了:“娘娘仁善,尽心伺候着便是,不需要去猜心思,你猜不到的。”
她道。
魏珠有些不高兴,觉得白苏不说实话,但是在宫里头混这么多年,他城府也深,并不多说什么,只笑眯眯的道谢。
等回到岗位上的时候,他就有些愁。
这拜庙门拜错了不成,竟叫人无所适从。
仁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早有耳闻,自己身边的大宫女一个不顺眼都弄死了,早些年也是见过的,那可真是张扬跋扈,叫人看见都要躲很远。
后来又霸占着皇上,在乾清宫也住了几日,偶尔他见了,只低着头行礼,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难受。
他连回去孝敬梁爷爷,叫对方教他几招的心都有了。
然而他不敢,既然做了翊坤宫的奴才,就不能再和乾清宫勾连。
姜照皊却没管那么多,日子按部就班的过,她抄写《诗经》三遍,手腕都觉得要断了。
这怀孕的时候,就会格外娇气。
胤祐抱着自己的小老虎,鼓着脸颊过来,不高兴道:“为什么我的小老虎是粉色的?”而胤祚的就不是。
胤祚也举起自己手里的小老虎,示意真的不一样。
确实不太一样,一个是照着小女儿心做的,一个是按照传统男孩子心态做的。
“那以后询问你好不好?”姜照皊道。
这种性别标签,她觉得还是少贴一点好。
胤祐点头,高高兴兴的和胤祚交换了小老虎,又手牵手出去玩。
看着他们这样,姜照皊摇头失笑,甜宝扒拉着她裤腿,想要抱抱,她顺手抱起来,笑着道:“去瞧着他们。”
奶母赶紧应下,也跟上去了。
现在两小只身边放了好几个侍卫,跟着他们一路跑,保护安全。
毕竟他俩太野了,寻常的小太监根本反应不过来。
姜照皊并不阻碍两人爬高下水,早先前两天的时候,胤祐还下手舀了一通小蝌蚪上来,说要养鱼,祸祸了她的玻璃水缸,没几天功夫,全部都死了。
胤祐还哭了一场。
康熙心疼她,直接给了一缸锦鲤,胤祐不许旁人养,自己整天忙活着换水、喂食,现下还活的好好的,就是她人小,鱼缸清理不干净,那玻璃有些发灰了。
胤祚就在边上养河贝,说到时候养大了,他要用贝壳做扇窗户出来。
这是看了宫里头的明瓦,看着眼馋,也就要照做。
姜照皊统统都答应,就是这水有点养蚊子。
刚开始还不觉得,这怀孕之后,比较招蚊虫喜欢,就有些扛不住了,每天被蚊子绕着飞。
熏了艾叶也没用,蚊子就爱围着她转。
她难免想起前世一个段子,好像是一个小品里面的,什么我劝皇上雨露均沾,他偏独宠我,偏独宠我。
如今这蚊子也是这个意思,绕着白苏飞,到她这里却不肯走。
她随身挂了一圈香包,才勉强止住。
一到黄昏的时候,就到处点燃驱蚊草,省的她被蚊子给包围了。
没过几天,她就有些扛不住,许是她身体好,血液格外香甜,所以让蚊子格外偏爱。
“把这水缸搬出去,趁两个小东西不在的时候,勤换水,好生清理一遍。”姜照皊吩咐,这蚊虫就喜欢在死水生卵,这样周而复始,很快就繁衍开了。
白苏应下,看向魏珠。
这些活计,都是太监的,但是娘娘名下,如今就他一个太监。
魏珠心里有些苦,他在乾清宫也是一等太监,怎么到了这里,就这般可怜。
想了想,他大胆进言:“娘娘不如多叫几个太监进来。”说着他开始绞尽脑汁想太监的好处,未等他想出什么,就见仁妃点头:“成。”
这么快就答应了,魏珠有一种自己是佞臣的感觉。
却不知道仁妃心里想的是,左右不是田田,那便是谁也无关紧要了。
说选就要选,一口气叫内务府送过来二十个,她好生挑一挑,往翊坤宫送,定然都是些品相好的,这相貌首先就得一等一的好。
不说英俊迷人,也得俊秀可人。
姜照皊坐在主位上,看着下头一水跪了二十个十来岁的小太监,突然诡异的明白萧姐姐的快乐。
“抬头,伸手。”魏珠肃容道。
小太监依言照办。
姜照皊闲闲的晃着手中折扇,依次望过去,二十个人中,只一眼,就瞧见了中间那个,她用团扇指了指,轻声道:“叫什么?”
