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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许世友:魂归大别山(4)

作品: 开国战将 |作者:吴东峰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8-31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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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时间内,许世友的长子许光常从河南老家来看望父亲。他对许世友的晚年生活是这样叙述的:“我真不理解爸爸过的那种生活。1981年,我和定春(许世友的侄儿)来看他。当我们见到他时,他正在卧室里用一个用罐头自制成的木炭炉炖火锅,里面是萝卜羊肉。我真是大吃一惊,我在部队30年,还没有见过哪个首长用这种东西烧饭吃。我说:‘你不是有炊事员吗?’他说:‘他们不会弄,这样炖起来好吃。在老家,过年、祝寿才吃得上这样的菜呢!’接着我们又发现了一件怪事。父亲的腿在长征过雪山时受过潮湿,落下病根,每逢天阴下雨就浮肿酸疼。他自己用一个装满热水的塑料袋裹住膝关节,用麻绳绑扎起来,我问他为啥不上医院治治,做做理疗。他说:‘我的法子灵,我们家的人一生不打针、不吃药、不进医院。中央领导中,凡是进医院的都会死,凡是不进医院的都死不了!’那天,当我们离开这里准备回家时,想不到爸爸竟叫警卫员扛来一麻袋山薯说:‘你背回去吧,这是我们大家自己种的!’我既为难又好笑,我说:‘咱家乡哪缺这个?’他说:‘这里便宜,只要七分钱一斤。’我笑了:‘家里只要三分五一斤呢。’爸爸沉默了,他摆摆手说:‘那就算了!’后来,他还硬让我们带上他自己腌的一罐酸菜。”

许世友身边的一位工作人员提供的将军晚年生活情况是这样的:早晨,打拳或锄草、种菜;上午,看文件、读书;下午,午休起床后乘坐吉普车进山颠一圈。这是他独有的一种“散步”方式,不坐在车上颠上一颠,浑身就不舒服。接着或打猎或钓鱼……晚上,看电视,主要是看《新闻联播》,其他的电视节目基本不看。他介绍说:“将军晚年嗜酒如命,一天一瓶茅台酒。就是病重时也不断酒,买酒用去了他大部分的薪金。他喝酒是公私分明的。因公宴请的酒,由管理员保管,平时自己喝的酒由他自己买,自己保管。幸亏将军死于烟酒涨价之前,否则他的工资更不够用了。”

没有主席台上的赫赫光圈,没有宴会席上的山珍海味,没有文山会海的困扰,也没有前呼后拥的烦恼……应该说,许世友的晚年生活是相当平静的,虽然这期间不停地冒出有关他的各种传言。

平静的生活有时也会卷起不平静的波浪,那是他当年走出这个小小的山坳的时候……

将军临终前半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许世友突然提出要到“临汾旅”去看看部队。27年前,将军曾在这个部队六连七班当过一个月的兵。扛着三颗金星肩章的将军在一个普通的连队和士兵同吃、同住、同操练、同劳动、同娱乐。“将军下连当兵”的这段历史,至今仍然闪耀着令人神往的光彩。

——我们同战士们无话不谈,成了知心朋友。有的战士把未婚妻的照片拿出来给我们看,征求我们的意见。战士们淳朴热情的阶级本质、组织纪律性和忘我劳动的精神,教育着我们每一个下连当兵的同志。

——战士们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无微不至,有时夜间还研究如何帮助我们。当我们开始去站岗的时候,班长和战士都不让我们去,经我们再三恳求才答应。但他们总有人悄悄地站在远处,帮我们站岗放哨。夜里,连、排干部和战士怕冻着我们,都来给我们盖被子。

——在休息的时间,年轻的战友团团围着我们,攀着肩,拉着手,欢迎我们讲故事,说笑话。有的喊:“欢迎老许同志打个拳吧!”

