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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面色各异,伍仇和甄扇相视一眼,又齐齐看向了虞晋声。而虞晋声仿佛也早已料到是虞红萼一般,面色如常,只不过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无可奈何。
张千忠急得跺脚,说道:“你既然知道了,我张千忠没有办好二小姐交付的差事,又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的痛快。”说罢,便要举手朝自己天灵盖上拍去。
就在此时,虞晋声伸手阻住张千忠的去势,顺势点了他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然后朝傅锦画说道:“既然他是我们虞家的人,又是听命于我妹妹,我也该为他担一份罪责。”
傅锦画冷笑,似是没有听见虞晋声的话一般,质问张千忠:“虞红萼叫你杀我,是何缘由?”
张千忠虽是被点了穴,口齿却仍旧能言,颇有些不屑地说道:“小姐说你是祸国的妖孽,留你在世上,别说殇离朝风云变色,即便是公子,也会连带着遭殃。”
傅锦画微怔,随即大笑了起来,那笑声悲凉而又落寞,良久才说道:“你家小姐真看得起我,她如今是皇宫里养的金丝雀,我却还只是大雁孤飞,你说,我如何可以祸国?”
那张千忠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要再继续争辩,却被虞晋声冷冽的眼神制止。
“罢了,我不怪你,也不会叫你家公子杀了你,怎么着你都是为虞家尽忠,我身边但凡有你这样一个效忠于我的人,我也心安,可惜,我没你家小姐这样的福气。只是,我劝你以后不要再生杀我的心思,即便我不使出手段来,你家公子也是不允的。”
傅锦画说了些话,终究是给了虞晋声和张千忠一个台阶下,她挥了挥手,似是不愿再见到张千忠。
伍仇和甄扇见状,便在虞晋声的示意下,将张千忠带下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傅锦画和虞晋声两个人。傅锦画走至暖炉前,将旁边放置的熏香掰了一点儿扔进去,不过片刻,房间里雾气氤氲,沉香袅袅……
“这次是红萼过于冒失了。”
傅锦画转过身来,望着虞晋声,他眼神清澈依旧,却多了几分无力挣扎的悲怆,有时亲情也会成为一种桎梏,当初济阳王不就是凭借着这种桎梏要挟自己吗?
“我不怨她,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悲罢了。”
傅锦画苦笑不已,当日如若不是虞红萼求自己将虞晋声调回泉城,费尽苦心助自己夺得钟银煌的眷顾,自己也不会在风口浪尖上被耶律楚际掳走,然后浪迹在塞外边关,困身于这安陵城之中。
傅锦画情知,当日虞红萼求助于自己之时,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也能得皇上眷顾进宫为妃。如今她既已进宫,便会使出百般手段邀宠,以求皇上将虞晋声调回安陵城。
而今日,那虞红萼却动了杀机,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无非是怕她的哥哥虞晋声卷入是非。她虽在深宫,得宠与否却和虞晋声的威望遥相呼应,荣宠与共,所以,她不能眼见虞晋声陷入这泥潭之中。
再者说,即便傅锦画不会被济阳王当作废棋弃之,而是重返皇宫,那么她虞红萼也不会期望多一个夺宠之人。
思索至此,傅锦画突然问起了耶律楚际,以她对耶律楚际的判断,此人城府极深,阴狠毒辣,决计不会找不到自己身在何处,为何一直没有现身倒是令人费解。
“耶律楚际可有消息?他盘桓在城外已久,不可能没有一丝动静,以此人才智,别说寻我,即便是要将这安陵城搅个天翻地覆,想必也未尝不可。”
虞晋声将琴架上的古琴取下来,用锦帕慢慢擦拭着,淡淡地说道:“他既然没来,自然有没来的原因,不必问了。” 说罢,轻调琴弦,便拨动了一段妙乐绝音。
傅锦画心里有气,当下上前一步,大力按在琴弦之上,琴弦绷紧,发出喧嚣刺耳的声音。
“自从我到这虞府,你便处处隐瞒,不肯告诉我丝毫真相,我叫你安排我见济阳王,你不肯,现在问起耶律楚际来,你也不肯谈及,你究竟是为何?如果仅仅是惧怕济阳王而对我施以援手,那么你就别想我会因此感激你。”
傅锦画说罢,见虞晋声面色如常,嘴角甚至抿着一抹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虞晋声,你欺人太甚!”