那个小太监乖巧上前,低声道:“奴才潮平,叩见仁妃娘娘。”
姜照皊轻笑:“潮平两岸阔,好名字。”
说着骄矜的点了点下颌:“留。”
这个字一出来,突然又体会到康熙的快乐,这就是选秀的时候,许多美人在下头等着他一人采选的快乐。
潮平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
剩下的都不如潮平,姜照皊想了想,不打算委屈自己。
魏珠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懵,这仁妃选伺候的人,什么都不稳,只看脸。
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问题是一旁的白苏也不知道劝着,这内务府里头的人也真敢送,直接送相貌这么好的小太监,若是被皇上瞧见,想歪了可如何是好。
后宫里头,一些相貌俊秀的小太监,是有可能伺候一些失宠的妃子。
当然这个伺候,是伺候到床上去。
也是一些秘闻,当不得准,可若是皇上当真了呢。
他看着这翊坤宫,只觉得处处是漏洞,简直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照皊叫内务府的人把剩下的领回去,才看着潮平道:“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话,奴才今年十九,原先在太妃宫里头伺候的。”说着他看了一眼白苏,轻声道:“和白苏姑姑是旧识。”
白苏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并不太记得。
潮平垂眸,乖巧的等待主子问话。
姜照皊挥挥手,叫他跟魏珠作伴去,两个人生的都好,若不是穿着太监服饰,放在后世,那可都是班草、校草级别的人物。
说起来也是,这后宫里头,能在皇上或者高位妃嫔跟前伺候,要么长相极出色,要么人品极出色,总是就没有平庸的人。
她唏嘘一声,想着早晚要废除太监制,只是现在不成。
“卫紫黛呢?”她问。
白苏就道:“已经送出宫了,送到鸿胪寺,说是先学一下番邦语言,要不然到时候话都听不懂,自然也无从做事。”
姜照皊点头,这学点英语也好,到时候这出海方便。
说起来她也想学英语,虽然她原本就会,但是要拿出来,还是需要一个借口的。
“本宫也要学,你去跟内务府说一下,找一个会的人来。”她道。
白苏怔了怔,刚想说,主子学这个做什么,又想着主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多学点东西也好。
派魏珠和潮平两个人去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姜照皊想着卫紫黛的事,有些愁,对方这能不能服管教还是个问题。
毕竟这‘人见人爱’光环太过危机,若是她集结一圈死忠粉,反过来咬她,那岂不是养虎为患。
这样想着,她还是叹了口气,只希望她到时候见识多了,就不再计较这个,要不然她下手处理她,也怪伤心的。
这么想着,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又问了王佳常在的事,确定她已经换进冷宫去,这才放心下来。
她又难免想到幕后主使上去,谁知道对方还会不会出什么新招。
看向潮平俊秀的脸颊,她不由得想,总不能是美男计吧。
主要她这念头起的急,说要个人就要了,幕后主使应当想不到,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潮平给人的感觉跟卫紫黛有些些,都属于绒毛昳丽那一挂,五官精致的不像话,她瞧着就觉得心生欢喜。
说起来她身边的四个大太监,田田生的极好,有些小宫女见了都会脸红。
而欢喜也不遑多让,只是瘦弱了些,不如田田身高腿长。
魏珠也是清俊少年一枚,笑起来阳光又灿烂,还带着点小机灵。
这潮平就跟田田不相上下了,好看的一塌糊涂,眉眼精致,他瞧着还是桃花眼,自带深情。
而性格有些像欢喜,观察细致入微,伺候的不动声色。
没几天功夫,就比魏珠还要先打入翊坤宫内部。
偏偏他话不多,也不爱油嘴滑舌,甚至没有魏珠的开朗活泼小机灵。
高手。
姜照皊冷眼瞧着,他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就打到她跟前来。
想了想,她召见魏珠,开口就把魏珠给吓跪了:“你和潮平二人,可一同解手过?”
