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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清早,李慧娘和刘氏草草地吃过早饭,手脚麻利地收拾完碗筷,就出门去了。
和二舅母赵氏汇合之后,三人一同往村头走去,赶牛车的刘老头一般都是在村口候着,需要坐牛车的村人得自行去村口等着,等人够多了就启程。
一见到二舅母赵氏,李慧娘就率先喊了人。
“二舅母。”
“慧娘身子可好些了,看着气色倒是比前些天要好,可还有不适的地方?”
赵氏笑眯眯地应下了,关切地问起了李慧娘的身体状况,眼神真挚,面露担忧,看似十分关心她。
李慧娘微微一笑,“谢谢二舅母关心,慧娘感觉好多了,爹娘疼惜我,这两天也一直歇着没下地,已经休整过来了。”
“那就好,平日里可得多注意着身体,可别仗着年纪轻就瞎折腾,一个不小心就熬坏了身体,女人家的更得注意着些,要不然到老了才知道厉害!”
“嗯,我晓得的,谢谢二舅母提点。”
李慧娘面带笑容地应下了,话虽不太好听,知道二舅母也是关心自己,内心并无丝毫不喜。
自见着了李慧娘,就看她满脸从容,来回说话间也是笑容得体,并无之前的郁郁寡欢,勉强应付,赵氏倒是相信自家儿媳妇说的话了。
只有亲眼见过,才敢相信大儿媳妇所说不假,自己的这个外甥媳妇是真的跟以往不一样了,看来这一晕倒也不全是坏事。
“你可别嫌二舅母多嘴,我这可是话糙理不糙,有空多跟你表嫂们一处坐坐说说话,你们年轻人凑在一块儿才有话说,心里有事也别只闷在心里,找个人说说也能松快些。”
见李慧娘听得认真,赵氏也多说了几句,两家都是亲近的亲戚,儿媳妇们多来往些也好,赵氏对自己这个外甥媳妇也是有几分怜惜的,自然希望她们能够多亲近些。
赵氏的好意,李慧娘心里也明白,对二舅母赵氏也多了几分好感。
刘氏对自己的嫂子赵氏的话也十分赞同,插嘴说道:“可不是,你二舅母说的对,慧娘你就该跟你那些表嫂们多处处,你们年轻人处一块儿有话头,能多说说笑,精神头也能更足!”
其实婆母刘氏和二舅母赵氏也是担心李慧娘,经常把心思压在心里,也不把自己的烦恼跟别人说说,没人能通个气儿,可不是会把人给憋坏嘛。
两个长辈同时对李慧娘说教,都是担心她忧心成疾,真让她简直哭笑不得,感慨非常。
“表嫂们都是和气人,平日里待慧娘也好,慧娘也想跟她们多亲近亲近呢,得了空会常去找嫂子们说说话多走动的,到时娘和二舅母可别嫌弃我躲懒又烦人。”
李慧娘这样一说,婆母刘氏和二舅母赵氏都忙说:“怎么会?巴不得呢。”
二舅母赵氏还说道:“她们这些皮猴儿,巴不得能多些人说说话呢,你那二表嫂和表弟妹嘴皮子就闲不下来,两人说起话来,那唾沫子能把我这老婆子给淹了!”
“我也烦了她们,恨不得来个人也来陪着受受罪,最好能把她那利索的嘴皮子给缝上!”
赵氏这话一出,李慧娘和刘氏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约而同地想起二表嫂王氏口若悬河时的模样,二舅母赵氏对其儿媳妇的形容也是极其形象贴切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村口处,这里已经有好几个要去镇上的村人在等着了,赶车的刘老头也一早就候在了一旁,就等人数差不多了就出发。
这次去镇上的村人大多是有点年纪的妇人,还有一两个汉子,看似是要出门做事的,像李慧娘这般年轻的媳妇儿仅有她一个。
刘氏和赵氏一起跟相熟的妇人打过招呼,李慧娘就同一般的乖巧儿媳妇那样儿,跟在后边微笑示意,候在一旁听着刘氏和赵氏跟几个妇人说话。
几个跟刘氏和赵氏相熟的妇人,见李慧娘这样规规矩矩的,又有礼貌,眼睛都没往一边的汉子望过去半眼,心里对村子里关于李慧娘和刘铁柱的绯闻就不信了大半。
又想起昨日开始流传开来的有关宋大郎的风流韵事,亲眼见了李慧娘这样一个守规矩的乖儿媳妇,也对她有了几分怜惜。
更何况,人家可是给宋大郎生了一双占尽祥瑞的龙凤胎的,当时可真是羡煞旁人,多少婆婆恨不得自己儿媳妇也能本事点,学学别人家的儿媳妇一下就给生俩!
