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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钟伟:枪声远去了(1)

作品: 开国战将 |作者:吴东峰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8-31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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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应该充满性感,一支好枪肯定充满枪感。当你拥有一件卓越的武器,那么,这武器同时也拥有了你。

——朱苏进《面对无限的寂静》

林彪打仗,经常直接指挥到师。在东北战场上,被他指挥最多的部队是1纵的1师和2纵的5师。一师就是后来被称为“万岁军”的主力,而五师的情况却鲜为人知。

1949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司令部编写的《东北三年解放战争军事资料》,对五师评价如下:该部队系东北部队中最有朝气的一个师,突击力最强,进步快,战斗经验丰富,攻防兼备,以猛打、猛冲、猛追三猛着称。善于运动野战,攻坚力亦很顽强,为东北部队中头等主力师。

在东北野战军12个主力纵队36个师中,这个评价是最高的。

头等主力师师长的名字叫钟伟。

与枪声结下了不解之缘

崇山峻岭中突然涌出一条清流,清流在这里画了个半圆,把一座小山围了起来,河湾的直径有几公里。于是,一座山城就在这里出现了,城市的街道逐渐顺着山坡由低向高发展,填满了原先的沟沟坎坎,山城因这条河湾而得名——平江。

公元1911年10月10日,在平江城外的一间平房里,钟伟挥舞着小手“哇哇”大哭地来到了人间。突然,哭声戛然而止,他睁开又黑又亮的双眼,一动也不动,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这一天对于每一个中国人都具有特殊意义。如果从平江向西北移动经纬各二度,你便会听到响彻武昌城头的猛烈枪声。

这一天,辛亥革命的枪声震惊了中国。

从这一天起,民主主义革命的枪声蔓延了全中国。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连绵不绝的枪声在中国持续达半个世纪之久。

钟伟一生的命运似乎注定与枪声结下了不解之缘。

还记得1928年7月22日吗?在这个中国共产党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平江城突然枪声大作,城里的群众潮水般地涌向城外纷纷逃难。而此时的钟伟却头戴草帽,手挎菜篮子急急奔向那枪声响起的地方。那时他才17岁。

这一天,彭德怀、滕代远在平江组织和发动了着名的平江起义。因起义时间仓促,起义部队当时没有与平江党组织联系上。起义的枪声响起后,隐蔽在钟伟家的地下党袁克歧断定城里出了大事,便派钟伟进城了解情况。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枪声。”钟伟回忆那天情景时并没有自豪,也没有炫耀,而是一种内疚的语调:“开始我以为是谁家办红白喜事放的鞭炮呢。当听袁老师说是枪声时,虽然嘴里没说,心里却像藏着一只小兔子,一跳一跳的。我是硬着头皮进城了解情况的,后来大家都说我勇敢,其实我那天害怕得腿肚子都发抖了。世界上没有天生勇敢的人!”

钟伟把进城了解的情况告诉袁克歧后,他们马上组织南乡一带群众,抬猪送菜,慰问起义部队。谁会想到当年听到枪声腿肚子都发抖的钟伟后来竟成了红军队伍中的一员猛将。

枪声意味着什么

钟伟第一次参加战斗时才明白枪声意味着什么。那是红军围困南昌的战斗,钟伟藏在一堵墙后面。因为是新兵,连长叫钟伟在后面掩护他们进攻。钟伟把胳臂肘紧贴在地上,顺着枪筒向前面望去。战友们冲上去了,突然,右侧出现一群敌人反击,其中一个头戴大盖帽的军官挥舞着手枪。这是钟伟第一次见到这么近的敌人。他望着表尺缺口内的准星,对准了那个挥舞手枪的军官,轻轻一扣扳机,枪托在他的肩头狠狠地撞了一下。钟伟清楚地看到,那个军官的头一歪,扑倒在地,左臂压在身下,握手枪的右臂伸出在脑袋前方……

在这整个过程中,在那使钟伟嘴巴与喉咙发干的恐惧中,钟伟做了该做的事,虽然那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毁灭。同时,他也体会到在激烈的枪声中那种使人排除了恐惧并排除了其他杂念的兴奋和狂喜。

如果枪声只意味着死亡那就太简单了。鉴于第一次战斗的表现,不久,钟伟当上了排长。在一次战斗中,敌人冲上来了,钟伟命令身边的一个机枪手,转动枪口扫射。把敌人打退后,钟伟手抹一下脸上的汗珠,一歪身就睡着了。一连十几天的恶战,钟伟已经疲劳到极点。但冲锋号一响,两军又混战在一起。子弹打完了,用大刀砍,用枪托打,用石头砸,用牙咬。夺回一块阵地,敌人反冲过来又失掉,再次冲锋又夺回来。身负重伤的战士爬到前边用身体作工事掩护战友;一位双腿炸断的战士打完子弹,便把步枪扔给后面的人,宁死也不愿丢失武器;一个伤员拉响怀中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这时的钟伟已经没有兴奋和狂喜,而只有愤怒和仇恨。士兵们看到他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提着一口大刀,冲进敌人堆里左冲右杀,许多敌人的脑袋像落了蒂的西瓜从肩头落下来……