这是什么魔鬼话题,魏珠有些扛不住,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未曾,奴才们都有些忌讳。”
都是没根的男人,有时候就算是解手,也不会往一起凑,只会默契的隔开,个上个的。
毕竟都蹲着,自尊心有些受不了。
“下次跟他一起,好生瞧着。”姜照皊冷着脸道。
她这话一出,魏珠登时一个机灵,顿时明白过来,娘娘这是心里存疑,叫他看着呢。
说来也是,这形容太监,总是少不了四个字——面白无须,但是潮平却有点男人味,刚开始看到的时候,他还有些酸。
一点点细绒的胡茬,虽然说非常短细,但毕竟有。
轮廓也比他要深邃些,下颌线分明,好看极了。
“是,奴才定然盯紧了,不叫主子失望。”魏珠顿时干劲满满,他不怕身上的差事多,就怕没有差事。
1不管是什么样的差事,只要给了就是好的。
等回去后,他就开始跟潮平打关系,对方问他,主子叫他做什么,他就笑着道:“叮嘱着要细心办差,说我不如你踏实,要好生的向你学习。”
说完他又有些酸,是这样的不假,这潮平特别的叫人有安全感。
他身量颀长,高大英俊,话虽然不多,但是每句都在点子上,叫人不知不觉的就想听从。
魏珠盯了三天,越盯越着急,最后阻丧的去找仁妃,实话实说:“潮平不肯一起,奴才也不敢勉强。”
“不肯吗?”姜照皊若有所思。
她笑了笑,叫他直接把潮平叫进来。
魏珠一脸惊呆,难不成要现场验看,这就刺激了不是。
潮平依言进来,见魏珠还在,就有些莫名,请安过后,乖巧的立在那,等待主子发话。
姜照皊起身,手搭在魏珠的胳膊上,绕着潮平看了一圈。
这人确实有勾引人的资本,立在那,就像是踏踏实实的一座山,如果她心里有鬼,说不得真能被他引的心潮浮动。
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引诱。
“十九了?”她问。
潮平轻轻嗯了一声,和魏珠有些尖利的声音相比,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苏的一塌糊涂。
可以说完全踩在她的点上。
这幕后主使是谁,颇得她心意,这口味也差不多。
“家里还有什么人?”她问。
潮平就回:“无人。”
那就是孤家寡人了。
姜照皊若有所思,这样的人,到底会因为什么被人拿住。
“几岁入宫的,以前在太妃宫里头,是做什么的?”她问。
之前以为,他说跟白苏相识,是为了获取白苏信任,在白苏跟前做点什么。
现在瞧着,说和白苏相识,是叫她放下戒备的。
白苏是她的心腹,满宫的人都知道。
姜照皊原本想帅气的用团扇挑起潮平的下颌,再霸气的问,男人,你是不是对本宫有什么想法。
然而身高不够,只得遗憾放弃。
“你主子叫你来,是做什么?”她问。
这话一出,魏珠睁大眼睛,总觉得比方才还刺激,这都是什么,哪里直接问幕后主人的,那谁肯说实话。
谁知道潮平开口了:“叫奴才勾着您的心。”
魏珠卒。
姜照皊笑了笑,很有兴趣的问:“然后呢?”总不能勾着她的心,满足她左拥右抱的心。
潮平垂眸,目光平平的看向她,半晌又移开。
“然后当着皇上的面,揭开。”
怎么揭开最有效,当然是在床上了,潮平垂眸,看向自己的手,他学了太多取悦女人的法子,见到仁妃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用不上。
当魏珠这小子一直绕着他转,他就知道,娘娘发觉了。
她那双眼,锐利的可怕。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一切都看透了。
“奴才并无此意,又不能违背原主,故而露了破绽,但凭娘娘发作。”他道。
人生在世,毫无趣味。
清酒一壶,浊酒一杯,他想要的统统得不到。
想的心尖都疼。
姜照皊瞧着他,笑了:“行了,好生办差吧,左右在这翊坤宫中,你原主也奈何不了你。”
潮平想告诉她,他的主子是谁,然而看仁妃的样子,就知道不需要。
躬身退下,顺便拉着目瞪口呆的魏珠。
“蠢货。”他板着脸骂。
魏珠一跳三尺高,跟被掐着脖子的鸡一样,愤怒尖叫:“你骂谁呢。”
他在乾清宫里头,也可以说是聪慧有加了。
然而想想潮平和仁妃方才的发展,他确实有些看不清,到底是自己蠢,还是对方蠢了。
“不是,你说出来,不怕仁妃弄死你啊?”魏珠有些好奇的问。
当初仁妃跟前的大宫女,叫什么白蒲的,还不是被仁妃说弄死就弄死了,他一个新人,怎么能笃定自己不会死。
潮平被他缠的有些烦,停下脚步,冷冷的看他一眼:“真蠢。”
魏珠被噎的出不来气,气势汹汹的走了。
见他走后,潮平回眸看了一眼正殿,眼眸中露出笑意来。
仁妃娘娘,有意思。
魏珠气的跟什么似得,冲进乾清宫之后,又有些懵,他到底要不要说,能不能说。
当初派他去,既是帮助仁妃,也是监视仁妃。
他的职责所在,就是要把仁妃的所作所为,都报上去。
梁九功看到他,就问了,魏珠没有多想,将今天发生的事,尽数都给说了。
“知道了。”他挥挥手,并不是很感兴趣。
魏珠有些懵,他甚至能确定皇上也听到了,但是对方也不怎么在意。
他不确定是大家都蠢了,还是真的就他一个人蠢。
为什么反应都和想象中不一样。
晚间康熙去翊坤宫的时候,魏珠的心砰砰跳,生怕被仁妃娘娘发现,他去打小报告了。
皇上一开口,他就觉得自己死了。
“那个潮平,你想留下?”他问。
姜照皊随意的点点头:“他聪明,懒得选了。”
说着她也觉得有些稀奇,笑吟吟道:“这是派人过来勾引你不成,又派人来勾引臣妾?到时候臣妾爱潮平爱的无法自拔,自然不能在你跟前伺候?”
