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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妧坐在会客舱内的圈椅上,双手紧紧攥着的娟帕透露出她此刻的焦虑。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温妧尚未反应过来太子一行人便走了进来。
看着那即便在如此狼狈境况下也依旧从容沉稳的少年郎慢慢走近,直到萧昶在与她隔着一高几的圈椅中坐定,温妧才匆匆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看着面前神色恭敬,面庞紧绷着的温妧,萧昶有些好笑。若不是见识过她童孩时的无赖与今早顽劣的样子,怕是就会被这撑起的贵女仪态给骗了。
“表妹不必多礼,此番还得多谢表妹的援助。”少年郎君声音中自带一股暗哑。
温妧心中惶恐,从晋阳大长公主那边算自个儿的确算是个表妹,但自从长大疏远后他便再也没这么叫过。
温妧悄悄打量的萧昶,许是折腾的有些乏了面容似是多了几分温和,真真是勾人。不过一个慌神,眼神便与萧昶黝黑的眸子对上了。
温妧一惊,瞬间老实了,那双杏眼不敢再四处溜动。
两厢无言,默了默温妧开口道:“臣女已命人打扫好厢房,您若是乏了可去歇息。”
“劳烦表妹了。”
只听那尊大佛开口竟是要自己领着去,温妧甚是无奈,只得应声:“唯。”
一路穿过回廊,侍从皆是伏地请安。
温妧抬眼看着与她错开半臂的萧昶,暗自比划着发现自个儿身量只到那人胸膛,看不见那双能看到人心底暗眸,只能借着宫灯看到他轮廓分明的清冷,下颚上还还带着些青色,宫灯的昏暗越发衬得他风姿隽雅。
萧昶自是察觉到那目光灼灼的打量,暗忖屋内那一凝视必是未能给她留下印象。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为萧昶安排的船舱。降香忙上前推开隔扇,舱内已点着蜡烛,蒋缨率先进屋,一只手握着悬挂在绶带的佩剑,快步在舱内绕了一圈,朝萧昶点了点头。
温妧瞧见那人微微颔首,松了口气,想来他对此住处还是颇为满意的。
一番折腾,此时已过亥时,素日里这个时辰温妧早已酣睡。一直绷着的弦在见到萧昶平安是便松了,困意涌上,温妧微微侧身小手捏着绢帕掩着嘴角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蒋缨,你护送县主回去早些安置。”萧昶转过身背着光,淡淡的看着她,光晕拢着他俊俏的面庞,带着暖意。
萧昶垂眼看着温妧雾蒙蒙的杏眼一闪而过的欣喜,抿了抿嘴。
看着萧昶神色莫辨的眼神,温妧心不由跟着颤了颤,刚刚的暖意果然是错觉。赶忙行礼道谢,领着人匆匆回了自己的船仓。
形色匆匆赶来的福安瞧着萧昶面色凌厉的坐在案几后面,修长的手指没有规律的敲着案几。疑惑地朝九方机使了个眼色,九方机摇了摇折扇佯装没瞧见。福安瞪了他一眼,请安禀告:“启禀郎主,奴才已经把伤亡人员和损坏的物件登记在册,伤残人员照例为其家人发放补贴。”
“嗯,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福安神色越发恭敬:“已经全部处理干净,消息已经传回长安,其余之事就与东宫无关了。”
“如此,甚好。”
这厢远离长安的萧昶砸下一道天雷,搅得长安天翻地覆。
那厢却有人难以安睡。
说来也怪,不久前困意难挡的温妧,收拾妥当上塌欲要安眠,困意却莫名消失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宋嬷嬷轻步走近舱内,看见今夜守夜的南星倚在屏风边,额头一点一点地,无奈摇了摇头。
靠近帐边听了听动静,轻语:“娘子。”
帐内传出娇语:“嬷嬷,你来陪我说会儿话。”
“哎。”宋嬷嬷掀开纱帐,坐在塌前的脚踏上。
“嬷嬷,你说今日是何人行刺太子殿下啊。”温妧心绪未定。
宋嬷嬷笑到:“老奴不懂朝中大事,哪能胡乱猜测。”温妧点点头,“朝事变幻莫测,便是我脑袋想破了,怕是也想不到。”
“娘子莫要妄自菲薄,咱们娘子最是聪慧不过的了。”
听宋嬷嬷说到此处,温妧突然想起:“宋嬷嬷莫要忘了明日唤我给大母还有阿耶阿娘去信,好让他们知道我今日救了太子殿下。”
若是今日太子在温家船的附近出了事,即便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就怕有政敌拿此做文章到时温氏一族都难逃干系。
宋嬷嬷看着温妧娇嫩的面庞:“娘子的聪慧与夫人真是相像。”
温妧笑嘻嘻:“我是我阿娘的女儿,自是与我阿娘相像。嬷嬷你给我讲讲我阿娘吧!”
