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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叹了口气，也跟着开口了：“这粮食是你姐姐好不容易弄来的，大家都吃不饱，你现在饿着肚子给大米吃，我们能看着你饿吗？到时候就是我们这边多养一个孩子。”
叶昭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小声呜咽。
叶锦继续吃饭，她没有朋友，也没遇到这样的事，但却莫名有些理解叶昭，见他直掉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又继续吃饭。
“我、对不起，”叶昭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呜呜呜我错了。”
叶昭站起来，走到叶锦身边，趴在她腿上，哭哭啼啼的：“姐姐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叶锦纳闷，疑惑地看了眼叶昭。她想了想，没想明白，就又把叶昭提起来，放到一边：“你脏。”家里都没水，叶昭这身上这味儿……
叶昭：“……”呜呜呜呜！姐姐嫌弃他！
见叶昭这样，叶锦想了想，问他：“怎么帮？具体点。”这种纯多养一个崽子的事，叶锦觉得不划算。
叶昭停止哭泣，嘟着嘴巴就开始想对策了。
不过他怎么想，都只能想出偷偷摸摸分点食物给大米的想法，这事叶锦也没管他，让他自己先吃饱。
过了两天，大队长就派人去公社搬粮食了，一共一千五百六十斤粮食，这全搬回来，也还花了好几个人，用了两辆板车。
这么大的阵仗，隔壁双岗子生产队和大河生产队就看见了，眼睛都红了，羡慕嫉妒的。
在半路上就腆着脸过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李根生打着哈哈忽悠了过去。
那怎么能行，大河生产队和双岗子生产队的队长就觉得是不是救济粮下来了，这怎么能给清水大队呢！他们的大队过的更惨更辛苦啊，他们都快要把队里的树皮扯下来吃了。
两个队长对视一眼，就准备去公社询问一下赵书记。
赵书记这会儿正高兴着，清水大队这两天把打的野味都放到这边来，数量虽然有些少，但都按斤两记下来了送到了县里的制衣厂，一周一结算。
这会儿赵书记就听身边人说几个大队长过来了，赵书记挑挑眉，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然几个队长一进门，先开始卖苦，说大队要活不下去了，队里的人都去扒树皮吃了。这话其实是有些夸张的，毕竟清水大队后面的山，其实和好几个村子相邻，这几天饿肚子，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上山去找野菜填饱肚子。
不过馋啊，眼红啊，看着清水大队在他们面前搬走那么多的粮食，说实话，没上去抢都是他们自制力强。
“赵书记啊，我们也知道现在大伙都缺粮，但是这清水大队他们今天怎么从公社弄走了那么多粮食？”大河生产队的队长憋不住，就问了。
“是不是救济粮已经下来了？赵书记，我们大队的情况您都知道，队里的老人孩子都要活不下去了。大伙儿可都在饿肚子。”
“赵书记，这有了救济粮得考虑我们大湾子生产队啊。”
“赵书记……”
赵书记喝了口茶，看了眼几个队长，说：“我当是什么事呢，这救济粮还没下来，不过这清水大队的粮食可是他们自己弄的。”
“怎么弄的？”就有队长又问，李根生那家伙可一点都不老实，大家怎么说都是一个公社的，那可是革命队友，他这种吃独食的行为可是大大的不好，必须得严格批评。
赵书记幽幽道：“野味。清水大队组织人去临江山上打野味，用打的野味通过我们公社，来和县里几个厂子交换粮食。”
见几个队长若有所思的样子，赵书记又喝了口茶，双手一摊：“这种自己解决粮食问题，不劳烦郭嘉的事，我是十分赞同的。只要你们能弄到野味，我也一视同仁，去县里几个厂跟你们交涉。”
说实话，有些心动，几个大队长对视一眼，双岗子生产队的队长就又问了：“书记，咱们大队和清水大队挨着，这野味问题怎么瓜分呢。”
最主要的是清水大队都打了这些天野味了，这不是已经占据先决地位，说不准还把属于他们双岗子生产队的猎物给打走了。
赵书记白了双岗子生产队队长一眼，撇嘴：“这事我可不管你们，但是打架斗殴，那可是要受处分的。”
“这怎么会呢，”双岗子大队队长讪讪笑了笑，“我这就是问问。那书记，我这就回去组织人去打野味，也换点粮食让我们大队的人饱饱肚子。”
其他几个队长见状，也立马说要回去，这事可得早点说啊，好像生怕去迟一步，猎物都被几个大队打完了一样。
赵书记挥挥手，懒得再说什么。
