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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城是个孤儿,从出生起就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口,后被孤儿院收养。自他懂事起,所有的记忆都与孤儿院有关,小时候他是有些孤僻的孩子,不爱与人说话玩耍,同龄的孩子们打打闹闹的时候,他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坐在远处,脸上是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思。那时院长常常对他说:你应该学着快乐地长大。
可怎样才算快乐地长大呢?像他们一样没心没肺地度日就叫快乐地长大吗?他经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个问题:为什么他的父母在选择生下他之后却要丢弃?如果不愿意要他,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他?
被丢弃,不就意味着他是不被这个世界所接受的吗?连生下自己的父母都不愿意要他,更何况是别人呢。
他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疑虑中度过了最初的七年。那个时候,本该不谙世事的顾南城却出奇的早熟,甚至比孤儿院的其他孩子都要懂更多的道理。他一个人坐在孤儿院大门口岿然不动的时候谁也拿他没办法,他从小就有一股倔劲,不说话,也不笑。
直到七岁那年,孤儿院忽然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听别人说,那是当地有名的华人富商,亦是孤儿院的赞助者之一,家中非常富有。
黑色轿车缓缓而来的时候顾南城正坐在门口的磐石上,泥沙被风吹起,他在一片风沙中看到那人下了车。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样子,面目虽然慈祥,可看在他眼里却是骇人。对方像是看到了他,对他笑笑,他却无动于衷,目光迎上对方的,始终面色如常。
那人就是二十几年前的石景天。
石景天当时来孤儿院正是为了收养一个男孩,原本院长已经有了人选,可就在他下车见到门口那个男孩后,心里有一个声音蓦地响起——就是他。
顾南城眼底好不掩盖的倔强和光芒是石景天从未在任何孩子眼里看到的。
后来顾南城被带进院长办公室,院长蹲下来温声细语对他说:“这是石伯伯,以后你跟石伯伯一起生活好不好?”
“他要领养我吗?”他的话里没有丝毫惧意,镇定得不像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石景天起身走近他,抚摸着他的头,说:“孩子,我会给你最好的教育和未来,以后,你就不是孤儿了。”
于是,七岁后的顾南城便被取名为顾南城,这个名字,还是石景天给的。
石景天的确如他承诺的那样,给了他最好的教育和生活环境。他送他进最好的学校学习,吃住皆是一流,不过一夜之间,他赫然从一个孤儿变成别人眼中的少爷。
外人用钦羡的目光看他,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日后他必定需要还更多更多。但那个时候,内心极度自卑而孤独的少年,看到有人朝自己伸出了手,就如同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曙光,被石景天带出孤儿院的那一刻起,顾南城心里就有隐忧,以后的生活即使再自由,也不会多自由了。
那时他对石景天又惧又怕,心里却是感激的,感激他将自己从孤儿院那个牢笼里带了出来,感激他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后来自己会遇见南珂,也不会预料到彼时的感激会成为日后的怨恨。
十五岁的时候石景天将顾南城叫到书房,两个人第一次进行了一场严肃的对话。不再有年龄的界定,石景天完完全全将他当成了同等的人。石景天对他说:“南城,帮我一个忙,我就给你想要的一切。”
顾南城骨子里的野心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当他接触到那个世界以后,那种想往上爬的决心更加强烈了,他不愿意永远如同蝼蚁一般挣扎在最底层的黑暗社会里,于是当石景天找他谈话的时候,他第一次学会了谈条件。
石景天觊觎安远集团已久,再加之多年前的恩怨情仇,对南震天的厌恶只增不减。那时在青城,这两个人便已经是死对头,传闻石景天的初恋情人便是南震天的夫人。南震天当年夺人所爱,以至石景天怀恨在心,一心报复。无奈南震天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多年斗争,总也无法分出个胜负。
不管那些传言是否属实,但十五岁的顾南城在那天答应了去到南震天的身边,从此自己的生命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夜晚,他第一次被南震天带进南家老宅时,那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晃动着双腿的女孩。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明明该是快乐的年纪,可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就连面对自己的父亲,都感到些微的疏离。
一刹那,顾南城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你就是爸爸说的小哥哥。”她的声音脆脆的,像在棉花糖上行走,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顾南城并不擅长与人交流,尤其是比自己小的家伙。他半蹲下来,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也许。”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像蛮横的山羊一般,勇猛地撞进自己的心里去。
南珂和其他的女孩不一样,她不会娇声讨好,也不会故作软弱,她甚至不会好言好语,被她父亲宠溺得像是温室里的花朵的女孩,却对他小心翼翼。
她总是跟在他后头,对着他傻兮兮地笑,每每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留一份给他。她不会用语言表达,于是更加坚定地用行动来对他好。
在顾南城过去的十几年里,触到了太多的冷漠和荒凉,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那么不讨喜、内心却善良至此的女孩。她笑起来的时候,他觉得天都亮了。
以至于慢慢的,他终于也将她存到了心里去。
可她却是南震天的女儿,是自己为之算计的对手的女儿。后来的很多个夜里,他常常被自己的噩梦吓醒。梦里南珂用从未有过的冰冷的眼神看着她,梦里的他像被凌迟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于是他开始害怕让南珂知道一些事情,也开始试着离她越来越远。那个时候唯一的想法便是:让她远离自己,远离这里,才能远离伤害。
南珂不是个善于言辞的女孩,她待人冷漠,很多时候总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害怕打破她的宁静,更怕在她脸上看到绝望的表情。
十八岁以后,南震天对他越来越信任,甚至将他带进公司,亲自将他带在身边学习。他一边上课一边跟在南震天身边打理公司业务,成长飞速,几年后俨然成为南震天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顾南城知道,这个时候时机已然成熟。
而在石景天要求自己进行下一步计划之前,他需要先做另外一件事——将南珂送出国。
那天的青城滂沱大雨,湿漉漉的路面溅起偌大的水花,车子里安静得可怕。从知道他一意孤行要将她送出国那时起,她就再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她又开始像儿时那样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界断了联系,知他心意已决,她也不再哭闹,同时也没了欢笑。
大雨一直持续到傍晚,飞机被迫延迟到深夜才起飞。临飞前,南珂终于问他:“为什么?”
