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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瑞雅独自跋涉在雪原上。
雪已及膝,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巨龙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等候她的召唤,但她偏偏没有,就这样一步步前行,任头发沾满雪花。
眼泪从她脸上无声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她的视线完全模糊,几乎是靠着本能,不断向前。直到力气耗尽,跪倒在雪原上。
这时,压抑不住的悲伤才喷薄而出。她伏在冰原上,声嘶力竭地哭泣。
巨龙垂头看着她,瞳孔缓缓收缩。这让那张狰狞的脸,有了一种本不该属于它的情绪——忧伤。
它并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排解这种情绪。只能张开双翼,遮蔽吹向她的风雪。
不知过了多久,芙瑞雅终于停止哭泣,一点点站起身。巨龙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尖爪,耸立在她面前。
芙瑞雅的手迟疑了片刻,还是握住了它,缓缓站稳了身体。
“谢谢你。”
“你以为我是为他哭的吗?不,我真的已经放下了。他伤害不了我。我是在哭我自己。”
“我是在哭我的人生。曾经所有属于我的,终于全都失去了。这段感情是最后留下的,也让我埋葬了。今天,是我埋葬它,也是我亲手埋下那个戴着花冠的自己。”
呼啸的寒风中,芙瑞雅站直了身子。
她尝试着,让自己笑出来。这很艰难,但她没有放弃,一次一次练习着。
巨龙呆呆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希望自己从今往后都不要再哭了,无论遭遇什么,都这样笑着面对。”
寒风吹来冰雪,扑在她脸上,让她的笑容艰涩,难以成型。
但她仍然一次次倔强地扬起嘴角。
“不是恶龙的新娘,也不是暴君的玩偶,你就是你自己。”
她的话音不高,很快被狂暴的风雪吞没。在广大的雪原上,个人的悲伤与欢喜都是如此渺不可见。
巨龙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也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感染着它,让它呆呆地看着芙瑞雅。
一个完美的笑容,终于出现在芙瑞雅的脸上。
灿烂而优雅,仿佛能令冰原开满鲜花。
她像是破茧重生,那些悲伤与脆弱的,都不属于她,从此以后也再不与她相关。
巨龙发出一声低吟,将头凑到她面前。
芙瑞雅仰起头:“走吧,我们回冰城吧。”
巨龙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她。
“我急不可待的想实验‘源核’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毕竟,我的心中已一无所有,也就不会再受伤了。”
巨龙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她的话。终于,它俯下身,托着她振翼飞去。
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座突兀耸立的冰山。菱形巨大冰柱投下幽蓝的阴影,挡住一切光线。
玄青就站在这阴影中,冷冷注视着芙瑞雅。
芙瑞雅不知道的是,自从那次来到冰风要塞后,玄青就没有离开。他一直远远跟着芙瑞雅,只是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不让她发现。
他要确保,她没有在和谈中出卖自己。
他很谨慎,并没有靠的太近,这让他没有听到“托马斯计划”这个秘密,但他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芙瑞雅与卓王孙的秘密幽会。
玄青抬手,手心显出一枚蓝色的晶石。晶石并不起眼,但细看时就会发现,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光芒从中透出,隐约的勾勒出芙瑞雅的身形。虽只是个约略的影子,却十分生动传神。
玄青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向蓝色晶石上点去。最终停留在人影的腹部。炫目的蓝光亮起,最终在人影体内凝结成一朵花。
阴冷的微笑,渐渐自玄青脸上浮起。
“不会再受伤吗?”
