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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智近妖,折家二子何所图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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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猛的抬起头, 心头像是有一道清明之光将前后疑惑串起。

这折家军之中能有谁有权下此决断,又有谁能叫顾唯满身污水、谣言满城却不自辩?顾唯干脆一言不发,便是自知此事断然不可能再辩。他一折家军的副将,焉能对折家军的将军口出恶言?

是极了,这便是顾唯的难言之隐, 亦是叶小差明知其中不平也不得不闭嘴无语的缘由。

是极了,这便是白日在折将军府邸之时, 折继宣紧张鬼城之说,听展昭提起后面露古怪的缘由。

白玉堂拧眉半晌, 心头微转却是想起今日在街头所见。

那些折家军的巡城将士在百姓眼中如同无物, 仿佛幽魂一般从城内穿梭, 无人理会,亦无人面露崇敬之意;而那五六个从各家商铺、各户人家来去之时,又从百姓手中带走了东西。折家军镇守戍边,乃是府州城真正的墙,护卫着城内百姓、死守着大宋边疆,数百年来他们在此, 日日劳苦, 府州百姓皆看在眼里, 怎回无动于衷至此……太简单了, 只因折家军既护卫着他们的性命,又从他们手中夺走存活于世的根本。

孙修远说, 赋税。

敛征为赋, 纳百姓之财, 充朝堂之兵,护黎民安定;兑租为税,取百姓之果,得朝堂治下,换黎民安稳。

此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折家军的将士从百姓手中征收赋税,无论多少,他们总归是守得府州与天下平安,天下人不知,府州百姓却一清二楚。因而他们心头纷纷、心绪愁苦哀戚,然无人相求,亦无人抗拒。府州百姓许是也清楚折家军将士军纪严明,从不侵扰百姓,赋税一事非寻常将士能够定夺,不过是奉命行事……因而他们对折家军是又爱又恨,百感交集,不敢言语,只当视之如无物。

可说到底,横征暴敛,苛虐百姓,这便是折家军如今的将军折继宣所为!

早在去岁开封,他与展昭见折家军入京,便谈起西北传言如今折家军的掌舵人,云麾将军折惟忠长子,为政苛虐、横征暴敛,因而民多胥怨。只是西北局势复杂,东京未必知晓。便是官家清楚,却鞭长莫及,一时半会不能插手:一是手中无将可用;二是折家军与杨家军不同,倘若将军换姓,威信不足,不能服众。

这亦是白玉堂与展昭所言折家军之事,包公前往川渝赈灾之后,一路北上,乃是暗中奉命。

如今大夏李元昊称帝,对大宋虎视眈眈,屡屡试探,显然有侵宋之意。边关不能有失,折家军断然不能交给肆为掊刻,使得地方不靖的人手中。包公此来,亦欲彻查此事真假,若真,便得官家旨意换了这折继宣。

此间种种,白玉堂甚是忧心,更是气恼之下屡次出言不逊,就差没指着赵祯鼻子口出恶言。

包公乃是文官,未曾习武,却出入这边关险地,可谓是羊入虎口。戍边将士斩敌无数,折家军上下将帅同心,倘使不慎,包公此举只怕要殒命于此,凭那开封带来的人马官兵,焉能与折家军相斗?

展昭身为包拯护卫,可谓是首当其冲,如何也要护得包拯安全。

可展昭难道长得三头六臂,身负妖魔神通不成?

那可是边关数万将士!非是开封府那百万不知血味的禁军,而是刀头舔血、冷风作伴数十载如一日的折家军,那都是沙场驰骋、斩杀不知多少人后活下来的战士,更别说其中更有顾唯、叶小差这样武艺高强之辈。

然而此事,赵祯也只敢交给包拯来办。

包公刚正不阿、行事公允,若行府州断然不会受骗,必将折继宣为人查个明明白白;更不会有受贿、遭威逼胁迫,将边关之事遮掩下来的可能……且若交由旁人,出了差错,折家军举兵叛宋,大宋焉能保全。如今大夏威胁在即,有识之士皆瞧得出两年之内边关定会开战,西北危急,赵祯再不能徐徐图之。

这便是展昭劝于白玉堂之言。

白玉堂聪慧,怎会想不到其中利害。倘使他是包公、他是展昭,亦愿请命前去,不过以命相搏,若能换天下太平有何不可?只因展昭身在漩涡,他认了自己心思偏颇,因而心头火起始终浇不灭。可再如何偏颇,嘴上冷言冷语,白玉堂立身于世,不敢认心怀天下,亦要作问心无愧,因而愿与展昭做这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之事。

