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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转眼就是期末。
圣诞节那天，顾笑我的桌子里忽然多了好多张贺卡。
小时候都那样，总是在圣诞节买一大堆贺卡送给一大堆的人。不过在顾笑我这里，送她贺卡的人还是男生居多。也有几个觉得顾笑我人不错的女生。
顾笑我平时不大喜欢收那些字句矫揉造作的肉麻的情书，却很乐意看着写贺卡。
比如，她拆开江信梧写的贺卡，上面就写着一行字:“苟富贵无相忘。玛丽克里西马思～”
顾笑我觉得挺逗。
不过她没有买贺卡。
没有特别想送的人。有的话也就那么几个，都是可以每天见到面什么天都聊的人，实在不知道要往纸上去写点什么。
倒是有一个人，让她很想告诉他，她做了什么，把自己这些年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次开心，难过都告诉他。她试图把这些写下来，可是一抬笔，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写不出来。连寒暄都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写下来又怎样呢？寄到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寄给一个只在记忆里闪烁微光的人？
她看了看窗子外面。最近的雪下的厉害。电视台天气预报里每天都在播报着哪一条哪一条高速公路又被雪给封住了。
最开始所有人见到下雪了都是一副很高兴很新奇的样子，可是下得多了，久了，难以让人不产生那种类似厌烦的情绪。
陆言这几天老是不在教室里面。
他和那些高中部的人好像代表市里去参加信息学的什么比赛了，很厉害的样子。一大早顾笑我就没有再看见他。
张星月对陆言把数据找回来的这件事感觉到无比惊讶。她问陆言是不是在哪里把丢的那个文件袋给找到了，陆言含糊也只是的点头。
一大早他就坐着学校包的大巴车到省中去比赛了。不过沿线的交通很拥堵，因为是上班高峰期，路又被雪封了好几条。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无所事事地向外面看去。街道上的商店里，有好几家都摆出了圣诞树。玻璃窗上贴着红色的圣诞老人，白色的胡子覆盖了嘴巴，使他的微笑显得很滑稽。
四周也有好些人，那些远离了校园的人，他们穿梭在街头巷尾，一个个都穿着厚厚的大衣服，带着各色各样的帽子。
陆言忍不住想起顾笑我。
要是顾笑我向他们那样走在路上，她也会不计臃肿地过上厚厚的大衣，带上帽子，很有可能再带一个口罩，把自己密封得严严实实。
可是，陆言觉得，即便是那样，他还是会一眼认出她。
她有一双清亮而骄傲的双眼，那眼睛里时而散发出温柔的目光，时而又迷糊得很，无论怎样，都无损她的美好。
美好。
陆言心里一下子想到这个词语。
如同他与她萍水相逢的时候，他偶然路过学校后门，看见她疲倦的趴在桌子上睡着，四周空无一人，阳光打在她桌子一角的时候那样。
清澈而美好。
不过最近他们没怎么说话。
两个人在不同的位置，交集慢慢也就变得少了。就像回到了初一初二的那时候，除了商量两个人什么时候，谁负责去拿数学作业，收数学作业，他们几乎没有沟通。
陆言忙着信息大赛，而顾笑我，也因为她即将要参加的比赛而费尽心思。
大概硬说要有什么除班级事物之外的交集的话，那也只有顾笑我每天早晨都会帮他去接的一杯滚烫的水。
顾笑我的英语逐渐好了起来。
不再怎么需要他每天都收过她的作业去看，有什么不懂的她会来问。可是顾笑我是一个聪明的人，聪明人往往一点就透。虽然陆言觉得自己对于顾笑我的英语可不止“一点”，不过就像一个武林高手，只要最终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其它的也就不必再多教。
两个人原来好似密不可分，彼此之间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只要有一个变量出现，那种联系就霎时之间被打破。
接近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只有一种情况，接近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阿言，阿言……”一个声音把他从冥想中拉回了现实。
“想什么呢？”高中部的陈默，也是这次他们参加信息大赛的时候评出的队长问道。
“没。”陆言收回视线。
“待会儿的介绍，你要不要再准备一下？”
“……嗯。”他其实已经准备好了，可是他们队长这么说，显然是有点不放心，害怕他待会儿紧张忘词，又看见他在发呆，特意过来跟他说一句。
陆言一向给人稳重的感觉。即便他比他们都要矮一个年级，但是陈默他们一点也没有小看这个学弟。
他们在上初中的时候，可没有做到次次考试都拿年级第一名。也不敢在初三这个关键的时期，参加这种耗神耗力的比赛。
陆言之强大，在于他缜密的逻辑推理能力。
在学校里初测数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深切体会到陆言得可怕。
往往在初始数据一出现的时候，他就预测到了前一代数据和后一代数据的走向。
一开始他们不相信他，结果数据走向正如他所言一般，这直接导致他们的程序设定达到了最大程度的简化。
同队的同学问过陆言是怎么预测数据的，他写了几个公式和初始代入值，说了一系列运算正负偏差不小于0.7定论，那同学听是听懂，可是预判能力也远远不及他。
那个时候，陈默就觉得，陆言这个人，长大后一定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偏偏这样的一个人，长得又那么帅气……从侧面看去，陆言的脸廓棱角锋利而分明，眼睛显得有些深邃，整个人显得很冷淡，可是笑起来的时候，又因为脸上的一点酒窝而给人一种莫名亲和的感受……
矛盾得很……
陆言从来都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既不抢活干，也不抢功，甚至，虽然他能看出陆言是个很骄傲而且有些淡漠的人，但是他对于高中部的他们也十分谦逊客气。
那种客气更像是一种内在的涵养，不像是表面上的惺惺作态。
不过，陈默想，像陆言这个样子的人，应该也不屑于惺惺作态，虚与委蛇地做什么。
陈默在把数据拿给他的时候十分放心。
虽然他没想到陆言把数据给弄丢了。
但是，他竟然给找了回来，这份魄力，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的。