傅锦画心生恼怒,冷脸朝虞晋声说罢,却见虞晋声忽然身形一顿,手臂一伸将自己搂在了怀里,一个腾跃便离开琴架几步远。
便在那刹那,有几支箭从窗外呼啸而至,直指傅锦画刚刚所站之地。
傅锦画正待惊呼,便见虞晋声用手掩住了她的口,傅锦画硬生生地忍住没敢叫出声来。虞晋声抱着傅锦画,两人倚在房间角落墙壁上,虞晋声背朝窗外,将傅锦画护在怀里。
虞晋声用眼神示意傅锦画不要再出声,傅锦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知道那刺客从外面看不到书房内,定是听音辨位,才在傅锦画说话之时,准确地将箭射杀过来。
不多时,书房外便传来熙攘的脚步声,甄扇和伍仇大喝着追赶刺客。
傅锦画试图长舒一口气,发觉自己还被虞晋声掩着嘴几近窒息,于是想也没想地便朝虞晋声的手掌咬了下去,初始很用力,几乎是毫无顾忌一般地用力,却在抬眼看到虞晋声那清澈亮透的眼神时,慢慢松开了牙齿,直至将唇落在齿痕上,失神……
那一刻,有种莫名的心战,说也说不清楚。
傅锦画脸色绯红,推开虞晋声,仓皇地退了两步。
便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傅锦画又急忙退了几步,伴着伍仇和甄扇混乱无序的话语,书房内隐晦而暧昧的气息,仿佛冲淡了不少。
“公子,那名刺客身手矫健,我和甄扇未等去追,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伍仇跺脚急道。
甄扇用力拔出了射在地上的其中一支箭,有些疑惑,说道:“公子,这箭好生奇怪,跟我们殇离朝的箭有些不同。”
虞晋声仅是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这箭名为凤羽,青铜造就,能射三百步外,你仔细看看这箭羽上是不是还镶着一个‘齐’字?”
傅锦画蹙眉,当下也料想到是何人之箭了,未等出声,便听见伍仇惊呼说道:“公子,你是说这是耶律楚际手下齐将军的兵器?”
甄扇急道:“难道说这耶律楚际已经进城了?那些守城的将士们怎么不拦住他们?”
虞晋声不置可否,对伍仇和甄扇说道:“你们二人速速传我之令,就说耶律楚际已然进城,叫安陵城内的将士们多加小心,尽量避免与之冲突。”
甄扇说道:“公子,要不要甄扇去大营调三千精兵进城?否则那耶律楚际趁势逃回了元熙朝,咱们再想抓到他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虞晋声挥了挥手,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傅锦画的身上,说道:“他一时半刻不会离开安陵城的,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傅锦画心神一动,挺直了脊背,却暗自生疑,为什么齐将军也要置自己于死地?