展昭见折继宣后,原以为传言纷纷,未必相符。添之顾唯、叶小差皆是正直良善之辈,治军严明,因而未有多想,可如今却又不得他们不多想。

横征暴敛,乃是为官不仁,已是大罪。

没想到他竟还能虐用威刑,尚无论断之时夺人性命,此乃是残害无辜!随后更是任由手下为其背锅,此等不仁不义的品行曰之为恶亦不为过!

酒桌之上,四人皆寂静不语。

屠罡与林磐神色愁丧,双双喝起闷酒来。他们本就是折家军将士,虽是顾唯麾下,说到底是折继宣的兵马,因不忿而酒后胡言已然是大不敬,往下自不能像痛骂不知情就传起谣言的愚昧百姓一样大言不惭。

“事到如今,也唯有将鬼城一事查个清楚明白,揪出下毒为恶之人,还顾副将清白。”白玉堂道。

闻言,屠罡似是终究气愤不过,忽而将酒碗往桌上重重一拍,“倘若叫老屠我逮着这人,定要将他扒皮抽筋,以消我心头只恨!”

桌面震得杯碟碗筷都晃动起来,展昭轻轻一扶桌子,登时寂静,他面不改色道,“此毒物诡谲,恐怕要危害无辜,我二人亦有意细查,”展昭眉宇间有几分叹息,“只是初来乍到,观之顾副将似不愿假托于人……”

林磐见展昭这不动声色的一手,当真气度非凡、内力深厚,吃惊之余,更升敬佩之意。闻展昭所言,他心说展昭此人温厚真诚,又武艺高强,愿为副将奔波,便是与副将交情不深,也是一番赤诚好意,因而心头又添了些许好感。林磐便出言道:“不错,此事不知为何头儿不愿假手于人,连那日出城探查,也是孤身一人前去。”

“城外生了何事与鬼城有关不成?”白玉堂不动声色地问道。

却没想到一直坦然直言的二人竟是沉默,对视一眼,支支吾吾起来。

展昭见此,便温声道:“若有不妥,二人不言也无妨。”

屠罡与林磐又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四人复又饮酒,不知饮了多少碗,屋内沉闷。

白玉堂正要抬手开窗,却被屠罡与林磐二人拦住了。

“说实话,此事倒也不是不能说,军中皆知,只是头儿说四下谈及有扰乱军心之嫌。”屠罡道。

林磐亦是点头,犹疑再三,方道:“二位侠士既然有心查鬼城之事,又从副将口中得知了前后之事,想必是深受二位副将信任。展大人,您虽说今日无官职之说,林磐这儿还是心知,你乃包公护卫,包公声名天下闻,林磐愿信其一回。此事重大,今日我二人便小声一言,还望二位,二位侠士能费心一二。”

“二位放心,此事断不会传出我二人之口。”展昭应诺道。

“如此甚好。”林磐稍稍低下头,凑近二人压低了声音飞快言语,“上月下旬,我们丢了一队人马,无端地,就丢了,一个没剩,正是在城外边境。奇的是,他们走丢前一日,数人说似是看见了鬼城阴兵。”

展昭与白玉堂皆是愣住。

鬼城阴兵?

此说竟是早在马贼头子之前便有!

二人登时意会,顾唯与叶小差昨夜语焉不详,瞒得岂止是三家百姓横死,还有这边关将士丢失一事!

此等重大之事,顾唯焉能信口谈起,更别说其中牵扯鬼城这怪力乱神之说,一旦传开定是动摇军心。难怪昨夜提起鬼城阴兵之时,叶小差那般兴致,竟是丝毫不疑其中真伪,更有意严刑逼供那马贼头子。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屠罡也一脸正色地与展昭、白玉堂点头,“军帐之中皆是兄弟,好几人都听闻此事,只是前一夜无人在意,还笑那几人看花了眼。头儿便是孤身去他们失踪之地调查去了,数日未归。”说着他又叹了口气,压住心头的惆怅,“那三家人便是那时被带去……”未尽之言,酒桌四人皆知。