“这是你的大儿媳慧娘罢,不常出来走动,我都不太认得了。”
一个看着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眼神温和地看着李慧娘,对着刘氏说道。
“就是慧娘,她的性子耐得住,把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一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嫌闷得慌,我也时常劝她跟她那些表嫂们多走动说说话呢,可不是该多出门走走,要不然村里人都认不得了。”
刘氏回那中年妇人的话,转弯抹角地夸了李慧娘一通,显然对自己的儿媳妇很满意。
“你婆母说的对,是该出来多走动走动,得了空多来婶子家坐坐,你那嫂子们也好说话得很,你们年轻一辈的凑一块儿解解闷也好。”
这中年妇人陈氏,与李慧娘的婆母刘氏交情不浅,两家也时常来往,是交好的人家。
“听你陈婶子的话,得了空多去找你婶子家的嫂嫂们说说话,有她这话说在前头,尽管去你婶子家叨扰叨扰,免得又说认不得人,量她也说不得你烦。”
待陈氏说完,李慧娘的婆母刘氏也跟着插科打诨,怂恿她多跟同龄的媳妇子来往。
这时,二舅母赵氏也打趣道:“也该把我家那两个皮猴儿叫上,咱几家的儿媳妇们凑在一块儿的话,那热闹程度,估计就跟演大戏的那样呢。”
这话一出,几人一想到那热闹场面,就忍不住哄笑出声,惹得旁边的村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频频相望。
李慧娘也跟着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甚是好看,让旁边的几个妇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连在场的汉子也偷摸摸偏头瞅了几眼。
“婶子说的是,慧娘会多去婶子家找嫂子们说说话的,到时婶子可别嫌弃我烦人,尽会找机会躲懒。”
几家本来就是交好常走动的人家,要是跟那些嫂子们合得来的话,多些来往也无妨,处在一块儿多说说话也能多知道些消息,其实正中李慧娘下怀。
“那敢情好,改天就来找你嫂子们玩,婶子定叫她们好好招待。”
几人凑在一处说话,没过一会儿,村口就聚集了不少的村人,赶车的刘老头喊了大伙儿上车,该启程往镇上赶了。
搭乘刘老头的牛车每人须得给两文钱,李慧娘和婆母刘氏一共花了四文钱,两人来回一趟需要花费八文钱。
其实坐牛车也不比走路快多少,脚程快的人无需半个时辰就能赶到镇上,但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年幼的孩子,以及女人家来说,坐牛车无疑是舒坦多了。
更遑论有些妇人是去镇上兜售自家玩意儿,又或是特意去镇上采买一些东西的,要赶路又要背负着物件,待到烈日炎炎下时就更难受了。
只要不是家里太过揭不开锅,一般村人还是愿意花上两个钱,坐牛车让自己稍微舒坦下的。
李慧娘和一大群人挤在牛车上,乡路不太好走,身体随着牛车的走动晃动着身体,说实话,这滋味也不太好受,但总比长途跋涉好。
刘老头的牛车一路走过许多村落,李慧娘也趁机能够亲眼瞧见,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的乡土人情,看得越多,才能清楚地觉知到自己已经身处其中,与之融为一体。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步行出门的乡人,不只是杏花村人,还有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有各自要做的事儿,早早地就起了。
一个地方的人总有些沾亲带故的,遇见相熟的,大家都会互相打声招呼,碰上了就大声攀谈几句,民风淳朴。
刘老头赶着牛车走了大老远的路,终于到了镇上,扭头对着坐牛车的众多村人说道:“老规矩,要坐牛车回村子里的记得准时在边上候着,不然过时不候,别一个人耽搁了大伙儿的时间!
一到这地界,氛围就不一般了,显然比村子里热闹许多,还没深入其中,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市井气息,浓厚而让人敬畏。
街市上林立着让人目不暇接的商铺店家,其间还混杂着摆卖不同商品的摊贩,有走街串巷的货郎随街叫卖,各式各样的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街市。
一些兜售自家农副产品的附近乡人也找了个地儿,摆卖自家产的鸡蛋、蔬果、簸箩之类的农产,还有早早地去山脚下寻了新鲜的野菜菌子在售卖的,好一副热闹景象。
杏花村的刘屠夫家在镇上也是有个固定的猪肉摊子的,李慧娘和刘氏一行人随意走着路,刚好就路过了刘屠夫家的摊子,恰好今日是刘铁柱守着摊子。
李慧娘一行人刚好走近,刘铁柱一见到李慧娘,立即两眼发光,顾不上一旁还在挑选着猪肉的妇人,径直就有些激动地喊了李慧娘一声。
“慧娘!”
