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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恒无意中抬起头,正看见沐浴在霞光中的佘诗韵微闭着眼睛在贪婪地做深呼吸,顿时直勾勾地看呆了。
这样的画面他兴许是平生第一回看见。佘诗韵的脖颈直直地伸出去,侧脸柔和起伏的线条清晰明快。满头的黑发如水银泻地般地从肩膀上披散下来,被金色的霞光镀上了一层亦真亦幻神秘莫测的金色光芒,使她整个人就像是散发着慈祥和悦之光的仙子一般。
张子恒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心里惊呼道:“这不是仙女下凡是什么?我的个天王老子!咋一直就没有觉得她这么年轻漂亮过?”心里一起这个念头,张子恒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整个胸腔开始敲锣打鼓起来……
这时,外间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轻响,显然是有人推门进来了。张子恒以为是张幺爷回来了,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幺爷!”却听见有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待得起身回过头,却看见是隐露、香玉以及崔警卫和静园老和尚前前后后地走了进来。
张子恒见静园老和尚果然从僵硬的状态变回了一个大活人,顿时喜出望外,有点不大相信这是事实似的大声喊道:“静园老师父,你真的醒过来了啊?”
面色红润的隐露倒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而静园老和尚的表情却沉寂得像又深又冷的古井一般,看不出一点波澜。他没有理会张子恒。
隐露和静园老和尚走进天井,看见盘踞在柴房门口的小龙,静园老和尚朝着小龙毕恭毕敬地双手合十唱了一声“阿——弥——陀——佛——”。
佘诗韵站起来,看着静园老和尚,又看看隐露和香玉。香玉看佘诗韵的眼神热辣辣的,有种相见如故的亲切感。
“看来,卧牛村迟早会有这一劫数的。冥冥之中天注定啊!”静园老和尚喃喃说道。
隐露却轻描淡写地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说:“看来这个天井里也死了好几个人。”
静园老和尚朝张子恒说道:“把门打开吧。”
张子恒看了看盘踞在门当口的小龙,犹豫着不敢靠近。
佘诗韵迈过小龙的身子,径自“吱呀”一声把柴房的门推开了。
柴房的柴草堆里,若隐若现地掩埋着几个人的尸首,一股浓浓的阴郁之气顿时从屋子里涌出来,弥漫在这一方小小的天井里。
静园老和尚同样迈过小龙,走进屋子,然后在柴房的中央盘腿坐下,捻动手里的一串佛珠,唇齿间发出一阵绵密厚实的梵音来。
张子恒鬼祟地看了下身边的几个人,然后急着离开天井,他要去看四婶家的那道进出的门关严实没有。在张子恒的意识里,静园老和尚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大搞封建迷信。这不是顶风作案吗?要是让不明事理的人知道了,又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香玉这时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佘诗韵,似乎想把佘诗韵的整个脸庞看个透,然后铭记于心似的。这种眼神连佘诗韵也感到有些不大适应了,也不大习惯和香玉的眼神对视,便把目光游移向另一边。
香玉就挨着佘诗韵身边,她这时伸出手,拉起了佘诗韵的手,声音柔和温存地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凉,是冷吗?妹子。”
佘诗韵扭转过目光,看着香玉,莞尔笑道:“不冷的。我的手就是在夏天也是这么凉的。”
佘诗韵的手被香玉轻轻地握在手心里,她感觉香玉的手温暖细腻,手心处有一股股温润气息在丝丝缕缕地进入她的身体里,朝着她的丹田之处会聚。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就连佘诗韵的心也不由得突然暖了起来。
香玉突然微微地锁了下眉头,轻轻地“咦”了一声,将佘诗韵的手抬起,翻转过来,并将佘诗韵的手心展开,有几分惊奇地朝隐露喊道:“老家伙,你快过来看看妹子的掌纹。”
站在门外看静园老和尚的隐露正觉得无奈和无趣,听香玉这么喊,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香玉,然后近前两步,凑过来看佘诗韵的手掌。
当隐露看着佘诗韵的手掌时,眼神也有点直勾勾的了。
佘诗韵的掌纹似乎和普通人的没有啥差别,甚至上面的纹路比普通人的还要显得模糊不清。但是,心细如发的香玉却似乎在这样的掌纹里看见了某种端倪。她将佘诗韵的手掌举起来,朝着霞光照射的方向,手掌上立刻出现了几道交错复杂的血线的痕迹。血线的痕迹曲折地从手掌心的一点碎裂开去,如同触目惊心的闪电一般在手掌心里乍然释放。
这是一种石破天惊的碎裂!
香玉紧紧地盯着佘诗韵的眼睛,佘诗韵清澈的眸子这时变得如同天空一般澄明,似乎从她这双乌黑发亮的眸子里就可以将她心里装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妹子,你现在的心里很苦很孤独,是吗?”
