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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

作品: 唐砖——土豆有妖气 |作者:孑与2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0-15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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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乎预料,她们很喜欢故事,却不喜欢歌,这就让云烨伤心了,虽说有好兄弟程处默力挺,也架不住俩萝莉猛烈的抨击,还说,歌艺是高雅的、高贵的,要用最优美的语言说出最美妙的爱情,用乡间俚曲来描述这样美丽的爱情有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之感。他不明白,明明都妓女了还在幻想爱情?已经可以断定九衣的爱情对象只可能是程处默,要是幻想别人的话,这个美妙的三角关系绝对会变成唐朝版的《人鬼情未了》。老子从小就学的是这东西,被无数大腕高人推崇备至的民谣怎么就成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茉莉花》还不是唱得满世界都知道?就这还因为老子是一位文艺青年,才能胡乱吟出这样美妙的歌,要是换成我学生宿舍的几个哥们,大唱《十八摸》你还不活了?

云烨怒了,吩咐侍女给他弄一车哈密瓜,再把各种点心装上一车,就打道回府。

老奶奶又没睡,等着云烨回来,全家也没睡,小丫头们眼巴巴地望着门外,小丫头点得像小鸡吃米,却还在坚持。云烨有些惭愧,打算溜进院子,被眼尖的小西看到了,呼啦一下子就围上来一群人。好在他早有准备,一人一个哈密瓜、一份点心。老奶奶也不问云烨到底去了哪儿,只是安排姐姐们给他准备洗澡水,婶婶把云烨上上下下洗了个干净,尤其是重点部位更是重点照顾,嘴里还叨叨个不停,说外面的人不干净,要是喜欢,就从好人家找个好女子,万一有了身孕,就更好了,清清白白的侯府子孙。云烨满脸通红,越是解释,婶婶越是鄙夷。云烨发誓,手好之后,再也不让家里长辈给自己洗澡了,话说我心理年龄快四十岁了,身体年龄也十五了,不是长辈随便给个啥都吃的小屁孩。

长安城无聊人士实在是多不胜数,一夜间云侯爷跑燕来楼强抢哈密瓜的事就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两人密语间作惊愕状,一个嘀嘀咕咕,一个连连点头,就在瞬间强抢哈密瓜事件就成了云侯爷不喜美女,只喜欢哈密瓜,晚间都是抱着哈密瓜才能入睡云云。

程处默问云烨和哈密瓜睡觉感觉如何,被狠狠踹了两脚。庄三停离云烨远远的。刘进宝还在用热鸡蛋敷眼眶,这就是看云侯爷眼神怪怪的下场。

“男人家去青楼有什么丢人的,只是你弄一车瓜回来所为何事?”云烨想死,这位又不敢打。哈密瓜就是吃的,否则还能用来干什么?老牛连这都不知道,活该被牛婶婶掐。

他边给牛见虎测量小腿,边警告:“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小心我把另一条腿也给你锯下来。”牛见虎赶忙闭嘴,只是脸憋得通红,一副大便不畅的样子。

胳膊能动了,老供奉的针灸功夫不是白给的,又活血,又化瘀,两天时间手就能动了,只是拿不了重物,所以现在只能做简单的准备工作。和老牛说好了,既然到了年关,那就过了十五再制作假肢。

不知不觉间新年到了,听不到噼噼啪啪的鞭炮,闻不到呛人的*味,似乎就少了年味。贴不了春联,两个神情诡异、面目狰狞的神仙被挂上大门。老奶奶亲自给灶王爷嘴上抹了蜜糖,用一只大红公鸡当灶王爷的坐骑,送他上天言好事。