正在这时,甄扇突然叫道:“公子,你的手背怎么……”
虞晋声轻咳一声,止住甄扇的话,甄扇似有所悟地转身看向了傅锦画,嘻嘻笑着。傅锦画面色微红,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乏了,先回去歇着了。”
虞晋声在她身后,正待要说什么,见傅锦画执意离开,只得作罢。
边关塞外,风雪来势更加猛烈,自从傅锦画到了这安陵城,这天儿就没有晴过,今日尤甚,不过才傍晚时分,已经暗沉沉得难以辨清方向。
傅锦画径直推开门,进到房间,见青碧站在床前,面色不清,用紧张焦急的声音,颤巍巍地说道:“姑……姑娘,你回来了……”
傅锦画有些诧异,失笑问道:“青碧,你是怎么了,说话怎么有些……”
未等傅锦画话音落下,便见青碧从床前走了过来,脚步迟缓、身形呆滞,傅锦画惊愕地发现她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人,不消说那人定是用匕首抵在青碧的腰间,要挟于她。
傅锦画进门之时,青碧站在床前,那人站在青碧身后,用床帏隔着身子,再加上天色昏暗,所以傅锦画很难察觉这房间里竟是多了一个人。
那人出手迅捷,点了青碧的穴道,青碧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傅锦画镇定自若,徐徐落座,说道:“来者是客,我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客人,自然你也不应这样对待我的丫鬟。”
那人走近了,声音冷冽却带着几许嘲讽,说道:“在这将军府,你也不过是被人收留而已,还说得出来者是客这样的话来?难道说你想要做虞晋声的女人?那么本王劝你绝了心思,依你如今的身份,留在这将军府也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小妾,否则虞家和傅家都免不了满门抄斩的命。”
来人正是耶律楚际,多日不见,他脸上的阴戾更甚,口气刁钻,继续说道:“不如同本王回元熙朝,那里没人会在意你的身份,即便你想要做我的王妃也未尝不可。”
傅锦画自斟了一杯热茶,握着茶盏正要送入口,不料却被耶律楚际夺了去满饮入腹,于是冷笑着说道:“不要告诉我,你将我掳走就是为了让我做王妃,这样的借口太卑劣,否则刚才又怎么会命令你的手下将我一箭射死?”
耶律楚际一怔,随即带着更加讥诮和不屑的语气说道:“说来好笑,那齐将军是怕本王会对你动情,由此不舍得拿你做饵,坏了本王的大事,所以才只身闯至虞将军府杀你。”耶律楚际上前挑起傅锦画的下巴,口气怨毒地说道,“本王就是得到消息,所以才来看看你到底是否无恙,本王还不想弃了你这么个鲜美的诱饵。”
说罢,便压低声音笑了起来,那笑声邪魅,分明带着肆无忌惮的讥刺。
傅锦画甩开他的手,见桌上有座灯盏,便顺手取过火石,点亮了油灯。傅锦画不敢大声呼救,因为她拿捏不清耶律楚际的性情,害怕激怒他。
傅锦画取下发钗,挑着灯芯,没有理会耶律楚际的话,却趁着他分神之际,握住灯盏用力朝窗户掷去,霎时间窗纸便燃了起来。
正因泼洒灯油,窗纸窗棂燃起的火苗很快便蹿了出去,火光冲天,惊动了庭院里的人,渐渐有熙攘惊叫声传来。
耶律楚际低喝一声:“该死……”
傅锦画冷冷笑着,看着耶律楚际因为火光映照显得更加阴狠的面色,说道:“你如果怕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耶律楚际上前钳住傅锦画的脖颈,将她拽在身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只怕来不及了……”
恰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踢开,甄扇闯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便是虞晋声,他扯住正待冲上前的甄扇,吩咐他先去救仍旧昏迷的青碧出去。
甄扇伏身为青碧解穴,试了几处穴位都不得行,顿时急得抓耳挠腮。虞晋声拿起桌上的发钗,朝青碧脐上一寸处的关元穴掷去,分寸拿捏得正好。青碧悠悠醒转了过来,见傅锦画已然被耶律楚际擒住,急道:“公子,救救傅姑娘吧!”
