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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嘴上虽然说的轻松,可临行之前还是细细用黑草汁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涂满,就连耳垂后方都没有放过。这年头,女人死的实在是太多了,剩下的便是貌如夜叉也稀罕的紧,尤其是春福这般正当龄的,更是少之又少,春福自然提防的厉害。
说起来这黑草汁还是春福前些年偶然发现的。彼时春福已经十来岁,吾家有女初长成,再加上春福打小皮子就生的又细又白,已颇有几分亭亭玉立之感,在附近接连发生几起村民家的姑娘被流匪或者流民糟蹋之后,柳氏立马就警觉了起来,她和罗嘉二人年事已高,不让春福出门已然不可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春福。
她开始给春福穿上破破烂烂的衣裳,脸上手上都抹上脏灰,果然这个样子的春福只余一双澄净玲珑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其他实在入不了有心人的眼。
但这个法子还是有局限性,天冷的时候还好说,天一热春福干了活一出汗,汗水将糊在脸上的灰冲洗掉,便是面积不大,但那样诱人的白恐怕迟早还是会惹了他人的怀疑和觊觎。
这黑草的发现说来也算是解了柳氏的燃眉之急,按照医书的记载,这黑草通体上下均会分泌一种汁液,沾之奇痒无比,但它的果却无毒,只是被染上之后就很难洗掉。
而这一条,也成了黑草唯一的缺陷——这黑草汁若不及时洗去,时间久了,便会伤了肌肤。女孩子家的面容何其宝贵,有些东西是根植在骨子里的,柳氏在这方面,还是出乎意料的坚持。
好在柳氏之前曾在医书中看到过,说皂角能够清洗掉黑草的汁液,她便让春福漫山遍野的寻皂角树。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皂角树不能吃不能喝的,在深山中还真是被春福寻到了两棵。自此之后春福便不再往脸上摸脏灰,对她来说也方便很多,最起码好受了一些。
罗家村在东和县以西,十里路的距离,春福脚快,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因为战乱的缘故,城门开的也比较晚,春福缩在城门根约一盏茶的时候城门才吱吱呀呀的被打开。
春福虽然心中着急,但并没有冲动的直接去县衙,而是拐弯去了小桃家。
“李婶子开开门。”春福哆嗦着脚,利索的喊着门。
这样冷的天,基本都没啥人出门,一是天太冷,有的人家根本就没有御寒的衣裳;二来,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少动弹就少动弹,省的饿的撑不住了。这样一来,春福的声音在这清冷的早晨倒显得格外的突出了。
隔了一会儿春福才听见里面有了动静。
李婶子堪堪将身上半旧的青花小袄穿上身,口中就回道,“谁啊?”
“李婶子,是我,春福。”春福忙应声。
一阵脚步声传来,随着门闩被打开,春福终于进了屋。
李婶子看见春福身上薄薄的旧棉衣,还有脚上那双用草绳粗粗编的草鞋,暗叹一口气,赶紧让她上了炕,“春福这么大一早就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呀对呀。”正窝在炕头的小桃坐了起来,也问道。
李婶子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火炕,还是早些年跟李婶子好过的一个男人盘的,冬天的时候李婶子和三个孩子就挤在这一张炕头上,当然,若是“生意”来了,小桃和大妹小杏,还有小弟小舒就得去睡西边冰冷的硬板床,那滋味,能冻的人牙齿都打颤。
脚一伸进被窝,春福就暖和的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心下暗道这火炕的好处,其实以前光景好的时候,无论是春家还是罗家,冬日里都是在房子四周和屋内摆的火炭,但这个与现在的他们来说,显然是不现实的。眼下春福就觉得这火炕就不错,冬日里躺在炕上暖乎乎的,也不费柴火,等到明年过冬之前怎么着也得给奶奶和二爷爷屋里各打一个火炕,他们二老身子越发的不济了,这寒冬数九就跟那催命阎王一样,熬不熬得过全看自己命硬不硬。
春福心中有了计量,便又寻思着找人的事。毕竟这一乱就是十来年,之前有这把手艺的人死没死绝还不知道,不过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容她慢慢找,这事眼下先不急。春福稳了稳心神,简单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
许是都不容易,又或许是冥冥中自有一份缘分在吧,当年李婶子一个新寡能在这样的乱世中活下来,还生养了三个孩子,心不硬是不可能的,但她对春福总有一份难言的善意,只要力所能及,她也愿意搭一把手。
这一次,也不例外。
听完春福的来意,李婶子并没有迟疑,那户书现在求她求得紧,让他帮春福一把也没啥事,反正春福手上的地契在那摆着呢,那些东西原本就属于罗家正房,春福身为罗昱的妻,要回来也是天经地义的。
“小舒,你穿穿衣服领你春福姐去县衙一趟。”
那户书认准了小舒是他的种,就连小舒这名字也是他执意给起的,说是男娃子的名字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像小桃和小杏那般随便。说到底还不是嫌弃她粗俗,想当初李婶子是很不服气的,那桃儿和杏儿多难得,便是十年前也是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她除了小时候有幸见到过,这几年早没了踪影,她就觉得小桃和小杏起的顶顶好!
