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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眼波才动被人猜

作品: 绮罗丛 |作者:漱玉泠然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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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绮拐弯抹角地问道:“琢言和琢玉多大开始伺候你的?”

罗慕之挠挠头,“我也记不大清了,很多年了吧,我顶多有六七岁。”

“那不是十来年了么?”叶绮忽然有点酸溜溜的,罗慕之的童稚时光一定也是充满了欢快的,虽然事实可能并非如此,但此时此境的叶绮,盲目而坚定的认为,凡是与罗慕之有关的一切,都是欢快而充满乐趣的。

“是十来年了,她们,还有闰徵,就跟兄弟姐妹是一样的。”罗慕之感慨道。

叶绮继续泛酸,问道:“那倒是奇了,当日太太把春娇和巧儿给你,怎么竟从她的屋里挑人?”

罗慕之冷笑道:“你当谁都如太太屋里的人那样贪慕富贵呢?琢言和琢玉虽是平民家里出来的,却是品性高洁的好女孩儿!”他顿了一顿,道,“其实,当初父亲也提过此事,不过琢玉不愿意,也就作罢了。”

叶绮心头一震,道:“这样啊!”心想罗慕之倒是什么事都不瞒她。

罗慕之握着她冰凉的指尖,诚恳道:“这事只有洗心居里这几个知道,你千万放在心上,我跟你说,是叫你放心我屋里的丫头,她们个个都是好的。”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你若有那个心思,我也拦不住你。”叶绮这样说着,心口却暗暗一松,她近来越发地患得患失起来。

两人正在这里说着话,只见一个人影,从大片枯黄的芭蕉里走了出来,穿过月洞,循着一条幽径走去。

叶绮道:“这人影有些面熟啊!不知是哪一房的丫头。”那人穿着夹袄棉裙,俨然一副丫头的装束,头上带了厚厚的风帽,遮去大半边脸。

“不是丫头,”罗慕之沉声道,“是罗绢。”

罗绢!

“奇哉怪也!她打扮成这副模样做什么?”罗慕之疑惑道。

叶绮忽然想起那日罗绢与她姨娘的事,她姨娘才要了银子走了,难道又有什么难处找上门来了?

叶绮低低唤了声立在远处的依兰,依兰走过来,叶绮吩咐道:“二小姐才从那条路上走过去了,你悄悄地跟着她,看看她去做什么?”

按理说罗绢姨娘的事,她实在犯不着多管闲事,不过凭叶绮的经验,权贵人家的妻妾之间若有这些过节,最后难免闹出些风波来,只是她们闹就罢了,万一牵涉到罗府脸面......倒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依兰悄悄地跟着罗绢去了,叶绮见时候不早,就说:“明儿一早还得起来读书呢,咱们先回去吧。”

罗慕之也担心着她还没有大好,两人便没有坐着等依兰,一径回了洗心居。

洗心居的院子里出奇得安静,仆妇们都知道三夫人没大好,三爷的一股无名火还没消呢,谁都怕当了三爷的出气筒,个个打起精神来上夜当差,往日那些摸骨牌,打双陆的把戏,如今都消停了,众人只磕头烧香地祈求三夫人快快大好,他们这些人也好快些见到三爷的笑脸儿。

罗慕之走到外院,就被闰徵叫去了,快到年下,林氏夫人嫁妆里的田庄铺子,都交了银子出息和孝敬的年货来,虽说都是林家世仆,忠心耿耿,闰徵终究要请三爷过一过目的。

叶绮独自回了房,见屋里人影寥落,只有剑兰一人倚在熏笼上打盹儿。

叶绮问道:“她们呢?”

剑兰便知是问琢言和琢玉了,笑道:“琢言和琢玉今儿不当值,俩人躲在后头自己屋里,拿着花样册子,商量着明儿去云裳馆裁什么样的衣裳。”

叶绮点点头,默默坐下,剑兰捧上一碗花生酪来,叶绮喝了一口,也不脱大毛衣裳,就静静地坐在炕上,对剑兰道:“依兰看着厉害,心眼儿却实,以后这些有的没的,少跟她说。有些话,你说了,与旁人说了不同,依兰必是会十成十的相信。”

剑兰正拿了寝衣来给叶绮更衣,手伸到一半停在空中,勉强笑道:“夫......夫人说什么,我不明白!”

叶绮扬起脸来,道:“琢玉那件事,是你跟依兰说的吧!”

剑兰眼神黯淡下去,道:“我是把依兰当姐妹才说的,谁知她转脸就告诉了夫人。”

叶绮吐了一口浊气,她不过是想诈一诈她,谁知竟真是这样。

叶绮道:“你跟琢玉走得近,既然知道了,就该守口如瓶才是,难道我的丫头,竟然是嘴巴不严的!”

剑兰跪下道:“奴婢知错了。”

剑兰一向缜密伶俐,比依兰还要得用,叶绮也不忍苛责她,只告诫道:“洗心居里近身伺候的只有你们几个,须得一心一意才行,若是各怀心思,怎能过好日子!”