祭拜祖宗,老奶奶笑眯眯地抚摸着爷爷的灵位,没有半点伤感,只说让爷爷再等等她,她刚刚过几天好日子,还不打算现在就去见爷爷,怎么也要等到云烨大婚,小丫头们嫁人,这才能无牵无挂地去找他。云烨努力地用毛笔蘸着黑色树漆一笔一画地描着名义上父亲的牌位。灵堂里没有别人,就他们祖孙俩,冷清。老奶奶一个劲儿地叹息,说着人丁不旺的悲哀,想当年,灵堂里杵满了男性家人,如今只有一个孙子,让人心酸。不过顷刻间她又趾高气扬地说,一屋子男丁也比不上一个孙子,我孙子如今是堂堂蓝田县侯,结交的都是王公之流,前几日连太子殿下都跑来给我这个老太太施礼,你云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云家祖坟冒没冒青烟云烨不知道,现在他开始冒青烟了,还是从鼻子里往外冒,“太子殿下光临寒舍,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却不知殿下弄许多哈密瓜所谓何来?”强忍着气咬牙问李承乾。

李承乾嘴里嚼着为过年才炸的麻花,含糊不清地说:“孤听到一个消息,得知蓝田侯最喜此胡瓜,以致日夜不离,东宫藏有甚多,就送一些给蓝田侯,以慰云侯相思之苦。”咽下一大块麻花后,他一副知己的恶心模样。

“小侯能得太子馈赠,真是感激不尽,近日来小侯又研制出一种军械,可于十里之外杀敌于无形,不知太子殿下可否前去一观?”

“孤当然要看,云侯请。”

斥退护卫,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书房。云烨关上书房,吩咐下去不要任何人打扰。李承乾兴致勃勃地翻云烨书桌上的书,头都不抬地问:“是什么利器竟要如此神秘?”问了半天没人回答,才抬头就被云烨恶狠狠地扔到躺椅上挠痒痒。现在想跑已经晚了,李承乾痒得哈哈大笑,全身酸软用不上力,只能任由云烨施为。直到笑得眼泪鼻涕全下来了,求饶不已,云烨才放过他。烂泥一般躺在躺椅上的李承乾委屈地说:“你使诈。”

“废话,我不使诈,在前厅这么干,会被你的护卫剁成肉酱,全是你自找的,拖一车瓜来笑话我,活该。”云烨气愤难平,指着李承乾哆嗦不已。

“这么说你真的喜欢胡瓜,不喜欢美女?对了,你干吗把胡瓜叫哈密瓜?”

“我又不是变态,当然喜欢美女,就燕来楼的那几个少胸没屁股的柴火妞会入我法眼?等找着我喜欢的美女,让你看看什么叫男人。

“这种瓜我以前吃过,还特意问了师傅,师傅说这东西产在西域哈密这个地方,不叫哈密瓜叫什么?

“对了,你找我干吗?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事,没工夫和你磨牙,还要过年呢。”

“是我娘派我来的,我娘让我告诉你,既然有闲情逛青楼,那就是说身体上的毛病好了,过了十五就进宫,她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纨绔子弟。”李承乾有些幸灾乐祸,想来他被皇后管教得够呛。

“你娘?皇后娘娘?你确定她老人家有管教我的心思?不是由别的大臣给我们上课吗?怎么你娘又跑出来了?”云烨有些慌了,堂堂皇后娘娘不好好在后宫管教嫔妃,顺便再来几场宫斗戏,跑出来祸害我这棵大唐幼苗干吗?

“哈哈,终于有人陪我啦,我娘的管教,烨子,你生受吧,但愿我娘忙着管教你会放松对我的管教,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李承乾拍着云烨的肩膀,乐不可支。

“我是外臣,娘娘不方便管教吧?”他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问李承乾。

“你面子大,我娘是皇后,你是贵族侯爷,还未成年,这就是说,她有权利管教你,不管你是里臣外臣的事。”

这下悲摧了,云烨很清楚长孙皇后是什么样的人,李二庞大的后宫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半丝不和谐的事件传出,这得要多大的智慧才能做到这一点!后宫里的搏杀虽不见硝烟,却也是你死我活的战场。身经百战、百战百胜的一代女强人要担负起教育自己的重任,可以预见,没有任何问题。自己混了十几年还在社会底层当砖头,职场上的那点经验在她老人家眼里就是个渣渣。前些天制订的幸福生活计划可以扔到垃圾堆里去了。长孙皇后不把自己最后的一点油水榨出来是不会放手的。李二,你狠!