这边，清水大队正在分粮食，按照一人七斤粮食的量，李根生和记分员等人把粮食分到了大队人手里，余下的二十来斤粮食就当奖励，奖给了叶锦。
叶锦接过嗯了一声。
李根生也继续笑着，知道大伙儿这会儿都要赶紧回家放粮食，挥挥手就让他们回家。
叶家一共五口人，加上奖励的那二十斤，一共分到了五十五斤。不过她们是不缺粮食的，前两天叶锦拿回来的一百斤粮食还剩那么三十几斤，这会儿柳枝就把这粮食放进缸里，看着满当当的粮食，叹了口气，又欲言又止地看向叶锦。
叶锦察觉到，抬头，嗯了一声。
“小锦啊，我想给你小姨送几斤粮食过去。”柳枝就说了自己的来意，“昨天你小姨托人给我带口信，借粮。说家里粮食已经空了，这两天小石头感冒了，家里的钱都拿去买粮食，昨天他们去大队赤脚医生那里看了看，买了点药，还欠了一块钱。”
“我就想着，先拿十几斤二十几斤粮食过去应应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叶家当家做主的人成了叶锦。柳枝也没因为自己是长辈，就擅作主张，有什么事都是和叶锦商量着来。
叶锦听闻，点点头。
柳枝就有些高兴起来，还问：“你芳芳姐生了个小子，前不久刚生的，哎，你要去看看吗？”
叶锦不明白刚出生的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她摇摇头。
下午柳枝就准备去大湾子生产队看看她妹妹，叶锦说下午她有事，柳枝就把叶缎和叶昭也带过去了。叶昭走的时候还眼泪汪汪的，活像被叶锦抛弃了一样。
叶锦无奈，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叶昭这么粘她。
叶锦说有事是真的有事，她准备去附近找找河流。毕竟他们门口的清水河干涸了，而家里水缸里储存的水也快要告竭，再这样下去，煮饭都只能煮干饭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想洗澡。
哪怕身上并不脏，但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洗过澡了。可想而知，叶昭和叶缎是多么的脏，而叶昭那小崽子一逮着功夫就喜欢往她身上扑。
叶锦：“……”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会崩溃的。
叶锦是提着个木桶去的，附近几个大队的情况她知道一点，所以也没去几个大队看看。她主要去的是临江公社旁边的双喜公社。
双喜公社下面有两条河，一条一喜大河，一条二喜大河，也是很简单粗暴了。一喜大河和清水河差不多，现在估摸也处于干涸状态。
但是二喜大河就不一样了，二喜大河属于长江支脉，这会儿肯定是还有水在的。
她去蹭一点。
叶锦脚程很快，她来到隔壁双喜县城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三点，太阳大的要命，路边的野草也恹恹的，晒得黄绿黄绿的。
路过一处石子滩，叶锦听到很小很小的呼吸声，声息几不可闻，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掉。
她脚步一顿，调转方向，朝石子滩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见不远处的石子中央躺着个小孩子，是个女娃，估摸三四岁的样子。
听见动静，女娃转头看过来，叶锦愣了一下。
是求生欲。
“姐…姐姐，”小女孩的声音沙哑又粗粝，“饿~饿……”
叶锦没说话，小女娃眼里的光更亮了，她趴在地上，不远处是一处草丛，那草丛上的叶子被啃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簇草根。
“饿……咳咳咳，”叶锦垂眸看向小女孩的手，黑瘦黑瘦的，小小的细细的一小根，并不好看。她的脸蛋都凹了进去，除了一双眼睛，倒没有别的出众的地方。
“饿~”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她闭上眼睛。
叶锦蓦地从沉思中惊醒，她上前两步按压住小女娃的百会穴，小女娃又干咳一声睁开眼，只是没力气，说不出话来。
叶锦瞥了她一眼，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石头滩上的几处野草丛也被这小女娃啃得干干净净，看着女娃充满求生欲的眼，叶锦伸手抱住女娃，转头，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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