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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的意思很重要吗？”沙泉瞪着杜鹃，心底却有些犯嘀咕——他应该没有理解错公子的意思。昨夜公子吩咐他今日来找杜鹃说画像的事，在他告退要出去时，公子又特意喊住他说：“今后少跟我提她。”边说边摩挲扶手，那是他深思熟虑后才会做出的下意识动作。
虽没有明确说“她”指谁，但沙泉知道说的正是苏府六小姐，公子这是在了断对六小姐的心思。杜鹃于他们来说已然无用，但她刚才居然一股脑儿地说出六小姐的事，若是听到公子耳里，怕是又断不了情！
那就由他把话跟杜鹃讲明了！
杜鹃自是不知道沙泉心里这些弯弯绕。
但她能感觉得到沙泉已经明显不善的语气，今后她真的不再需要为他们做违心事！
杜鹃罕见地在沙瑞面前咧嘴笑起来：“可不许反悔。”说完转身就小跑走了。
沙泉有些没好气，低声咕哝：“做什么反悔？你们家小姐都快成亲了，我们公子还要自甘下贱不成！”
他没跟上去同杜鹃和忍冬剪拆梅花，直接往影壁去等顾彦宜出来，他们的就马车停在那里。
等他来到影壁时，他们青布毡马车却已不见踪影，苏子昂的小厮青竹站在影壁下，见到他就赶忙迎了上来：“你怎么才来，你们家公子被大皇子府的人叫走了……”
锦念在书房里练字，她刚用过甜羹，又听宫嬷嬷说桂枝寻空就会过来回话，心里轻快不少，连带大字也比之前写得耐看许多，落笔一蹴而就。她原以为会手生的，自打离开扬州，她都没练过字了。
正待研磨继续练笔，杜鹃回来了，手里捧了六七条梅枝。
“您看这绿萼漂亮吗？我给您插到粉彩梅瓶里，就摆在您书桌上可好？”她人才刚进门就急着张罗起来。
锦念将紫毫搁在笔架上，问说:“你不是去帮忙剪花么，怎么自个就拿回了许多？”她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因为走得急的缘故。
杜鹃笑了：“是忍冬姐让拿回来的分给姑娘们的，”把顾彦宜兄弟被大皇子府叫走的事说了，“……说是卢盐运使和杨知府在牢里死了。”说话间就把空梅瓶从多宝阁取下来了。
锦念却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这两人都在牢里近三个月了，不早不晚偏偏在皇帝外出冬狩时死去……夺嫡的斗争是愈演愈烈了！
她不由得庆幸盐案提前爆发了，要不然今日死的有可能就是父亲！但看到杜鹃一边手脚麻利地摆弄插瓶，一边嘴角还抑制不住的往上扬，锦念还是忍不住说了她一句：“他们死了，值得你这般高兴吗？”
自打又回到她身边服侍后，就未见到杜鹃在她面前这般高兴外露的，未免太不稳重了。
杜鹃正在插梅的手一顿，她才意识到自已真的太得意忘形了。她就朝锦念讪笑说：“我看这绿萼粉绿无瑕的，想着小姐一定喜欢，一时就有些忘乎所以了。”
那梅枝青绿而无紫晕，上面的单生花开重瓣，白中透着粉绿，那些两朵簇生的还呈骨朵形，很是漂亮。仔细一闻，屋里还有一股清冷的梅香浮动。
锦念就没再多说什么，转而问杜鹃说：“来人还说了什么消息吗？杨夫人和卢夫人她们怎样了？”男人们犯了事，受苦的最终还是女眷。
杜鹃松了口气，回道：“听府里的丫鬟讲，来人并不多说，只是急着找顾四公子去……还听说，明年恩科，顾四公子并不打算下场，老太太很意外亦觉得很可惜。”既然已提到顾彦宜，她再没必要遮遮掩掩地显得自己心虚，免得日后小姐从别处听来倒显得是自己的不是。
锦念却一点不觉意外，前世顾彦宜就是后年正科年中的探花。不过，他以前帮大皇子做事都很低调的，如今竟正大光明的出入大皇子府了，对他这种还未入仕的士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顾彦宜的青布毡马车刚停在大皇子府的影壁前，人都未下车就有内侍上前同他说：“四公子怎么才来，殿下都等急了。”
顾彦宁想跟着进去，内侍却阻止了他。
皇子府里守卫森严，每十丈间隔就有侍卫在巡逻。适才他们从侧门进来，都被拦车查了两遍。他以前也曾来过几次，只在门口和角门处见到有三两侍卫执勤。
顾彦宜想了想吩咐让顾彦宁在车里等他，他自己则跟着小内侍去了颐竹居，那是大皇子刘建深的书房。
颐竹居临湖而建，飞檐翘角有大半掩在竹林里，在冬日里添了几分静美之意。
他刚迈进书房，立刻就感受到屋里沉重而紧张的气氛。刘建深端坐在上首沉着脸一言不发，他穿着一身玄色竹叶暗纹长袍，衬得他的脸更显阴沉。王直弯腰恭立在他旁边，两边还坐三四个文士打扮的人，都是得刘建深重用的心腹幕僚。
顾彦宜给刘建深见礼，刘建深却什么话也没说，两眼睨视顾彦宜。
顾彦宜明白，刘建深这是对他很不满了。毕竟在扬州，他私自动用关系网办些了私事，还隐下了漕帮的账册。他回京后，也没有当面向刘建深汇报在扬州经办之事，只是写在信函上让沙泉代呈，甚至王子府派人来请时他连人都没见。
半晌，刘建深才冷哼了一声，朝王直挥了挥手示意他传话。
王直立即往前站了一步：“四公子真的大忙人啊，今日若不是直接到苏府上截人，怕是都请不到你来！”
他似笑非笑的，顾彦宜也跟着笑了笑：“公公遣人寻我，莫不是只为在殿下跟前排喧我？”他们之间不对付，王直从不会放过攻击他的机会。
王直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一军，只得冷哼道：“你可知卢刚和杨义在刑部大牢中死了？而晋王已先一步亲自到狩猎场当面禀明陛下，并请求刑部会同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联查，还主动辞去了监国之职。”
他最看不惯顾彦宜这副表情，淡淡的，似乎他才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顾彦宜道：“多谢公公告知！”
王直一噎，顾彦宜这样心安理得的样子，听着就好像是自己在跟他上报似的，他就瞪了顾彦宜一眼：“不知四公子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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