李承乾见云烨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就担心地问:“你没事吧,小烨,我娘温柔端庄,最是善良不过。由她来管教你,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你干吗为难?”

“那是对你,对我就没那么容易善良,哥哥我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云烨哭丧着脸说。

李承乾也是满脸的戚戚然,他太清楚自己老娘的厉害。

送走李承乾,老奶奶问云烨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云烨就把皇后娘娘要亲自教导自己的事情告诉奶奶,老奶奶闭上眼睛思考了半天,说:“烨儿,奶奶见识浅,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给不了你建议。但是奶奶活了快六十年却明白一个道理,皇家讲究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父亲、爷爷、叔伯就是在这句话下送了性命。奶奶不希望你步他们的后尘,期望你为我云家传宗接代,好好活着。放下你的骄傲,把你师傅供在心里,娘娘既然想要改变你,就会用尽办法,现在只是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对付你,显然,你的所作所为超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他们想重新给你套个枷锁,让你为他们所用。你记住,无论何时,你的性命是最重要的,不要牵挂我们。”

云烨上前抱住奶奶,“不会的,奶奶,我要活着,你们也要活着,你要活一百岁。”

节日自然是热闹的,长安城从今天到十五一直会金吾不禁。上龙坡上有无数的人在遥祭祖宗,远远望去,满坡的烛火与星斗相接,蔚为壮观。或许这是天人之间最近的距离了吧。

一直以来云烨都以一种局外人的态度来看待大唐的一切,将自己置于先知的地位,就仿佛穿越在一部非常真实又非常漫长的历史长剧中,他知道李二的死期,知道皇后的死期,知道李承乾必然的结局,所以对皇家没有敬畏感。如今,梦境照进了现实,剧中的人物忽然对自己产生了威胁,这就让云烨茫然间不知所措。他有些怪自己,明知道李二两口子没一个好对付的,自己还招惹,这和老虎头上拍苍蝇有什么区别?如果硬要说有区别,那就是自己拍的不是老虎,而是两只霸王龙。老程说得对啊,入世就要有入世的样子,不要人入了世,心思还是世外的一套,迟早要吃亏,还是大亏。太精辟了,粗头粗脸的老程才是真正的智者。老奶奶非常舍不得现在的生活,既有面子,又可光宗耀祖,磕破头也求不来的好光景谁能舍得?云烨明白,只要自己舍弃尊严,抛弃骄傲,凭自己的性子一定能讨好长孙皇后,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唐臣子,这种幸福的生活就会一直延续下去,甚至更加幸福也不是不可能。

坚持自己的尊严?坚持自己的骄傲?封建社会不存在这些东西,家天下的制度注定永远有一个人站在你的头顶吆五喝六,除非你干掉他。无论是历史上,还是演义里,李二都是响当当的主角,千古一帝的名声不是白来的。造他的反,纯属活腻了。

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枯叶的沙沙声,天上没有月亮,幕布一样的天空缀满宝石,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对你眨眼。弄不下来啊!离着数百万光年呢。每到三十、初一,月亮就把黑暗的屁股对着地球,腆着脸对太阳献媚。我该不该向那只金凤凰献媚?虽然听老奶奶说那只凤凰长得极美,云烨也不想低下自己的头,来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自己唯一能拥有的就是自己的精神。毛爷爷说过,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遵从他老人家的遗训,云烨想保有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被封建主义占领。云烨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跑马。

