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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希坐在程昱清套房的飘窗上, 听着一旁齐佳讲述来龙去脉, 凝神思考。
“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直接提问, 当然我会尽可能把所有细节都讲清。为了更加自然少动刀, 这个挑选的女孩就面相来说必然是脸型与你有相似之处, 照片不必给你了, 她一会儿就能到你面前, 按时间算快到了。”
齐佳看了看腕上的表，继续讲：“既然爆料人斩钉截铁说亲眼目睹你洗澡，我们不反驳他的话, 将他目睹的人替换，被偷窥的是你的‘妹妹’简欣。”
简希张了张口，齐佳见她打算询问没有停止继续讲了下去。
“你放心, 所有细节都能对上, 去年你刚回国时，的确被粉丝目睹, 是跟着经纪人一同前来的, 你的妹妹按照设定一直在H国没有回来。她之所以之前一直未出现在公众面前, 是因为你母亲的遗传疾病。粉丝与公众只知道你母亲居住在精神病医院, 却不知道具体病症。这点你进娱乐圈后信息就被扒得干净, 没必要隐藏。”
齐佳坐在简约的几何椅子上, 叠起腿透过窗外看外面的的景色，二百二十度的视野明亮，飘窗面积也足够宽, 再多几个简希躺下也没有问题。
飘窗平台上面铺着烟灰色的细绒毛毯, 简希赤脚靠坐在靠垫上，软绒包裹着她笔直白皙的腿直到脚尖。
简希敢坐，齐佳可不敢，她有自知之明，还不知道这块地毯多贵，进程昱清的房间搞得她手脚都不自在。
“我们查过你母亲的资料，包括她在国内的家庭，未发现精神遗传病症，所以可能她是后天发病，当然粉丝不知道，所以设定中你担心与母亲同性的妹妹遗传精神疾病，一直将她深藏，她的身份也安排好了，对外称她是一名笔名Miuktuko的画师，喜欢艺术。”
简希眉头自从齐佳开口就未展过，听到这话挑了下眉毛：“弥天大谎？”
齐佳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也知道她的对吧？毕竟H国比较小，能出位天才画师很难的，公众只知道她是女性，但年龄身份面貌全部不知，所以怎么不可以是你妹妹呢？”
“何必多此一举？”简希手指收紧，被她拿的那本AI书籍微微变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担心纸包不住火，秘密总有被发现的一天是吗？那只是普通阶级想问题的方式。”齐佳神情很自豪，“Miuktuko秉持她的理念，只创作不想与公众见面，她身患绝症直到临死这个念头也没变，同时她心底善良，画作出售都用于公益，这时候出一笔巨款投资公益买她一个虚名，她会做出什么选择？一个人面对金钱不松口，那就是金钱还不够，当它足够高，任何人都会拜倒的。”
简希眉头更紧了，十分反感这番言论，这俨然就是程启宾的思维方式，显然他的好下属齐佳跟他学了一个十成十。
“不开心？觉得过意不去？可整个过程没有伤害任何人，也做了公益不是吗？就拿你即将到来的‘妹妹’说，她家境贫困，幼弟重病，十几岁就外出打工辛苦劳作，但依旧无法弥补这个无底洞。我们买断她下半生，给予她新的身份和富贵生活，这个幸运儿不该感激吗？当初与她家人谈判的说辞是一名居住在澳洲的H籍富商想要买下她作忄青妇，她全家包括被拯救的幼弟可是全部同意的，这种家庭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齐佳步步紧逼，探身靠近简希，将脸凑到她的面前：“救下这个可怜的姑娘，不对吗？”
简希偏了偏头：“对。”
齐佳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眼神自上而下扫视着眼前的人。
“但为什么非要……”
齐佳打断简希的话：“哎呀，正要说呢，我当然都会解释清。你可能没有细看过程昱清的微博，他之前周游世界各地时，对艺术极具兴趣，参观过不少画展，拍得照片经常发布在微博上，那些张照片里面有一张Miuktuko的画作。等事情公开了，可以解释你们关系要好的原因，有一层原因是程昱清欣赏你妹妹，所以你们三人关系极好，同时也可以解释你妹妹为什么来到天丨朝，因为你们电影结束，庆功，来这儿旅游，你购买了房产安顿下来将妹妹接回祖国等等等等，什么借口都没问题，反正没人细问。”
简希微微点了下头，但眼睛却暴露了她的想法，像是感觉到有些荒谬，终于她长叹一声，展开眉头，平静地将手中的书放下：“这些，昱清他知道吗？”
“我还没有讲完呢，他昨夜同程总谈过很久，计划都已经了解了。今天宣传结束肯定会有媒体找机会采访他，我们安保可以稍微放水，让这群记者将他围住，这时候他需要表现出不耐烦，说出‘那个人不是简希’这句话，随后记者肯定会爆发更激烈的追问，他则反过来指责媒体‘应该关注那个道德有问题的偷窥者’，今晚你发起直播，将你的妹妹介绍给大众，讲清来龙去脉就可。”
齐佳将一旁圆桌上的折好的纸递给简希：“话我都帮你写过了，当然你可以自己发挥，我知道你不习惯撒谎，但是现在比较特殊不是吗？说完这一次，这一生再不用担心秘密会暴露。钱也许不是万能的，但权力是。即便你日后衤果体被拍到，也能推到你妹妹身上，白猫也能变成黑猫，不要怀疑华宇的能力，当然在这之前，有没有人敢报道都是个问题。其他所有环节，你也不需要担心，那些人是螳螂，没人敢跟华宇这座帝国抗衡的。”
