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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见却不敢当，”顾彦宜声音十分平静，“敢问诸位，卢刚和杨义的死是不是和殿下有关？”
他直接了当地发问，但语气却很肯定。
刘建深仍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正拿碗盖拂茶沫，王直只好道：“四公子，如今的重点是该如何利用这事来扳倒晋王！”殿下叫他来是让他想办法，而不是让他来谪问的。
顾彦宜闻言就知道自己推测得不错。若卢刚和杨义之死与大皇子无关，王直刚才就会先指责刑部失职了，而不是问他高见：“原先是谁出的主意，倒不妨听他的意见。”
王直嗤笑：“倒是想让你出主意呢，可惜你四公子贵人事多，前儿去请你还不是说不见就不见！”
顾彦宜没有辩解，平静地看向两旁坐着的幕僚。刘建深让王直发话，就是让幕僚们畅所欲言的。
有个身穿灰色长衫的幕僚站了起来，似乎叫许放的。
他朝上首的刘建深和两边坐着的同僚拱了拱手，这才道：“请殿下动用三法司里的暗线，勿要留下蛛丝马迹，嘉仪兄、乾英兄以为如何？”
让陛下查到是他们动的手脚，殿下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郭嘉仪冷嗤：“许兄真是高见！”许放这话等于白说，不用殿下下令，他们三法司里的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眼见两人就要僵上了，陆乾英赶忙站了起来：“刑部一直握在晋王手中，典吏是我们的人，但却说不上话。督察院向来又只听命于陛下，基本无从插手。至于大理寺少卿陈云，职位虽不低，但大理寺卿耿良却是刚直之辈，陈云怕是多有掣肘……”分析到后面，他自己都觉得三法司里的人他们根本就指望不上。
顾彦宜也没有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明白刘建深是想通过卢刚和杨义的死来嫁祸晋王，毕竟卢刚和杨义是晋王提拔上来的人，而刑部又是晋王的势力范围。
卢刚和杨义的死，晋王难逃罪责！关于这一点，他从来不否认。但那两人若活着才是对他们这边最好的，那将是悬在晋王头上的刀，看得见却拨除不得，叫他日夜悬心。
刘建深端着茶却一口也没有喝，他也是太心急了，听幕僚走了这一步险棋。他已过而立之年，不说太子之位，就是亲王的封号、甚至连一块王子府的匾额都没得到……
弟从兄位，他理解父皇将晋王视如己出，那是对先皇的感激之情！
可他也是、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卢刚和杨义都是晋王举荐的人，从扬州押回京城后，却一直关押在刑部大牢没有提审，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父皇是不是就打算放过不再深查下去了。
他就是要逼一逼他的好父皇！
幕僚还在低声交谈，刘建深却重重搁下手中的茶碗，茶几立即发出了一声沉闷响声，连带着几面上都泼了一滩茶水。
书房里终于静默了下来，大家都往上首看去。
刘建深也看向自己养的这些幕僚，他们有些是自己儿时的陪读，有些是他立府后特意请来的名士，大都已过而立之年，甚至还有花甲之寿的。可关键时刻，不但没人想出破解之法，他们竟还在他面前推卸责任，若不是顾大学士、工部尚书等人伴驾冬狩，他何至于无人可用？！
刘建深目光缓缓扫过书房里的诸人，最后他往椅背一靠：“如今，陛下已给三法司下旨彻查卢刚杨义死之真相，晋王已然出手……顾彦宜，说说你的想法。”虽顾四偶有书生不驯意气，但关键时刻从不会让他失望。
顾彦宜唇角微勾，这是他进书房后，刘建深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刘建深就是这样的人，就是心有芥蒂，但有所求便也舍得放下身段。
他斟酌了一会，才朝刘建深鞠礼：“殿下，您……何不效仿晋王？”
“嗯？”刘建深凝眸。
屋里的人都看向顾彦宜。
顾彦宜道：“既然晋王把态度都亮出来了，您何妨把姿态放得更低？监国之位、工部、太学督察之职不要也罢。”
这是要刘建深主动请辞！
“不可！”刘建深还没说话，就有幕僚出声反驳：“辞去督察之职，难道要殿下做回闲散王爷吗？”皇帝让刘建深参与政务也不过几年的时间，他们根基都还未稳。
郭嘉仪道：“四公子说的这是个好办法，但代价免费也太大了些！”说了等于没说。
刘建深摩挲着扶手沉默。监国之职本也就几日的事情，辞就辞了并没什么可惜的。但工部和太学都他的根本，他还指望在太学里多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以备将来之需。
在卢刚和杨义死亡这件事上，晋王明知道他不可能留下尾巴让他查到自己头上来，但他仍然豁出去，启动三司联查！
他要狠，那自己就比他加倍狠。
下头的幕僚还在交头接耳，他们仍在低声论断顾彦宜计策的好坏，刘建深冷眼环视诸人，过了一会才淡淡道：“以退为进，甚得我心！”
恰好有内侍在书房外探头，王直见了忙叫进来传话：“……王妃有急事找您过去一趟。”是晋王妃和惠和郡主来了，皇后叫约大皇子妃下午一起进宫说话，这个当口，大皇子妃不敢擅专，赶紧找人传话让大皇子拿主意，就怕自己有皇后面前说错话。
刘建深闻言脸色都冷下来了，皇后这是又想借机敲打他吧？
刘建深起身张开双手，等王直给他披上了大氅后，又挥手让幕僚告退了，这才一言不发径直去了后院。
隔天晚上桂枝才过来回话，彼时锦念也刚从抚花苑请安回来。
“五小姐最近也没什么特别的，一直安静得很，上午去上凌先生的课，午憩起来又练字，再不就是帮老太太抄佛经……老太太说等来年立春要去静安寺献佛经。”
老太太笃信佛法，锦念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苏锦桐不过关了一回家庙，请了一回教习嬷嬷，性情却大变样了似的，她以前最是张扬不过的一个人，什么事都要突显自己的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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