小丫吃力地抱着一件大氅从月亮门溜进来,她在门外面偷看好久了,哥哥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发呆。奶奶不让她进去打扰,哥哥冷得在发抖,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奶奶罚。她偷偷抱了大氅子给哥哥送来,但愿不要被奶奶看见。小丫头这样想。

云烨没有发现小丫,只是沉浸在胡思乱想的可怕场景里,方孝孺倒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在面对明成祖朱棣要诛他九族的威胁时,他强硬地说:“你诛我十族又如何!”气节坚挺,立场坚定,所以一千三百余人随他奔赴黄泉。坚持自己的骄傲,坚持自己的意志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小丫够不着他的肩膀,就把氅子盖在云烨腿上,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动作彻底毁了云烨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心。拿全家作赌注,这是脑残行为,不要说全家,就是拿小丫的一根毛发来赌,也是不可饶恕的。装狗熊就装狗熊,为小丫装乌龟都没问题。

他披上氅子,把小丫头抱在怀里,紧紧裹住,心里的烦恼早抛诸脑后,兄妹俩坐在秋千架上轻轻摇晃。

“哥哥你做错事了吗?”

“哥哥做错事了,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心思看得比天还大,现在没关系了,烦人的事没了,抱紧,我俩荡秋千。”

听着传来的笑声,老奶奶紧绷着的心放松下来,小烨子终于跨过了那道心坎,她双手合十虔诚地向佛祖祈祷,小烨子再也不要有这样的煎熬。

子夜的钟声敲响了,贞观三年到来了。

云烨决定妥协,向该死的封建王朝妥协,虽然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在后世也没有多少尊严,但是一到唐朝尊严就变得格外重要。难怪说国人一个人是龙,三个人就变成虫了,他有切身的体会。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就是老程家的门风。太阳刚刚升起,酒宴就进入*,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带着三个儿子陪着一大早上门拜年的云烨。程处默、程处亮、程处弼,年龄分别是十八岁、十五岁、十四岁,三条好汉,三条酒鬼,平底瓷碗装满三勒浆,一仰脖就灌下去了,呼出一口酒气,一寸见方的红烧肉塞嘴里嚼都不嚼就下了肚。

“你小子就是瞎操心,早叫你多蒸些好酒出来,你就是不肯,灾民有皇上操心,你紧张个什么劲?现在家里只有三勒浆能勉强下肚,想想就晦气。”老程边喝酒边数落云烨。

“伯伯,那白酒极度耗费粮食,三斤粮食才能蒸出一斤酒,您也知道,小侄这回可是拿命当赌注。要是今年真的有蝗灾,多留一口粮食说不定就能多救一条命。”

“皇后娘娘要亲自教导你,你小子好大的面子,朝堂上传遍了,弄得议论纷纷,要不是陛下乾纲独断,下令不许多嘴,早有令官上本参奏你了。怎么样?一当官就处在风眼上,被油煎的感觉如何?”老程幸灾乐祸地问。

“关小侄何事!是皇后要管教我,又不是我上杆子求来的,参我干什么?云家小门小户的经不起折腾。”这事一提起来他就火大。

“呀?还抖起来了,皇后是一国之母,看得起你,怕你误入歧途,把一个好好的奇才毁了,这才要亲自管教,给你脸还不赶快兜着,当你是什么东西?这满天下奇才怪才多了,为什么就你有这机会,别人就得窝在草棚子里吃糠喝稀?我朝从没有的好事落你头上,还不赶快谢恩,跑我这里混吃喝,收起你高人子弟的嘴脸,老老实实去就学,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对的是对的,错的还是对的,知道吗?”