耶律楚际冷笑着说道:“她哪里是什么傅姑娘?她是钟银煌诏告天下典册进宫的画妃……”
外面赶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因为风势凌厉,火势一时控制不住,直往屋子里扑来。甄扇抓着青碧将她推出去,虞晋声却将甄扇也一并推出了房门,回转身,定定地看着耶律楚际,说道:“要么你放了她走人,要么我们三个人齐齐被烧死。”
耶律楚际眉峰抖动了一下,捏在傅锦画脖颈间的手没有松开,反而越发加了一分的力道,说道:“虞晋声,别告诉我你不清楚她和济阳王之间的纠葛,她是济阳王看上的女人,难道你当真愿意为这个女人死?”
虞晋声望了傅锦画一眼,眼神镇定而澈亮,抽出腰中的软剑,直指着耶律楚际的眉心,说道:“在我安陵城,我说她不能死,就没有人能伤她一分。”
耶律楚际放声狂笑,笑声还未敛去,便见屋顶上横梁已然被烧成焦炭,顷刻间便落了下来。耶律楚际想也未想便将傅锦画推向了虞晋声,落下来的焦炭重重砸在了耶律楚际的左臂上。
傅锦画被耶律楚际用力推倒在虞晋声的怀里,虞晋声揽起她的腰肢,疾速弹身闯出房门,霎时间,这间屋子的横梁尽数落下,都淹没在火海之中。
傅锦画用手抚着脖间的隐痛,耶律楚际手掌的余温仍在,想起刚才他在危急之时将自己推离,而他又丧命于火海,忍不住唏嘘不已。
青碧上前想搀扶傅锦,还未及身子,便见傅锦画软软倒了下去,急道:“公子,傅姑娘昏倒了!”
虞晋声上前探其脉象,说道:“她刚才被浓烟熏呛,又受了烈火炙烤,现在出了门乍受严寒,身子受不住,歇几日便好了,无碍的。”
虞晋声说罢将傅锦画抱起,安置到另一房间,并吩咐青碧近身伺候,另命伍仇带着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日夜守在门外,不得再叫任何人接近。
待到傅锦画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午后,仍旧有些昏昏沉沉,身子也疲乏不堪。青碧见状上前扶她坐起身来,低声说道:“姑娘,有人想要见你。”
傅锦画心下一动,有些惊疑不定,仍问道:“他在哪里?”
“虞府外十丈远,有一马车……”
正说着话,便听见伍仇在门外叫道:“公子……”傅锦画和青碧相视一眼,当即重新躺下来,闭目假寐。
虞晋声走了进来,青碧上前见礼,说道:“公子,姑娘还未醒,不如公子过个把时辰再来。”
虞晋声有些诧异,说道:“到这时都没有醒,她的身子不应这样弱才是,难不成耶律楚际在她身上动了手脚?青碧,你为她换衣之时,可曾见她身上有什么青紫瘀痕或者针眼暗伤?”
傅锦画听见虞晋声的话,忍不住面色绯红,虞晋声见此正待上前察看,便见青碧抢先一步说道:“定是青碧刚才多放了几个暖笼在屋里,热着姑娘了,待公子走了后,青碧就为姑娘除去外衫。”
话说到这里,换成虞晋声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深深地看了傅锦画一眼后,旋即离开。
傅锦画听见虞晋声脚步声渐远,才倏地起身,捂了捂自己的双颊仍有热辣,长长舒了口气,才缓下心情来。
待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青碧在屋子里大声说道:“姑娘也该醒了,我先去厨房端些清粥。”
说罢,便有一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用帕子掩住嘴低低咳嗽着,伍仇随意说道:“青碧,你尽心照顾姑娘是好,也该注意下身子才是。”
“青碧”不停地点头,旋即就疾步走出了庭院,径直朝府门外走去了。虞府的门卫识得“青碧”,所以不曾拦她。
她沿着虞府门外的路向西走了几丈远,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闹市中间,紧张惶恐之际,连手中的帕子掉了也不知,原来扮作青碧出府的人,正是傅锦画。
傅锦画缓缓往马车走去,这几丈远的路走得格外艰辛与犹疑,不是没有期待的,只不过瞬间便否定了自己。
待傅锦画在马车旁站定,不见赶车的人,也看不到车厢里坐着的是何人,她不敢张口去问,如果这车厢里的人不是济阳王,她待如何?