“一月后,你就会明白,什么叫一厢情愿。”
“我族所受之苦,都要由你偿还。”
和谈的结果是两族暂时休战一个月,人类军队撤退到四十五公里外的冰风要塞,驻扎休整。虽然这没令这场战争终结,但已是非常难得。冰城里的SEVEN们前一天还在城破族亡的绝望中,次日就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他们借这一喘息之机,组织人手修缮冰城。
每名SEVEN都知道,这样的结果,是皇后陛下争取来的。所以当芙瑞雅回到冰城时,她受到了SEVEN们的热烈欢迎。
她现在成了SEVEN族名副其实的皇后,再没有任何人敢对她表示不敬,就连玄青,也以最标准的觐见皇后的礼节向她行礼,并亲为前导,将她迎入冰城。
以负屃长老为首的守旧派,看到她与龙皇圣体一起进入冰城时,热泪盈眶。他们仿佛见到了他们的皇与后并辔同临。
而后,她被迎进了真正的皇宫——就是SEVEN为龙皇所建的圣殿。这座圣殿并非处于冰城之中,而是在冰城之外,冰城所在的冰川的最尖上。它足够大,容纳得下龙皇圣体。巨龙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一进来就自顾自的跑到皇座后,趴进了巨大的冰池中。那是专门为它建造的。
守卫芙瑞雅的,不再是蛇侍卫,而是跟随她前去谈判的龙禁卫。不过玄青倒是将蚺留了下来,依旧充当侍卫首领。这不无监视的意味,但芙瑞雅对此仅一笑置之。
她的境遇得到了彻底的改变,冰城对她再没有限制,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论差遣什么人,都不会有阻碍。这无疑非常有利于芙瑞雅展开下一步的研究,实际上她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和谈争取来的休战期只有一个月,芙瑞雅再争取时,卓王孙只是淡淡说了句“我给你再多也没有用”。
以她对卓王孙的了解,卓王孙说这句话,就意味着一个月后,他有足够的信心能攻下冰城。
所以,她必须要在一个月内,让新能源的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卓王孙不会再给她更多的时间了。
时间紧迫,但她却不能放开手脚去做。按照路的说法,SEVEN体内的“源核”,是龙皇留下的力量。如果实验成功,这种力量,能再造路西法之心。要是让玄青知道了,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将之劫夺入手,应用到战争中去。芙瑞雅想象不出那会对人类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所以,她必须得先想出一个办法,瞒过玄青。
但玄青的眼线,仍然遍布在每一个角落,监控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实验离不开SEVEN,又怎么可能瞒得过SEVEN?
芙瑞雅思前想后,最终找到了一个办法。
芙瑞雅找到了玄青,提出要为龙皇修建一座神迹,让SEVEN永远纪念。
那是一座浮空岛。具体方案就是,她会将皇宫所在的冰山顶部截断,飞到空中去,让皇宫成为一座天空之城。
玄青听到时觉得她疯了,如果龙皇还在的话,也许能做到;现在,无疑是痴人说梦。但芙瑞雅坚称,正因为只有龙皇才能做到,她才一定要修建。这座神迹会让SEVEN觉得龙皇并没有离开他们。
身为皇后,若不让子民们感觉到龙皇一直与他们在一起,那她的生命就没有了意义。她会将自己的余生都用在这件事上,再无他求。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玄青,毕竟,和谈后芙瑞雅成为SEVEN族真正的皇后,若是她想要参与到军政大事中,会给他造成不小的麻烦。她若是专心修建这座荒谬的神迹,纵然耗费点人力物力,只要不与他争权,他就乐见其成。
玄青立命负屃长老率领尾之一族全力配合皇后陛下进行神迹的修建,无论皇后陛下需要什么,都一律准许。
负屃长老满口答应,兴奋地全身颤抖。尾之一族是龙皇最忠诚的信徒,能为他修造神迹,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芙瑞雅离开后,玄青若有所思地问:“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几名长老倒没想那么多:“皇后陛下愿意为龙皇修建神迹,这我们肯定要支持。我们的生命、力量都是龙皇所赐,理应永远跪拜奉祭龙皇。”
玄青:“你们觉得她会成功吗?”
几名长老都摇了摇头,显然觉得这事就是芙瑞雅异想天开。
蜥长老:“就算不成功,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这倒是让玄青点了点头。他思索了一阵,突然甩出一个问题:“你们难道一点都不好奇,皇后是如何说服人类皇帝退兵的?”
苏妲笑了:“有什么可好奇的?我说过,皇后陛下在人类皇帝的心中有着无法被取代的地位,这次和谈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玄青:“你们就不担心,这是她出卖了我族的利益换来的吗?”
蜥长老也笑了:“她能出卖什么利益?谈判的时候,她还是个阶下囚呢。”
长老们都笑起来,没人将之当回事。
玄青也笑了。长发掩盖的瞳孔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那好吧,我们来进行正式的议事。皇后陛下为我们争取来了难得的一个月休战期,但这一期限结束后,人类军队一定会重新开始猛烈的攻击。我们将如何应对?在这段时期内,我们该做些什么?”
长老们的面容严肃起来。
这可是关系到全族存亡的大事,一个月很短暂,而要做的事情却很多。
当下,他们便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最终,商定出几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修补冰城,重建城内的家园,安抚SEVEN,集结兵力。
一条条细则被拟定出来,分派合适的人前去执行。等所有事情都议完后,玄青冷冷的说了一句。
“还有最后一件事,我希望诸位再好好讨论下。这件事或许比之前的议案还要重要。”
蜥蜴面长老:“什么事这么重要?”