她边讲边握起简希的手，放满了语速，到最后几乎一字一顿。
简希直视着齐佳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疑问，转而却又清醒，她垂下长长的眼睫，将那份折纸捏在手中，接受了这个安排。
齐佳露出欣慰的微笑：“不认同也没关系，连程总都让着你，我哪敢妄想说服你。”
听到这个名字，简希将纸夹在一旁的书中，似乎是记起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做这一切的？”
听到简希问自家主人，齐佳多了几丝兴致：“当然是知道你性别身份后，当晚我进入这个团队并且调到你身边，第二天出现在你家门前，那时候你反感我，还说以后让我不要进家门，我可都记住了。”
“七个月前？”简希睁了睁眼睛，似乎有些惊讶。
“程总从来不握住不可控的因素，你的身份是个□□，总要提前做好准备，难道等炸了再弥补吗？你在国内演戏，接触太多人，自然有会暴露的风险。当然咯，只是未雨绸缪，也许安排的人一辈子都用不上。但面对不同的事情，程总说过要用两种思维思考，任何风险的可能性哪怕有1%，也要将它当作100%，当风险被我们控制，哪怕它之前有100%，也要让它变成0%……”
简希抬手打断齐佳的思想灌输，她到今日总算知道，程启宾的城府。
往日看他平易近人，神情悠闲，实则，他的面目，从第一次他们见面的走廊上，当他手压在她伤口上以命令的语气让她哄自家兄弟开心时，就已经清楚了。
是她在后面的接触中，见多了程启宾其他面，将第一日见面的情形遗忘了。
只是，这种人，中间怎么会一度表现出对她感兴趣？
“想什么？我说过什么问题都能解答。”齐佳手在简希面前晃了晃，“你这幅模样，太想让人给你耐心讲清，别心事重重了。”
“他，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简希没管齐佳的俏皮话，直击问题中心，除了这些，程启宾还在筹备什么事？
齐佳噢了一声：“终于发现了，他绕了这样一个圈子给你妹妹身份，自然不止刚才那一点原因，程总只会一石二鸟三鸟四鸟，其实这也提供给了你一个选择，你可以同程昱清光明正大地结婚，反正你跟你所谓妹妹一模一样，对外称是她嫁给程昱清就可以了。”
简希被噎了一下，猛然转头诧异地看向面色平淡的齐佳，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样不好吗？你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婚礼，没有人会质疑，也不敢质疑，你可以穿着婚纱跟喜欢的人步入殿堂……”
“婚纱？”简希咬了咬这个词，猛然才回过神来，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程启宾上午讲过模棱两可的话再次回响在她耳旁。
‘那我再等几天’。
再等几天，就能看到自己想看的画面，这是程启宾要表达的意思。
‘我想看的，一定会看到。’
最后一次在办公室相见，程启宾也很直白。
‘还变笨了。’
而这句是那次谈话最后一句。
“他……”简希看向齐佳的眼神十分复杂。
似乎一直以来，是她自己猜错了？程启宾能在同其他女人暧昧的时候喊她进办公室，自然是要做给她看，否则程总要办事，罗秘书怎么会让她进入办公室。
程启宾将范心怡给她瞧，就是让她看清，他喜欢的女人类型，是可爱妩媚，身材姣好，懂事聪颖的类型。
几乎每一个词都同她相差太远。
真的只是看女装？
简希看着眼前的齐佳，全部思绪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充满，看向齐佳的目光也变为了审视。
她明星出身，因对外的男忄生身份减少了部分骚扰，转入影视行业专心拍戏后，避免与名流接触又起到了一层保护，她在圈内所闻所见，由此来看只是阴影中的一部分。
她以为自己看得透权谷欠横流的名利圈，以为自己能分清阴谋与陷阱，却不想，被人设计了这样一个圈套还蒙在鼓里。
是，程启宾没有伤害她，甚至这个目的也很简单，但恰恰是这样，却更让人感到可怕。
仅仅一个忽然兴起的念头，花费多少人力财力，也要实现，也要看到。
那如果程启宾的目的有一天变了，她同样也毫无反抗的余地。
一年前步入华宇大厦电梯用一个眼神吓退程昱清的她，实在是稚嫩单纯。
经历了这样久，让她知道，即便是林泽那种人，也能下一秒翻脸。
权利加谷欠望，人便能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以往她同程启宾接触不多，他又是个喜欢隐藏的人，所以窥不见他的思想。如今同齐佳愈加亲密，这个女人十句话中总有一句对自家主人的夸赞，满心全是他的教导和思考方式，才让简希更加了解这个男人。
即便她不认同，却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在丛林社会中最好的做事准则。
程启宾不止代表上层，他比普通商贾还要往上，是上层中的上层。
让她生，让她死，她都毫无办法。
但眼下有了选择，等她嫁给程昱清，二者变成“一家人”，在某种层面上平等，则这种忧虑才能消失。
所以这样看起来，她结婚是最好的选择。
又或许，这是程启宾给她选择的道路。
