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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清楚的记得,在今年中秋节后不久,辽国大举进攻雁回关。辽国是一直活跃在天启国北方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饲养牛羊,一旦到了冬日,他们因为没有固定居住的地方,常常短缺粮食。
辽国自建国之初便和太子的祖父景帝交好,年年朝贡,以牲畜换取棉麻五谷。可今年北方遭遇大旱,草场退化荒芜,牲畜病死,没有多余的牛羊换取粮食,索性又做回了老本行,开始了劫掠的勾当。
前世,在辽国来犯之际,镇守雁回关的正是孟伯庸,孟伯庸自幼习武,英武不凡,可惜雁回关守备不过区区三千人,辽国以举国之力攻城,雁回关守军激战三个昼夜,全部就义。
雁回关自此之后便成了辽国的囊中物,南下扰边,劫掠百姓,偏偏雁回关易守难攻,朝廷几次增兵皆无功而返。
前世种种,皆在脑中闪过,灵均坐在撵轿上,双目沉静,看向前方。
雁回关这一战如若用和平方式化解自然最好,如若不然,何时战,如何战,也要选好时机。
*
东街最繁华的去处便是大将军府,离将军府三条街外,有一户三进的宅院便是丞相府。
不同于大将军府的声势喧天,丞相府冲淡平和,颇有闲云野鹤的隐逸之感。
正是人定之时,街肆上熙熙攘攘的人烟大都散去。
今日丞相府难得显出些许喧嚣之感,朱红的灯笼在廊檐之下起伏摇曳,正门中开,自街上便得以望见镂刻喜鹊登枝的青砖影壁,堆砌考究,满是吉辞颂语。影壁两侧木叶扶疏,树影婆娑。
正门处数十仆从一字排开,正中间站着位年轻公子,身着墨色鹤氅,外绣竹纹并镂空木槿花纹,黑发尽数束于头顶,腰间一块羊脂佩绶,双目静若辰星,端的无双风采。
耳边已然能听见嘚嘚马蹄声,孟辞临唇角缓缓浮现一抹微笑。
马蹄声越来越近,只见长街尽头有一人策马而来,路上烟尘四起,且见此人一身山字纹锁子甲,光下反射冷淡的寒光,那双与孟辞临肖似的双目,更添冷冽气韵。
孟伯庸在丞相府门外翻身下马,孟辞临迎上前去,兄弟久别重逢,二人皆如春风拂面,笑容和煦。
可偏偏有人开口坏了气氛。
“一别数月,辞临容貌更胜从前啊。”孟伯庸声音洪亮,一双手便拍在了孟辞临的肩膀上。
笑容僵在脸上。
若要赞扬男子,可以称他器宇不凡,亦或是身姿伟岸,一句容貌更胜,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
偏偏孟伯庸在军中摸爬滚打,幼时学的四书五经忘了个七七八八,气得孟岂常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孟辞临知晓兄长的这个缺陷,调整了一下情绪,刚才那句话权当没听见:“兄长快入内吧,父亲已等候多时了。”
二人相携而入,一个铁甲覆身,一身锐气;一个褒衣博带,举止翩翩,人人都歆羡孟相教子有方,一文一武,风姿皆是不凡。
走过亭台水榭,流水拱桥,丞相的书房亮着灯,孟辞临带着兄长走到书房门口,侧身而立道:“兄长且入内吧。”
晚饭徐徐,孟伯庸整理了一下衣冠,问道:“你不与我同去吗?”