正在这时,车厢里响起低沉的声音:“怎么不上来?难道这安陵城粗犷的繁华,你看不够吗?”
乍听这熟悉的声音,傅锦画心神一战,眼睛里瞬间便升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未待伸手拭去,便被那人伸手拉进了车厢。
傅锦画与那人促膝而坐,她低垂下头,恰好望见那人的鞋履,干净整洁,不见风雪尘泥,他济阳王倒是潇洒自在得很呢!
想到这里,傅锦画有些倔强倨傲地仰起头,毫无畏惧地瞪着济阳王,说道:“王爷当日要我留在耶律楚际的手里做人质,如今我误打误撞地进了虞府,王爷可是有些懊恼愤恨呢!”
济阳王抱臂倚在车厢上,傅锦画这才发现他面色绯红,眼睛里布满血丝,略显倦态,再三犹豫之下,伸手上前抚在济阳王的额头上,触手之处尽是滚烫,傅锦画不禁大骇,惊呼出声:“你在发热……”
济阳王将傅锦画的手握住,按在自己的胸前,也不说话,蹙眉闭目。傅锦画被迫俯身靠向他,抵在他胸口的手感受到强而有力的心跳,沉稳而踏实。
傅锦画咬了咬牙,几乎是耗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手抽离,喝道:“钟华离,你要么去看大夫,要么就放我回泉城,我还不想将性命交付给一个不顾惜自己性命的人……”
济阳王慵懒而疲惫地笑了笑,这似乎是傅锦画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没有戒备而放松的神态,他的声音低哑,说道:“连本王都没有想到,竟有那么多人想要你的性命,好在本王知道虞晋声会护你周全。”
傅锦画见济阳王提起虞晋声,想起他昨夜在大火中镇定淡然地营救自己,心下感慨,说道:“他肯救我性命,只怕你也用同样的手段来要挟他了吧?如今耶律楚际已经死了,我也不必再在他的手里做什么人质。”
“这耶律楚际如何会死?仅凭虞府上一场小小的火事,便能夺了他的性命?你太小看他了。”
“昨夜,我们差点儿葬身火海,将命丢在这府中,你却说这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火事?你难道是铁石心肠?难道我们这些被你要挟的人的性命这么低贱吗?”
济阳王微怔,抬了抬眼皮,将傅锦画拉至自己胸前,傅锦画正待挣扎,便被他用左臂死死牵制在自己的怀里。济阳王用右手在傅锦画的脸颊上缓缓地打着圈,用不相信的语气嘲讽地说道:“傅锦画,你在清音庵之时,透着的那股聪慧劲儿哪去了?怎么出了泉城,事事愚笨了起来?”
傅锦画本来心下便有气,被他这样轻薄羞辱更加羞愤,喝道:“别忘了,是谁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离乡背井浪迹塞外边关?如若不是老天眷顾,只怕她早死了好几次了,你竟说她愚笨?那么运筹帷幄的你,说说看,你要帮她如何挣脱这厄运重返泉城?”
“你那么想回泉城?”
济阳王似是不经意地一问,却叫傅锦画生生愣住,她难道真的那么期盼回到泉城吗?即便现在回到泉城又如何?钟银煌已经下令要将自己处死,如果没有济阳王和虞晋声相助,自己如何回到泉城都是个问题。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有些呆呆地望着济阳王,这副娇弱神情被济阳王看在眼里,却是有些怦然心动,只觉得连带着身子都有些热了起来。
他长叹一口气,搂住傅锦画的胳膊又加了几分力道,却没有感觉到傅锦画任何的挣扎,心下诧异之时,便察觉到胸口之处有些冰凉传来,紧接着便注意到她肩膀耸动,伴着压抑的哽咽声……
“这次回泉城,本王就要大婚了。”济阳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当口说了这句话,直觉上他想要知道傅锦画是何反应,只觉得怀中的人身形一滞,轻轻推离他坐在了对面,拭去泪痕,勉强笑道:“如果王爷娶的是我二姐,那么我更该说声恭喜了,可惜我身陷边城,不能回去观礼。”
济阳王没有说话,就那样看着傅锦画,眼神淡淡的,甚至带了一丝轻柔。傅锦画别过头不肯再与他对视,终是忍不住说道:“只是不知王爷如何肯在我失去棋子作用后,还肯娶我二姐,难道说王爷对我二姐确实有几分情意?”
