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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钟伟:枪声远去了(2)

作品: 开国战将 |作者:吴东峰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8-31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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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钟伟对完成上级赋予的作战任务早已成竹在胸:抢渡浑河前,他已了解到,沈阳守敌尚未大批外逃。钟伟命令一个独立师赶到海城,也没有发现敌情。另外,他又摆了一个师的兵力在巨流河。这条河宽达100余米,深二三米,河上无任何船只,只有一条铁路桥可以通过。必要时一炸毁,一个师的兵力完成堵截廖兵团退沈阳的任务基本没问题。

钟伟说:“军委和东野的两个不同作战方向的任务,就像两个箩筐摆在我们面前。此时与其迂回到海城拦阻敌人,还不如直接打进沈阳拖住敌人。我们用主力打沈阳,就像把劲使在挂着两个箩筐的扁担中间,既可以拖住敌人逃向营口,又可以随时机动到巨流河堵截廖兵团退回沈阳。至于孤军深入沈阳是不是太冒险了?其实不然。因为敌人是败兵,正处于极度的恐慌之中,阵脚已乱,我们根本不用怕。”

钟伟率12纵渡过浑河后,便是一连串上级事先没有安排而又符合总的战略意图的军事行动,真是奇招迭起,精彩异常。

中午,12纵主力抢渡沈阳东的浑河,又跑步40余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了苏家屯,全歼敌一个加强团和地方保安师,共歼俘敌军5000余人。

31日,钟伟率部以每小时9公里的速度轻装前进,进攻敌防守前沿阵地小郭庄。由于兵力不足,进攻受挫。

11月1日凌晨4点,5颗红色信号弹冉冉升起,35师和13团一鼓作气冲向敌阵,不到1小时全歼小郭庄守敌,俘敌400余人。

与此同时,钟伟命令36师扫除了浑河铁桥北端全部敌军据点,直逼沈阳敌人防御中心——铁西区。

11月1日9点至下午4点,经过7小时的激战,钟伟指挥的部队12纵攻占铁西区,敌王牌军207师(不包括装甲团)被歼灭,俘敌师长以下官兵13000余人,缴获美制100毫米重型榴弹炮4门及大批枪支弹药。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

当钟伟决定打沈阳时,一个师的师长仗着和林彪是老关系,不听指挥,使兵力严重不足。正好这时第2纵队第5师13团路过,5师是钟伟的老部队,钟伟把团长张峰拦住:“你们去哪儿?”张峰答:“奉命向营口方向追击。”钟伟毫不客气地说:“我独立2师已经占领营口,你们不要去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打小郭庄。”

钟伟的决策果然棋高一着。

当钟伟率部攻进沈阳时,沈阳之敌大部尚未撤离,而廖耀湘兵团在远离巨流河的胡家窝棚等地被兄弟部队歼灭。12纵孤军深入沈阳,拖住了敌人,为我军主力赶到,围歼沈阳之敌创造了先决条件。

战争在钟伟的手里变成了一种艺术,一种克敌制胜的艺术,一种无往不胜的艺术,一种游刃有余、左右逢源的艺术。钟伟在战场上不仅仅是简单地执行命令,而是善于动脑子创造性地执行命令;不仅仅是创造性地执行命令,而且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正确无误的判断。一些和钟伟共过事的老人说:“钟伟的脑子比电子计算机还灵还快,我们十个八个捏在一块也不如他一个。”

枪声可以使人变坏,也可以使人变好;

枪声,可以使一个人的灵魂变为高尚;

枪声,可以使一个人的灵魂走向堕落;

枪声,还可以使一个人的灵魂善恶交错,融为一体,使人们辨不清是是非非、真真假假、美善丑恶。

了解钟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企图用单一的色彩或仅仅从一个方面描绘他的性格是不会成功的,因为构成他性格的因素从来不是单一的。许多人不喜欢他,说他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冷酷无情,好大喜功。但也有许多人谈起他眼睛就发亮,称赞他坚定勇敢,多谋善断,敢说敢为,治军、打仗都有一套,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军人。也许双方都有道理,即使在钟伟去世以后,笔者听到的仍然是截然不同的评价。

他和一位老干部率部在一次战斗中中了敌人的埋伏,敌人从三面围上来,情况十万火急。这位老干部是1926年参加革命的老红军,比钟伟资格老,当时他是兵团副司令兼45军军长,而钟伟是49军军长。老干部要带部队撤,钟伟不同意,他说,千万不能撤,一撤大家都完蛋!老干部说,我是副司令,你得听我的。钟伟拔出枪顶住他的脑门:“娘的,再说撤我就毙了你!”你说像话不像话?