直到这一仗打下来,钟伟才真正理解了枪声的意义、战争的意义。全连一百多人,死伤过半,敌人丢尸遍野——这是两群人为了求生而进行的相互残杀,是你死我活的残杀。

像这样的战斗,钟伟究竟经历了多少次?我们已无法统计了。在钟伟的档案里,我们看到的是一长串数也数不清的战斗名字。

红军时期有:长沙、南昌、泉上土堡、朋口、连城、洋口、延平、顺昌、沙县、泰宁、太阳嶂、广昌、大寨脑、高虎脑、万年亭、土城、赤水、娄山关、会理、关上村……

抗战时期有:四望山、罗山、朱堂店、严家桥、银屏山、三官殿、汤家沟、老张集、淮阴、高沟……

解放战争时期有:务欢池、四平、金山堡、靠山屯、黑林子、昌图、娘娘庙、彰武、文家台、五道屯、长春、铁岭、苏家屯、沈阳……还有一个记录是,1930年7月15日,钟伟发动和组织了52名当地少先队员参加红军,军政治部经过严格挑选,留下钟伟和另外15人在军政治部当宣传队员。而到了战争结束后,这52位平江青年仅剩下钟伟和张政宪两个完人,还有一位钟赤兵在战火中失去了一条腿。

“战场是你的乐园,枪炮是你的玩具”

“咚、咚、咚……”这是汉阳造步枪的声音;

“啪、啪、啪……”这是三八式步枪的声音;

“哒哒哒哒……”毫无疑问,这是机枪连发的声音。德国的沉闷,美国的响亮,苏联的听起来和我们放鞭炮的声音一样。

是的,枪声就是残杀。而这时——当成为高级指挥员时,钟伟对枪声又有了另一番认识和理解。一位作家曾经这样写钟伟:战场是你的乐园,枪炮是你的玩具,硝烟是你的最清新的空气,弹啸是你最倾心的音乐。被当代青年称为“三等残废”的平江人钟伟,就是为了军人的事业降生到这个世界的。走向战场,就像杰出的乐队指挥走向前台,挥动指挥棒,整个灵魂立刻就陷于陶醉般的兢兢业业之中……

让我们来看看钟伟指挥的两个战例吧。先看看他参加的攻克淮阴(苏北清江)的战例:淮阴伪28师潘干臣部全部约7000余人,另有伪县府及伪警卫人员千余人,以淮阴丈余高之城垣、环城的护城河堤和周围的高大建筑物为依托,并在各要点间筑有二至四丈高的炮楼,在要点周围筑有铁丝网、外壕等障碍物,构成纵横十余里的坚固防御,周围的乡区伪武装在附近集镇设立据点,以保证城垣的安全。

此一战斗,10旅28团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敌人利用高大城墙为掩护,在城内实施机动和从城墙上向我射击,在敌人强大炮火下,我军在墙外构筑射击台高出敌人城墙,限制敌人运动,压制敌人火力,保证了部队的机动和冲击。28团英勇顽强,攻击迅速,伤亡少、缴获大,被命名为“清江部队”。

当时钟伟任10旅28团团长,在墙外构筑高出敌人城墙的射击台,就是他的鬼点子。此役,钟伟率领28团不到5分钟即将东门城墙突破,攻进城内,猛扑敌军师部,当场击毙伪师长潘干臣。战后,钟伟被任命为10旅旅长。

再看看钟伟起了关键作用的东北文家台战例。

1948年1月2日,敌新5军军长陈达林率其195师、43师进到公主屯以北地区,与我6纵16师接触,遭到猛烈阻击。2纵奉命由彰武迅速挺进至公主屯以北地区,7纵挺进至公主屯以西地区,3纵挺进至以南地区,形成对公主屯之敌的包围。5日,各部队紧缩包围圈,将敌压缩于文家台等地区。

钟伟指挥5师不顾五道屯方面敌军侧射火力的射击,大胆地向文家台逼近,并利用黑夜的掩护构筑了上千米的雪墙和雪道。次日拂晓,5师在对敌进行猛烈炮击后,即向敌发起冲击。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四处逃窜,大部被我歼灭。其中,我两个排就俘虏了敌人1800余人。此役,5师和兄弟部队一起,获得俘敌新5军军长陈达林和一名师长、歼敌5000余人的胜利。