这几句不清不淡看似戏谑的话,此时却令济阳王有些生受不起。他皱起眉头,压抑住怒气问道:“在你眼里,本王对你除了利用,别的就再也没有一丝一毫了吗?”
傅锦画冷笑几声,讥诮地说道:“王爷不会要说对我情根深种吧,我傅锦画担待不起,如果王爷真有心,便先告知如何助我走出困境才是,这将军府既然能安插了你的人,也定会安插了皇上的人,这样闹下去,皇上难道猜不出虞晋声收留的女人就是我吗?”
济阳王的目光转瞬间便带了几分残忍狠绝,说道:“如果皇上果真知道了,那么你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傅锦画心下大骇,仓皇间后退撞到了车厢壁上,硬生生忍住痛,倔强倨傲地说道:“不愧为济阳王,杀伐决断毫不留情,我不恨你这样对我,我只恨自己入不了宫,左右不了君王之意,不能令风云变色、乾坤翻转。”
济阳王眼神复杂,低哑着嗓音说道:“在你心里,本王是不是就是个恶魔?”
傅锦画缓缓摇了摇头,苦笑不已,抬脚下了马车,决然离去。罢了,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前途是死,结局是死,如何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她怎知,就在她离去的瞬间,有个人想要唤住她,只为了怜惜地看着她,说一句:“曾经的傅锦画是死了,可是你仍旧会活着,会好好地活着,不是吗?”
不多时,有人跳上济阳王的马车,将马车赶到数里远,那里有一队人马正乔装扮成商旅等在客栈里,见到济阳王回来,齐齐围上去,说道:“王爷,咱们兄弟们候在这客栈里心急如焚,生怕王爷出个闪失,如今这安陵城鱼龙混杂,连耶律楚际的人马也潜在里面,就算是虞将军恐怕也难以控制住局势。”
另一个人上前问道:“王爷,咱们几时去将军府?咱们再不亮出身份,属下担心……”
济阳王坐在倚榻上,喝了一口热茶,挑眉说道:“你担心我们不亮出身份,虞晋声会和耶律楚际联手将我们除去?到时候上报朝廷,就说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只以为是流寇悍匪?”
那人讪讪笑了笑,没有答话。
济阳王长舒一口气,眼睛里的红血丝更多了,说道:“莫急,今夜便去虞府,只是你们传令下去,要将士们不得四处打秋风敲诈勒索,虞晋声不似旁人,他治军甚严,最恨士兵阳奉阴违。”
那几人纷纷点头,莫不以济阳王之令为尊。
而傅锦画刚踏进虞府没有几步,便被甄扇拦着,急道:“我的姑奶奶,你跑哪里去了?”