剑兰答应着去了。叶绮换上蜜合色桃花细锦寝衣,塞了个深玫色堆花引枕在底下,倚着榻上的云头等罗慕之回来,又看了看黄金架子上的自鸣钟,已过戌时了,怎么依兰还不回来?

依兰正在兴味盎然地听着八卦呢。

果然这世上,没有不可能,只有想不到,谁能知道罗绢深夜乔装出来,竟是来看云大嫂子的。

云秋蘅被绑了关在柴房里,守卫的仆役只在院子里的门房上值夜,一见依兰来了,粗使的仆役立马打躬作揖地过来献殷勤,悄悄道:“二小姐方才说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依兰肚里暗笑,果然这银子有时候是不如权势好使的,罗绢使了银子也没把下人的嘴给封住。当下威吓他们道:“好生上夜,今儿晚上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告诉三爷,打断你们的腿。”

两个仆役唯唯地答应着,放依兰进去。

这柴房离院子还有好长一段路,一座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枯叶扫过的空地上,依兰绕到房后,隔着薄薄的柳木墙板,把里面人说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的,绢儿,快放我出去吧!”云秋蘅又急切又惊喜。

“你还想出去?你知不知道你做下多大的事?三嫂差点被你害死,三哥急得快烧房子了,我要放你出去,三哥连我也饶不了!”罗绢言语中有隐约的怒意。

“我都是为谁?你娘被人欺负成那样,难道我就看着不管?还有你,明明是罗府的正经小姐,却还不及罗绡那个养女吃香!”云秋蘅不平道。

罗绢戚然道:“我如何能与三妹比,她虽不是罗家亲生女,可林夫人去逝前,留给她二十万两银子的妆奁——二十万两银子,当年镇国公府的姑娘出阁,也不过五万两的嫁妆,这还算是靡费的——罗绡不过是住一住罗府的屋子罢了,吃穿用度,不花罗府一文钱?人家自然不用怕太太!”

林家是蜀地巨贾,当年林夫人出嫁时嫁奁丰厚,罗绡得的这点嫁妆,比起罗家兄弟来,不过是个零头。

云蘅切齿道:“都是裴氏那个天杀的害得姐姐!不然,你们母女这时在外头住着,多么自在——你告诉我,三爷一生气,是不是打到裴氏和姚氏那里去了?”云秋蘅兴奋道。

“你还嫌我们家不乱么?二嫂被撵去庄子上了,三嫂还没大好,此事还没了呢,只怕三哥不肯就此干休!他的脾气,只要你敢动他的人,灵霄宝殿他也敢打上去!”罗绢急咻咻道。依兰在外面听着,心想,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那你一定得想法子放我出去啊!绢儿,好歹看在我是你的亲姨妈的份儿上......”依兰心中一动,原来云大嫂子是二小姐的姨妈,怪不得恨裴氏恨得要死呢。云秋蘅絮絮叨叨地哭诉起陈年旧事,巴望着罗绢能念着亲情救救她。

她原本叫杜秋蘅,罗绢的生母杜秋若家里没有男孩,爹娘去得又早,杜秋蘅自幼给云家做了童养媳,杜秋若后来则做了罗老爷的外室。

谁知杜秋蘅遇人不淑,碰上个酒鬼丈夫,夫妻成亲多年也没有子女,一气之下离开夫家,本指望回来投奔姐姐,杜秋若却又被裴氏撵到庄子上去了。

云秋蘅半生多舛,怒极生恶意,便假意到罗府做佣工,伺机报仇。无奈裴氏那里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她只好在姚氏这里下手。

云秋蘅早就看出姚氏对罗慕之的不良之心,就自告奋勇,要替姚氏达成心愿,又献上肉豆蔻这一计,姚氏听说这法子人不知鬼不觉,就命云秋蘅暗中施行,云秋蘅却是一心想将姚氏扳倒,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

依兰忖着,只怕那日罗绢的姨娘能悄悄找到罗府来,也是云秋蘅里应外合,不然,她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焉能进得了罗府?

罗绢埋怨道:“你要报复二嫂子也罢了,为何要扯上我三哥,三哥三嫂又没惹着你!”

“哼!我管他是谁,罗展霖那个负心汉的儿女,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我就不该顾忌太多,索性一并要了罗展霖儿子的命,也叫他尝尝丧子之痛。”云秋蘅固执道。

“你在说什么?我也是父亲的女儿!”罗绢气愤道。

“好孩子,我没说你,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一辈子没有儿女,只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的......”云秋蘅忽然哀嚎一声,捂着肚子道,“啊呀,绢儿,姨妈肚子好疼......”

罗绢慌了神,“可是吃了冷的吃坏了?”

一语未了,云秋蘅的嘴角处却流出鲜血来,蜿蜒如细蛇,在沉沉的静夜里,阴森糁人。罗绢惊叫一声,连忙捂住嘴,咬牙道:“姨妈你等着,你去给你请郎中来。”

云大嫂子扯住她淡绿色的袍角,气息微弱道:“不济事了,绢儿......这一定是太太和姚氏施的毒计,她们怕留着我这个活口,咬出她姚氏那个恶妇来,绢儿,姨妈要去了,你......好生对你娘......”

罗绢不敢大声哭,寂寂的静夜里,只闻呜呜咽咽,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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