云烨发现任何人只要投降一次,慢慢就会成为一种习惯,昨晚和奶奶说起来满肚子的不认同,今天老程骂骂咧咧,硬逼着他投降,他的心里却没有一丝逆反。云烨知道自己天生就不是干大事的料,暂且在这封建主义大家庭胡混着吧。

有程处默作伴,心情好了许多,云烨今天打算把云府的新东西来个大奉送。昭国坊送来很多铁炉子、烟囱、水壶,再就是云烨按照沙发的样子用羊毛做了许多软椅,没有用弹簧,只是用牛筋编织承重层,又软又有弹性,实在是居家生活不可或缺的好东西。老程就是这么说的。作为云家的大债主,自然是要参与进来,捞钱嘛,谁不喜欢。

云烨没有还老程家的债,哪怕是李二陛下赏赐下万贯钱财之时,也没有提还钱的事。老程最满意云烨的就是这一点,知情知趣,老程家的债不是钱财能还得清的。如果还钱,就是说云家与程家从此互不相欠,有划清界限的意思,这样一来,云烨不愿意,老程会拿刀砍人。还是永远欠着为好,至少只要老程还在,这事就不能提。这是程咬金为老程家留下的一点香火之情,日后程家有难,云烨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程家凶神恶煞般的家丁在大街上横冲直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整顿秩序。乌青着一只眼睛的刘进宝刚打算学习程家的做派,被老庄在头上抽了一下,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不言语了。

很冷清,堂堂卫公府上门可罗雀,虽说被人告了几次恶状,也不至于没人登门吧,太小心了。即使你没有参与李二杀兄屠弟的伟大战役,称不起心腹重臣,但你好歹也是一肱骨重臣,把自己弄成受委屈的小媳妇也太过了吧!

帖子递进去半天没人言语,就把哥俩扔在门口没人管。程处默拉下了脸,云烨也不高兴,你卫公府再自命清高,也不能把客人撂在外面不招呼吧!

就在两人准备把礼物交给门房离开之时,门开了。李靖的儿子李德謇匆匆走了出来,走到两人面前连连致歉,伸手不打笑脸人,哥俩只好忍下来,随李德謇进入卫公府。

刚进门就发现不对,家中没有丝毫节日气氛,仆役、丫鬟脚步匆匆,神色紧张。李德謇干笑两声,“程兄,云兄,刚才实在是怠慢了,家母正在发脾气,搞得家里一团糟,让二位见笑了。”

听说过李靖有些惧内,不想那红拂女霸道如斯,这不是为*、为人母的做派,云烨对李德謇说:“既然李兄家中有所不便,小弟与处默就不打扰了,请李兄代我二人向两位长辈请安。”说完就要离去。

“小子,哪里走?”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道寒光从云烨脸侧飞过,钉在旁边的桐树上。云烨脸变得煞白,差一点就扎在脑袋上了。程处默不防备有这样的事,大怒,把云烨靠在一边,握紧双拳就要扑上去。李德謇挡在程处默身前,双臂扬起,嘴里大叫:“母亲,这是客人。”

从客厅里闪出一个人影来,风姿袅娜,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身穿箭服,脚蹬薄底快靴,双袖被缚在胳膊上,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妇人。程处默见是一个妇人,不好动手,就止步不前。

“这是家母!”李德謇在旁边急忙说道。

云烨双手抱拳施了一礼,“晚辈云烨见过夫人。”

红拂女上下打量了云烨几眼:“你就是我家老爷说的那个小子?”

有些不想理会,云烨真的不喜欢这种自己不开心就不让全家舒服的女人,考虑到李靖的颜面就躬身回答:“不知卫公所说何人?又与小子有何关联?”

“你师傅可是叫什么逍遥子的?他见过我二哥?”明明儿子都快二十岁了,还一副小女孩的样子,再加上说话无礼,惹人生厌。

“晚辈不认识夫人口中的逍遥子,更不认识您的二哥,打扰夫人了,这就告退。”说完拉着程处默就要出门。红拂女身子一转挡在门前,“你这小子,不告诉我二哥下落就别想出这个门。”