傅锦画知道自己假扮青碧出府之事,已然被虞晋声知晓,当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着说道:“我在府里待着气闷,出去走走。”
甄扇扯着傅锦画的衣袖,说道:“姑奶奶,快些跟我回去吧,公子发了怒,要伍仇自罚直到你回来,再迟一些,我怕伍仇的脚都保不住了。”
傅锦画大惊,当下一点也不敢耽搁,疾步回了房间,只见虞晋声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热茶,青碧跪在一旁低低抽泣,而伍仇站在一排尖刀上走来走去,面色惨黄,已是大汗淋漓,可知他施展轻功不让自己被尖刀刺穿脚心到底耗尽了多少气力。
甄扇见状,急忙给伍仇搭了一把力,扶着伍仇下了尖刀。伍仇汗流浃背当即瘫坐在地上,说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再晚回来一步,伍仇的脚就废了,再也不能替公子跑腿儿了。”
傅锦画愧疚不安,上前拉起青碧,再扶起伍仇,说道:“甄扇,你扶着伍仇下去歇着吧。青碧,你也去伺候着,再去厨房端些补气血的汤水送过去。”
傅锦画说这些的时候,没有看虞晋声的脸色,甄扇和伍仇候在一旁不敢动,连青碧也不敢离开。
直到虞晋声随口说了句“下去吧”,三人这才如同得了赦令一般,迅速离开。
傅锦画苦笑,说道:“都说虞将军治军有方,岂不知连家仆侍从也这般训练有素。”
虞晋声冷不防地说道:“如果我虞晋声果真治军有方,怎么会纵容伍仇将你放出去?我虞晋声自小习武,难道还不能由气息分清一个人是真睡还是假睡?”
傅锦画面色一红,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瞒你……可你当时为什么不拆穿我?”
“我如果拆穿你,你不也是要想别的办法溜出去?说不定会做出过激的事情,罢了,既然你要去见的人是他,我又为什么要拦呢?”
虞晋声的话语简单明了,却透露出一个事实,他知道自己去见的人是济阳王。傅锦画有些试探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见的人是他?难道你早已知道他来了安陵城?”
虞晋声避而不答,站起身来,走近了傅锦画,这是虞晋声第一次毫无缘由地主动走近她。虞晋声漆黑温润而又奕奕有神的眼睛,带着几分怜惜之情,说道:“今儿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站在我的身后,那样就没有人可以伤你半分。”
傅锦画诧异不已,难道说虞晋声已然知晓,济阳王会在皇上得知自己的存在时将自己置于死地?想到这里,傅锦画心口一痛,差点儿落泪。
“你为什么要救我?”
傅锦画怯怯地问,她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令自己心安的答案。
虞晋声做思索状,半晌才回道:“我救你,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锦画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心里泛起悲苦滋味。罢了,罢了,左右都是死,不如顺其自然。
“我要你答应我,留在这安陵城,陪我一生一世。”虞晋声的声音如金玉相击,眼神明明是轻灵澈透,不含一丝杂欲,却仿佛带了万般魔力,将傅锦画引进了万丈深渊,不得救赎……
傅锦画心神一动,转身坐在椅子上,不敢再朝虞晋声看去,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我答应这样的条件,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你这辈子只能是我虞晋声的女人。”虞晋声在傅锦画的身前,伸手握过傅锦画的手,说道,“我虞晋声一生清傲,从不沾惹脂粉烟柳,只因为我懂得英雄惜红颜,这‘红颜’二字应当赠予你这样的女子。”
傅锦画想要抽离自己的手,怎奈虞晋声不消用力也紧紧握得住,挣脱不开只得作罢,说道:“你应当知道我如今的身份,也应知道我如今是何处境。但凡有人知晓,傅、虞两家永无宁日,这样深的罪过,我傅锦画担不起。”
“有我在,一切的罪责我来担,我虞晋声的女人怎能受苦?”
傅锦画不是没有心动的,只不过,只不过她还没有想好,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犹疑着,她惶恐着,她想要挣扎逃避着。可是,虞晋声却突然将自己的手举至她的眼前,上面月牙般的齿痕犹在。
“如果没有一丝情意,又何必在我的手上留下印记?”虞晋声不容傅锦画回避,继续说道,“这齿痕在,我的情意便在……”
“可是这齿痕,总有消失不见的一天。”
“不,你等三天后、三个月后、三年后、三十年后再来看,它仍旧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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