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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惩罚你都甘愿受着？”顾大学士看着颓废极了，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顾彦宜垂眸，静默了半晌才低低应了一声：“是”。
顾大学士原本崩起的全身力气泄去，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那就把跟苏府的亲事给订下。”
这一次，顾彦宜再没拒绝：“等恩科张榜，就劳您去苏府替我提亲。”
似乎怕老太爷不同意，他少见地又多说了两句：“从今日起，我便要闭门读书，不想外事分了心神。”
如此便好，为了这门亲事，他们祖孙俩闹僵太久了。
不过，能这么平静就答应下来，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也不知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顾大学士正要松口气，但仔细回味话里的意思，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眉尖都攒起来了，有些不确定地问说：“你这是……打算参加明年的恩科？”
当初为了能不参加明年的恩科，顾彦宜还搬出了许多理由来说服他的。
这才过去没几天就反悔了，他现在真的一点也看不透这个孙儿。
顾彦宜也不想多说什么:“回府路上，我已去礼部官学录名册，再过两日科考凭证就能下来。”
动作倒是挺快的！
顾大学士也不想多做追究，横竖也问不出什么，他挥手让顾彦宜退出去：“我累了，把你的人都带走。”
顾彦宜出去时，顾诚也刚找来了一个小火炉，他拿不定主意要不要递给沙泉，这样做也太忤逆老太爷了。
正为难间，就见顾彦宜出来了，脸色很平静，看起来应该没跟老太爷起大冲突。
顾诚上前喊了一声：“公子。”
顾彦宜看了一眼沙泉，跟顾诚说：“扶他回屋去。”
沙泉跪得久，下半身都麻木了，这么冷的天，再让他跪下去，指不定他双腿就要废的。
顾诚几乎是半拖半背着，这才把沙泉送回前倒座的下人房。
沙泉在床上躺好，两人许久未见，他有许多话跟顾诚说：“中元节刚从扬州回京时，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公子，他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书房里……”
把扬州别后，跟顾彦宜相关的事，拣了大概的说给顾诚听。他们两人都是顾彦宜身边的人，有些信息是必须要互通的。
顾诚一直安静地听着，公子的事情他却不好多做评论，他只要能保证把公子交行的事办好就成。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他索性起身跟沙泉告辞：“你好好养着，我先回了。”
早上因为要寻找锦念的缘故，从扬州跟他进京的张恒顺和宁安富，他便放他们先回客栈去。
他今日离开得太久了，担心他们背着他在背后搞小动作，虽说这个可能性极小，但他也得防患于未然。
顾诚出去的时候，顾彦宜已经等在影壁边，手里还拿了个锦盒。
见到顾诚出来，他直接开门见山：“四件事，你听好。”
顾诚瞧见他眸色都凛起了，知道接下来要说的将是挺挺重要的事。
他挺直腰背，面色也跟着变得肃然起来：“您吩咐！”
顾彦宜道：“其一，你回去告诉张恒顺和宁安富，他们的事我应下了，至多两个月能放人。”
“其二，你出去后，立即找到宫嬷嬷，告诉她，今后六小姐只要外出，我不管她在哪里有什么事，她都必须时刻随侍身旁。”
“三，你去找杜鹃，今后有什么事，还像以前那般报上来。”
“最后，我不想再看到怡红院和刘三。”
听到第四件事时，顾诚内心半点波澜都没有，甚至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
不过，那个杜鹃，便是六小姐身边的丫鬟吧？
顾诚心里立即犯起嘀咕。刚刚沙泉才告诉他，公子已下了决心忘掉六小姐的，已经不再让杜鹃上报消息了的。
如今公子却要重新启用杜鹃？
他立即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可老太爷不是已经应下了苏五小姐的亲事？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且充满变数的惠和郡主……
几息的功夫里，顾诚心里过了许多念头，但他最终什么也没问，恭声应了是：“属下即刻去办。”
顾彦宜淡淡嗯了一声，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来：“把这个盒子给宫嬷嬷，让她转交给六小姐，就说是我送的。”
顾诚接过锦盒，静默了两息的功夫，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公子：“您让宫嬷嬷这样说，只怕六小姐不会收下的，还会找机会把盒子退还给您……”
最后的话他越说越低，都不敢跟顾彦宜对视了。
“是吗？”顾彦宜不置可否。
顾诚悄悄觑了他一眼，却见他脸上没有难过的神情，唇角甚至还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春风拂暧似的。
顾诚一下就愣住了。
顾彦宜难得多说了一句：“不一样的。”也没多做解释，掸着袖子往寒烟舍的方向走去。
顾诚仔细瞧了手中的锦盒，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想着公子不说这话还好，如今倒勾起他的好奇心了。
等出府回到客栈时，顾诚最终没忍住，瞧着走廊没人走动，蹑手蹑脚很是心虚地打开了盒子。
等他看到里头的东西时，面色就有些难言的复杂，怎么会选这样的礼物送！
是刚才回府时，公子特意绕路去买的。
但这也太哄小孩了吧！
他都不忍想像，六小姐看到时会是什么表情了。
冬日天时短，刚过酉正，英国公府便笼罩在一片橘黄的烛光中。
季氏踏进巸华堂，一眼就看到婆婆端坐在上首，身上还穿着赴宴时的衣裳。
黄嬷嬷蹲在一旁正给她揉脚，两人却没像平日那般有一头没一头的说话，巸华堂里显得分外安静。
季氏上前给张氏请安：“天晚了，您可用晚膳了？若还没有，我吩咐小厨房给您熬些虾仁粥可好？今日在宴会上，也没见您怎么吃的。”
她笑眯眯的，刚才身边的婆子给回话了，她吊着一下午的心终于落地了。见屋里灯光暗淡，顺手就拿起灯剔把灯挑亮了几分：“这灯芯有点短了，回头黄嬷嬷你记得换根新的。”
灯芯“哔噜”的爆出火花来，火苗迅速往上窜，季氏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到这时，她才注意到张氏一直在盯着她看。
审视，似乎还带了几分挑剔？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季氏被看得迷糊，忍不住就先问了起来。
“怎么了？”张氏这才冷冷哼了一声，问道：“说吧，今日苏六小姐惊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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