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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桐心中却正苦涩得紧。
她们挟恩逼婚，顾老太太虽没说什么，跟祖母也一直有说有笑的，但她能感觉得到顾老太太对她们都变得很淡漠了。顾老太太刚得第一张白条时，祖母就让她坐过来当‘军师’，但顾老太太却对她爱搭不理的。前两次相见，她还那么热情的跟她说顾氏兄弟小时候的事......
今日这样的情形，原本也在她的预料之中的。只是在真正面对时，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不过，为了顾彦宜，这点委屈对她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她也从教习嬷嬷教那里学到了一个道理，不打无谋算的仗。
对于接下来要做的事，她都反复思量无数次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顾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便会大有改观。
苏锦桐缓缓舒了一口气。
牌局接近尾声，那头崔氏已经在喊顶牌了。
若无奇迹，等这局结束，顾老太太又将再添一张白条，她脸上都贴满了，也不知道下一张该贴在哪里好。
苏锦桐面带微笑，一边寻思一边抬头去望顾老太太。就在抬眼那一瞬间，她敏锐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待下意识回望过去时，就看到锦念正用审视一样的目光在打量她。
苏锦桐笑容一滞。她最不喜锦念看她的那种目光，不屑中又带着洞若观火的了然，仿佛能把她所有的心思都扒拉出来，暴晒到阳光底下去。
不过这些也不重要了。她已经得到了她最想要的，而苏锦念今后的归宿是在英国公府，跟顾彦宜再没关系了。
几息的功夫里，苏锦桐已经扬着脸朝锦念绽开了发自内心的、欢愉的笑容。
锦念心下很是无语。看苏锦桐这个样子，只要能嫁给顾彦宜，才不管顾老太太心里怎么想的。
锦念也不想跟她计较什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然后拉着谢氏跟老太太请示回房整理卸下的行李。老太太只顾看着手里的牌，头也没抬就准她们离开了。
母女俩刚出花厅，牌局也结束了。不出所料，顾老太太又成了输家，苏锦桐一手拿着白条，一手拿着浆糊不知应该给她贴哪里好。
老太太瞧她左右为难的样子，乐得大笑了一阵，跟顾老太太说：“我记得你年轻时，牌技也不差的……罢了，今日就到这吧。”吩咐忍冬上茶点。
顾老太太闻言竟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她一直输牌心里早就烦了的，但一把年纪了，她也一直拉不下面子来撂挑子，显得自己输不起似的。
方夫人和崔氏都是小辈，自是不敢有异议。
苏锦桐连忙招呼丫鬟把牌桌撤下，又让端上温水来给几人洗手净脸，除了老太太，几人脸上都留了或多或少的纸屑，看着有些滑稽。
等上过点心又喝了茶，顾老太太就同方夫人说：“早闻方同知为官清正严明，家风也严谨，如今见夫人娴静、识大体，才知此话不假……顾家的小姐们都是有福气的。”
今日苏家老姐姐请她来，是为了帮相看四小姐未来的夫家人的。她跟方夫人相处了半日，觉得她也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但方夫人在苏府面前排面还是太低了，她愿意也乐得替她美言几句。
方夫人闻言果然同她客道了许久。
顾老太太只好又对老太太说：“不如就留她多在京城住上几日，也好带去我那里坐坐。”叫丫鬟拿来斗篷，又叫人先去安排套马车准备回府。
老太太是受了苏锦桐所托，才以帮孙女相看夫家人的名义，下帖请顾老太太过来的。
听到顾太太告辞，她就瞄了苏锦桐一眼，见苏锦桐几不可见地朝她点头，这才嗔顾老太太一眼：“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想留她住似的……桐姐儿腿脚利索，就让她替我送你出去了，我今日托一回大，就不挪窝走动了。”
一旁的崔氏闻言也要起身相送，老太太却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襕制止了她。
崔氏若有所思。苏顾两府要联姻的事她都听说了，瞧老太太这作态，这是想让苏锦桐多些机会拉近与顾家人的关系吧。
崔氏乐得清闲，还寻了个无人瞧见的空隙，朝苏锦桐眨了眨眼。
很快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说马车已套好了，苏锦桐亲自给顾老太太系了斗篷，又帮着检查了一遍仪容，这才挽着顾老太太的手出了花厅。
正值午后，天边灰沉的云层里难得透出了一线金乌的轮廓，后花园里的梅稍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都走出有一小段路了，顾老太太却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苏锦桐已经低声跟她说了一路了，但她却只是：“嗯，哦，是吗？”这样敷衍着。
身后跟着的丫鬟也渐渐看出两人苗头不对，都规矩地含胸低头看路，生怕弄出大响动来。
苏锦桐脸上的笑容都快比哭还难看了。她抬头看了一会儿墙角那枝开得正艳的腊梅，等把泪意忍回去了，这才又低声跟顾老太太说：“宜哥哥都跟我说了，不知怎的，今年顾府里的梅花都没开。要不我让丫鬟去折些腊梅给您带回去插瓶，您稍等等，可好？”
顾老太太心里也正矛盾得厉害。一方面，说要竭尽所有来报恩原本就是他们曾许诺的，如今她不该埋怨人家来索求。一方面，却又觉得给四郎娶了个庶女且又不是他心中所属的，委屈了自己的孙儿。
因此，在面对苏锦桐这个当事人时，她怎么也摆不出好脸色来，却又觉得不应该把怨气撒到她身上去。
如今又听苏锦桐提起顾彦宜，顾老太太犹豫了半晌，终究少见地多说了句话：“罢了，折腾那个做什么？我也老了，懒怠去伺弄这些风雅之事。”
这是顾老太太进府后，对她说得最长的一句话了。
苏锦桐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她红着双眼道：“您再不跟我说话，我都以为您把我怨恨上了……”说到后面，她都哽咽了，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顾老太太的手臂上。
顾老太太叹气，今日自己一直给苏锦机呈冷脸看，但她却一直小心翼翼待她，委屈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却怕惹她不高兴，生生又给逼了回去。
她也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孩子，更何况，根源原本也不在她身上！
老太太伸手拍了拍苏锦桐以示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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