孟辞临笑笑,摸了摸鼻子:“父亲正恼我呢,怕是不想见我,兄长且去便是。”
孟伯庸摇了摇头,又在他身上拍了一记:“你这小子,外表道貌岸然,心里头……”
听到这个“道貌岸然”,孟辞临眉毛就是一抖,连忙伸手推了推兄长说:“快进去吧,父亲要等急了。”
孟伯庸只好吞下了后面半句话,推开了书房的门。
看着孟伯庸把木门合上,孟辞临终于松了口气,兄长什么都好,就是疏于做学问,说话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真是头痛。
*
孟伯庸走进书房,正见孟岂坐在案几前,烛光半明半昧,孟岂鬓边的银丝越发清晰可见。
孟伯庸跪下行礼道:“见过父亲。”
孟岂抬起头,把手中的狼毫置于架上,声音平静:“起吧。”
孟伯庸依言起身,走到一边坐下。
“我这几日心里头不安,总觉得雁回关那边会有事。”孟伯庸率先开口道,眉心皱起,“仲夏已过,按理说辽国应派遣使臣,与我们换取棉麻五谷,可已经入秋了依然毫无动静,这十分反常。”
孟岂听了,把手中的一页纸提给他,淡淡说:“你瞧瞧这个。”
“太子已秘密调遣精兵北军两万,于入夜时分增援雁回关。”这张纸十分轻薄,大概是夹带在其
他东西里送出来的,传信人是孟岂在宫中的眼线。
“太子竟如此敏锐,”孟伯庸叹道,“我本想连夜递一道奏折入宫禀明此事,不想太子果真有丘壑。”
“太子早慧,心思难辨,开蒙后入太学,国师对其亦是赞不绝口,你也知道,父亲为官多年,不图闻达天下,只为庇护孟家百年家业,在朝中不偏不倚,也不媚上邀宠,可你弟弟,出入禁中,来去自如,与太子过从甚密,这不是明着和我作对吗?”孟岂言罢,左手握成拳,“辞临是个有主意的,可我这做父亲的却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孟伯庸常在军中,与家人聚少离多,对这个弟弟了解更少,他微微皱眉道:“今上病重,太子早晚承继大统,若是太子倚仗辞临,并非不是好事。”
“圣心难测,自古都是此理,皇帝尚武,连带着倚仗王家,可如今太子摄政,一上来就削了王家的权,朝臣望风而动,如今你瞧瞧,哪个还敢公开和王家过从甚密,太子这是以儆效尤,辞临却在这个时候受太子重用,且等着,若是太子变了心思,扶植王家,辞临怕是身陷囹圄,难以脱身了。”
孟伯庸想得没有孟岂深远,听闻此言,心中亦有了计较:“可辞临此时抽身怕是难了。”
“今日朝会,他自请去扬州赈灾,虽然我暂且不知他的缘由,可这亦是件好事,这一来一往怎么也要个一两月,下月初今年的科举就要殿试了,太子身边缺少近臣,若是选拔一批天子门生,辞临也好脱身。”
“还是父亲深谋远虑,”孟伯庸点点头,“只是太子给儿子的御诏中,只是召令我回京,却没有提及何日回雁回关就任,不知太子有何部署。”
孟岂眉心皱起,手指敲击着桌案:“太子定是有特别的安排,如今我也不好说太子的部署,你静候便是,切莫心焦。”
*
孟伯庸和孟岂又谈论了各个行中书省的官员调任,月上梢头,到了晚膳的时辰,便一同至厅堂用
膳。
今日中秋,除去嫡出二位公子,一同入席的还有一个庶女,并着二位姨娘,只是嫡庶有别,只能分桌而食。
只因是佳节,难得齐家团圆,孟辞临的庶妹孟佩玖从另一桌跑来,先是怯怯地看着孟岂,见孟岂并无怪罪之意,然后才笑嘻嘻地挤到孟伯庸身边:“长兄。”
孟佩玖不过七岁,眉眼如画,娇俏可人,小小年纪偏不畏惧孟伯庸身上的铁血冷冽,每逢孟伯庸回来,都要粘着他。
“佩玖有没有听话呀?”孟伯庸笑着把小女孩抱起放在膝头,“佩玖变重了。”一边吩咐侍从在这桌给孟佩玖加一套碗筷。
孟佩玖点头:“佩玖听话,是二哥不听话。”
孟辞临执箸的手就是一顿,孟佩玖浑然不觉,依然说:“二哥不听父亲的话,父亲定会打他板子的。”
孟伯庸大笑出声,连一向板着脸的孟岂都忍俊不禁,孟二公子勾唇一笑,十足十的倜傥优雅,他伸出手说:“来佩玖,二哥抱抱。”
孟佩玖偏着头,有些不明就里。
“二哥不听话,那便把佩玖‘一不小心’地扔到地上。”孟辞临施施然说着,孟伯庸知道他在开玩笑,拉着孟佩玖说:“不许这么说二哥,二哥满腹都是坏点子,你可惹不起他。”
孟佩玖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孟辞临偶尔和他们说笑,混杂着孟佩玖的娇声暖语,气氛融洽。孟岂看着,嘴角也带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如今你们慢慢都有本事了,我也算不愧对你们的母亲。”孟岂说着,轻声一叹,“等你们娶妻了,不知道你们母亲该有多么高兴。”
孟夫人姓苏名矜,生下一对双生子后便撒手人寰,原本在府里头,孟夫人的话茬是提不得的,今日许是花好月圆,孟岂忍不住思念亡妻了。
一时间,原本欢快的场面却因这句话变得十分低落。
正在着气氛尴尬之时,突然孟辞临淡淡开口。
“这道单笼金乳酥不错,佩玖尝尝。”孟辞临笑着夹了一个放到佩玖碗里,“记得前朝时,若是士大夫之流升迁,要给皇帝准备烧尾宴,所谓烧尾,便指鲤鱼跃龙门后,烧掉鱼尾,即成为金龙。这道菜便是《烧尾食单》中必备的一道,佩玖吃了以后,说不定也会鱼跃龙门。”
孟辞临这话说得轻巧,孟佩玖年龄小,哪里听得出话中含义,可在座的孟岂与孟伯庸哪里是傻子,若把偌大孟家的子弟比作鲤鱼,鲤鱼变成龙,其寓意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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