佘诗韵将被香玉高高举起的手掌抽出来,放下,低垂下了眼眉,有几分幽怨地说道:“已经无所谓苦或者孤独了,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佘诗韵的脸上浮掠过一丝落寂的神情。
香玉却说:“苦难是留给寂寞的修行者的,孤独是赐给高贵的灵魂的。妹子,你怎么会两样都有了?”
佘诗韵抬起目光,望着香玉,勉强地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或者,我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多余的……再或者不止是我,还有我们。”
香玉的神情有几分凝重地看着佘诗韵,说:“我懂你的。”
佘诗韵又是对着香玉莞尔一笑,但笑容里多了几分淡淡的愁韵,清秀的眉目并不舒展。她和香玉似乎在目光的交接间,便有了心有灵犀的互动。
隐露却说:“妹子,你一定不是本地人吧?”
佘诗韵说:“我是在这儿出生的,七岁的时候去的上海。”
隐露微微点着头,说道:“我懂了,我懂了。”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子恒却对这几个人说的话领会不出一点含义,只是将手一直拢进袖口里,佝偻着身子,傻子般地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他们。
隐露这时朝佘诗韵说道:“人啊,谁都有可能生不逢时,何况是你们这种类型的人,但保不齐也会时来运转。妹子,不要灰心。我看啊,这一回,你们就要找到回家的路了。这个世界,本来是不该这个样子的,你们的处境更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唉!”
【第六章灰烬里的奇迹】
念了有半个时辰的梵音,静园老和尚才从柴房里走出来,他缓声朝张子恒问道:“你幺爷呢?怎么不见他的影子?”
“上憬悟寺看村子里的人去了。原来是让他留在这儿陪佘女子的,可是他犟球得很,拦不住,就只好把我留下来了。”张子恒仍旧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静园老和尚沉吟了一下,说:“我们还是赶紧上憬悟寺去看看吧。据我判断,憬悟寺也一定是出大事了。”
“能出啥大事?”张子恒立刻有些紧张兮兮地问。
静园老和尚没有理会张子恒,而是转头对佘诗韵说:“女施主,你还是把你带来的灵性之物唤到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藏起来吧。这东西是不宜在这个时候出来显山露水的。”
佘诗韵听了静园老和尚的话,轻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做出一副冥思之状,不一会儿,小龙的蛇头就从盘踞着的身子里抬起来,身子也慢慢地放松了,朝着天井外游移出去……
这时,外间的巷子里传来一阵野狗怪异的吠叫声,透着杂乱慌张,一瞬间又消失得声息全无了,显然是小龙的出现将这一群饥饿贪婪的家伙给驱赶跑了。
柴房的门被死死闩上后,崔警卫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看守柴房里的几具尸首。静园老和尚带着隐露和张子恒一行人等疾步朝憬悟寺走去。
天色已经大亮,冬日里一个难得的晴好天气,丝绸一样的阳光在田野里铺散开来,将被霜冻覆盖着的油菜、麦苗映衬出一种熠熠生辉的神韵。没有一丝雾气,四野开阔而且清爽,空气已经干硬,但在明媚清新的阳光里,大地依旧显得充满了蓄势待发的生机!
上憬悟寺的那条石阶小道上,倒是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袅绕间,却把这条平时已经很少有人行走的曲折小道烘托出一种神秘的气韵了。
憬悟寺的破败是让人心生悲凉的,四周的植被很好,树木苍翠,灌木丛生,唯独这一方寺庙,在一片坍塌里显出了一种狼藉和荒芜。
张幺爷神情木讷地坐在憬悟寺山门前的门槛上,眼神空洞迷茫。静园老和尚和张子恒一行人走到他的近前,他居然也没有一点反应。
张子恒站在他面前冲他大声喊道:“幺爷,你一个人坐在这脏兮兮的山门前做啥子?受啥刺激了?”
张幺爷空洞的眼神呆望着不远的某个地方,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整个人就像是石化了一般。
破败的憬悟寺里空无一物,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几只觅食的麻雀在大殿前的空坝子上起落飞舞,又在荒芜的草丛间消失不见。
“没有了,一个人都没有了。”张幺爷的喉咙里终于喃喃地发出了浑沉的声音。
的确,憬悟寺的大殿里没有一个村子里的人的身影,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空寂荒芜、凌乱破败。只有黑子在大殿前的阶沿上用鼻子贴着地面慌张地嗅来嗅去,而后又抬起头,朝着站在山门前的张子恒他们发出几声低低的哀鸣声。黑子的心里似乎也充满了一种凄凉。
张子恒的心在这一瞬间也空了,浑身颤抖着,脑子里嗡嗡作响。
“子恒,你说,那么大一帮子人,他们能上哪儿去呢?总该留下一两个人啊。怎么就一个人都没有留下呢?张家的祖宗究竟在阴间里作下了多大的孽啊,才把这么大的灾祸落到这些后辈子孙的身上?”张幺爷望着张子恒,一时间老泪纵横,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悲愤的神情。
张子恒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张幺爷,眼泪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禁不住开始“嘤嘤”地抽泣。
而静园老和尚和隐露以及香玉已经走进了寺院,只剩下张子恒和佘诗韵在山门口陪着张幺爷。
静园老和尚和隐露、香玉三人径自来到了大殿里。大殿里一堆燃烧过的灰烬堆在中央,显然已经熄灭了很久,没有一丝余温,只有冷冰冰的一堆灰烬,静止而且沉默,甚至就是一种疯狂燃烧过后的绝望!