云烨脸色铁青,问李德謇,“不知李兄有何见教,今日我兄弟二人依礼前来恭贺新禧,却不知犯了何错,竟遭此羞辱?”李德謇明显左右为难,只好把云烨拉到一边低声说:“云兄休要见怪,家母身患奇症,平日里好好的,只是一犯病就当自己是十五岁的少女,总说有大灰狼咬她,还总有蛇舔她的脚,已经三天没睡觉了,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威严端庄模样,让家父头疼不已,家父已去请孙道长前来医治,请云兄见谅。”

居然是精神病患者,云烨终于弄明白了历史上传说红拂女年届八十岁依然青春烂漫的谜团。说到底她就是一个顽固的精神分裂症,到了八十岁都没好,也不知她少女时期遭受了什么样的遭遇,导致她强烈暗示自己不去回想那段时期,这种病压抑到了极致,就会形成第二人格,永远定格在十五岁,一旦心情平复,就会复原,却不记得自己发病时到底干了些什么,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

找到了可以原谅红拂女的借口,云烨也就借坡下驴,“哦,原来如此,小弟不知,冒犯了伯母,还望不要见怪。”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小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红拂女噘着嘴扮可爱,李德謇脸涨得通红。

“我们在说有大灰狼来了,你干吗不跑?等狼吃你呢?”云烨一本正经地说。

李德謇愤怒地看着云烨,刚要请他俩出去,却见程处默冲他摇摇手,把他拉到旁边对他说:“不要惊扰他们,小烨正在给伯母看病。”李德謇半信半疑,站在旁边不动了,焦急地看着自己母亲。

“哪里,哪里,哪里有大灰狼?”果不其然,红拂女缩到墙角,瞪着大眼睛左右乱看。

“大灰狼就在你身边,看,它在用舌头舔你,口水都掉下来了,不好,又来了一条蛇,跑到你的脚上了。”云烨说得绘声绘色。红拂女惨叫一声,跳到影壁墙上,也不知她是怎么跳上去的,云烨眼睁睁地愣是没发现。李德謇愤怒得几乎要爆炸了,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握着拳头就要找云烨理论。一双大手按在他的肩头,让他动弹不得,他回头才发现是自己老爹,跟前站着一位黑色胡须的老道。那老道兴致盎然地观看云烨吓唬红拂女。

“我是一只会飞的大公鸡,狼咬不着,蛇也咬不着。”站在墙头,红拂女得意扬扬。

“蛇顺着墙壁爬上去了,吐着舌头快够着你的脚了。”云烨继续吓唬红拂女。

“那怎么办?我忘了蛇会爬墙。”云烨总算见识了真正的花容失色。云烨弄了半天才把扎在桐树上的宝剑拔下来扔给红拂女,“快砍它,蛇就在墙角。”趁着红拂女拼命砍砖头的时候云烨对李德謇说:“弄一些红颜料来,用水和成血的样子,快!”李德謇拔腿就跑。李靖面不改色地看着疯狂的红拂女,眼中尽是温柔。

云烨把红颜料泼到墙上,又在自己身上倒了一些嘴里大喊:“呀呀!你把蛇砍死了,血流了一地,你干吗把血甩到我身上?大灰狼也跑了,你真厉害。”

红拂女咯咯娇笑着,一边砍砖头,一边说:“谁让你站在那里的,被弄一身血活该,我砍死你这该死的畜生,让你舔我的脚,让我不敢睡觉。”

“你把蛇砍死了,但是你要赔我衣服,你溅了我一身血,你要赔我衣服,你快下来。”云烨跳着脚在地上喊。红拂女跳下影壁,看着云烨,“呀!真的弄你一身血,我叫我相公赔给你,真累啊!”说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身子软软地就往地上躺。李靖伸手接住,却不见动静,探一探鼻息,却发现红拂女已经睡着了。

