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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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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在天的清晨, 岳清嘉被远处一声悠扬的鸡啼声给叫醒了,她睁眼看了看床顶的承尘, 忽然踢掉被子, 一骨碌坐了起来:“完了完了,迟了迟了…”
她急得手脚并用地往榻下爬,因为势子太猛, 刚撩开帷帐就差点倒头栽了下去, 幸亏被疾步上前的男人一把捞住。
男人蹙起眼来:“毛毛躁躁的作甚?”
岳清嘉一边慌得趿鞋下榻,一边叫了凌姜进来:“什么时辰了?”
凌姜小声答:“寅时六刻。”
岳清嘉呆了一瞬:“这么晚了, 你怎么不叫我啊?”
凌姜看了男主子一眼, 不敢说话。
岳清嘉当即便明白过来, 这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了。
匆匆洗漱过后, 岳清嘉坐在妆台前, 从镜子里去瞪她那悠哉地坐在几凳上, 惬意地观赏自己梳妆的夫婿:“不是也让你早点叫我么?你是不是故意的?敬茶要是晚了怎么办?”
康子晋淡声:“无妨,娘会体谅的。”
岳清嘉:“你这人真不懂事,这是体不体谅的事儿吗?是不能让长辈等。”
康子晋一脸的不以为意:“离卯时初尚有两刻, 急个什么劲?”
岳清嘉顿时炸毛了:“好啊, 我算是知道了, 你这人就是信不过的, 以后上朝别想让我叫你起床。”
康子晋无奈地摇头低笑。
还真是个锱铢必较的, 且这一边说着时辰紧迫, 一边, 却还有空数落自己。
他摸摸鼻子,给自己找补道:“为夫也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妆台前,垂着眼在摸钗环的岳清嘉立马说道:“回来再睡也行, 这第一天参拜长辈就晚到, 我还有脸做人吗?”
正说着话,从侧旁递来一支钗。
是一支金步摇,倒垂莲带几缕流苏,那莲蕊处,则镶着一枚玉白的珍珠。
康子晋温声:“娘子今日戴这支罢。”
凌姜见了,心念微动。
她往后退开,垂头道:“髻已盘好,不如…侯爷亲自给夫人簪上?”
康子晋也不犹豫,直接走到小妻子身后,抬起手来,稳稳地,将那金步摇推入小妻子那青丝堆成的云髻中。
镜中,印着小娘子俏生生的一张脸。
她头上梳着新妇的发髻,戴着那雅致的金步摇,亦是颦颦玉立、风致嫣然。
康子晋弯下腰去,扶着小妻子的肩,轻声问:“可喜欢?”
岳清嘉点点头:“这你挑的?”
见身后人笑得神秘,似有深意,她歪头去看他:“不会是你做的吧?”
男人眉眼舒展:“闲情之余的拙作,还望娘子莫要笑话为夫。”
岳清嘉睫毛扑闪了两下,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榜:“好吧,看在这只钗的份上,这回我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上朝我还是会叫你的。”
倒是大度。
康子晋提了下眉梢:“如此,便谢过娘子宽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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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二人几乎是踩点到了正厅,除了康太夫人外,康宛妙也打着呵欠在等。
见了岳清嘉,康宛妙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困得不行了。”
岳清嘉红了脸,正想道歉,就听自己旁边的人先她一步出声道:“是孩儿今日起晚,连累嘉嘉来迟,让娘久等了。”
儿子终于成婚娶了媳妇回来,康太夫人乐还来不及,哪里会怪责。
要说夸张一点,她倒真巴不得儿子媳妇天天都起晚,早点圆了她的抱孙梦才是正经。
依礼敬过茶后,岳清嘉从自己婆母那得了一小匣子的好东西,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首饰。
康太夫人刚想关怀两句,就见自己女儿上前去,伸手猛地拍了下自己儿媳妇的背,还眉飞色舞地说:“岳清嘉,我最近得了个了不得的马场,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不等康太夫人斥责,一旁的康子晋就沉着脸出声了:“康宛妙,你再拍一个试试?”