“又在想什么？怕他了？”齐佳翘起的二郎腿换了一边，抱起手臂，“程总让我到你身边的时候就说你跟别人不同，相处之后才知道，什么不同，就是笨。哪有人透支身体再多工作也不低头的，程总身边的都是聪明人，你上次见过范心怡，识时务，又伶俐，出去还能帮程总应付喝酒，你行吗？”
简希转头看向了窗外，不回话，程启宾曾经还夸过她聪明，让她这种聪明人不要跟自家傻弟弟在一起，可他背后又说她笨。
所以，这两个聪明，含义不同是吗？有时候，某一方面的聪明，不代表在另外一些事情也聪明……比如在程启宾齐佳等人熟悉的规则前？
齐佳还在讲话。
“范心怡家境普通，今年二十岁，一进圈拿到最好的资源，没有爆红引战，咖位稳步上升，身心干净，只有程总一个男人，就算程总不要她了，行内大佬知道她曾是谁的人也不敢强行潜规则她。”
齐佳点点自己下巴：“我以前以为程总找你想尝尝鲜，安排各种工作只是磨一磨你，毕竟他给我的命令是‘让你低头’，但直到今天上午才发现，似乎并不是如此，要知道，那些女人讲话不可能同你一样，他对你，实在特殊。”
简希身体一歪拿掉身后的靠垫，平倒在飘窗柔软的毛绒毯上，拿程昱清那本AI的书打开挡住自己的脸，有些疲惫：“齐佳，你不必同我再灌输你的价值观了，我没有办法认同。”
“我知道你不会因为我几句话改变，否则程总就不会对你感兴趣了。”齐佳拍了拍自己职业套裙的裙摆，“上午我尝试问程总，如何看你，他一个眼神我便不敢再讲话了，他身边，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连句重话都不会有，我没见过有人像你一般讲话。”
她一停顿：“所以我大概能想到，那么久没看到一个硬骨头，结果这块骨头有一个惊天的秘密，被自己兄弟喜欢的同时，还被许多男人觊觎，换作我大概也会好奇这样吧。”
“不说他，我所在的圈子也没见过，你真是太单纯了，你那双眼睛……”
齐佳话音未落忽然语调一转接起了手机。
“是我，说……好，我知道了，这就去处理。”
挂断电话时她跟着起身：“突发点情况，那我们聊天先中止，你直播前我会再来，你先休息吧。”
简希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像是听到齐佳还等着，她便轻声应了一声。
齐佳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就这么说定了。”
她心情愉悦，踩着高跟鞋走出整间套房，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只要被接纳，心地真软。”
待门一关，齐佳想起什么脸上笑容消失，步伐急促地向着长廊方向走去。
*
人离开简希也没有反应，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感受着窗口吹拂进来的微风，恍惚间自己渐渐入了梦中，无数的人或事从她身旁掠过，最终全化为了程昱清那张面孔。
他像往常一样笑着看她，手背在身后。
随即男人的眉尖一挑，一个朱红色的木盒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双眼睛殷切地看着她。
简希看着那物件，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怎么了？你不想嫁给我？”程昱清向她走了一步。
简希想要解释，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她焦急地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
眼前的程昱清话语中带着引丨诱：“为什么？嫁给我，他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你就享受同我一样的无上富贵，一样的无上地位。”
那个盒子递到她的鼻尖前面，带着迫人的气势，像是要交到她的手里。
“拿着它，我所有资产就会都写上你的名字。”
简希伸手推开，急于解释，却发不出声音。
“你不想嫁给我？你不爱我吗？”程昱清露出失望的表情。
简希只感觉眼中着急地流出了泪水。
她不想因为利益考虑，选择嫁给他。
想跟他说，因为爱你才嫁给你，而不是为了到达你的阶级。
婚姻，只因为相爱，爱你，只因为是你。
她心底的有些东西，不想坚持了这样久，在这一时刻放弃。
只是越焦急，越无法讲出口。
忽然简希身体一抖，猛地睁开眼睛，下一秒她坐起了身，脸上扣的书落在了腿上。
窗外的清风依旧温柔，光线落在身下的绒毯上像是渡了一层微光，让淡灰色更加清浅。
简希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她五指从额前向后拢了下发丝，轻轻阖上眼睛，是梦境，怪不得想做的事情做不了，怪不得里面的程昱清那样陌生。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视野已经清晰，一道身影落入眼尾，简希仰头一看，眼中略有些惊讶。
“弈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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