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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说话？”包晴觉出不对，提声问道。
她脸上那四个歪字随着话音变得越发扭曲，好似几条黑胖虫儿攀爬在她脸上，小丫鬟只看一眼便觉嗓子发痒，拼命忍住才没笑出声来。
那位好看的哥哥就在屋内，这半天都没半点没提醒她的意思，她又何必多事提点。
越想越觉得是这番道理，小丫头轻咳一声，收敛起笑意，“包家哥哥请你去夜阑阁用早饭，特命我来告知于姑娘。”
“知道了。”
包晴轻声应道，眉目间已没了先前的警惕，丫头看了一眼不觉牵了牵唇角：原还以为这屋里的二位有些牵绊，如今看来，那位公子放着这斗大的笑话也不去提点，显然是不与那扫把星一路。
这么说，她还有机会？
越想越觉得不无这可能，小丫鬟眉梢一喜，抬手做了个挽发的动作，俯身朝着连遇和包晴拜了一拜：“若无旁的事，婢子便告退了，公子若有事可去前院唤我，我叫小翠。”
……
连遇眉心一蹙，若不是这会儿又成了病怏怏，他非要将那丫头的一双眼珠挖出来不可。
“阿顾……”
身后的人低声唤他，连遇回头，就见原倚在榻上的包晴这会儿正摸着自己的脸，幸好字是一早弄上去的，这会儿墨迹已干，任她如何摸，斯文败类那四个字都是齐齐整整的。
她便庆幸这会儿不是从前，换做他武功未失时，她脸上的墨合该换成刀痕斧凿的。
“怎么？”他低声应道，难不成发现了？
这会儿太阳渐渐爬过垣墙，扯着院子里的树影斜落进屋内的青石砖面上，包晴一只脚搭在榻沿上，露出半截磨破了的硬底鞋面。鞋子破损的有些厉害，除了磕碰出毛茬的鞋尖，鞋帮上还有刀长长划痕，一看就知是人为。
连遇敛好眸光，有一搭无一搭拨弄着圆桌上的香炉，想这丫头自小受人欺负，对陷害之事早该熟悉。
但熟悉又怎样，躲过这次，下次他会准备个更狠的，总归功力恢复那天，还不是他想将她揉扁搓圆便揉扁搓圆。
包晴自顾自/摸着脸，不知道须臾间连遇的心思竟有这些兜转，她张张嘴，才要开口却又摇头：“无事，感觉那丫头口气怪异，怕是我脸上被人弄了什么东西。”
连遇青眉一挑，未想她竟会猜地如此精准。
“脸上画王八、背后贴字条，还有昨夜那般叫人扔进水里，这些事我件件经着过，遇事有异难免多想。”
难怪，所以……连遇以为她是想通一切打算同自己算账了，微敛起笑容只等她摊牌，却不想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句——
“不过有你在，真画了什么你也定会提醒我的。”
连遇喉咙一哽，瞬息间像被人塞了团棉花：“在说反话？”
“怎会？我长这么大，唯二交过两个过命的朋友，一个是小环，一个便是你。”
“你没想过昨夜丢你入水的人有可能是我？”包晴说话越是真切，连遇就越是不信，加上昨夜落水之事，何毓的说辞竟让她轻巧信了，这其中种种不禁让连遇多想，难道……
“不会。”
包晴答的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阿顾是唯一不嫌弃我的朋友。”
喉咙里那团棉花彻底将连遇堵地说不出话了，他连遇没有朋友。
“脸上确有块黑。”说着，他丢了块浸了水的巾帕到包晴脸上：“还有，别轻信于人，包括我。”
“没有轻信。”
连遇足下一顿，踯躅片刻便将那脚从门槛那边收了回来：“难不成还有何根据？”
“自然。你那功力，想害我也不成。”
……
包、晴……
“走了。”包晴擦好脸，拽起他去赴约。
包斩从未请她吃过饭，更别说夜阑阁那种富贵人才去的地方，他这么说无非是想掩人耳目，不想让人发现紫苏的行踪。
陈府门外。
经了一夜，外头车马比昨日多了许多，可轿撵马车交错间，往日里热闹的店铺货郎这会儿却都敛声坐着买卖
连遇疑心她在扮猪吃虎，打量了一路，这会儿站在门口冷不丁听她低声道出个名字：“小环。”
紫苏？在此处？不是说在那个夜阑阁吗？
他勉强敛起心神，顺着话音朝远一看，就见一条长街直贯东西，尽头一户朱漆院墙外，一个六尺高的男子肩头扛着柱红彤彤的糖葫芦正在接一个老妪递上的铜板，那男子面庞黝黑，一身赭色布衣，脚踩八搭麻鞋，头发高束成髻，髻腰处插着根带绿的草枝，一身装扮处处格格，似云游僧在冒充老百姓，又似待卖的孩童一不小心长狠了些，总之如何瞧如何别扭。
更甚者，那男子接完铜板，竟朝地上啐了好大一口，腌臜恶心的很。
连遇虚着眼将那男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两遍，竟看不出丁点破绽，不禁疑惑：“说的是他？”
包晴点头，拽上他朝台阶下去。
陈府的大门外也布了衙门的差役，这会儿正在交班，见他二人出来，其中一个衙差作势拦住，就要搜身。
“府内丢了东西……”
“嘘，你没听说昨晚的事，头儿丢东西的时候他们二人正和噗呲噗呲他们那个，不可能是他们！”
“哦哦。”经同僚这么一提醒，衙差悻悻地撂了手，口气却仍生硬：“何捕头虽没说限制你们外出，非常时期还是少走动些好。”
“咔嚓！”
装模作样的捕头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脑袋抬头去瞧，他也听说了，这包晴今日添了个引雷的本事，昨夜劈坏了陈府好些宅院，这会儿里头还在忙着修补呢。
可瞧着，天色极好，哪有半点云彩啊？衙差回神，低头一看，那正下台阶的包晴手中咔嚓作响的正是她的朴刀。
“包、晴！”
“做个扫把星有时候也挺好。”包晴收好刀，“就是我不知道这雷来的规律，不然还能多样本事。”
见她一副衰也衰地气定神闲的模样，连遇算是信了她先前的话，她真没疑心他，却也真的“傻”……
甩脱悻悻的衙差，连遇包晴一路闲晃，半晌才到东街头。
越是走近，连遇越是蹙眉，莫非紫苏的易容术如此精益，还是包晴她压根认错了？如此油腻的货郎会是紫苏？
“落霞关卖糖葫芦的人不多，其余几个都是老者，唯一的青年姓柳，这人虽然声音刻意模仿那柳郎，细听还是有不同。”知道他心中疑惑，待走到人少出，包晴这才低声解释。
“老板，来串糖葫芦。”说话间，包晴已然站到了那人跟前，抬手递了枚铜板出去。
“好嘞。”“货郎”应声接下，直到这会儿连遇终于瞧出了破绽，那人袖管里的皮肤是白的，果真是紫苏。
“苟记布行对面的凤仙茶楼见。”
连遇眸光一顿，顺着那截白手向上看去，没听错，她方才提到的是苟记布行，莫非是包斩查到了什么？
包晴这个人物在塑造的时候其实有些难以把握，一方面长时间的受人欺凌让她的心思格外敏感，同时因为和连遇之间在种种又让她对这个人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冷心冷眼的杀神也是逐渐被这种赤诚感染、转变的，所以之前把头几章重修就是不想把她写成个傻白甜，她是有脑子的。
八搭麻鞋：也叫八踏鞋，云游僧常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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