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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重明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入水之后倒还挺灵活,他从身后托稳已然呛过去的窦将军,一手划水向回游,浑身沉重吐息艰难,速度也慢了。
司幽解下腰带,用一端绑紧鸳鸯钺,再将鸳鸯钺卡住岸边的石头缝,然后攥紧腰带另一端,踏入水中半走半游。
两人仿佛隔着千万重山,历尽艰辛终于相会。江水中司幽紧紧握住顾重明的手,借着那头鸳鸯钺的力量,终于将窦将军捞了回来。
司幽将窦将军平放于地,扭脸一看,顾重明湿漉漉直挺挺地躺成一个大字。
“傻书生!你怎么了?”司幽吓了一跳。
“累……”顾重明嗓子眼里哼哼,“多亏了你,若你不来拉我,我可能在中途就嗝屁了。但你那样太危险了,万一那钺开了,或你被水草淤泥绊住,后果不堪设想。”
司幽知道他关心自己,心中莫名地有触动,片刻后道:“鸳鸯钺不会开。”
“知道,你大将军厉害嘛。”顾重明撑着身子坐起来。
一直守候在岸边的小虎一头撞到顾重明胳膊底下,抬头舔他手心的水珠,极尽讨好。
顾重明开心地抱起小虎摸脑顶,“司将军,你的同袍叛变了,是因为我给他取了个威风的名字么?就是说嘛,谁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响亮亮的,小虎,跟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小童似的……”
“你不是没劲儿了吗?快闭嘴吧。”司幽正在对窦将军拍脸按胸口,一顿折腾后,窦将军难过地咳出水,缓缓苏醒。
“阿幽?”看到还有湿淋淋的顾重明和小虎,窦将军一阵恍惚,“你、你们……”
“为何要做傻事?”司幽严肃地问。
“我……”
窦将军一脸绝望,是啊,自己连死都不怕了,面子算个什么。于是他不顾顾重明在场便直言道:“阿幽,我喜欢你,甚至肖想过同你成亲生子,可我、我现在却有了旁人的孩子……我昨日还同你说那样的话,真是恬不知耻……”
司幽与顾重明大惊。
“阿幽,我爹与你爹一生戎马,自是希望子孙后代光宗耀祖,我的名字就是这样定下来的。可我从小就蠢,武艺学不会、兵法看不懂、写诗作文更是扒了我的皮。可你不同,你样样出众,年纪轻轻就立下无数战功,我与你……差太远了,你拒绝我也是情理之中。”窦将军在司幽怀里苦笑,“原本想着既已这般没用,就唯有尽己所能兢兢业业,万不可行差踏错半步,却不想我朝百年太常寺,竟要毁于我手。”
“将军……”
窦将军扯住司幽衣袖,“我知道,你要劝我说此乃圣上旨意,与我无关,可我身为太常寺卿毫无所为,不是无能又是什么……”
窦将军红了眼眶,顾重明听得心中难受,小虎在他手中悲戚地嗷呜。
“我不明白,为何我已如此循规蹈矩,却仍是做什么错什么。是否我也应该放纵些、潇洒些?阿幽,我那时心中真的难受,难受得整个人颠三倒四……”
内心压抑而脆弱,怎么都想不开,窦将军便偷偷酗酒。碰巧结识了一人,便约在一起共饮,饮着饮着便饮到了床上。
一夜放纵逍遥,从来只吃苦药的人一朝尝了糖果,便疯狂地爱上了那个味道。
他饮鸩止渴般地明里规矩暗里疯癫,直到承宣帝诏司幽回京,才惶然反应过来。
不耻自己的行径,与那人一刀两断,他想再拼最后一次,所以再向司幽告白。
然而事与愿违,回府的路上他突然不适,被好心的路人扶去医馆一看,竟是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我还有什么脸活着……阿幽,你不该救我,不该……”
窦将军摇摇晃晃地起身,一副又要往江里冲的架势,顾重明赶紧拦住他,司幽沉声道:“将军,下月初六的夏祭若做得好,圣上会考虑留下太常寺。”
窦将军茫然,“真、真的?”
司幽点头,“是萧使君同我说的,此等机密,我本不该告诉你。”
绝望的窦将军终于聚起了一丝精神,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当真?”
顾重明蹙眉望着司幽,司幽十分笃定,“圣上登基后首次夏祭,太常寺主礼乐郊庙祭祀,你身为太常卿,责任重大。”
“那……”
“窦大人!”顾重明道,“司将军顶着平南侯爷的压力来救你,若搭救不力,平南侯是什么脾气,你最清楚。况且你的性命也有我一份,我与司将军没点头,你不能轻言生死。”
窦将军这才发现司幽浑身是水,连头发都湿了。他知道司幽不会水,心中立刻愧疚了,连忙道:“你说的对。我们……应该找个地方沐浴更衣。”
“不如就去寒舍,偏远小宅不易察觉,有什么事皆可再议。”顾重明笑道。
“也、也好……”
说完,窦将军双眼眼皮重重地扇了几下,彻底一头晕了过去。
司幽一探气息,道:“忧思力竭。”
“他有身孕,稍微到了我家,请个大夫来看看。”
司幽点点头,“你方才倒机灵。”
顾重明开心地道:“之前在你院里,你不让我在张庄面前露面,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我已经走了与此事无关,好安排窦大人的去处么。”
他能懂他,司幽很开心,想逗逗他,便故意将窦将军推给他,“你来扛?”
