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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淮一直凝着薛忍,从她问出那句‘及笄那年我不慎落水,是你救的我吗’起始,她便全神贯注地注意薛忍的神情。
虞淮幼时顽皮,每每做错了事遭崇安帝罚,便背着两只手偷偷觑崇安帝神情,她总能从崇安帝神情里找到那么一些自己乐于见得的东西。她便靠这些发现的端倪来辨别崇安帝是否是真的动了怒。
帝王尚能如此,更不说此时一个小小的薛忍了。
虞淮发现薛忍闻声后面色有一瞬的怔愣,不是那种不晓得虞淮在说什么的迷茫,反倒更像是没想到虞淮会直接问出来。
有了薛忍的反应后,虞淮心里有了底。
但就是有了底,虞淮莫名地就更想亲耳听见薛忍的答案。
薛忍敛了怔愣,半响才开口:“我……”
虞淮心跳加剧,紧紧盯着薛忍的口型,无比期待他接下吐出的字是一个‘是’。
我是,我是,我是。
我就是当年救你的人。
虞淮注意着薛忍口型变化,眼瞧着第二个字就要从他口中而出,忽然一阵猛烈的风从上而下,带着雷霆之势。
虞淮感觉自己都要被风吹跑了,视野之中本来只有个薛忍,却因为自己被这股风掀得头晕目眩,眼前也成了一团虚影。
耳畔是凌厉的割破气流的嗡嗡声,在这主旋律之下虞淮仿佛还听到两声拳脚过招发出的摩擦。
好歹等眩晕之后,虞淮定睛一看。
不知何时,顾百里的脸代替了薛忍。
虞淮:“……”
她这才发现,顾百里一手堪堪虚揽住自己,另一手臂半竖格挡住薛忍的一拳。
薛忍没想到从山间高处突然而来的人是顾百里,反应过来后自觉以下犯上,便要跪下请罪。
“离开这。”顾百里看也不看薛忍,手上稍稍用了力将虞淮抓得紧些。银线掐丝云头皂靴在泥地里踩出一个印,顾百里纵身一跃拎小鸡崽似的将虞淮带至他刚刚所待的巨石之后。
“在这呆着,别乱动!”顾百里松开手,点了两个手下:“看着殿下。”
虞淮被顾百里拎着的时候站直都算勉强,顾百里松手松得猝不及防,虞淮没了顾百里的搀扶往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白皙的手掌撑在身体两旁,摸到湿软腥臭的泥土直犯恶心。
“顾百里,你有病啊?”虞淮没忍住骂他。
顾百里没理她,那讲究的皂靴雨点似得踩在泥上,很快就消失不见,只落了一串足印。
虞淮瞧见这些密密麻麻的印记一愣,耳畔便是此起彼伏的拔剑声。树影野草摇曳,藏匿在其中的人形全部显了出来,
娇生惯养的虞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这个位置看得很远也看得很清楚。
远处,顾百里挥剑,刀光剑影还未落下,便是一剑封喉。
血溅三尺仿佛是一个信号,两拨人混战在一起,不时有人倒下,喉中仅仅能发出破碎的死亡□□。
顾百里无愧是骁勇善战的将军,每一刀每一剑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是在睥睨众生,无人能挡住他三招,他手里的剑刃在滴血,顺着剑刃滴落的血珠染红了泥地绿草,又被他一脚尽都踩碎。
虞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顾百里杀的是谁的人。
她在人堆里搜索薛忍的踪迹,眺望清潭,水面上有一丝蜿蜒的血迹,但不见其人。虞淮心里‘咔哒’一声,想唤薛忍姓名,又担心令旁人分心,便提起裙裾想换个方位去寻。
“殿下!”
被顾百里指来保护虞淮的人当然不允许她乱跑。
虞淮无奈道:“我不蠢,不会拖你们家大将的后腿,我只是担心……”
话未说完,便瞧见矮处山路有一队人马过来,虞淮话锋一转:“这应该不是你们的人吧?”
守着虞淮的二人也发现了敌寇增援,对方来数众多。他们寻了一处站定后拉弓瞄准丛林间混战的人,就连虞淮都发觉他们企图——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竟是连自己人都不愿放过。
“去给顾百里报信,不用管我。”虞淮见二人目眦欲裂主动开口道:“我不乱跑,不给你们添麻烦便是。”
二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便不再管虞淮,飞身而下去寻顾百里。
虞淮看了两眼山路的人,除却拉弓的死士,在他们之后还有一个被团团围住保护起来的人,那人骑在马上,面色沉郁地抬头打望上方情况。
是她三哥,当今离王殿下。
说起离王,虞淮是有愧的。
因自己落水,崇安帝迁怒贵妃。离王在宫里处境十分艰难,虞淮隔三差五就要去送些东西。
起初离王一概不受,大抵是被虞淮厚颜无耻的劲折服,不得不接受。
虽表现地十分嫌弃,却也愿意和虞淮说几句话了。
离王还教过虞淮功课,虞淮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大梁国事都是从离王那里学来的。
例如赤军和大梁生嫌的引火索,那个被赤军将军斩落人头的大梁将军正是离王亲舅舅。
虞淮嫁给顾百里后,就没好意思再跟离王走动。
没曾想兄妹再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在虞淮忆往事的这瞬,她和离王对上了目光。
虞淮:“……”
如果不是离王搭了弓瞄了她,虞淮还真的想问一句‘皇兄安好’。
“救命啊!”虞淮连忙往巨石后边闪,箭矢长了眼似得朝她这边而来。
唰——
一箭落在她身边,箭端深深插入泥地,只剩箭羽与泥土垂直。
虞淮掉头就跑,身后又是一支穿云箭。
她边跑边后悔,怎得幼时不跟着兄长们学一些防身之术,也不至于今朝猎物似得好不狼狈!
