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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怎么样？
陆棠闻言一愣, 陆宗正这话，难不成是眼看她跻入决赛, 正炙手可热, 想趁势给她塞进太子府？
见陆棠愣在原地半天没吱声，陆宗正以为她是羞于开口, 语气便愈发缓和，“你也不必紧张, 为父只是随口一问，你照直说就是，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
陆棠嘴上含糊道, “太子殿下文韬武略, 雅人深致，是个不错的人。”
心中却不由得抽搐，要是陆宗正知道他心中雍容华贵、气宇非凡的女婿不二人选，如今成日夜宿她闺中, 揩她的油霸她的床，心中会作何感想？
对此, 陆宗正当然是毫不知情的, 他满意地颔首道, “为父与你的看法一致, 在众多皇子中，贤王礼贤下士, 为人刚正, 和王母妃盛宠, 颇受亲睐。然而真正说到满腹经纬，天纵之才，堪登皇权之巅的，还是当属太子殿下。汴京多少权贵之女，都渴望成为太子殿下的塌侧之人。而如今，棠儿你既然已跻身决赛，又深得殿下欢心，不如就趁此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棠要是还不明白陆宗正的意图，就是白活了这两世——他显然是有意要将她嫁入太子府邸，哪怕做个侧妃，也好成全他卖女求荣、顺利入主皇权的踏板。
果然是狼子野心，利欲熏心，子女的幸福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罢了。
陆棠目色微凉，缄默不语。
陆宗正偏过头，看着陆棠低头的模样，还以为是她是在害羞，便朗声笑道，“棠儿，你一直是为父最为器重的女儿。过去是为父忙于公务，薄待了你，一直心有亏欠，如今既有这天大的好姻缘，为父当然会尽全力成全你。”
太子可是将来铁板钉钉的储君，加上那惊为天人的容姿，天下没有哪个女子是不心动的。
何况以陆家雄厚的势力，正妃之位虽不能攀附，但侧妃之位绝不在话下。待日后太子荣登大典，必将成为一世宠妃。这等滔天的富贵摆在眼前，陆棠又怎可能会拒绝？
他面上笑意更深，颇有几分自信，道，“如今也你不小了，为父知道你一直因为出身而苦恼不已，不过你不必担心，倘若你真心仪太子殿下，为父会与你母亲说，让她将你收养在她名下，这样一来你便是我陆家堂堂正正的嫡女了……”
陆宗正的算盘打得极响，陆棠不过是个外室之女，能有朝一日成为嫡女，坐上太子侧妃之位，全是仰仗于陆家的荫庇。
这一点，想来她心里也极为清楚。所以纵然她日后嫁入皇族身份显贵，也唯有依附自己，依仗陆家为她撑腰，他不怕拿捏不住她。
“父亲。”陆棠打断他接下来的话，陆宗正心里的那些龌龊心思，她怎能不知？她一脸正色，皮笑肉不笑道，“眼下大会决赛在即，女儿只想全力以赴拿下魁首。至于婚事，我暂时没有任何想法，待大会结束后再议吧。”
陆宗正眉宇一皱，又立即展开，不错，眼下还是甄武大会要紧，若是顺利夺下魁首之位，日后赐婚之事也更为顺利。
他复又笑着道，“你既自有主张，为父也就不多说了，那便依你吧。离大会决赛还有几日，你这几日千万不能懈怠。”
至于赛后，那一切可就由不得你了。
陆棠笑笑，“女儿知道的，多谢父亲体谅，那女儿就先回去歇息了。”
一转身，眉眼沉冷如霜。
……
回到莲馨苑，陆棠一想到容与那厮这会儿很有可能正霸着她的床等她“入瓮”，便跺了跺脚，转身去了六姨娘的院子。
刚到门口，却见屋内灯火如豆。
秦妈妈守在门口，看到陆棠走来，立即屈身行礼，“小姐。”
陆棠点头，轻声道，“娘还没有休息吗？”
秦妈妈笑道，“还没呢，姨娘今日难得精神好了些，这会儿正在给小姐您做新鞋子。”
陆棠微微一怔，旋即推开门进了屋里。
六姨娘倚在床边，瘦削的肩上披了件薄毯，正就着屋内微黄的灯光纳鞋底，神情专注而浑身充满柔光。
也许是气力不济，她穿针的动作隐约有些吃力，但落线却极为熟稔。
见陆棠进来，她停下手里的活计，柔和的目光微微一亮，浅浅地笑道，“棠儿，你怎么来了？”声音浅而轻缓，就像她此时苍白而清减的面庞。
陆棠看她虚弱却强打起精神的神情，蓦然心头一软。
她走到床边，替六姨娘掖了掖身上的薄毯，道，“娘，你身子不好，这种小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况且我如今在府里，吃穿用度都是不缺的。”
“我整日躺在床上修养，哪儿也去不了，再这样下去身子骨都要生锈了。难得今日精神好些给你做双新鞋子，就当是活动下筋骨，打发打发时间。”六姨娘微笑着，忽然神色紧张地打量着陆棠，急道，“对了，棠儿，听下人说你已经顺利拿下甄武大会的复赛了，你有没有受伤？快让娘看看……”
