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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侧，一个肩扣撘膊、小厮扮相的稚仆举着蒲扇正朝他猛扇，若不是事先知道同包斩待在一处的是紫苏，怕是这会儿在大街上迎头撞见，连遇也未必认得这笨手粗脚的小厮会是紫苏。
能扮恶言贩卒，又装的了幼龄呆仆，包晴这朋友比起她来显是灵光太多。
眼睛在她和包晴间快速一个来回，连遇又将这想法否了，哪天去了那身缁衣桎梏，保不齐这包瞎子会弄出多少坏水来。
毕竟敢几次三番算计到他头上的人不多。
店内小二堆笑着打楼里出来，只等他们把气喘匀，这才扬手道：“客官里面请，二楼雅间，诸位留神脚下。”
和多有市井走卒的四方楼不同，这凤仙茶楼名字听上去虽少些磅礴大气，内里却非四方楼可比。到这喝茶的都是关内有些头脸的官商贵人，所以一楼并不见一处散桌。
连遇将四周打量一圈，便跟着上了二楼，在他身后，紫苏扮的小厮乖觉地缀在队尾，行踏硬是不见半点纰漏，连遇越发觉得她有趣了。
一路上到二楼。
这几日店内客少，熟客们畏着关内的采花凶徒皆不敢出门闲逛，整个二楼这会儿静悄悄的，并无半个客人，两排雅静东西对置，这会儿皆敞着门户，一排竹屏吊挂门前，半掩住里头光景。
小二引着众人一路行至廊中，在处点着梅花的雅间前停住，手一探，挑起竹屏，引了众人进门，待三人坐定，茶水上毕，包斩召唤过小二，塞了他一吊钱。
“这里不用留人伺候了。”
“是。”小二双手捧接了钱，对着在座深躬一圈，须臾便出了房间。
廊内，小二步子又轻又快，没一会儿便消失在楼梯深处，包斩确认在三四周无人，这才将门带上。
回头就听有人叫他名字：“包斩。”
包斩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方才在当铺前种种，料想是要被包晴清算了，形容顿时不自然起来：“何、何事？”
“替我打声招呼，等下我去府衙找那姓涂的。”包晴这会儿和紫苏坐在一处，正将红肿的手从紫苏那里抽回来。
她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低沉的声音让包斩知道，这会儿她的心情比平时糟糕许多。
都是那玉佩闹的。包斩清楚那玉佩对她的分量，点头应许，只要不揪着他不放就成。
他松了口气坐回桌旁，冷不丁抬头发现对面的病秧子正对着他瞧，若有似无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咳咳！”他重咳两声，敛起浑身的不自在：“我同她一早找了城中专做玉简的匠人，原想让她辨辨玉简的形状，未曾想意外听到件事。”
“同苟记布行有关？”包晴问道，手边不停的将紫苏拽住。
自打早上推了她那一下，紫苏就始终自责，这会儿真真切切看见她手上的伤，这姑娘越发忍不住自责，直想自伤。
“一点小伤，没事。”她安慰了几声，抬头要包斩接着说。
“哎。”包斩应声张嘴，才要说起事情原委，忽然觉得哪儿不对，抬头在屋里瞧了一圈，当看着包晴那张没半点表情的脸，他恍然顿悟：自己怎么听了她的差遣了？
“是不是苟记？”见他不语，包晴抬头问道。
她长得说来不丑，鹅蛋脸，樱桃口，一头乌发束做马尾垂在脑后，可就是这幅常年不苟言笑的面孔让他格外厌烦，特别是这会儿，她唇口抿做直线，非但不像个任人欺负的扫把星，反而让他生出丢丢压迫感……
包斩摇摇脑袋，他会这样定是为着方才的事，待会儿和衙门打声招呼，补了愧疚便是。
“正是苟记。”打定主意的包斩清清嗓子，说起了正事。
会提苟记全是因为今早他同紫苏去了趟关中有名的玉石店。
“说来巧得很，一早到时，修撰大人家的三小姐也在店中，这位三小姐自幼养在外祖家，请的乳娘正是玉器行老板的老娘，今日她便是去探望乳娘的。”
“她几乎将店里的玉简看遍了也未找到说的那个，刚巧那店后头连着的就是宅院，隔着道屏风刚巧叫我听见他们在院子里说起那案子，这位三小姐说她曾在苟记见过那位东巷卢小姐还有花坊那位孙姑娘。”
“另外一个呢？”包晴记得真切，被摘了头的除了宋春来是男子外，合该有三名女子。
“想从那位三小姐处打听点什么怕是不能了，我是男子，她又十分敏感，而且听说……”包斩一顿，拿起茶碗在手里摇摇，茶汤晶亮，映着他一张脸越发丰神俊朗，怎么瞧怎么比那何毓强。
他将东西一撂：“修撰大人病重，这位三小姐要提前回京，这会儿想是已经快到三江镇了。”
原来如此。
包晴提鼻一闻，清逸茶香里，一股簇新的浆洗味道若有似无的从窗外传来，这窗子下头正对着的就是那苟记布行，亦是那卢小姐尸身被发现的地方。
“所以他们为何不许你进门？”
包斩露出有如雷劈的神情死盯住包晴，声都抖了：“你、你怎知我去过？”
废话，自小到大，家里大大小小的好事，桩桩件件能轮在她手的，哪件不是遭了他厌弃腻烦的？
包晴默默不语，只抿嘴对着包斩。
大约是想起了之前种种，包斩的脸腾地红了，人也不自在起来。
他在椅子上来回折腾，活像屁股底下有火在烤。
日升时辰，小二倚靠在柜旁，一个一个排数着方才得的赏钱，忽然听见头顶一阵响动，吱呀吱呀的，像是那动静。
小二皱起眉走到楼梯下端，仰头朝上瞅：“不能够啊，那屋里又没床？”
包斩折腾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是那苟记的老板，经那一吓再见不了衙门人，我连门都未曾进的，就叫他们请了出来。”
“我也是衙门中人。”
包晴一句话就将包斩噎得无话可说，只好撂了实情：“我将陈老爷收留你的事告知了他们，所以这会儿……他们正等你去以恶克恶。不过你放心，他们两个你都可以带你！”
他指着紫苏同连遇的方向说。
身后春凳忽然传来声笑，连遇不知什么时候移坐去了那里，端着茶碗，晃着里头明亮的茶汤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便留在这同包捕快同等罢。”
包小晴是属于越挫越勇型的，平时或许可以忍让，但一旦触碰她的底线，那么就是毁灭吧！ps：连遇是有些坏心思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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