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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皇帝心理戏真多

作品: 将军马上生包子 |作者:太紫重玄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11-22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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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华殿中,萧玉衡整理好近日巡九寺五监的文书,望着窗外交织的夏花,微微失神。

那日他从太常寺急急赶回来,承宣帝却走了,据下人说,走的时候十分不悦。

他思量着人既然走了,还生了气,大概就是不想见自己,于是他便也未再去求见。可这两日他渐渐回过些味儿来:也有可能是承宣帝等得太久闹了情绪,那么他是否应该前去……哄哄?

萧玉衡天纵英才,于感情/事上却十分迟钝,又顶着山一般的使君头衔,终究还是觉得该依规矩法度办事。因此今日文书理好了,再带上另一件要禀的事,这样面圣,才算合情合理。

带上仙露饮,换了身素简暗色常服,他心中准备了一下,前往未央宫。

一路上,先前仓皇侍寝的情形与那时剧烈的羞痛不断出现在脑海中,扰得他心乱。

他之所以一直避见承宣帝,一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有床笫间的想法,怕扫了承宣帝的兴,二是因为承宣帝……在自己心中始终是那个呆蠢的小小胖太子,始终是被自己牵着抱着手把手教着的,怎么突然间他就、就要脱了衣裳对自己做起那些事情来?

未央宫中。

正批奏折的承宣帝听到萧玉衡求见,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喜的是他来了,怒的是……他怎么到现在才来?!

如此一别扭,就忍不住又多批了一时奏折,做出朕很忙搭理你就是恩典的模样。

然而等待了一炷香才得以面圣的萧玉衡不急不躁恭谨依然,承宣帝就又抓挠了。

他怎么就那么油盐不进?!

望着案下端正站着的人,承宣帝烦躁的心绪中又添后悔:这是强要他后二人首次相见,纵然早知萧玉衡有了身孕,但却从未细想过他的模样,这一见就仿佛被猛然打了一棍子,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

原来,他怀着孕的模样,是这样的。

小腹微微隆起,将衣裳撑起了浅浅的一点。双手在身前交叠轻轻护着,显得温和含蓄。

承宣帝不由自主地起身迎上去执起他的手,将他的脸庞和孕腹仔仔细细看了,冒在心上的话脱口而出:“爱卿当真清妙,即便怀胎,腰身亦盈盈一握。”

萧玉衡脸上泛起绯红,还好这话不算太过,便硬着头皮答道:“陛下谬赞,再过些日子,臣必定就粗壮了。”

他接话了。

承宣帝喜上眉梢,更进一步道:“粗壮的朕也喜欢。”

这话就有些娇宠的意思了。

于是萧玉衡轻飘飘地挡了回去,道:“臣腹中有皇嗣,陛下自然喜欢。”

讨好受挫的承宣帝笑容一停,心想他分得真清。

放开萧玉衡的手,承宣帝转身坐回案后,“爱卿过来有事?”

萧玉衡微微躬身,递上文书,“巡九寺五监的结果,请陛下过目。”

承宣帝随意接了扔在一旁,“爱卿做事,朕一向放心。”

萧玉衡坚持道:“陛下需得看看。”

承宣帝一愣,幼时萧玉衡教导他的画面清晰起来:字写错了怎么罚、撕了纸怎么罚、背不过书怎么罚……一切严严格格规规矩矩。

承宣帝手心和屁股隐隐作痛,只好听话地打开文书,仔细看了一页,蹙眉。

“这是司幽做的?”

“有时臣精神不济,是司幽代巡代写。此事是陛下准了的。”

“朕没忘。”承宣帝的声音冷了几分,合起文书的力气大了些,“爱卿力荐司幽辅佐,究竟为何?”

萧玉衡姿态谦恭,“司幽本是掌军武将,骤然回京无事可做,四处闲逛不妥。九寺五监乃执行司部,无核心权柄,让他代巡亦不添陛下忧虑。何况以将军之衔领其他司部监管之职,亦有成例。”

“似乎很有道理。”承宣帝面皮一扯,“看来爱卿是确信了朕针对他。爱卿放他在身边,是想时刻保护他吧。”

萧玉衡将头垂得更低,“也是想让陛下多了解他,信任他。”

承宣帝发出冷笑。

“爱卿,你可知避讳二字如何写!”承宣帝猛地一摔文书。

萧玉衡屈膝一跪,神情淡然,“无讳,何须避?”

“好啊!”承宣帝快步行至萧玉衡面前,“那是朕心里有讳,朕心里有讳行吗?难道爱卿就不怕,你对司幽越是看重,朕就越是讨厌他,可能也会因此讨厌你吗?!”

萧玉衡跪得端正,无波无澜,坦荡陈述:“陛下用人与百姓交友不同,不可因好恶定夺。臣为使君,自当规劝。若因担心激怒陛下而不敢直言,且令忠臣良将蒙尘,那臣就是罪人。”

“果真冠冕堂皇!”承宣帝气得来回转圈,“你敢说,你对司幽没有私心?!”

萧玉衡的神色暗了几分,低声道:“臣之私心远在公务之后。”

“朕怎么觉得恰恰相反!”承宣帝大怒,双臂张开奋力一甩。

萧玉衡终于无法继续维持平静,眉心微微蹙着,眼角吊下来,疲惫地低声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可陛下就是不信。臣……无话可说。”

完了。

承宣帝浑身一凉,脑海中冒出这两个大字。

因为萧玉衡又露出了失望且不愿理你的表情。

被醋意、占有欲和愤怒冲昏头脑的承宣帝愣愣站着,他好像、好像又后悔了:为什么又同他争吵了呢?一见面就争吵,还总是因为司幽,这怎么行?时间久了吵得多了,萧玉衡会不会觉得他善妒?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萧玉衡……喜欢过他么?