“娘，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陆棠看着紧张而温柔的侧脸，轻轻笑道。
六姨娘摇摇头，叹息道，“娘怎么可能不担心……那齐恒天是什么人？他再怎么说也是南城城主的儿子，擂台上刀剑无眼，当时的情形一定很凶险……”
陆棠笑了笑，宽心道，“娘，我的实力你还信不过吗？”
六姨娘缓了口气，“娘当然相信你，我的女儿，向来是最好的。”
“娘，你放心。”陆棠轻轻将六姨娘的手握在手心，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我一定会拿下大会魁首，扬名汴京。到那时，我们就一起搬出陆府，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再也不必寄人篱下，受人冷眼……娘，你说好吗？”
陆棠注视着六姨娘，心里却是没有底气的。
要是六姨娘拒绝，或是顾虑犹豫，她也是能理解的。毕竟整个京都权势阴暗，人心诡谲，而陆家骨子里虽腌臜险恶，却也是六姨娘唯一得以容身的庇护所，能在屋檐下遮风挡雨，总好过在外面颠沛流离。
何况，北尉女子以夫为天，陆宗正为人再奸险不堪，终究还是六姨娘的丈夫。
然而六姨娘却不疑有他，只是干脆地柔声道，“好。”
陆棠听见那声坚定的回答，不禁一怔。
六姨娘整个人都沐浴在温暖的灯光下，恬静的面庞显得愈发柔和，“棠儿，你不必有任何顾虑，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只是比赛凶险，你一定要答应娘，千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要鲁莽行事。娘什么都不求，只求你平平安安……”
陆棠心头倏地一暖，她趴在六姨娘的怀里，轻轻地嗅了嗅她身上母爱的香气，低声道，“娘，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一定！
……
回到屋里，陆棠甫一进门，便看见雍容尊贵的某太子，此刻正安坐桌前，慢条斯理悠然自得地烫着今日管家刚送来的新茶。
清新的茶香弥漫，登时盈满屋内，而他一袭玄色的薄衫映着朦胧腾起的水汽，当真像一个误入尘世的谪仙。
陆棠见状不禁撇嘴，暗骂一声“妖孽”，屁股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挪到了桌前，伸手从容与手里接过刚烫好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仿佛得到了熨帖，只觉得满心舒畅，不由得暗戳戳地睃着容与，暗自喟叹——
老天还能再偏心些吗？给了他一副惊为天人的好皮囊，给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汤匙、铁饭碗，还嫌不够，又给他附带了经纶绝顶的脑子和十八般样样精通的本事。
是不是因为老天泼洒智慧和福利的时候，她脑抽打了伞所以全溅到这位的身上去了？
容与接收到陆棠那阴仄仄且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由得浅浅一笑，“怎么，对我这个未来夫婿可还满意？要不然就遂了你父亲的心愿，早日嫁入我府，如何？”
陆棠闻言登时炸毛，“靠！你竟然偷听！”
容与悠悠哉哉地抿了口茶，笑得颇有些无赖，“阿棠你这话可不对，我不过担心你上了那老狐狸的套罢了。”
陆棠咬牙，“胡诌！我上过最多的套，哪一个不是出自殿下之手？”
容与微微侧首，含笑道，“那些都不作数，我要的，是能套牢你一辈子。”
他温润的笑意馥郁如酒，低沉的声音像九天上的琳琅之音，一字一语间都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尤其那双如点漆般深邃的眼，深情而独具温柔。
陆棠只觉得心脏仿佛断掉了节奏，扑通，扑通……
她立即转过头，又想做缩进壳的乌龟，容与哪里肯给她这机会？他执起她的手，轻轻喟叹道，“这些时日以来，我每日废寝忘食授你修习，身子抱恙，如今又沾了风寒，阿棠你当真狠得下心？嗯？”
“信你鬼话我就是傻子！”陆棠当即反驳，但嘴上这么说，手却还是不由自主搭上了他的脉。
毕竟这厮从数月前就一直伴她左右，陪同修习，切身亲授，万一真的……
她摸着他的脉——这里是脉门所在，亦是生命之源。直到这一刻的前一秒，过往都不曾有任何人触碰过这里，即便是有人曾妄想过，却也早已化成了灰烬。
陆棠浑然不知自己正搭着鬼门关，乌沉的两眉微颦，深黑的眼睛亮如辰星，刚刚浮起一丝血气的脸上写满认真，专注中尽显她独有的灵气。