康宛妙讪讪地收回了手,叽嚷道:“我是想邀她出去玩嘛…”
康子晋掀眸睨她:“长嫂不会叫?”
“……”
岳清嘉连忙和稀泥:“哎呀我和妙妙是好姐妹,不介意这些的。”
康子晋:“我介意。”
岳清嘉恨不得一脚给这人踹回房去。
她悄悄移了移脚,借着袖子偷偷拧了自己这黑脸夫君一把,又去对自己婆母和小姑子笑:“他昨晚上没怎么睡,应该是有起床气。”
腰间骤痛,康子晋瞟了眼对自己上手的小妻子,便装作负手于背,实则那手绕到身后去,勾了勾小妻子的手指,还若无其事地敛了神色,吩咐下人道:“布膳罢,晚些还要去拜门。”
按大余风俗,成婚第二日便携礼去岳家‘拜门’,谓之‘复面拜门’。
若事忙、路远,或是家中资财不丰、力有不逮的,便在第三日或是第七日行这拜门之礼亦可。
而像博安侯府这种人家,除非是对新妇有何不满,才会拖到三七日才去。
是以,在用完早膳后没多久,夫妇二人便带着满满当当的拜门礼,离了博安侯府,上了去岳府的马车。
侯府门口,挥别康子晋夫妇二人,康宛妙垂头丧气地跟自己老娘发着牢骚:“娘啊,我感觉我在府里的地位又下降了…”
康太夫人冷笑一记:“该!谁让你对你长嫂那样无礼的?方才即便你兄长不训你,我也是要狠狠说上你几句的。”
康宛妙不服气地辩驳道:“得了罢,娘你那时候听说兄长要娶岳清嘉,不是还惆怅还不大乐意吗?”
康太夫人立马变了脸色,拉着她往府里走,低声告诫道:“这样的话你给我嚼碎了吞到肚子里去,嘴也把住了,千万莫要让你长嫂知道。你要体谅为娘,我那时不也是为了你兄长和咱们博安侯府的后嗣着想么?再说了,我也就提了一嘴,后来,我不也是支持你兄长去请旨?”
康宛妙皱了下脸:“好了,知道了,我是那乱说的人么?”
康太夫人停脚,再度肃言道:“妙姐儿,我可是跟你说真的,你这回要再把不住嘴,明日,我就把你许给成府那位小郎君。”
“成修筠?”
康宛妙皱眉,一脸的不情愿:“我才不要呢,都说江南烟水雌了男儿,他在江南待久了,整个人还真就娘叽叽的,长得又跟个小白脸似的,说话也温吞得很,我才不要嫁他。”
末了,她还潇洒地补充了一句:“我才不要嫁人,谁也不嫁!”
后面那句,康太夫人自然不会真当回事,只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成小郎君相貌清朗,明明是个脾性温和的周正之人,怎么到自己女儿嘴里,就成了——
唉,算了,左右自己长子好歹是把这婚给成了,女儿的姻缘还不晓得是躲在哪个壁角,左右,按她们博安侯府今时今日在大余这地位,由妙姐儿疯个一两年再议亲,也不是不行,只要莫再闯祸就是。
想到方才,自己儿子把儿媳妇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模样,康太夫人心中暗喜,想来在明年此时,她便能抱到孙儿了。
这厢,康太夫人已经开始着人,在给儿媳妇炖补身子的药膳时,马车上,岳清嘉正在发气。
本来,她只是觉得刚刚这侯对康宛妙态度有些差,也弄得自己好不尴尬,便在进马车后数落了他几句。
而在那数落的过程中,她想起自己的妻纲,就在人靠过来的时候,伸手去掐他耳朵,没想到这一掐,就发现了一桩事——这侯两边的耳廓都干干净净的,里外一颗黑点都没有。
所以那什么测命之人说的话,什么天定惧内的话,都是骗她的!
这么一想,就又牵起她昨天在彭表姐那里听来的、圣旨的事。
岳清嘉差点就土拔鼠咆叫了,好嘛,敢情这厮真是比格胆,全靠一张老油嘴给她骗得团团转!
