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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钟将军让婢子告诉您大约巳正的时候停靠洛阳东渡口,稍作整顿。”降香一进温妧所在的船舱内就看见温妧靠在塌上假寐。
“嗯。”温妧声音蔫蔫的,温妧哪里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船,平日里最多是和几位闺中好友泛舟游湖。在经过三日晕船症的折磨早就把一开始的新奇耗没了。六郎君又整日里缠着钟将军教他拳脚功夫。温妧撇撇嘴连她这般惫懒的人都越发不耐这样的日子。
“降香等到了洛阳你再陪我去甲板上走走,我先再歇息会儿。”
“唯。”降香上前为温妧盖上薄毯。
温妧感觉才眯了一会儿,便被降香唤醒了。
“娘子,船已靠岸,要起么。”降香在一旁温声叫着温妧。
“哼~嗯。”温妧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愣愣的盯着降香。
降香看着温妧一双勾人雾蒙蒙的杏眼里尽是懵懂,双颊带着刚睡醒的酡红。暗想有着这般容貌的娘子幸亏是生在这簪缨公侯之家,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怕又是一桩祸事。
“起吧,若是阿兄知晓我整日里过的是这般日子,有得念叨我,还是出去走走吧!”
“唯。”屋内又忙活起来。
温妧走上甲板,看见停在旁边的四层宝船,壮丽巍峨,朱漆抱柱,雕花矮栏。甲板上来回巡逻的私卫,十分气派。温妧看向桅杆上面并没有家族标旗,不由暗自思索这是哪位望族的宝船。
“小九儿。”
温妧闻声望去,只见他家那个六哥哥正颠颠地跑过来。撇撇嘴并不应承他,转身扶在凭栏上眺望洛阳城。
心中不由感叹:洛阳三月花如锦,古人诚不欺我。这般繁华莫怪先祖将此地选为陪都。
温六郎君见温妧不理他也不生气腆着脸凑上去:“嘿嘿,你不是不愿意出来么,怎的现在出来吹风”
“我又没事儿干,整日里也见不着见不着你人,只能到这儿看看风景了。”这含着幽怨的语气打在温六郎君心上,刺的他越发羞愧。
“嘿嘿”,温六郎君趴在温妧旁边,“我发现这种将军还真是有些能耐,竟比咱府上的武行先生还厉害!”
温六郎君顿了顿:“你这身子骨向来不好,在府中你不愿去跟着先生打拳,如今你也没有事做,正好跟着钟将军打打拳,夯实身子骨。”
温妧一听说要她动,忙摇头,“免了吧,我还是回舱里研究我的棋谱去。”说完忙提着裙快步离开甲板。
温六郎君越琢磨自己刚刚说的话也觉得可行,纠缠着温妧去了。
“郎主,渡口新停靠了一座宝船,桅杆上是温家的旗帜。”静谧非常的的船舱内一位身穿戎装的男子开口朝案几后的人汇报到,语气中尽是恭敬。
跪坐在那人右侧的中年男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朝案几后那人说道:“这排的上名儿的就只有长安温氏,平襄温氏,安岳温氏。这又听闻晋阳大长公主近日里要送一双孙儿去晋陵,想必这温氏是出自辅国公府。”
这中年男子又言:“这若是温家出现在此,那接下来一段航程怕是要与温家同行了。”
听懂中年男子话中的深意,戎装男子开口:“郎主是否要属下将那些人召回。”
静默片刻,案几后的男子才睁开双眼,当得满室风华。凤目狭长,修眉入鬓,眉目间透着分明的清冷,鼻梁高挺,薄唇轻启:“不必。”
此人正是大庆东宫太子萧昶,不过一十七少年郎,通身清贵雍容。不过轻轻不必二字,言语间淡漠至极。
那中年男子是以一身惊艳才绝被称为天下谋士之首的九方机,九方机闻言自是知晓太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故而轻笑:“此事恰可借那温氏一用。”
戎装男子蒋缨身为太子左卫率自是对太子唯命是从。
宝船继续南下,连着几日阴雨,今日天刚刚放晴,侍女们便把温妧装在箱笼里的书册拿到甲板晒去了,这会儿舱外热闹非凡。而温妧正为每日早膳必饮的羊乳发愁。
温妧脱离的晋阳大长公主和五郎君的看管这几日甚是放纵,今儿又想将羊乳逃了过去。温妧端着羊乳,看了看舱内,发现侍女们都在外头,只留了南星在伺候,而南星心思是一众侍女中最为单纯最为好打发的。
“南星我记得我踏边有两本书,我感觉都快有霉味儿了,你去拿给降香,让她给我晒晒。”
南星不疑有他,忙匆匆走到内室取了送出去。
南星一出门,温妧忙拿着碗跑到窗户边拉开窗户,手伸到窗外还未来得及倒出羊乳,便瞧见对面宝船正对着她窗户边站了一郎君,姿容既好,目光沉沉。