如果、如果自己不是皇帝不下圣旨,萧玉衡……会嫁给自己吗?

而且自己怎么、怎么又让他跪下了?他有身孕,又刚刚病愈,不能累着。虽然他的肚子只有一点,但那里面毕竟揣着两个会动的小家伙,一定很辛苦吧?

那、要叫他平身、扶他去坐一坐吗?

可是、可是自己依旧很气,拉不下脸。

承宣帝逃避一般转身坐回椅上,将茶杯端起、放下,奏折翻开,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又合上,然后使劲儿扯开领口的纽扣,泄气地斜靠在椅背上。

萧玉衡的神情终于在这时有了变化,他看了看承宣帝如小混混一般敞开的领口,顿了片刻,再次低下头。

承宣帝觉察出来了,他有反应,气氛总归不再是僵着,便顺着坡下来,道:“别跪着了,朕没有让你罚跪。”语气仍是不甘示弱略略烦躁的。

萧玉衡闻言站起,然后便一直站着。

承宣帝又焦躁起来,使劲儿再扯领口,“卿还有何事?抓紧时间。”

萧玉衡缓步上前渐渐靠近,承宣帝紧张起来,气都有些不顺了。

萧玉衡在承宣帝身侧站定,微微俯身,替他系起领口,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哄道:“陛下冠服乃天下最敬之服,一领一袖一襟一摆皆是礼制所定规矩所成,不可随意为之。”

文墨之气卷着淡雅的幽香,萧玉衡的气息轻轻吐在自己脸上,承宣帝浑身软了,恹恹地依赖地嘟囔抱怨:“朕就是热了,热得烦。”微微抬头,方便萧玉衡替他正衣。

每每承宣帝显露出顽劣的小孩子脾性,萧玉衡便觉得熟悉、好对付,于是笑着捧起案上自己带来的瓷盅,“陛下,这是北境名花所制的仙露饮,可解燥清心,您尝一尝。”

“没什么兴趣。”说是这么说,手上却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萧玉衡道:“此物不易制,一朵花只出一两滴,臣一直慢慢收集……”

承宣帝惊喜,“都是为了给朕?”

说完他有些后悔,万一、万一不是呢。

萧玉衡只是笑笑,没有多说,承宣帝就又犯嘀咕了。有心再问,又怕若真地不只是为了自己,譬如那司幽也喝过,哼,他就又要生气了,继而惹得他俩再吵闹,好容易的温存就没了,不好。

算了。

承宣帝放下瓷盅,做回帝王之态,“爱卿还有他事么?”

萧玉衡自然将此话当作逐客,君王日理万机,不想多见后宫之人是应当的,他不在意,于是赶紧道:“是还有一事。陛下登基三载,是择选君秀的时候了。此事乃臣之职责,因此前来与陛下商议。”

承宣帝避重就轻道:“此事礼部提过,朕……暂且没那个空闲,先放一放吧。”

“可选秀原该是年初就办的,如今都快六月了……”

“推都推了,再推些又有何妨?!”承宣帝又大声起来,“爱卿,朕此刻不想同你争辩。”

萧玉衡一愣,将后面的话都咽下,退了几步躬身请退。

承宣帝也一愣,心中纠结缠绕片刻,准了。

等萧玉衡离开未央宫,承宣帝才恍然反应过来,怎么方才都没问问他怀胎的情形?!怎么没关怀关怀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孩子闹不闹?!

怎么就这么笨,哎。

承宣帝悔恨地捧起案上的素纹瓷盅,翻来覆去地很宝贝地看着。

六月天日头火红,萧玉衡坐在辇上遮着纱帐,心中依旧憋闷。

回宫以来,他见了承宣帝两回,就将人惹怒了两回。

三十年来无论面对何人遇上何事,即便先帝暴怒军情紧急种种危情之下他都能泰然处之进退有度不失半点分寸,可如今这短短的日子,他的情绪反复起伏、言行几度失控。

究竟是……为什么?

公务后,顾重明走在回家路上,感慨连连:窦将军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日就回了司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干劲满满地递了道夏祭仪典的折子。

他不禁在心中骂起乱给人希望的司幽来。

想起司幽,他感慨更甚:窦将军自以为坐实了他与司幽的私情,这几日看着他总是欲言又止,今日大概实在憋不住了,装作偶遇,又装作随意提起,说司幽喜饮热酒凉茶,喜品花样美食,但平日吃饭总是凑活,胃不太好;又说他母亲早逝,幼年跟父亲闹掰,其实心里很苦;还说他喜欢旁人夸他的武艺及用兵之术,而非容貌。但若是亲密之人夸赞,作为房中一趣,想必他也会喜欢。

窦将军满面哀婉伤情,郑重一躬,凛然大义道:“再谢救命之恩,阿幽以后……就交给你了。”

说完决绝而去,衣袂萧然。

顾重明一句话都没说上,只觉得浑身汗涔涔的。

哎,这造的是什么孽。

找了家小摊用过晚饭,待到日头落山星斗升起,他踏着夜凉,一路轻快地回到自家院门前,背后突觉一阵压力。

“顾公子如今有官位在身美人在怀,莫不是忘了你我的约定?”

顾重明开门的手顿住,脸色黑下来,眸中放出冷光。

“约定让我缠住司幽,让他心系于我,我没忘,周公子。”

树影后的人发出两声不信任的懒散讥笑。

“你我的约定只是结果,过程如何,我心如何,周公子不当问。”顾重明将院门推开半扇,“六月初六夏祭大典,周公子如何动作,我拭目以待。”

院门掩上,晚风徐徐,夜空清寂。

院中一枝琼花出墙,雪白夺目,恰如司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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