人到了宋嬷嬷这般年纪越是喜欢回忆,见温妧想听似是感概:“哎,夫人幼时在崔氏一族中并不得宠。亲生母亲早逝,父亲又不管事,继夫人又不是个贤淑的性子,与前夫人留下的女儿自是不对付的。幸而后来与咱们郎主定下婚约,日子才好过些。老奴看着夫人踏着尖刀一步步从幼小孩童长成如今的温家冢妇,实属不易啊。”
宋嬷嬷含着泪摸了摸温妧的头:“娘子得到菩萨的偏爱,众人疼宠。不必像夫人那般辛苦,也不必像夫人那么隐忍。”
温妧听的心酸:“好想阿娘啊,都有两年没有见到阿娘了。不知阿娘还记得我的模样么。”
“娘子又说傻话了,为娘的怎么会不记得儿女的样子呢。”宋嬷嬷被温妧逗笑了。
温妧赖进宋嬷嬷怀里,软声撒娇:“要嬷嬷拍着睡。”说着还在宋嬷嬷怀里蹭了蹭。
“好,嬷嬷拍着睡。”宋嬷嬷手搭在锦被上,轻轻拍着。温妧半盏茶的时辰都不到,便沉沉睡去。
次日,温妧正在用膳,温六郎便进来了。
“小九儿,昨晚发生了什么,怎的甲板上多了些士兵。”温六郎满脸疑惑。
温妧一脸无奈的看着昨夜那么大动静都没醒的温六郎,用娟帕拭了拭嘴角对一旁伺候的降香说道:“降香,你给咱们六郎君说说昨晚的事吧。”
“唯。”
“何人敢行刺太子殿下,项上人头不要了吧。”听完昨夜经过的温六郎,吃了口茶说道。
温妧苦着张小脸摇了摇头:“不知,你可用膳了,过会儿我们一同去太子处请安。”
“我早用了,我道你今日起的这般早,原是因此缘故。”温六郎一派了然的样子。
温六郎凑到温妧面前指了指她眼下的乌青:“昨夜没歇息好?”
搁下漱口的茶盅,双手托着白皙的面庞幽幽叹了口气,“昨夜折腾的太晚了,今儿又起的太早。”
温六郎笑了笑伸手戳了戳她还带着婴儿肥脸,拉着温妧的手:“走吧。”
温妧撅了撅嘴:“好吧。”
萧昶正批着折子,福安进来尽量放低声音:“郎主,东阳县主和温六郎君前来请安。”
萧昶翻了页折子:“传。”
“臣女,温六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如此多礼。”萧昶坐在案后放下折子,微微抬着下颚。
“多谢殿下。”温妧瞧见萧昶今日玄青色锦袍,因着萧昶尚未行冠礼只用了一支白玉螭龙簪束发,较之昨日矜贵雍容之势更甚。
“殿下昨日歇息的可好。”温妧见萧昶并无开口之意,只能硬着头皮找着话题。
“尚可。”萧昶嘴角淡淡勾起个弧度。
话音刚落蒋缨便进来行礼,“见过郎主,见过县主,郎君。”
蒋缨乃太子跟前的红人,温氏兄妹二人自是不敢托大,忙道免礼。
温六郎见蒋缨似有有事禀告:“不敢耽搁殿下办理公事,我兄妹二人便告退了。”
萧昶只道:“无碍。”
蒋樱见此便回到:“三十名刺客已命人捕获,只二人存活,其余皆服毒自尽,那二人属下已命人连夜押送回京。”
“孤已知晓,以免节外生枝,你传令下去让黄川亲自押送,退下吧。”
“唯。”
萧昶抬眸却见温六郎目光炽热的盯着蒋缨腰间的佩剑,心中一派了然。蒋缨出自长德侯府,蒋缨的先人便是用此剑跟随先祖打下天下,崇武之人皆想得到此剑。
“表弟可是想随孤的左卫率切磋几番。”
温六郎见萧昶语气温和一喜:“温六早就听闻蒋左卫率功夫极好,甚是崇拜。”
“蒋缨,陪温六郎君去练练。”萧昶朝蒋缨示意。
温六郎一派喜意:“多谢表哥。”
温妧闻言觉得不对劲忙朝温六郎眨眼:不要把她一人留在此处,她和太子无甚可言。
而温六郎却觉得无所谓,都是自家表哥不必见外。
温妧瞪着眼睛,看着温六郎挥挥衣袖颇为潇洒的出去了,盘算着何时找他算账。又想着用何说辞告退。
萧昶把二人的眉眼官司瞧的一清二楚,带着及浅的笑意:“坐。”
温妧一懵脑子尚未反应过来,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坐在右侧的案几后面。待回过神后,满心惶惶,太子留她作甚。
看着温妧杏眼中透出的茫然,萧昶目光中闪过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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