顾重明理所当然地摇头,抱着小虎跑掉,“我手无缚鸡之力,是个傻书生,就不添乱了!”
司幽将窦将军扛上肩,“那日后你成亲,连良人都抱不动,怎么办?”
顾重明一顿,极为震惊极为郑重地转过身,满面通红望着司幽,双目冒着不可置信的光芒。接着好像不能承受这巨大的惊喜似的,转身再次跑了。
司幽无奈喊道:“我是说你日后成亲,不是说我要跟你成亲。”
顾重明也不知听没听到,就一顿狂奔,手中小虎发出不情愿的嚎叫。
顾重明的家乃文国国灭时的废宅,因偏远简陋,大夏收公转卖时售价不高,顾重明捡了便宜,清理出一片院子、一间堂屋、一大一小两间厢房、一间更小的灶房,像模像样。
窦将军被安置在小厢房中,大夫来看过了,因不知他心中想法,就先开了一剂安胎药。
司幽沐浴后有些发热,如今正穿着顾重明的中衣躺在顾重明的床上盖着顾重明的被子。顾重明则窝进厨房里,煎药并整治晚饭。
二更天,月亮像块被掰掉些许的烧饼,顾重明捧着托盘推开主厢的门,只见司幽靠在床头,半干的长发披散,面容沉静。
顾重明如坠画中。
画中人轻轻一动,星辰般的眼眸望过来。
顾重明脸一红,故作镇定上前道:“姜汤好了,还有馒头和菜粥。”
托盘放在床边凳上,吃食碗筷都是双份。
司幽忽然道:“你喂我。”
顾重明一愣。
“我生病了,你还不喂我?”
司幽牵住他的衣袖,迅速使了个眼色,顾重明余光往门口处一瞥,明白过来。
于是他端起汤碗仔细吹过,“好,喂你还不成么?堂堂大将军如此娇气。”
司幽懒散地靠着,病容中带着闲适惬意,“唯独在你面前才这般娇气。”向顾重明一笑。
顾重明顿时浑身发麻,虽然是做戏,但这也太……
他只好闭上双眼,颤颤巍巍地将勺子送出一点。司幽倾身喝完,他便将眼睁开一条细缝,舀出一勺,再闭眼送过去。
如是五六次,司幽终于坐直身体,面容也一改方才的虚弱,望着窗外片刻后,回头对仍然闭着眼睛的顾重明道:“矫情。”
态度天差地别。
顾重明哼了一声睁开眼,将碗往司幽手里一塞,“司将军好狠的心,窦大人万一又投水,我可不救了。”
司幽一口饮尽姜汤,“我了解他,他现在不会寻死。感情的事,我不能给他希望。”
“那朝廷的事就可以?”顾重明反问,“今日水边那番话,你是妄议圣意假传圣旨!也就是对你毫不怀疑的老实巴交的窦大人才会信!”
“此事我自有安排。”司幽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顾重明蹙眉看着他,心中有点忐忑。
司幽对窦将军的好让他惊讶,可明明司幽自己都面临着旋涡,未来如何尚不可知。
沉吟半晌,他俯身扯了一下司幽的衣袖,低声道:“喂,我帮你救了人,还让你们住到我家,还给你们做饭煎药,你怎么报答我?”
司幽抬眼看他,额角的两道小龙角刘海正不安分地晃着。
司幽笑起来,“报答就是,把你做的极难吃的饭菜吃完,还不嘲笑你,怎样?”
“你凭什么说我做的饭难吃?!你还没吃呢!”
司幽一瞟手中空碗,“从姜汤中可见一斑。”
“那你别吃了!还给我!”顾重明端起托盘就要走。
司幽利落从中端起碗筷,躲着顾重明吃起来,顾重明浑身气鼓鼓,扑上去冲着司幽胡抓乱打,小龙角刘海愤怒地摇。
“我给虎将军吃都不给你吃!看着是个正经人,其实真讨厌!撒谎信手拈来,调/情出口成章……如今窦大人误会了我,我以后还不知该多艰难!”
司幽武艺高强,随意几个轻巧的闪避就让顾重明近不了他的身,还能趁着抓打的间隙故意将碗送到嘴边吃几口,实打实地欺负人。顾重明更气了,大叫一声背过身去,直梗梗地站着,哼哧哼哧喘气。
墙角小虎被闹醒了,抬起惺忪的睡眼看看他俩,不满地嗷呜低叫。
司幽便掀开薄被下床,准备给小虎喂食。顾重明立刻喊道:“你还在发热,虎将军我来喂!”不由分说地把司幽推回床上盖好被子,鄙夷地嘟囔道,“还大将军呢,身子骨真娇弱!”
厢房角落里,顾重明蹲着,抚摸着幸福喝水的小虎的脑顶,叹道:“虎将军啊虎将军,跟着这样的主人,你可真不容易,还好你遇到了我……”
司幽靠在床上静静地瞧,眼角带笑。
将圆的月转过枝头,穿过云层。
小厢房里,窦将军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呆呆地望着主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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