李靖很牛,抱着老婆目中无人,眼里只有睡着的妻子,一只手揽在红拂女腿弯,另一只手捧着后背,红拂女似乎很舒服,还在他怀里扭一扭。李德謇有些害羞地挡在云烨前面,不让他看,这让云烨非常不满。多好的八卦啊,一代军神的情深意长有几个人能看到?程处默是个好孩子,坚持非礼勿视的传统,满眼星星地向孙思邈献媚。孙思邈却没心思和他说话,在程处默头上拍一巴掌说:“你老子废话就多,你怎么也这么多废话,这点不好,改改。”说完就拉着云烨到了前厅,也不管云烨满身颜料,劈头就问:“你没有用金针,没有用汤药,也没有用按摩,只是吓唬了李夫人一下,就让她脱出困境,安然入眠,是何道理?”

“李夫人只是陷入梦境无法自拔而已,驱除心魔自可不药而愈,小小手段,惹道长笑话了,还未请教道长名号。”能和李靖并排站一起的人物,云烨也绝对不会小看。

“贫道孙思邈,早就听说长安城里有一位能够夺血续命的人物,年方十五,是少有的奇才,不想今日有幸得识,更亲眼见到翻手之间平息李夫人的恶疾,可见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贫道大开眼界,今后还要多多亲近才是,贫道有许多未解之谜尚要向云侯请教。”老道很正规地拱手施礼。

天哪,孙思邈要向我请教医学问题,想到这里云烨的脸一瞬间红到了脖子上。药王孙思邈在这个时代堪称圣人,几十年间踏遍关中,救死扶伤活命无数,医术精湛,道德高洁,是唐朝时代云烨少有的敬仰人物,不想今日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实在是有些意外。

“原来是孙神医,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在神医面前卖弄些许末技,见笑了,见笑了。”赶紧见礼,李二都以家礼相待的神仙,自己还是恭敬些比较好。

“小友哪里话,所谓达者为先,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小友今日所施展的手段,贫道就不知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贫道年纪稍长,见识的多一些罢了,多救了几个人,名头也被乡亲吹嘘大了,可越是治的人多,就越是担心出错,怕对不起来看病的乡亲,平生见识的许多疑难杂症让贫道夜不能寐,眼睁睁看病人因我等医者无能而死去,贫道就恨不能一日阅尽天下医书,以求得解,还望小友不吝赐教。”孙思邈话语恳切,语气低沉,虽然面貌和后世药王庙里的不一样,悲天悯人的情怀却相同。药王山上香火千年不绝,可见孙思邈遗泽之深厚。

“小子跟随家师倒是见过一些奇门异技,尤其是西方的一些医病手段堪称神奇,待小子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一定一一告知,希望能对道长有所裨益。”

孙思邈含笑答应,今日实在不是一个探讨医学的好时间,告诉云烨自己寄住的道观,也不向主人家告辞,就匆匆离去。李靖看云烨的神色有些奇怪,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些奇怪,又有些了然,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亲切,上前来拍拍云烨的肩膀,“今日慢待你们哥俩了,待以后补上,总之,老夫领你们的情,你们还有几家要走动,这就去吧。”

目送云烨、程处默离开,李德謇问李靖为何不让云烨给母亲看病,他既然能让母亲放下心头往事,就有希望彻底治好母亲的奇症。李靖摇摇头说:“你母亲的病治不好的,只能在病发时安抚,否则为父怎能放过他!那小子既然没有主动给你母亲看病,就说明他也没办法。当年噩梦一般的场景令为父今日想来犹自胆寒,你母亲作为当事人,承受得更多,能有现在的模样,偶尔发病一次已是侥天之幸,何敢强求!也罢!这是你爹娘的报应,就由我们来承受吧。”李德謇满脸的不解。