听得背后箭矢逼近,虞淮好不绝望,大抵是天家女也学了崇安帝还搞连坐那套,怪婕玉没事提议拜什么菩萨,又怪菩萨没指明灵签若不然她也不会一时兴起来这清潭问薛忍。
想到薛忍,她开始责怪顾百里。
顾百里这个狗东西,害得她死前都无法得知薛忍到底是不是救她的恩公。她必要在黄泉路上埋伏顾百里,将这仇给报了!
她在这胡思乱想之际,忽地被人一把抱住。
耳侧听一声闷哼。
不等她作反应,脚下又一个趔趄,二人顺着陡峭的山路一路滚了下去。
滚得虞淮两眼发黑,浑身疼痛。
好不容易停下了,只听耳边幽幽一句:“奴救驾来迟……望乞恕罪……”
是薛忍!
虞淮立即坐起,这才发现他们滚到一处悬崖峭壁边,好在苍天庇佑,这峭壁前生了一棵树,她二人被树干挡住才没滚入悬崖。
好险!
虞淮飞快打量完所处环境,这才看薛忍。薛忍肩胛中了一箭,这箭是替虞淮挡下的,他们滚落时,长箭从中折断,一半不知落在了哪里,而另一半几乎贯入薛忍身体,从她面向薛忍的方位看过去,能瞧见箭端穿透薛忍右肩肌肤,露出尖锐的头来。
虞淮脑子一下就炸了,想去碰薛忍,又被他的伤口骇住:“薛忍……”
薛忍艰难地和虞淮分出主仆距离:“奴没事,殿下……殿下可伤到了哪里?”
虞淮鼻腔一酸,摇了摇头。
她滚下来时,薛忍以自己为肉垫护她无碍。
“你流了好多血。”虞淮浑身都染了薛忍的血,再看薛忍唇色苍白虽勉强保持神志清醒但已然是强弩末矢之态。
“你待在这,我去山下叫人。”
虞淮刚丢下这句话便被薛忍止住。
“殿下……”薛忍嘴唇翕动:“现在危险……不可乱走……还是等大将来寻您罢。”
虞淮虽急不可耐却也知薛忍这话不假,离王能带这么多人来山下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如今最好的法子便是等顾百里来寻他们。
虞淮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天。
碧蓝如洗的天空仿佛因为这场厮杀而染了颜色。
同片天空之下,顾百里见守着虞淮的两个人奔来相告离王带来兵马来,心里一紧。
“殿下何在?”
二人道:“殿下尚在原处。”
顾百里往那块巨石后一打望,人没瞧见却听见一声:
“救命啊!”
虞淮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顾百里一脚踹跪二人:“殿下若有意外,你二人不必回来了。”
说完,疾速往虞淮所在位置而去。
他晚了一步,只瞧薛忍纵身一跃将虞淮抱住,二人顺着沿着山路滚下。
于是喝来手下吩咐一句,便紧接着追上去。
他追逐途中又有人挥刀而来,顾百里牵挂虞淮心中烦不胜烦,每一个突击的人都被他一剑击败,顾百里不知寻虞淮的这一路上杀了多少人,等他赶到时,瞧见虞淮那刻,终是松了口气。
“虞淮!”顾百里唤她。
虞淮循声望来:“顾百里,快救薛忍。”
顾百里脚步一顿,莫名地像是嘴里塞了一大把黄连,满嘴苦涩。
“快啊!”虞淮催他。
瞧见薛忍伤势,顾百里就要上前。
然,方才被他一剑穿肠的死士竟凭借最后一口气,狠狠地将剑掷来。
顾百里侧身一躲,长剑擦破他面颊,他回头解决了那名偷袭的死士,再看虞淮,他躲过的长剑直直往悬崖边二人而去。
薛忍立即推开了虞淮。
顾百里来不及思考,在这电光火死间解下鞶革,他一挥臂,鞶革缠住薛忍手腕。
再一个骤然拧臂,鞶革带得薛忍身子前倾,躲过掷来的一剑。
只是薛忍虚弱,被顾百里这一牵扯撕裂了伤口,他痛得几欲昏厥,脚下再也站立不住,竟直直往后倒去。
他的身后是悬崖。
变故就在这一瞬,顾百里手里还握着鞶革另一端。
已经跌落悬崖的薛忍重量骤然加剧,顾百里没刹住脚,竟也被这股力扯到崖边。
“顾百里!”
虞淮眼睁睁看着二人先后落下,扑着往崖下看。
鞶革一端缠在薛忍手腕,一端由顾百里握在手中。
二人跌落山崖时,所幸鞶革被崖边的那棵树拦截,如今树成了支撑点,而那两人就这么悬悬地吊在半空中。
虞淮还没松口气,就听树干发出崩裂的声音。
它撑不住二人的重量。
“殿下……”薛忍也听见了树干崩裂声,他连头都仰不起:“您握住大将那端鞶革,一定要握稳了再将我这端割断。”
“割个屁!”虞淮伸手去勾二人。
她这个动作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比他们先滚下去。
“虞淮!”顾百里吼她:“退回去!”
“殿下……来不及了。”薛忍费力抬头,看见树干已经在倾斜了,若虞淮再不割断鞶革两个人都会死。
要么薛忍死,要么顾百里死,虞淮必须选一个。
“我不会让你死的。”虞淮艰难伸手。
“好。”顾百里说:“那你割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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