顾南城没有回答,为什么呢?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不愿意让她目睹某些不好的事情,为她选择了一条自认为是为她好的道路。
哪知后来她更加沉默寡言,变得越来越不快乐。
一别八年,他有时会在被逼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飞去米兰,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只要一见到她,那些不好的情绪便全都好了。不知不觉中,她成了他的解药。在孤独迷茫时、绝望无助时、生病难受时,只要一见到她,他便觉得自己好了。
那些年他一边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一边筹划着摆脱石景天的控制。如果最初他为石景天做事是因为感激石景天当时对自己的好而选择报答他,那么后来当石景天开始对南珂打起主意后,才让他彻底做出摆脱石景天的决定。
当他终于强势到可以与石景天正面交锋的时候,南震天却死了。
他死在老宅自己的书房里,当他赶到的时候,房里只有已经吓傻了的乔楚。他第一次害怕起来,去探南震天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心里一窒,那时他脑海里闪过的唯一的念头就是——他和南珂完了,他再也没有爱南珂的资格了。
南震天一死,南珂自然从米兰赶了回来。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对他依赖有加,她就像个斗士一样全副武装试图与他一决胜负。他在她的眼里,变成了彻底的陌路和敌人。
他看着她不断地逼迫自己坚强,总会想起她年少时无忧无虑的样子。他希望她活得像个公主,最后却是他,把她逼成了斗士。
谁也没有办法永远活在乌托邦里,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能让人一夜长大。
而一夜长大的南珂,变得更加冷漠和陌生。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如果这辈子有什么是真正骗了南珂的,大概就是那次在苏黎世,他在南珂发烧昏睡的时候偷看了她从布鲁斯那里拿来的股权书。事实上自从南震天死后,他手里的股权就下落不明了,只是公司董事会几乎都一致认为在顾南城手里。只稍一刻,他便用假的股权书代替了真的。他没想到,南震天竟然还留了这一手。可这个消息不只是自己,就连石景天都已经知道,为了南珂的安全,他终究还是把真的留在了自己身边。
要知道在那个时刻,拥有股权并不是一件好事,相反这会是个烫手的山芋,想甩都甩不掉。于是他编出了股权书是假的消息,而很多人,也的确相信了。而事实却是,南珂手里握着的那份的确是假的。
早在南珂找到银行保险柜的时候,这件事就被石景天知道了。石景天之所以没任何动作,不过是想看看顾南城遇到此事会有什么表现,是不是仍然和从前一样忠诚。只不过南珂太无辜了,千里迢迢奔赴,却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石景天入狱的那天,顾南城去见了他。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彼此面对,长久地沉默,最后石景天笑起来,说:“没想到最后居然被自己养的狗给咬了。”
面对他的讽刺和挑衅,顾南城无动于衷。如果,石景天不动南珂,也许他不会下定决心要把他扳倒,也不会让他意识到,只要有石景天在的一天,南珂就会不得安宁。
他为南珂扫清了障碍,想将一个干干净净的安远集团送还到她手里。
他走的时候石景天忽然问:“你以为她会感激你?你对她做的那些事,足以让她记恨你一辈子。顾南城,你太傻了,你拱手相让,人家也未必领情。”
他潸然一笑:“本就是我欠她的。”
他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当年若不是南珂,还在泥泞里挣扎的他如何会看到阳光?黑暗里冷得刺骨,让他感到了拥抱的温暖。她是他的梦,这么多年,也成了他心上一根无法拔掉的刺。
他爱她啊,在无数个白天黑夜里,即便只能活在回忆里,他欠了她那么多,偿还不了也弥补不了。
秋天到了,落叶枯黄,他眼前仿佛浮现出她的面容。而她的笑容,永远停格在了回忆的画面里。
南珂,如果我是一道微光,愿意为你照亮整片星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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