玄青脸上露出阴沉的微笑:“一个月后,我要给卓王孙一件永生难忘的礼物。”
修建神迹,是芙瑞雅精心编织的幌子,掩盖她的新能源研究。
这个计谋很成功。
让如此庞大的皇宫连同冰峰飞行到天空中,太过于荒诞,所以为这个荒诞理由而作的实验,都变得合理起来,没有引起玄青的注意。
而芙瑞雅与路的实验,就在修建神迹的掩盖下,紧锣密鼓的进行。
当发现SEVEN的力量的源头,就是龙皇留在他们体内的“源核”时,路便对如何使用这股能量,有了一些腹稿。
源核负责提供能量,相当于SEVEN体内的能源。SEVEN体内类似于符纹的脉络,则不仅是能量流经的通道,还负责让能量演化出种种变化,表现出来就是不同的SEVEN有不同的能力,有的能飞,有的力量大,有的则能操纵风或雪。SEVEN自身不知道源核的存在,就连玄青这些大妖们都不例外,他们只是通过符纹来获得控制体内能量的方法,而这些符纹也都是由龙皇传授给他们的。
所以,将这些符纹研究清楚,或许就可以将源核的能量引导出来,并让其产生预定的变化。
简而言之,如果与人类的核电站做比的话,源核就相当于铀棒,符文组成的阵法则是反应堆。二者结合,便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能量。
第一步,就是借芙瑞雅之名,套取符纹的用法。
负屃长老没有丝毫怀疑,因为符纹是使用SEVEN族力量的基础,在他看来,皇后陛下要修建神迹,当然要用符纹了。所以,他毫不藏私的将符纹全都传授给了芙瑞雅。
负屃长老虽然不是SEVEN的掌权派,但他对符纹的了解,甚至超过了玄青。因为他是龙皇最初点化的SEVEN之一,对龙皇忠心耿耿,许多符纹的知识,都是由龙皇传授给他,再由他传授给其他族人的。龙皇离开后,本应该由他来继任领袖,但他实在太老了,有心无力,只好让贤。实力为尊在SEVEN是通行的准则,负屃长老倒没什么怨言。他的心中只有龙皇,掌权不掌权并没多大关系。
血祭中龙皇亲口册封芙瑞雅为皇后,对他来讲无疑是金科玉律,他对龙皇的虔诚全都转移到了芙瑞雅身上,几乎把芙瑞雅当成是龙皇一样敬奉。
在负屃长老的帮助下,路很快就洞悉了符纹的奥妙。
“这些符纹,有些像路西法的能量回路。”路最终总结。
“什么?”这个结论让芙瑞雅很惊讶。
“长生族仿造出龙皇的能量后,发现这种能量极为特殊,长生族的所有科技手段都无法应用它。后来,便在作战中一点点收集龙皇的战斗手段,配合龙皇的克隆体,最终才形成了一套能量回路。长生族用这套能量回路,造出了路西法。作为路西法的Ghost,没人比我更了解它了。”
“但这套能量回路,怎么会出现在SEVEN身上?”
“在与龙皇的作战中,长生族越来越了解龙皇,龙皇又何尝不是?路西法的一切,在龙皇看来都不是秘密。再说,这些符纹也都是路西法的基本回路,并没涉及那些核心的,龙皇知道也不意外。我猜想龙皇来到地球上,想要制造出大批的SEVEN族,便利用了长生族的某些科技吧。他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长生族的科技?机体的科技能用在SEVEN身上?”
“这没什么奇怪的,路西法本就是有生命的,严格上来讲,它是某种生命体。生命与非生命的界限,其实没有那么严格。就比如龙皇圣体,你能说它不是生命吗?但龙皇又可以在他身体中降临。这时,它不就成了一台机体吗?当科技发展到长生族的程度,或者生命形态到了龙皇这层级,许多之前的概念是可以被超越的。”
“也就是说,SEVEN可以被看成是被符文驱动的小型生物机体?”
“你可以这么说。”
这段信息量太大,芙瑞雅有些接受不了。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在这方面纠结,而是直接给出了结论。
“这对我们的探究来讲是好事,因为我可以直接用路西法的能量回路,来将‘源核’的能量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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