那户书听了李婶子的反驳也不恼,平日里有事没事继续过来,也就给小舒带点白面饼啥的,只要小舒往他跟前一站,比谁的话都好使。
小舒年仅七岁,正是贪玩的时候,平日里有娘管着、大姐二姐看着,这样的天儿他根本出不去,好不容易这回娘开了口,小舒激动的一挺身,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有了小舒在,果然那户书就比较好说话,等到春福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印有康平王朝官印的地契之后,春福激动的两眼都憋得有些红了。
“春福姐,你这是怎么了?”小舒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对大人情绪上的变化还是很敏感。
春福揉了揉小舒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含笑说道,“没什么,春福姐只是太高兴了。”
“可不是得高兴?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良田,足足有五十亩呢!”文户书语气含酸的开口。
早就听闻那罗家正房当年的富硕,还以为这么多年早就被那些黑心肝的族人侵占的个底朝天了呢,毕竟那二老两小这些年可没少受欺负,文户书还是因为春福与李婶子家走得近方才听闻了几句。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人活得有时候还不如那山里的山禽走兽,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些年饿极了吃自己亲生孩子的也不是没有。文户书倒是没料到这小女娃娃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日后春福发迹了,可别忘了咱们小舒啊。”文户书意味深长的说道,随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小舒,眼中的怜爱尤为的深。
朝廷指派的新县令已经上任了,这么多年无论上头的人如何变更,文户书依然能够留在县衙,没有一定的手段和能力是不可能的,文户书敏锐的感觉到,这世道如今真的要变了……
春福感激的连连点头,“文大叔你就放心吧,不仅是你和小舒,便是李婶子和小桃她们,我也自不会忘得,你们这些年对我的照拂,我都记在心上呢!”
眼前的小女娃子什么根性,文户书也是看在眼里的,要不然也不会这般顺遂就把这事给她办了,“你记得就好,天儿不早了我这边还有事,你和小舒就先回吧。”
春福点头应是,便要拉着小舒离开,但他们二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又被文户书叫住了。
“小舒你先别慌走,跟我去个地方!”
小舒并未应声,反倒先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春福。
男娃这样乖,春福含笑看向他,“去吧,文大叔找你肯定有事。”
半盏茶之后,小舒就跑着出来了,因为跑动的缘故,他胸膛处就更加鼓囊了。想来文大叔又给小舒拿吃的了,听说这县衙每日还管吃食,甚至有时候还有白面和大米饭可以吃,好得简直就像春福梦中的那般。
“小舒慢点走,不着急。”天冷,这会儿跑出了汗,待会儿冷风一吹得了伤风那可了不得。
“春福姐,你……”小舒按压着自己的胸口,想要把里面的窝窝头分给春福姐吃点,但他也懂得食物的珍贵,心中便有些几分犹豫,只有三个窝窝头,正好够娘和大姐二姐一人一个,少一个就不够分了……
这年头,粮食就是命,春福自也不是那等贪心的,似是没瞧见男娃面上的为难,春福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前走去,“小舒,咱们出来好久了,得快点走,春福姐家中还有事,着急赶回去呢。”
小舒努了努嘴,终究没能说出口。
等到了李婶子家,春福送小舒进去就告辞了,待小舒将自己怀中的三个粗面窝窝头拿出来的时候,李婶子暗叹一口气,如果说她初始是因为难得生起的善心帮了春福一把,之后则是因为这孩子一直这般乖巧得让人心疼。
想到之前文户书说的县衙招浆洗婆子的事,李婶子咬了咬牙,反正只是洗衣服嘛,又不进后院,只要不被人发现不就得了,在县衙干活,不仅管饭,可还是要发工钱的,春福一人要挣四个人的口粮,身上的担子可不是一般的重……
这边厢春福还不知道李婶子为她谋划了一个好差事,寻到一处没人的墙脚,春福紧了紧勒在身上的腰绳,轻喘一口气,继而又往城门口走去,今儿个她可是办成了一件大喜事,一定要给奶奶和二爷爷好好说一声,让他们都高兴高兴!
只要有了这些地,等到开春化了冻,她就去开田去!她可是听文户书说了的,朝廷念着田间荒芜了太多年,老百姓手中根本没有余粮,为了鼓励大家种田安家,统计完户籍分好田之后,那可是要发种子的!
春福越想心里越甜,她此时觉得生活充满了盼头儿,也越来越相信文户书口中的“世道要变了”,这新朝的皇帝不仅不搜刮老百姓,居然还给发种子,这样的皇帝春福衷心的希望他可以长命百岁,不对,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在京城的帝王并不知道在东和县这个小小的地方,有这样一个女子这般虔诚的希望他可以永久的长寿下去,他此刻除了忙于整顿自己的子民,还要论功行赏那些为他出生入死打下江山的功臣。不过这些跟春福倒是没有半个窝窝头的关系,春福也不关心就是了。
在心中感念完这新朝的皇帝,春福一路脚步轻快的往家赶,因为心里高兴,等到了罗家村的时候,竟然要比去时还快了一炷香的时间。
正当春福一脸喜悦的推开门准备叫人的时候,看到屋内的场景,她脸上原本喜悦的神情一瞬间就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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