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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鸿雁在云鱼在水

作品: 绮罗丛 |作者:漱玉泠然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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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彩莲花灯点上, 温暖的光芒溢满一室,驱淡了清冷月色, 滟滟的烛火衬着叶绮圆润的脸庞,柔美中含着一丝清愁,“依兰说, 她立时就叫仆役去请郎中了, 可还是没救过来。想必是见血封喉的□□。”

“太太为了保她这个好媳妇, 可是下了血本儿了!”罗慕之恨然道。

“姚氏若是落一个被休的下场,她的一双儿女身份就会极其尬尴,太太只有这一对正室所出的孙子孙女, 自然会不惜一切地维护他们。”叶绮听舅舅说过, 皇室的子女, 不怕生母被赐死, 因为赐死之后,皇室为了脸面, 往往会对外宣布其“薨逝”, 他们最怕的,是生母被褫夺封号,那么她的子女就会嫡不嫡庶不庶, 别说继承爵位, 就连正常的人际交接的权力都没有了。

罗昙和罗昌若是有一个被休的生母,身份还不及失母的孩子, 前程也就被毁了。

“其实姚氏已经去了庄子上, 她到底是昙姐儿和昌哥儿的亲娘, 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会要姚氏死,太太此举,可是多虑了!”罗慕之怅然道。

叶绮薄薄的笑意如阶前凝出的一抹净霜,“以己度人而已!”

罗慕之道:“凭她怎样谋算怎样争,只别算到我的头上来,她若敢再动你一指头,我叫她如云秋蘅一样的下场!唉,罢了,咱们俩都没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回头我吩咐人,给杜秋若送些银子去,她过的好点,二妹也能宽心些。”

“你不恨云秋蘅了?”叶绮轻声问道。

罗慕之揽过叶绮的肩,温暖的颊贴着她细碎的鬓发,柔声道:“她害你濒于险境,我怎能不恨她?至于她害我误了秋闱的事,如今想来,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叶绮笑道:“这个怎么说呢?”

罗慕之点着她光亮的鼻尖儿,笑道:“若不是我突然病倒,父亲就不会急着为我娶亲,如果我秋闱高中,明年再中了春闱,只怕依着我的意思,是要同崔家退亲的。”

叶绮笑道:“那也无妨,你不娶我,自然会娶旁人,说不定等你金榜题名了,多少王公贵胄要抢着把女儿嫁你呢!”

“你这个促狭鬼!”罗慕之呵了一口气挠她胁下,叶绮笑着滚到罗慕之怀里去,罗慕之怕她身子吃不消,又搂她在怀里,郑重道,“若是那样,绮年锦时,也不过如白开水一般淡而无味,这一生再圆满,若没有你,总是镜花水月,虚花一度而已。”

有一些叫做怦然心动的东西,在叶绮的每一寸血管里漫延,这一生若没有他,她大概也会开开心心的做她的秀才娘子,洗衣做饭,生儿育女,可是,叶绮知道,如果那样的度过一生,她一定会在一个凄凉落寞的黄昏,在晚风吹起她苍白鬓发的时候,望着远方的碧水遥岑,道阻且长,空落落地想,在一个生满郁郁兼葭的地方,有一个人苦苦地等了她一生,却没有等到。

裴氏是个极明白的人,云秋蘅一死,她就就遣人传话到洗心居,说她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叶绮往后的请安都免了。

叶绮也乐得不用五日一次地去见她,相看两厌的婆媳,清早起来就要惺惺作态地表演一番母慈子孝,除了郁闷,还是郁闷。

严大夫让罗慕之和叶绮都好生调养休息一阵,不然罗慕之早带着她观西湖美景去了。不过现在叶绮日日呆在洗心居里也不会闷了,那日庄头来送年货,里头有两对活锦鸡和白兔,罗慕之见锦鸡浑身锦绣辉煌,白兔又一身雪白,十分可爱,就拿来送给叶绮取乐。

叶绮爱得不得了,立即就叫小厮给鸡兔搭窝,还拿来大狼皮褥子剪成小块,给鸡兔取暖。叶绮每天围着这几只锦鸡和白兔忙活,不是给它们喂食,就是把它们散在铁栅围成的圆笼里,看着鸡兔嬉戏。

罗慕之悔青了肠子。

以前在屋里围炉读书时,读得倦了,抬眼就可以看到叶绮坐在身旁,恬静宁和的脸庞让他暖洇洇的,蓦然生出岁月静好的舒畅。

可现在罗慕之一放下书,隔着纱屉子向外一瞧,不是看见叶绮端着盛满米粒的瓷碗满面春风的喂鸡,就是看见叶绮给白兔刷毛,一边刷,还一边轻吻白兔的耳朵,真气人!平时叫叶绮亲他一下,叶绮都不肯。

那日叶绮追锦鸡时摔了一跤,膝盖上磕破了一块皮,气得罗慕之七窍生烟,直嚷着要把鸡剁了熬汤吃。

叶绮顾不得腿上还涂着金莲芦荟膏,摇着罗慕之的手哀求道:“是我不小心,你又何苦去杀生!你看这两对锦鸡多可爱啊,舍得杀他么?”