从李靖家出来后程处默就不说话,这有悖于他的为人,既然他难得地在思考,云烨就不打算惊扰他,脑筋不时时转动一下,会锈死的。这种状态程处默一直保持了一天,在牛进达家里郁郁寡欢,在尉迟恭家里受到挑衅也不言语,甚至在李勣家里被一群花花绿绿的女子围绕也不露喜色。云烨有些担心,没心眼儿的人要是钻到死胡同里就没那么容易掉头出来。轰走了程府家丁,回到家里云烨亲自下厨做了四个菜,一碟子醋呛萝卜皮、一碟子清炒豆苗、一大碗扣肉,再来一只白斩鸡,年前新蒸的白酒摆在炕桌上,不要丫鬟伺候,就哥俩准备说说话。

程处默一上来就咣咣连干三杯,捡一片最大的扣肉塞嘴里过酒气。云烨慢慢啜着杯中酒,等他先发话。

“小烨,我们是兄弟不?”

“屁话,不是兄弟我等你说话都一天了,有什么事快说,说完就快滚,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有个好心情。”

“今天听你和孙神仙说话,为兄忽然觉得活着真没意思。”吭哧半天才整出一句,就这句还把云烨雷得外焦里嫩。

“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云烨很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活得没意思。”这回听清楚了,这家伙活腻味了。

“那你要怎么办?拿刀抹脖子还是自挂东南枝?”

“小烨,你要振兴家业,孙神仙要解决天下疑难杂症,就连尉迟大傻都要勒石燕然,整个世界上就我一个人混吃等死。我家家业够大了,不能再扩张了,要不然会犯陛下的忌讳,家里功劳我爹一个人挣就行了,我娘把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用不着我来管,上次去陇右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出阵,我是长子,大唐还不兴长子从军,乖乖地在家生儿育女,等老爹过世了继承爵位就好,想起这些我就想死。”明白了,作为一个大唐有志青年,不甘心自己的一生被老爹安排得妥妥帖帖,希望凭自己的手打出一片天,海阔天空地任我逍遥,多好的一位有志青年啊!

“这些话你给程伯伯说了没有?”

“说了。老爹说,再有这种心思腿给你打折。”

“你程家从五胡乱华时期就成为山东望族,虽说后来没落了,你爹辛辛苦苦拼杀多年才又使程家逐渐兴旺,有了现在的模样。你有没有想过,你程家为这些付出了多少生命?有多少姓程的战死沙场?程伯伯的心思我明白,一心想程家绵延万年不倒。虽说是个希望,没有万年的家族,你是第二代,将来还会有第三代、第四代,一代代传承下去,人说白了就是在争夺生存权,争夺生育权,争夺活命的资源,连野兽都明白的道理,到你这里就狗屁不通了?你上沙场建功立业,这算你命大,要是战死,你指望你的兄弟能把程家发扬光大?那程伯伯要你干什么?你自己倒是痛快了,程伯伯怎么想,自己累死累活养大教育好的儿子成了炮灰?这炮灰的成本可是够大的。家国天下,家在第一位,有家才会有国,这种情况千年以内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云烨不明白自己怎么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么自私的话出自他之口真有些讽刺。保家卫国而奋不顾身的高尚情操在自己嘴里变成了没脑子的白痴行为,为什么?难道说我本来就是封建主义大家庭中的一员,且是其中的佼佼者?云烨被自己的话吓着了。

程处默瞪大眼睛看着他,有些陌生。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后,云烨说:“处默,我们都有热血,胸膛里装的是滚烫的心,不是冷冰冰的石头,当国难当头,你我没有孬种,但在这之前做好自己家的事。除了上战场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六月间的蝗灾一定会如期到来,这一点不用质疑,大唐还没有充足的准备,你想想,铺天盖地的蝗虫飞来会造就漫山遍野的饥民,有多少王朝不就是毁在灾民手中?活不下去的人你指望有多少理智?处理不好,乱世又会出现。所以我今天特意与孙神仙约好以后交谈,就是要借重他的名望为六月的灾难做准备。与其好高骛远,不如低下头踏踏实实做一件事,这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后悔。处默,你能帮我吗?”

“刚才想揍你,现在不想了,我们是兄弟,当然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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