在这一战例中,“利用黑夜的掩护构筑了上千米的雪墙和雪道”,就是钟伟的“杰作”。当时,他来到5师14团阵地前,看到部队在雪地里进攻动作缓慢,十分困难,牺牲巨大,突然灵机一动,提出在雪地里挖多条弯弯曲曲的雪道,在雪道上滑行进攻,果然此招奏效。第二天进攻时,雪道上的水结成了一层薄冰,冲锋的士兵可以在上面飞快滑行,同时挖雪道时翻起的雪组成了一道道冰冻的雪墙,有效地掩护了我军士兵的进攻。

战后,东北民主联军改名为东北人民解放军,钟伟被破格提拔为12纵司令员。

卓越的军人应有卓越的抗命

战场上,能够从对手细微变化中判断出他们的军事企图和动向,这是一种真功夫。难怪人家说钟伟——在枪林弹雨中勇猛似虎,机警似鹿,狡猾得像只老狐狸。

1947年3月8日,我军发起三下江南战役,战役的目的是首先集中主力歼灭德惠东北大房身的新1军。

8日晚,钟伟接到林彪命令,要5师北进至中长路东配合1纵歼灭大房身之敌。当钟伟率5师经过朝阳川北时,隐隐约约听见西南姜家屯和王奎店那边的枪声,伴着乱哄哄的杂音。据侦察,得悉敌88师尚在靠山屯及其周围。

钟伟立马聆听半晌,判断说:这是立足未稳之敌,可以打!

林彪第二次来电,严肃命令钟伟速去大房身。而钟伟却回电说:把这股敌人吃掉马上就去。

5师吃掉了姜家屯一个营,王奎店一个营没啃动,退守至靠山屯。

林彪第三次来电,催促执行总部意图。而这时,敌88师和87师主力分别从农安和德惠赶来增援。

究竟是打还是走?

当时5师领导大部分主张走。他们认为,我师孤军攻击敌人,胜利把握不大。总部给北进的任务关系全局,如不北进,将会干扰上级决心,贻误战机,后果严重。

只有钟伟一人主张打,理由是敌88师在退却中,立足未稳,士气不振,我歼其一部有把握。如果机械地执行上级命令,势必与敌行军纵队交叉,被迫投入战斗,仗也打不好,路也走不成,既难按时到达指定位置,又会错过歼敌机会。

军情如火,此刻,形势不容许“集体领导”,时间不容许“研究研究”。钟伟拍起了桌子:“我是师长,我说了算!谁再说走,我就毙了他!”

5师一边组织攻击、打援,一边给林彪回电:“这儿情况如何如何,是歼敌的好时机,我就在这儿打了,让1纵他们都来配合我吧!”

林彪不愧为林彪。他接到电报后认为,现在战场形势已变,战略部署必须跟着变。林彪当即回电:“改变原来的作战部署,将歼灭大房身之敌部署改为监视,令1师、6师和6纵向靠山屯附近集结,集中主力歼灭敌88、87师。”

12日,1纵1师在郭家屯与敌88师遭遇,毙伤敌800多人,俘敌1190多人。

1纵2师、3师也按时赶到靠山屯,将敌87师主力歼灭。

战后有人说:“这一仗打了个本末倒置,把1纵、2纵都调动了,把林总也指挥了。”林彪却说:“要敢于打违抗命令的胜仗,像钟伟在靠山屯那样,三次违抗命令。”

军人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一些成功战役恰恰是在抗命中取胜的。卓越的军人应当有卓越的抗命,钟伟在靠山屯的抗命是卓越的!在浑河岸边的抗命也是卓越的!

这是1948年10月30日,钟伟站在浑河岸边举起望远镜,遥望西边的沈阳城。此时,他的手中捏着两份电报命令。

一份是中央军委致电东北野司的命令:“建议以12纵及3个独立师由钟伟指挥,由四平以北上车,赶于24日以前全部运抵清原,以急行军开至鞍山、海城,堵住敌向营口退路。此计划甚为必要,请即电高伍照此速办,愈快愈好。”

另一份是东野司令部的命令:“12纵队以一个师围歼铁岭之敌,主力即向巨流河前进,坚决堵截廖兵团回沈阳的退路。”

钟伟面临着从未有过的两难抉择。

六天前,辽西会战刚结束,作为12纵司令员的他接到第一份命令后,即指挥部队从公主岭取直线沿中长路南下,日夜兼程,向海城进发,经过三天三夜和一个上午急行军,行程650里,于29日下午2点抵达开原。当钟伟率部正准备经沈阳以东直插海城时,突然接到第二份命令。

此时,摆在钟伟面前有两个任务:一是军委要求的到海城拦阻沈阳之敌向营口退却的任务;二是东北野司要求的在巨流河阻击廖耀湘兵团退守沈阳的任务。

钟伟却置两份命令于不顾,大声说:“娘的,命令部队过河,向沈阳进军!”

上级的两份命令都没有指示打沈阳,钟伟为什么选择攻打沈阳的作战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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