气极之下,不管新晋夫君怎么哄、怎么磨、怎么用男□□惑,岳清嘉全程的态度都是——想让我原谅你可以,先磕个头。
见哄不好小妻子,康子晋有些头疼,这拜门当日就得罪了妻子,若是让岳丈岳母知道了,他可当真是讨不着好。
心头忖度了下,离岳府尚有一小段距离时,康子晋便让祝金把马车提前给停下了,再对小妻子露了个笑:“娘子,已到岳府了,随为夫下去可好?”
得了个硬梆梆的回答:“不好。”
康子晋无奈地捏了捏鼻梁:“欺瞒娘子自然是我的不对,不若回府后,为夫向你赔罪可好?”
岳清嘉这会儿学乖了,她鼓着腮帮子:“你想今日事今日避?不可能,现在就要给我个说法才行,你这人怎么老是骗我?是不是当我好欺负呢?”
见说不通,康子晋眉峰攒起:“当真不下?”
岳清嘉态度坚决:“不下。”
康子晋盯了她半晌:“那为夫便先下了,若是岳丈岳母问起,为夫便只能据实告知,惹了娘子不快,娘子和我置气,不愿与我一道回门。”
岳清嘉直视着他,分毫不怯:“您请、随便、赶紧。”
帘子被掀开,人还真就自己下去,把她给晾在马车里了。
岳清嘉差点没气疯球了。
她的手指不停敲着膝盖,心里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冲下去,赶在他前面先把状给告了,免得这巧舌如簧的人颠倒黑白,到头来,老爹老娘还怪自己不懂事。
权衡利弊后,在打定主意正准备起身前,笃笃的声音传进车厢中,是那侯在外面敲着车椽问她:“娘子,生完气可好下来了?”
岳清嘉一听他这把懒洋洋半不正经的声音就更是蹿火,她憋起一口气来,这回,任外边那人怎么问,她连声都不出。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外面也没有别的声音了,就在岳清嘉怀疑人已经走了的时候,突然眼前一刺,马车帘被人掀了起来,再接着,她被强行抱出了马车。
正是路上人来人往的时辰,岳清嘉才被抱出马车,就感受到了许多的目光都打在自己身上,她顿时羞得不行,两手拼命捂住脸,蹬着两条腿让他放自己下来,可那侯充耳不闻,还扛着她从容地在道上迈起方步来。
岳清嘉:真特么丢脸,没什么好说的了,让我表演一个当场暴毙罢。
又羞又气之余,岳清嘉干脆整个上身都盘到康子晋脖子上,两只手左右交叉着去抱肩,想让他看不清路。
可康子晋明显比她灵活,在她两臂横到自己脖颈之后,便动了下头,从那双玉臂之下钻了出来,又将她打竖抱好,再凑过到小妻子耳边,低声道:“怎么?想用那处闷着为夫不成?还是娘子嫌为夫昨晚不够卖力,这便起那雅兴了?不急,白日宣淫不可取,待你我回了府,这天也黑下来了,为夫定会好好补偿娘子。”
这侯涎皮赖脸的说什么浑话?
岳清嘉大巴掌扇了下他的后背,又向后仰了仰头,打算送他个秃如其来。
可这侯像是后脑勺也长了眼睛似的,她手还没碰到头发,他那颗头就往旁边侧了侧,完美躲过她的攻击,随后,警告一般,她臋上挨了一记实的,吓得她浑身一颤。
打着抖震间,岳清嘉才被放了下来。
是已经到了岳府门前。
康子晋抚了抚小妻子的后脑勺,帮她正了下那只发钗,两目低垂着笑道:“拜门当日,若让岳丈岳母知晓你我闹了不和,那担心的,总也是他们二老。二老年纪大了,免不了东想西想,无端伤神…娘子若实在不忿气,便如此,往日你曾给我洗过行靴,回府后,我也给你洗一回绣鞋,可好?”
岳清嘉顺着这话想了想,说得倒也挺有道理的,要是让老爹老娘担心,那自己还真就罪过大了。
她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行吧,便宜你了。”
康子晋展了展嘴角,遂去牵住小妻子的手,以女婿的身份,入了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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