罗慕之缴械了,然后绞尽脑汁地开始跟兔鸡争宠。

“我想吃枣泥山药糕了,你去给我做嘛!吃不饱念书都会头晕!”罗慕之可怜巴巴道。

叶绮只好放下揽在膝头的白兔,绾起袖子开工。枣泥山药糕食材简单,做起来却极繁难,要把红枣在蒸锅里蒸透了,拿出来晾凉,再一点点地撕去枣皮,将枣泥与枣核剥离,再加入蒸熟碾烂的山药和玫瑰糖上锅蒸。这样做出来的枣泥山药糕,比起铺子里粗制滥造的枣泥点心,不但香醇甘美,且一片枣皮都不见。

罗慕之沾沾自喜,这下叶绮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陪他吧。

等到晚上看见叶绮白皙的指尖被枣核扎了几个眼儿,罗慕之就心疼了。叶绮不明所以,还以为她做的枣泥山药膏不好吃,因为那之后过了好多好多年,罗慕之再没吃过一次枣泥。

一计不成,罗慕之又生一计。扶着额角说头痛,拉着叶绮的手,让叶绮在床边儿陪着他,叶绮哪能坐得往呢?转脸儿就把严大夫请来了,其实罗慕之近来身子一天比一天康健,哪有什么病?严大夫只能说恐是读书累的,开了几服滋补的汤药给罗慕之,嘱咐他多多静养。

这回叶绮给罗慕之熬完了汤药,看着他喝下去,就给他放好引枕,盖好被子,叫他睡觉。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又陪兔宝宝玩去了。

裹在被子里的罗慕之泪流满面,胃里的苦药汁子一阵阵向上翻涌,暗暗咒骂那两对锦鸡和白兔,发誓哪天趁叶绮不在,一定得掰开两只畜牲的嘴,灌它们一肚子苦药。

罗慕之的“病”很快就好了,可是又闹着叶绮给她做衣裳。

“三爷的寝衣加起来,都能开一间成衣铺子了,还要做?”叶绮道。

“那些我都不喜欢,各府送来的节礼中,有苏州织造送的软烟罗,听说是新织法新花色,府里一人才得了两匹,你给我做一件好不好?”想了一想,又福至心灵地说道,“干脆咱俩一人一件,用一样的料子,方才显得情浓意好!”

叶绮脸红了,什么情浓意好?他俩还没圆房呢!不过还是微笑着点点头。

罗慕之欣喜若狂,心想两件寝衣做下来,叶绮又得呆在屋里陪他好几天,日子久了,叶绮也就该忘了那几只该死的鸡和兔子了。

叶绮才把金丝小笸箩拿出来,只听外头通传一声:“二小姐来了。”

只见罗绢含笑从门外走了进来。穿着半旧的藕合色点缀碎藻纹的绣袄,青缎掐牙深浅二色金坎肩,半旧的浅紫色串珠堆花棉裙子,后头跟着个丫头,手里捧着个湖色湘绸包袱。

叶绮吩咐人倒茶拿果子,一面笑道:“二妹妹快炕上坐。”

罗绢谢过了,方在挨着炕上的一溜儿搭着银红椅搭的水杉木椅子上坐下了。罗绢道:“哥哥接济我娘的事,我都听说了,哥哥嫂嫂的恩德无以为报”说着,含着泪就要行下礼去。

罗慕之连忙把她扶了起来,温言道:“自家兄妹,何必客气,你也是太过要强,有这样的委屈,怎么不早说?”

罗绢红着眼圈道:“我是外室所生,能在罗府有个立身之处已是不易,哪敢有事没事来烦扰哥哥?”

罗慕之叹道:“不管是谁生的,你也是我亲妹子,往后你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我岂有不管的?”

罗绢绽出舒心的笑,如暖洋春日中绽放的一枝碧桃,回头取出包袱里的针线,道:“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前几日派年下的份例,我瞧着那匹软烟罗甚好,就给哥哥嫂子裁了两件寝衣,我针线不好,嫂子别嫌弃!”

“妹子太谦逊了,你哥哥这里才说了要拿那匹软烟罗做寝衣呢,可巧你们兄妹俩想到一处去了!”叶绮满面春风地笑道。

罗慕之的脸瞬间黑了。

罗绢笑道:“哥哥嫂子喜欢就好。”说着看向罗慕之,罗慕之努力做出喜气洋洋的样子,罗绢是个多心的,他要是再黑着脸,没准儿罗绢真以为是罗慕之嫌弃呢!

然而,罗慕之精诚所至,没多久,他就夺宠成功了!那两对兔子带来时就已经怀了小兔子,后来见兔子肚子越来越大,叶绮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她不会照料才出生的小兔子,万一小兔子有个好歹,老兔子该多伤心。

罗慕之眼神发亮地建议道:“罗晴侍弄这些小东西很有一手,她养的兔子生了好几窝了,都长得可好了!”

“真的?”叶绮也很欢喜,这样来年家里就能有更多的白兔了,“那兔子生下来,我就送去罗晴那里。”

罗晴是罗羡之留下的独女,平素也不大出门,只与母亲周氏守在绿芜馆里。

罗慕之摇手道:“不好不好,人家小兔子怀胎一场,才生下兔子,你就给送走了,岂不是剥夺人家的天伦之乐么?”

叶绮想想也有道理,虽然舍不得,也只能叹道:“看来只有把老兔子一并送去了。”

罗慕之拊掌道:“这个主意甚好,罗晴养的这些小玩意可在行呢,一个个长得又肥又壮,我看你只是空有一腔热情,却不会养,那两对锦鸡都瘦了不少了,不如一并送给罗晴得了!”

叶绮犹豫了,喃喃道:“瘦了吗?我看还好吧!那两对锦鸡很漂亮,送给罗晴”

罗慕之拣起一颗乌梅,送到叶绮唇边,叶绮看也不看,只管噙着,罗慕之哄劝她道:“罗晴也喜欢锦鸡,你这个做婶子的,就当拿去哄哄侄女儿嘛!”

叶绮嚼了两口乌梅,终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罗慕之高兴起来了,笑道:“那我现在就叫人收拾,这就给罗晴送去吧!”

叶绮撅嘴道:“都二更了,你叫我黑灯瞎火地闯到大嫂到那里,像什么样子?等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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