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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么，八卦起来，大抵都合了那天马行空的样式，前一秒兴许说的还是峨眉山的草香不香，下一刻指不定就扯到了晚上吃鱼还是吃蟹螃。
所以从假山到廊下这短短几步路，小倌们的话题能从林乔儿扯到紫苏同陈大户的二三事他是半点不觉得新鲜。
天未大亮，日头还在墙垣外头挣着，偶尔有束光透过瓦楞照进来，落在眼底，满目赤橙。
包晴站在檐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远处，她不喜欢别人这么说紫苏。
眼见两拳攥出一排月牙印，身边的人忽然淡声道：“你还是觉得他俩没关系？”
“当然。”
“为什么？”
“她说的。”
连遇哼了声，说你就信，也是好哄。他抻抻袖口，眼睛在包斩身边那个鼻青脸肿的人身上落定。
左右四下无人，他索性把话一次说清，“我是不信谁能无缘无故对谁好，何况她做的还那么多。”为了帮包晴办案就假死，这话她敢说他却不信。“人生在世，容不得那许多好心，除了自己，旁的人别信。”
“可我信你。”
连遇一怔，愣愣的回头。
房檐上挂了串鱼铃，风一吹，叮叮咚咚，包晴站在底下，脸较真地皱着：“我信你，也信她。阿顾，我知道你在凤小安那儿呆地久了，难免性子冷淡，不容易信人，可我知道，你的心是顶好的，她也是，从小就护着我，也许她做的在你看来不合理，可信我，我的直觉不会错，她是好人，你也是。”
连遇的嗓子有些干，好人？呵。
他调过头，声音幽幽：“你直觉不准，我也不是好人。”
“你就是！”包晴不明白好端端的日子他怎么又提起紫苏的事，还凭白说自己不是好人，她一个瞎了十几年的人都不会这么开口糟践自己呢！
游廊下，鱼铃缓缓打转，包晴急得眼圈发红，声都抖了。
算了，“你说是就是吧。”他都叫她当成了好人，紫苏的事也没必要较真了，大不了还像昨晚那样，她们俩独处的时候，自己在房顶上盯着就是了。
远处，匆匆赶来的王崇书已经把林乔儿安抚下来，这会儿正叫包斩拦住了说话，连遇捏着袖口，听着里头宣纸揉搓发出来的沙沙声，那是昨夜门子送来的纸条，上头有条寥寥数句是有关紫苏的——陈大户于桥头镇延请吉庆班，席间携紫苏夜游观音桥，举止亲昵，后同宿榻处，陈次日晨归。
说她同陈大户没关系，那是骗鬼，只是不知她把这些瞒下，里头究竟为着什么。
但无论怎的，不叫她那一根筋的傻子就是了。
好人？连遇的唇角牵起抹淡笑，这说法要是叫江湖上的人知道，怕是都要敬她一声英雄吧。
火红的日头须臾间爬上了墙头，风吹了一会儿渐渐停了，鱼铃垂挂在斗拱檐头，一动不动，连遇抬起手，扣在她脑瓜顶，搓着她回到院子，“找个时间，教你怎么不靠声音把路走稳。”
“真的？”包晴扬起眉毛，方才那点情绪瞬间在脸上一扫而空。
连遇看着那张比太阳还明艳生动的脸，手上加劲儿，把那颗扭向自己的脑袋重新板正：“假的。”
……
她听风就是雨，把那句假的当了真，一路嘟嘟囔囔，等到了院心，才折出院子的王崇书已经拿着张纸喋喋小跑了回来，“误会，误会了，大户确是才离开桥头镇就给我下了帖子，只是送信的人路上有事叫耽搁了，送到我手里却是隔了半个月，不信你们看这信的落款，日子可不就是我们进关前的半个月么？”
王崇书个头不高，往连遇身边一站，勉强过肩，怕他看不清，他还特意指着日子解释：“……班上人多口杂，有些不清楚内容的，说差了日子，回头我说说他们，少乱嚼舌头根！”
“送信的是谁？你可认识？”这会儿日光正好，宣纸在院子里伸展着，上头徽墨俊秀，连遇捏着纸，对折几下，递给包斩。
青天白日里，连遇的脸白地耀眼，病怏怏的声音里有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王崇书同他对视一眼，不觉缩了缩肩：“认得认得，可不就是大户身边那个大个子么。”
八丈高？连遇觑起眼，觉得这事越发有趣了。
用过早饭，小院忙碌起来，听说是陈大户为了叫夫人安心，特地请了何毓的令，今晚在荷花池边开戏。包晴听着王崇书走远的步声，回头问连遇：“现在去找八丈高么？”
“不急。”那是陈大户的心腹，就算陈大户有心做手脚，想在八丈高那直接问出些什么也是不易。
“那现在去哪儿？要不然去万春楼外逛逛，先前那一嗓，说不定有人看见是谁喊的了。”包斩举着胳膊提议。他最近总是忍不住的忧愁，好像自打包晴捡来这个阿顾以后，他们两个倒像正儿八经的捕快，反观自己却成了跟班的差役，再瞧身边那个胖头肿脸的紫苏，跟班带跟班……
日头不小，空气里静的没一丝风，他撩了撩绣纹的缁衣，想给自己提提气。
本来么，顺藤摸瓜，芽从哪发查哪里，这是办案的常识，他这么说怎么招都寻不出错。
就当他等着几个人答复的时候，眉梢间什么东西一晃，再一瞧，是那个叫阿顾的递了个字条到包晴手里：“看不见没关系，许多东西靠摸也摸地出印记，写这几个字的墨是北川墨，这墨的质地比徽墨略粗，细摸摸地出上面的墨粒，你试试。”
连遇捏起包晴的一只手，缓缓摁在纸上，引着她一点一点感觉上头墨迹的走向。
他虽不是瞎子，可先前相似的情况也有研习，譬如蒙住双眼过陡崖，在譬如捂起耳朵接暗器。想在江湖上立足，没些过硬的本事不行。
院子里，小倌们叫嬷嬷排成一排，逐个查验着吊嗓，咿咿呀呀一排声音过去，连遇看着她的手在宣纸上描摹了一遍，然后沉默。
“没关系，多练几次就会了。”他不疾不徐的说着，自己都没注意什么时候生出这般好的耐性了。
包晴摇摇头：“我知道上头写的什么，是个名字，对么？”
连遇眼睛一亮，“三个字。”
“安必时。”
“安必时？”包斩听这名字耳熟，扯过字条一看，上头果真是这仨字，“这人怎么了？和案子有关系？”
“他说他当年看到过芸娘同那缺德道人私会的情景。”连遇无情无绪地说着，眼睛却一直看着包晴：“凤小安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寻消息还是不在话下的。”不过和这些比起来，包晴的聪灵倒是着实让他刮目相看了一把。
边上包斩已经拽着紫苏去辨字条的真伪了，这头连遇缓缓的移回了目光：“没瞧出来，凭你这手说不定真作得了好捕快。”
夸奖让包晴的脸微微泛红，她低着头，声音闷闷地道了声：“不是手。”
？“那是什么？”
她朝鼻子一指：“我这鼻子，狗都没我灵！”
瞧瞧，上回是蛤蟆这回是狗，她还挺骄傲的？
……
包晴就是个人间小太阳，专门融化大冰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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