“脉息看起来的确很乱……”
可是这脉象，有点不对劲啊……
陆棠瞟了瞟容与雍贵淡定的面容，随即便看到他隐在袖口里的手，一时间恍然大悟，不禁勃然大怒，“靠你又蒙我！你以为我没看过唐伯虎点秋香？！”
容与见自己的小花招被拆穿，也不恼，反倒颇有兴致地问，“唐伯虎是谁？”
陆棠噎住，“呃……唐伯虎……”
“嗯？”
她随口胡诌，“是过去一位颇有名气的才子。”
“过去，什么时候？怎么没听说过呢？”
“……忘了。”
“喔，那秋香是谁？”
“绝世美女。”
“怎样个绝世法？”
“琴棋书画，秀色可餐。”答得有些敷衍。
“那为何汴京从未听过此人？”
“因为太子你孤陋寡闻！”语气里已然有些跳脚。
容与见此反而笑得更深，继续含笑问道，“那唐伯虎为什么要点秋香呢？”
“为了泡马子……”
“马子是什么？”
“……”陆棠噎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拉起容与的手将他往外赶，“夜深了殿下！您请有多远走多远！我要就寝了！”
容与被推着往外走，眼看着就要被赶出去了，却一点也不着急，只是面上含笑，手指朝桌上轻悠悠地一勾，那盏没喝完的茶就像忽然间活了似的，“唰”地一下就到了他手里。
容与端着茶，提步，慢条斯理施施然地往外走，然而脚还没迈出门槛呢，陆棠就一把扑了上来，“大腿留步！”
“嗯？”容与站定，笑吟吟回望她，“哪个腿？”
……
十日后。
自那日大会复赛上挫败了南城城主之子，陆棠的名字便成了当下最炙手可热的话题，瞬间席卷了整个京都。
酒肆、茶坊、街头巷口，人们谈起当日惊心凶险的战况，无一不是眉飞色舞，纷纷惊叹于那个一文不名的陆家庶女，如今竟咸鱼翻身，一跃跻身大会六强，成了本次大会上最大的黑马。
茶楼里有人不禁感叹，“今日卯时刚过，大会决赛便开始了，也不知道宫里的情形如何了。依照这位陆家二小姐当下的凶猛势头，没准真能大跌眼球，夺下魁首……”
对此有人摆手，坚决否定，“这绝不可能，陆棠才十来岁的小姑娘，决赛上每一位选手实力都是顶尖的，她怎么可能夺下魁首？何况我听说齐家那位之所以会输给她，全是因为她用了卑鄙阴险的手段暗中使诈，这才侥幸获胜。”
“没错，她肯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否则就凭她？怎么可能打得过齐家少爷。再说了，她只是侥幸晋级决赛而已，冯家公子也是实力顶尖的强者，我倒觉得冯公子夺魁更有可能。”
有人颇为赞同，“我也觉得冯公子实力更为出众。不过……这陆家小姐能位列六强晋级决赛，即便最后落马无缘魁首，将来也定然是仕途畅通，全程似锦，想必她这会儿心里头定然十分得意……”
然而不多时，宫中再度传来消息——陆家二小姐，再度晋级，与冯家大公子、言家三公子一同跻身前三！
消息一出，全城哗然。
三强！
这汹涌狂霸的势头，俨然是要直逼魁首之位！
却没想到紧接着又一道骇人听闻的消息传来——陆棠决赛最后一轮轮空，冯家大公子对峙言家三公子！
这将意味着，陆家二小姐将大有可能问鼎魁首！
人群登时陷入嘈杂的喧哗中，方才在茶楼里大肆宣称陆棠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手段获胜的几个人，一瞬间被打了脸，端着酒杯，面色发白。
与此同时，南山苑里，接到消息后的冯氏猛地将一桌首饰盒西拂倒在地，尖锐的护指将镜台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
“这贱丫头！”她胸口剧烈起伏，一双阴狠的凤目狰狞龇裂，狠狠地踩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珠玉宝钗，犹如碾着某人纤细的骨。
早知道会落得如今这个境地，她当初就不该善心大发，将那对身卑命贱的母女接回府里，引狼入室！
否则何至于让陆棠那个白眼狼害了清儿不说，还任其骑到自己的头上撒野！
不行，她忍不了，一刻也忍不了！
适时绿衣推门而入，急匆匆地走到冯氏身前，沉声道，“夫人。”
冯氏扭过头，起伏的胸口还未平复，“如何了？”
绿衣垂首道，“事情都已经办妥了，院里的人全部解决掉了。”
冯氏目光一亮，怨毒的面上倏然绽出嗜血的意味，“好！那就行动吧！”
老爷与谨儿今日应邀亲自前往宫中观赛。
现在，整座陆府都将听令于她。
她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阻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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