——在我们游泳训练上岸时,战士们围在我们身边,用手摸我身上的伤疤,问我是什么时候负的伤,哪个伤疤是哪个敌人打的。当他们问清楚了以后,天真的眼里流露出对老辈同志的羡慕和敬爱,心里燃起了对敌人的仇恨。

——有一次,爆破试验时,老班长孙承仕主动坐在我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我,而不顾自己安危,防止万一发生危险。

……

将军晚年常常回忆起那一段具有人间温馨的美好时光。金色的阳光是那么和煦、温暖,溢满心田。麻雀在屋顶欢跳,青蛙在池塘鸣唱,树枝上挂着八卦图似的蜘蛛网,缕缕银丝,闪闪发亮……

而今天,军营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许世友乘坐的北京吉普驶出小小山坳,在一排黄色墙壁的苏式军营前戛然而止。

团长、政委、营长、教导员、连长、指导员早已在营门前恭候多时了。将军被迎进六连连部会议室,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花鸟、山水和书法条幅,草绿色的高档沙发围成了一个椭圆形,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高级奶糖、巧克力、瓜子、苹果、香蕉……一张铺着碎花塑料台布的会议桌上摆着三盆花:梅花、菊花、牡丹花……虽然流光溢彩,却是没有芬芳的塑料制品。

望着眼前的一切,许世友皱皱眉头,连一口水也没有喝,说道:“去看看我的战友!”各级领导立即簇拥着他离开会议室,向班、排走去。

连长紧紧跟上,边走边向将军介绍:“我们连队组建于抗日期间太行山区,曾先后参加过着名的临汾战役、晋中战役、太原战役……在老一辈的光荣传统指引下,我连队以军事训练为中心,严格训练,严格要求,圆满完成了上级下达的各项任务,荣立集体二等功一次、集体三等功一次,今年各项训练成绩均达到优秀指标……”

许世友的目光落到士兵脚上五花八门的鞋子上。

指导员介绍:“我们连除了做好经常性思想政治工作外,还把改善士兵生活作为政治思想工作的重要内容。炊事班把营养学、卫生学、烹调学、运动心理学引进伙房,饮食多样化,吃菜讲究色、香、味。不但保证士兵吃饱,还要保证士兵吃好……”

一班长报告:“报告首长,一班集合完毕,请首长指示。”

四班长报告:“四班正在学习讨论,请首长指示。”

三排长报告:“报告首长,三排全体在进行队列训练,请指示。”

将军的目光,在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打量、识别、寻找……

突然,将军问连长、指导员:“我的老班长呢?”

连队、指导员木然。

将军回头问营长、教导员:“我的老班长呢?”

营长、教导员面面相觑,哑然。

将军怒问团长、政委:“你们把我的老班长弄到哪里去了?”

团长、政委这才恍然醒悟,将军在这个连队七班当兵时,有一位叫孙承仕的班长和将军是“一帮一、一对红”的对子。他们连忙解释说:“报告首长,我们都是1968年以后才入伍的,首长是1958在这里当兵的,老班长到哪里去了,我们确实不知道呀!”

许世友失望地回到了围墙内。眼前一切如故,红灿灿的高粱、黄澄澄的稻谷、绿油油的蔬菜瓜果……田野上的士兵仍在忙着收割庄稼。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不,那是田园气息、山野气息、乡土气息在空中飘扬、弥漫。这天傍晚有人看到,许世友将军背着手,低着头,在小小的山坳里踽踽独步。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

大别山的呼唤

1985年10月22日16时57分,许世友将军在一声晴天响雷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位护理人员说:“首长临终前没有痛苦,神态格外安详。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使我想起《安徒生童话》中那个随她奶奶进入天国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在1985年的最后日子里,将军的这种情丝几乎全部缠绕在他母亲——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别山妇女身上。

他对儿子说:“我看样子不行了,这50元你先带回去打一口寿材。我去世后,你把我埋在你奶奶身边。生前我没有好好侍候她老人家,到阴间我要弥补这个过失。”

他对侄儿说:“你不是会开车吗?你能搞到一辆解放牌卡车吗?我死后,你一定要把车开来,用塑料布把我包一包,送回老家,在你奶奶的坟边挖个洞埋掉!”

他对秘书说:“给我写个报告,就说我一生自幼离家参加革命,报孝老母不足。

活着尽忠,死了尽孝。我死后别无他求,请组织批准葬在老母身边。”

将军晚年多梦,梦中有领袖、师长、故交、战友、部属,但有的若隐若现,眉目不清;有的很熟悉,却喊不出名儿来;有的认识,却不知在哪儿相交;有时又把这一个和那一个弄混了。而独独母亲的形象,越来越逼真;母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充斥着将军的晚年梦境。

将军的母亲,立于山野。

她送少年世友外出谋生,一副家传的镯子和七个煮熟的鸡蛋是娘给儿的全部盘缠。这镯子是母亲当年的嫁妆,家中唯一的财产。家中仅有的七个鸡蛋,娘在病中没舍得吃一个。娘招招手,用衣袖遮脸,不忍见儿远去的身影。

将军的母亲,立于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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