“只叹那时二公子亦是随后出城,否则二公子定能劝住将军。”屠罡闷闷不乐地大口饮尽一碗酒。

“二公子?折继闵公子?”展昭问道。

“正是,”林磐点头,“今日展大人往将军府去时,想是碰上了?”转头他又对屠罡道,“倒也未必能劝,将军下令之时,分明是有了决断,闻说叶副将亲自上门望将军收回成命,却挨了两百军棍。也就叶副将能受的住,换做旁人,恐怕早就一命归西。且我听说二公子出城那日与将军闹了不痛快,兴许是大吵了一架。”

闻言展昭神色微动,先点头道:“确有一面之缘。”

“如此说来,折二公子也知晓鬼城一事?”白玉堂忽然问道,他微微眯起眼,“折二公子应是不在军中任职罢?”

屠罡端着酒碗不甚在意,“那有何干,二公子与头儿,还有叶副将,那可是十年的交情,说是穿同条裤子长大也差不多了。”他咕咚咕咚喝了酒,将嘴边一擦,“二公子聪明,比我们这些粗人可能耐多了,有啥事儿,头儿自是要与二公子商议,拿个主意的。”

“他缘何出行?”白玉堂又问,引得展昭瞧了他一眼。

屠罡挠了挠头发,“这我哪知,二公子那样人物……”他顿了顿,语气里尽是对折继闵的推崇之意,“不过好似是有急事去麟州了,是吧林哥。”

林磐略一点头。

白玉堂若有所思,口中有道:“折二公子确是龙章凤姿,白某观其武艺亦是不错。”

屠罡与林磐皆是哈哈大笑,“侠士可是碰上叶副将去寻二公子了?”笑完二人又叹起气来。

屠罡连连摇头,“二公子武艺极好,岂止武艺好。”他语气极为惋惜,“早几年将军称他熟读兵法、用兵如神,远胜于他。军中老人亦皆道二公子心思沉静,泰山崩于前亦能面不改色,心中另成谋算,乃是天生的将帅之才。若非将军……”屠罡停了下来,苦笑了一下,“若非老将军……二公子该承将军之位。”

展昭与白玉堂皆听出他口中的老将军,该是已然逝去的折惟忠将军,便是折继宣与折继闵之父了。

“说这些做什么。”林磐打断了屠罡,可面目上分明是赞同之意。

“便也就你我几人私下说说,你难道不是这般想法?”屠罡辩驳道,“二公子天纵之才,老将军本就欣赏偏爱二公子,又道能者居之,有心将折家军交托予他。若非是来不及安排,又怎会如此!”

“你且小声点。”林磐头痛道。

“二位之意,折老将军将一心培养折二公子为将?”展昭意外道。

说到这儿,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叫屠罡抖了个干净,林磐本就洒脱人,也懒得遮掩,“此事府州全城皆知,不瞒你二人说,老将军是看重二公子的,大……咳,今日的将军,却不比二公子与老将军关系亲厚。”

“二公子打从走丢寻回,便随老将军在军营同吃同住,少有回折府,自是与将军亲厚。”屠罡说。

“走丢?”白玉堂抬起眼。

说到这些私事,展昭本不该探听,只是见白玉堂屡屡发问,心中有所揣测,只得任由白玉堂继续。

“二公子年幼时曾走丢了数月,我记得是折夫人带去礼佛时,被拐子带走了。”林磐饮着酒,神色变动,眉目间竟有几分敬佩,“那时二公子也不过六七岁,全城戒备搜寻,折夫人伤心欲绝,将军更是意欲掘地三尺将人寻回。可约六个月多之后,便是将军也放弃,道二公子想是不知被卖往何地了。没想到二公子竟是自己寻了回来。”

屠罡更是啧啧称奇,“不仅如此,闻说那些拐子全叫他一人尽数送进官府去了,整个老窝都被他掀了。他那时不过六七岁,因体弱尚未随将军习武,却有如此本事。”

连展昭与白玉堂都得称赞此事了不得,折继闵那时既未习武,便只凭聪明才智玩弄那些拐子人贩。

少年英才啊。

如此年纪,聪慧至斯,到如今……只怕多智近妖。

展昭心头瞬息万念,耳畔仿佛又是白玉堂白日那平淡、并无恶意的评价:“心思深沉。”折继闵如此智珠在握之人,又对鬼城之说再清楚不过,焉能不知其兄长折继宣脾性?焉能不知他此出城去,该是如何恶果?