隐露围着灰烬转了几圈,朝静园老和尚说道:“师弟,你感觉出了什么事吗?”
静园老和尚这时变得很沉默,平静的脸上仍旧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这时,石营长和日渥布吉从一处残垣断壁的缺口处走进大殿。两人见静园老和尚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顿时感到无比诧异。隐露和香玉他们更不认识,只能感到更讶异。
静园老和尚没有理会石营长和日渥布吉的诧异,朝日渥布吉问道:“你们出去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
日渥布吉说:“什么也没有发现。一个村子几十上百号人,就像集体蒸发了一样,一点消失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会不会躲进周围的树林子里去了?”香玉说道。
静园老和尚摇头。
这时,佘诗韵和张子恒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张幺爷走进来。张幺爷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石营长的手说:“大干部,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一群老老少少给我找到啊!张家的香火不能就这么断了啊!我张韦昌给你下跪了!”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并且要给石营长跪下。
石营长连忙扶住他,说:“老爷子,你先别激动。我们一起来想办法。”
张子恒也是眼泪模糊。
突然,佘诗韵小声说道:“听,有婴儿的啼哭声!”边说边做出仔细谛听的样子。
佘诗韵的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都一起尖起耳朵谛听周围的动静,就连张幺爷也立马止住了“呜呜”的哭泣声。
四周突然变得极其安静。但是,佘诗韵说的婴儿的啼哭声没有出现,只有黑子在大殿外传来几声呜呜的低吟声。黑子仿佛依旧在伤感。
日渥布吉朝佘诗韵说道:“诗韵,你是不是听错了?是那条狗发出的哭声。”而佘诗韵仍旧在仔细地谛听,而且越来越专注,渐渐地,她的两道娥眉紧皱了起来,似乎这样的谛听很吃力,在耗费她所有的精力。
“真的有婴儿的啼哭声,我听不真切,还有别的奇怪的声音……”佘诗韵急切而又专注地说。
佘诗韵怪异的表现把石营长和日渥布吉他们都弄得有点惊讶了,定定地看着佘诗韵。
静园老和尚这时却朝佘诗韵缓声说道:“姑娘,别着急,集中你的心力,仔细听,你一定能够听到那个声音的确切源头的。那个声音既然来了,你就应该抓得住它!”
静园老和尚的话似乎给了佘诗韵某种神秘的启示,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继续着艰难的谛听。
大殿里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试着谛听佘诗韵说的那种声音——那种新生婴儿哭泣的声音。然而,安静的世界里,没有任何声音。
佘诗韵越来越专注,娥眉越皱越紧,微闭着的薄薄的眼皮在不住地颤动。她的眸子在关闭的空间里急速地转动起来。
香玉一直紧盯着佘诗韵,她在心细如发地观察着佘诗韵表情的细微变化。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拉了一把旁边的隐露,摊开自己的手掌让隐露看。
隐露翻然醒悟地朝香玉轻轻点了点头。两个人心领神会。
静园老和尚这时盘腿坐下,他又开始掐起手里的念珠,唇齿间飘出缕缕梵音。四周阴冷干硬的空气在静园老和尚的梵音里开始起了变化,变得如同水一般地清澈澄明起来。
隐露朝香玉使了下眼色,香玉心有灵犀地走到佘诗韵的身旁,用一只手抓住佘诗韵的手,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不要被别的声音扰乱你的心神,你只专注你要寻找的声音,你不用慌张,也不用急躁,你会找到它的……”
佘诗韵微闭着的颤动的眼皮在静园老和尚的梵音声和香玉的安慰声里渐渐平息下来。紧皱的娥眉也渐渐地舒展开,气息变得平稳,神情变得愈加专注。
突然,佘诗韵的眼睛悠然张开,漂亮的眸子变得极其的神采奕奕、乌黑透亮,所有的人都被佘诗韵这样的眼神弄得心里一惊。
“我找到它了,那声音就在灰烬的下面。”佘诗韵无比惊喜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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