是这个逻辑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谁知道这话一出来,康熙就不高兴了。
“你只能爱朕爱的死去活来。”他道。
姜照皊点点头,敷衍道:“嗯呢,爱着呢。”实则两人心知肚明,互相都不怎么爱的。
康熙却只觉得心尖疼,听她说爱别人,心里的愤怒将他淹没,他只想把潮平给挫骨扬灰,永远不能再出现在她口中。
却知道不过随口一说,若真打杀了,不是明君所为。
以仁妃的性子,连他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太监。
就挺多余的。
但这样的事,叫他不高兴了。
佟贵妃乖巧的养着胤禛,能够做这事的只有一个。
康熙叹了口气,转脚走进储秀宫中。
储秀宫。
康熙到的时候,皇贵妃正笑吟吟的指挥着小宫女踢毽子,甚至还高高兴兴道:“谁踢得好,本宫有赏。”
他立在门口看。
皇贵妃是第一批进宫的老人,当初也是有望直接做皇后的人。
差一点就和他成了少年夫妻,然而入宫之后,直接封了妃,就连佟氏也不过是个庶妃。
宠冠六宫的姜氏,也不过是个贵人。
她有地位有权,当孝诚皇后没了,他头一个想起来的也是她,直接叫她掌了宫权。
能给的尊重,他都给了。
“皇贵妃呀。”康熙坐在主位上,看着她满乱的上茶上点心,都是亲自劳作。
听到他说话,皇贵妃赶紧笑吟吟的应了一声:“皇上来的巧,厨下已经开始做甜点了,犹记得您那是爱吃菊花酥,今儿也有,您就留下来,吃一点再走。”
康熙难得来一次,这既然来了,她就不想让他走。
好难见他一次,皇贵妃有些贪恋他些许的温柔,就这样平常的说说话,纵然不做什么,她也心满意足。
“王佳常在现下如何了?”他问。
皇贵妃笑容一滞,有些不明白问这个做什么,这好不容易只有他们二人,说些两人之间的话题多好。
“还成,不过降了等,一时间心里难受,这些日子病了,着太医去瞧,说是心思郁结,要好生宽心养着,自然就好了。”
皇贵妃对后宫事务,自然是手到拈来。
“江贵人呢?她的忌日,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又问。
皇贵妃就笑:“备着呢,好歹膝下还有两个公主,想着叫公主祭奠,也不叫她们忘了亲娘。”
康熙看着她,半晌又垂眸,缓缓的问:“那怡儿呢?”
皇贵妃笑容勉强了,她觉得这个对话有些危险。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身边的宫女脸色白了白,见皇贵妃有些愣神,赶紧不动声色的掐了掐她。
“怡儿的丧仪也备下了,叫宫女太监去祭奠,您若是觉得不成,索性给怡儿名下认个干女儿,好歹也算是有后了。”她道。
康熙看着她,冷笑着问:“怎的,皇贵妃要给朕多认个女儿不成。”
这话着实伤人。
皇贵妃到底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她无措道:“臣妾……”
说着哽咽起来:“怡儿没了,臣妾心里也难受,但怡儿之死,跟臣妾没有关系啊。”她弱弱为自己辩驳。
怡儿这个名字,她都快忘了。
这是一个非常天真又可爱的小姑娘,死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四岁。
她皱眉想了想,有些想不起怡儿到底长什么样了。
只记得她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皇上又依赖她,总是喜欢叫她再跟前伺候,后来她容不下,怡儿就在后宫里头,彻底的消散不见了。
如今能记得这名字的,怕是也没几个。
怡儿必须死,她不是正常入宫的,而是当初皇上幼时,不受宠,养在外头的时候,奶母嫌他一个人孤单,便叫自己女儿来陪他。
后来玩惯了,万岁爷登基后,直接就接进宫里头,甚至为怡儿弄出来一套宫女的官职。
怡儿没了,这官职系统也没了。
当时后宫人人自危,就怕皇上整日眷恋着怡儿,然后忘了这后宫中还有无数妃嫔等着她。
至于怡儿,能为她们死,就是她的造化。
这么想着,到底有些心虚,皇贵妃慢慢的红了眼眶,哽咽道:“当时臣妾刚入宫,一片惶恐,着实不知发生了什么。”
怡儿之死,确实是她主导的,也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看着她死,她整夜整夜的做噩梦。
后来张氏受宠,后宫宠幸慢慢多起来,时间久了,也就把怡儿给忘了。
不曾想,十来年后,康熙会重新提起这么个人。
并且有江贵人、王佳常在,这些话语的导向太过明显,容不得她不多想。
皇贵妃红着眼睛,开始卖惨:“皇上,臣妾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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