他此番无动于衷,是为何?

展昭犯想间,又问林磐醉语道:“……可这人呐,当真是老天见不得圆满。”

“此话怎讲?”便是展昭也有几分好奇。

“二公子虽然回来了,但折夫人不认他。”屠罡说,他仰着头深深长叹,“折夫人硬说她儿已死,分明是亲生母子,却恶言相向,有时更是语出惊人说二公子非她亲子,更是骂他妖邪。”

展昭闻之动容,“缘何如此?”亲子遭拐,半载方归,怎不更加疼惜,反倒至此。

“说是那半载里折夫人日日夜夜受折磨,怪罪自己未能看好孩子,因而得了癔症,见二公子反而不信了。其中缘由,我也不知,总归是那之后母子离心、兄弟疏远,在折府之中备受冷落,倒像个寄人篱下的外人之子。到今日,闻折二公子拜见折夫人,都难得几回应允,当真不将他当亲生子了。”林磐解释道,句句平淡之词,却像是剖开了往事里他人的苦痛,叫人为之心酸,“也正是如此,将军、老将军看不过眼,便将二公子接来军帐同住,又教他习武读书,偏疼了些;那时折家军中还有几个年迈老兵,早年是江湖草莽,也见二公子悟性高,十分欣喜,皆指点过二公子武艺。”如此,方有今日。

“而后叶副将从军,再后来便是头儿……”

二人说着说着,不知是酒劲上来,竟是忆起旧事又是笑又是叹。

“头儿那是被顾副将捡来的。”屠罡说。

“你又没见过。”林磐翻了个白眼。

“他娘的,这事儿不是你说的嘛。”屠罡抬手掀林磐,被林磐拽了个正着,两个浑圆的大汉差点发酒疯打作一团,幸亏白玉堂与展昭拉了两把才算了事。

军帐里便也只有这三个少年,便一块儿习武,同吃同住。时光如梭,便是十年,感情最是深厚。

“……只是老将军四年前去后,二公子就不便再留于军帐。这几年我看与二为副将的关系也疏远了些。”林磐语气惋惜,可更多的确是对其中缘由的心知肚明、无可奈何。

折继闵若要留于军帐,便从军做个小兵也无碍,可他不能。无他,是有人相拦,是有人不许。

许是受母亲影响,许是因嫉妒父亲的偏爱,许是多年来不曾一并,兄弟如生客;又许是才华招人,折继闵有如此才智、如此武艺,又在军中长大,人望极高……倘若留他在军中,焉有折继宣的位置。今日他从军成了个小兵小卒,明日他便有可能挣得军功成了百夫长、千夫长,成了副将,又或是……取而代之。

折继宣这是忌惮于他、防备于他、惧怕于他。

展昭与白玉堂闻其旧事,也能知折二公子为何是他们所见模样。

父逝母不慈,手足生忌惮,友人为兄劳。如此,他也只能独一人来去,亦不敢与当年同吃同住、习武读书的友人多交心,叫亲兄狐疑他心中企图,叫友人受他牵连。好一个端方君子,天纵奇才、又受父教养,出类拔萃,却清清冷冷,身如清风孤月、心似海底细针。

心机深沉,他此等才智,自当小心收敛,与城中平静度日。

只是如此,他还是留在府州,未曾离去。

为何?

展昭与白玉堂无声地对视了一眼,未曾再发一言,直至宴散,眸中仍是同样的困惑。

天下之大,只要远远离了这府州城,以他的武艺才干,定有施展拳脚的广阔天地。便是折继宣乃是折家军的将军,又如何能困得住他这羽翼丰满的雄鹰直冲云霄?城外山河正好,城内画地为牢,折继闵聪慧过人能不知?

折继宣下令杀了三户人家,其中固有他品行不端、一意孤行之因,与旁人是无甚干系的。可折继闵临那时赶巧出城远去,今日方归……他这聪明人当真不知,兄长身为折家军将军、府州知州,此行定当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日。一旦为人所知,莫说这折将军之位,便是性命都可能难以保全。此间种种,折继闵足智多谋能不知?

他当真未曾想到?

还是他……当真另有所图,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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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写完的我今天超快乐!决定还是提早一点放出来,反正,你们上一章又不会留言。

但是我今天可以看MOB,可以学英语,可以练字练字练字!

啊发出快乐地喊声!

晚安!小天使!!!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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