余顿怔怔,魂散无声。温妧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手伸在外面不合适,缩回来又太心虚。
两人四目相对,“娘子,你在窗边作甚。”宋嬷嬷一进门就看见温妧一只手伸在外面。
温妧一惊手指一松,那盛这羊乳的碗自手中摔落水中。眼看宋嬷嬷就要过来,温妧连忙把窗户关上。从而错过了对面郎君眼中一闪而过的愕然。
温妧绞着手指可怜兮兮的看着宋嬷嬷,宋嬷嬷看着这小祖宗无奈叹息一声,“娘子下次莫要再做这般有背于您身份的事了。”
“我,我知道了。您再去给我上一碗羊乳吧。”温妧心虚至极。
宋嬷嬷面带欣慰,一边遣人去小厨房,一边念叨叨可惜那套胭脂红釉器皿,一只碗丢了,这整套器皿都得收起来压箱底了。
心绪慢慢平静,温妧回想刚刚一幕,心中惊骇:旁边那宝船上的人竟是太子,他怎会在此地。
温妧想到先皇后尚在世时,自己小不懂事,时常进宫缠着这俊美的表哥太子。后来皇后逝世,自己入宫便少了。再后来自己慢慢长大也不是浑不知世的懵懂孩童,两人便慢慢生疏。他久居东宫,而自己长于深宅,再无甚交集。
看这太子不过一少年郎,天资秀出,气势压迫,确是难得的沉稳。若不是生在宫中,怕是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
温妧暗暗想自己真真是没良心,小时候瞧着人家长着俊俏,巴着人家,皇后逝世进宫少了也能转眼就忘,当真是没心没肺惯了。
“郎主,郎主。”蒋缨唤几声萧昶都没反应。与九方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殿下甚少在公事中走神。
而萧昶这会儿还没从刚刚那幕中回神,保养得宜的青葱玉指中握着胭脂红的小碗,映衬整个人娇媚柔和,湿漉漉的杏眼中尽是看见他时的懵然。后来的举动更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小奶猫。无声笑了笑,小娘子长大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的声音,不过片刻眸中又是疏冷,“继续。”
蒋缨说道:“卫甲已待命,只待您的命令。”
“恩,多留意那边的动向。莫要打草惊蛇更不要伤及无辜。”
萧昶修长的手指抚了抚衣袖漏出精壮的手腕开口:“南边的事情处理的怎样了。”
文士打扮的九方机开口道:“何瑜今日上折子说已经摸到那徐任的尾巴,接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萧昶目光沉静:“那边也不是省油的灯,莫要让人家捉住把柄。”
九方机开口:“省的,某已经吩咐下去。”
夜色凉凉,初春的江面依旧寒冷。
温妧坐在妆匣前由着佩兰给她梳着秀发,安逸舒适,昏昏欲睡。
突然外面嘈杂一片,窗边火光闪过。救命呼喊声传到耳边:“你们快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唯。”
打听消息回来的降香禀告:“是隔壁那条宝船遭受袭击,遭到箭雨攻击,上面带着火星,钟将军让您待在舱内,不要出去,免得误伤。”
“什么,遭到袭击。”温妧惊惧,太子还在船上。
“快,带我去找钟将军。”温妧不做思索,连忙开口。
降香连忙劝阻:“将军让您待在舱内,不让您出去。”
温妧眉目凌厉起来:“快!”降香没有见过娘子这般疾言厉色,怕出大事忙带着温妧出去了。
甲板上钟将军带着府兵拿着盾牌抵在栏杆旁。钟将军见温妧急匆匆走过来忙上前行礼:“见过东阳县主,请您到......”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不必多礼,钟将军你可有办法救援那条宝船。”
钟将军疑虑:“这我们尚不知那条船上是何人,也不知他与他仇家是何恩怨。我们贸然营救实属不妥。”
温妧深吸一口气盯着钟将军开口:“那是太子!”
钟将军一惊,看着温妧不作伪的脸,确定她不是戏弄他。拱手:“请县主到舱内避开,剩下的交给属下。”
船已多处着火,而萧昶依旧气定神闲的在舱内看着折子。蒋缨匆匆走进:“启禀郎主,温氏在二层搭了一架木板,让您快速撤退。”
萧昶闻言挑眉唇角勾出一到弯,悠悠起身,白色暗纹圆袍腰间只系了一条寻常玉带,俊美雍容,举止闲雅,手指一点:“那叠折子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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