陡然听到一声陌生男人的呼喊声,李慧娘觉得有些奇怪,可还是顺着声音的来源,转过了头,就看到了在猪肉摊子上有些兴奋的刘铁柱。
顿时,李慧娘更觉莫名其妙,这刘铁柱莫不是傻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直呼她的闺名。
更遑论她的婆母,以及一众村里妇人都在,叫得这样亲密,想不让人误会都不成!
刘铁柱的喊声甫一出口,李慧娘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婆母刘氏和二舅母赵氏的眼神也变了。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妥,刘铁柱赶忙补救,收敛了有些激动的神色,对着刘氏和赵氏喊道:“刘婶子,赵婶子,慧娘妹子,你们来镇上了啊,可需要买些猪肉,我给你们算便宜些!”
算刘铁柱还算识相,没有做得太出格,本着都是村人的情分,也算是自己看到大的孩子,刘氏没打算追究刘铁柱刚才的失言。
“今天是铁柱看铺子啊,婶子昨日才刚在你家那儿买了肉呢,今日就不买了!”
刘氏笑着跟刘铁柱说道,面色如常,权当刚才刘铁柱的失言没发生过。
见如此,二舅母赵氏也笑眯眯地说道:“家里的几个泼猴儿整天嚷嚷着要吃肉,今天就买点给他们解解馋罢,铁柱可得给婶子算便宜些呀!”
赵氏这话一出,刘铁柱满口答应:“这是当然的,咱们谁跟谁,一个村子里的人儿,肯定得给婶子算便宜些。”
最后二舅母赵氏在刘铁柱这儿的猪肉摊子买了一块大肥肉,一大家子人吃,也只能每人分个一两块儿,也足够解解馋了。
刘铁柱还给赵氏搭了两根肉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也能熬个汤,还说要免费给刘氏一副猪下水,被刘氏婉拒了。
因为还有别的事儿要做,拿着肉走动也不太方便,干脆就先放在了刘铁柱的摊子上,说完事儿之后再来拿。
二舅母赵氏今天来镇上,其实主要是想把家里儿媳妇织的两匹上好的土布给卖掉的,织了老长时间了,费时费力又耗眼。
恰巧刘氏也想去布店里瞅瞅,李慧娘也有意去见识见识下,三人便一同前往布店。
布店老板人很好,甭管是买布卖布,都是来的这家店铺,每次都是给村人们算最实惠的价格,要是有零碎的布头,还会免费就给了。
二舅母带来的这两匹布成色好,布店老板毫不犹豫就给了二两银子收下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必再议价,赵氏连忙满脸笑意点头地说好。
刘氏的眼睛一直在店里放着卖的布匹上打转,想着二郎的身量比去年又长高了,今年的春衫夏裳该又不合身了,在思量着要不要买匹布回去。
也不怪刘氏记挂着,有大郎这个哥哥在前头,二郎本来应该能穿宋大郎以前的衣服的,不必特意做新的才是。
可是宋大郎年少时是个活泼好动的人,整天东窜西窜的,衣物磨损得快,基本就留不下什么能穿的衣物。
见刘氏的眼睛一直在布匹上打转,布店老板立即会意,主动询问刘氏是否要买布,说会给最实惠的价格。
“我想着买些轻薄透气些布料给家里老小做一身夏裳,要实用点价格又不贵的,老板可有什么好介绍的?”
其实刘氏已经看中了一些,也知道大概价格,但还是想听听老板的意见。
“这几日刚进了一批麻布,最是舒服好穿,夏天穿着透气不闷热,价格也实惠,可要看看?”
布店老板自然知道村里人一般买不起太贵的布匹,也没有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尽心给刘氏介绍合适的布匹。
一番挑拣下,刘氏最终还是选了自己最初就看中的布匹,买了青色、素色和褐色的麻布各半匹,一共花了不到一两银子,比二舅母赵氏自家织的棉布要便宜多了。
在李慧娘一行人临走之前,布店老板还免费送了一些碎布头作添头,三人心满意足地出了布店门口,李慧娘不禁暗叹这布店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出了布店之后,一行人就去了一趟绣铺,李慧娘把做好的荷包、络子等绣活玩意儿换了银钱,又买了需要的丝线,接了新的活计之后就离开了。
李慧娘还趁机打听了镇上的吃食究竟有什么花样儿,价格又是如何算的,心里有了计较,总算不虚此行。
陪着二舅母赵氏和刘氏买齐了需要的东西,倒回去刘铁柱的猪肉摊子里拿了二舅母赵氏买下的肉,三人就往刘老头说定的等候地点走去了,准备回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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