另一次,我军一个营被国民党包围了。另一个营奉命去解围,没有成功,退下来了。彭总闻讯大怒,对钟伟说:“把这个营长毙了!”钟伟连声答道:“好、好……”说着把这个营长推出门外,拔出枪“啪”的一声,子弹从营长的耳旁“嗖”地飞过,营长吓得尿湿了一裤子。钟伟说:“你快走吧,彭总要枪毙你。到老乡家躲几天,千万不要露面!”结果钟伟自己带部队把那个营救出来了。

能打还能抢。在苏北时,10旅向盐阜区要钱要粮,区里没给那么多。钟伟就让侦察排在河边埋伏着,把区委书记抓住揍了一顿。区委书记告到黄克诚那儿。黄克诚批评钟伟。钟伟装糊涂:八路军抓共产党的书记,竟有这种事?真是天下奇闻。

1947年秋天,“东总”两辆弹药车路过郑家屯5师驻地。钟伟招招手,上去一个连就把弹药卸了。押车的干部说:“这叫我回去怎么交代呀?”钟伟写张条子,就说我钟伟收下了。都是八路,都打国民党,什么你的我的?

每次战前,让战士兜里揣上条子,攻进城里就贴,到处都是“5师缴获”的条子。有些武器和仓库本是别的部队缴获的,也被贴上5师的条子。有时官司打到“东总”。兵荒马乱的,也没留人看守,怎个说得清?钟伟却振振有词:“有条子为证。”

打完仗了,把部队交给政委、副师长,就回哈尔滨跳舞去了。还……天下事没有钟伟不敢干的。

他几乎和哪个搭档都合不来。对的错的,什么都得他说了算,不然就骂娘!1939年6月,钟伟被分配到鄂豫独立游击支队第二团任政治委员。

由于与上头意见分歧,一气之下,带着爱人、孩子和一个警卫班跑了。钟伟一行从湖北八面城五圣山走到苏北阜宁,风餐露宿,昼伏夜行,爱人刚生过孩子,走不动,就用担架抬。其间还打了几仗。在苏北,黄克诚收留了他,先当支队司令,后当副旅长、旅长。李先念那儿正在批判“逃兵”钟伟时,却突然在报纸看到旅长钟伟的名字,全支队哗然:“逃兵怎么当了旅长?”

他好的时候,真了不起。他好的时候,谁也比不上他;他坏的时候,可谁都不如他狠毒!在苏北,一次打日军。两个炮楼打下一个,另一个怎么也打不下来。连长是新调来的,有点犹豫。钟伟对警卫连长说:“你去告诉他,一个小时打不下,提头来见。”警卫连长跑去说,快打吧,支队长要枪毙你了!那个连长一咬牙,打下来了。由于这次攻日军我军伤亡很大,钟伟一气之下命令把所有俘虏统统毙了。

打文家台,我军抓了大批俘虏,但就是找不到新5军军长陈明达。因为敌人在被俘前许多当官的都化装为士兵,钟伟说:“这好办,把俘虏集合起来跑步,快快跑,把掉队的统统给我抓起来审问,当官的肯定跑不了路。”

这一招也真灵。刚开始跑,就有一个大胖子掉队,上气不接下气。一审查,原来是陈明达的副官,于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胳臂上套着12条金项链的陈明达。

谁能理解钟伟那颗被战争扭曲了的灵魂呢!没有爱,只有恨;不是生,就是死。一切都很困难,唯有死亡容易。一个从死亡中爬出来而又随时面临着死亡威胁的人,能和正常人的思维、语言、行为一样吗?

枪声远去了吗?

枪声远去了。

新中国成立后,钟伟曾任北京军区参谋长。那时展现在他面前的祖国首都一派和平景象:鲜花如海,歌声如潮,空中不时掠过一群美丽而快活的鸽子,甩下一声声悠扬的鸽哨。

面对着一派和平景色,他和所有饱经战争磨难的人一样,真的以为枪声远去了。

那是一个万家灯火璀璨的夜晚,当儿子钟戈挥回来告诉他自己报考飞行员体检合格时,兴致勃勃的戈挥原以为子承父业,他一定会高兴的,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把一个心爱的清代花瓶砸得粉碎,房子里震动着他的咆哮:“谁叫你去当兵的,仗我都代你们打完了,当兵干什么?我们已经破坏得够多了,你们这一代应该建设,应该建设!你懂吗?”

孩子们懂得为父的心思,他们没有辜负钟伟的期望——老大钟戈挥考上了北京大学技术物理系;老二钟戈扬考上了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老三钟戈平也考上了清华大学工程物理系;大女儿钟靖考上了北京航空学院飞机制造工艺系;小女儿钟山考上了北大哲学系。尤其是改革开放的今天,他们都成为各条战线上的重要技术骨干力量。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的路走对了,他们走上这条路与父亲的思想影响分不开。

然而,钟伟当初的想法却是过分天真了。

1959年的夏天,他似乎又听到了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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