上午十点过，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终于赶到了省中。
省中和他们志远中学不一样，仅从占地面积来讲，还没有他们学校的大，但是，省中是一个寸土寸金的地儿。
学校里每一处装潢，都堪称精致。
连地板都是用最好的大理石瓷砖给铺的。
志远中学一群人乘车进去后，保安就把他们送到了接待室里。
接待室里开着厚厚的暖气，头顶上水晶堆砌而成的大吊灯显得格外夺目。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位置，座位上面有一杯热奶茶和一颗巧克力。接待室有一个大屏幕，放的是关于省中的宣传片。在宣传片里，陆言看见了室内游泳馆，羽毛球场，篮球场，排球场……一系列精致的建筑。
这就是他爸爸妈妈想让他来的中学。
如果不出意外，这就是他即将来的学校。
据说省中的重本上线率高得吓人。
省中不愧是省内第一高中，志远中学和它想比，还是有所不足。
“真气派啊……”陆言听见和他随行的人在身后小声交谈讨论着。
“咱们学校有没有这样的地方啊？”一个人问另外的一个人。
“应该有吧……不过平时不对咱们开放……”
……
后来，又进来了几个队伍，他们穿着不同学校的校服，以一个小团体为单位聚在一起。最后，穿着黑白相间的省中校服的同学入场，八个学校，八支队伍正式集结完毕。
陆言发现有好些人都看着他。
先是用探究的目光看他一眼，然后又跟着别人在背后议论着什么。
包括穿着黑白色校服的几个人。
“是他吗？”孟天皱着眉问道。
“是的……电视上看过好几次！”杜若兴奋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会过来的？”孟天问道。
“我有同学在志远中学，”杜若说，“打听这种事情，难得到我吗？”
“是是是！你厉害。”孟天小声说道。
“不过他真人可比电视上帅多了……我还以为他挺矮的呢……没想到那么高！”杜若说。
“……你就尽看脸了，是吧！我们在这里是来比赛的！”孟天说。
“好想找他要联系方式啊……”杜若仿佛完全没有听孟天说什么。
“我告诉你啊，”孟天皱了皱眉，“我把你拉进来已经是犯规了，你别逼我赶你出去啊……老实点……”
“我知道我知道……”杜若看着孟天，“孟哥熄怒！”她又看了一眼陆言，“真想知道他们队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陆言敏锐发现，有一个省中的女生，盯着他看盯得特别明显。
他发现了，没有回头。
被人盯着总是让人不爽的。
她忽然很理解顾笑我为什么老是带着口罩。虽然带了口罩之后并不能阻挡住别人窥探的眼神可是自己心里，仿佛因此装上了一层防护罩。
其实，如果真的有人想看的话，再怎么杨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晃了一会儿神，发现自己竟然又想到了顾笑我……
走火入魔了吗？
这时候，大赛的负责人终于走进了房间，说了几句关于下午的比赛场地和后续问题以后就让他们去食堂吃饭了。
陆言走在人堆中间，低着头。他在接待室里，暖气熏的他有些困，一出门，冷气又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他忙把冬季校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
“陆言？”一个女生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发现那是今早看他的那个女生。
那个女生走近，笑着问道:“你是陆言吗？”
他点了点头。
那个女孩脸颊红彤彤的，有点激动地说道:“你好，我是省中初三一班的杜若。”
陆言有点疑惑。他的印象里并没有对这个人的记忆。
“哦……”他回应道，心里其实不在意，但是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句:“你好。”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杜若问。
陆言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妈妈说过，不要随便给陌生人留联系方式……
“为什么？”杜若问。
没有为什么，不为什么。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给你联系方式？
杜若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唐突，也仿佛没有感受到陆言的拒绝，说道:“联系联系不也就认识了吗？”
可是陆言还是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再多待在此地，恰好他的同学也在那里叫他的名字，他便向那个女孩子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
杜若看向他的背影，觉得脸上有点绷不住了。
她还以为，陆言多少会给她些面子，不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可是……
其实再想一想，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自信去这样以为。仅仅凭借她在省中混得挺好，好像所有人都喜欢她吗？
可是陆言不是省中的人。对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想要接近他，就首先要打破这样的陌生。
人生来就是这样，总想着去遥远的地方，靠近遥远的人。
陆衍下课以后走出教室，正好碰见顾笑我接水，她忙拉住她。
“笑我。”陆衍叫她。
“怎么了？”顾笑我停住。
“我哥是不是不在啊？”陆衍问。
“嗯。他去比赛了。”
“哦……”陆衍把手上的两个红绿色的礼物袋子给她，“给你，红色给你，绿色给陆言！”
“……圣诞礼物？”顾笑我笑了，“天天都见你还给我这个？”
“仪式感嘛！仪式感很重要你懂不懂……”陆衍说，“你记得叫陆言补我礼物啊!还有你！我听你这句话，就感觉你应该没给我准备什么东西！”
“你真是聪明……”
“哼，”陆衍说，“我不管。今天是圣诞节！”
“那你想要什么啊？”
“我说了那多没意思？礼物要你自己想！”
“好吧……”顾笑我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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