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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回 多猜忌,谋算重重何以失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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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沉默不语。

“你二人昨日说, 前晚才至府州城。”包拯心下一沉, 顿生哀戚,他最是见微知著、明察秋毫, 三言两语便有了答案,“昨日折将军夺权之计, 你二人亦置身其中。”他停了一停,虽未有慌乱之色,仍是语气沉沉, “折继宣因处死百姓一事,意欲杀你二人灭口,此毒既最早现身府州城, 他身旁定有人中毒。折继宣是凭此算计你二人,此事可与那女教主也有关系?你二人……哎!”包拯话语中并无责怪二人不够谨慎、落入圈套, 只是心知此事而焦虑忧心罢了。

“……女教主许是掳走了丁姑娘。”展昭终于说。

包拯也不免眼中闪过愕然, “丁姑娘?”他当然知晓婺州诸事, 只展昭一言, 便推断出前后因果。

“包大人, 我二人如今不知何时毒发,一旦身亡,只怕引祸无辜,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久留在城镇之中。今日如实相告,亦是以防不测。”白玉堂口中从不顾忌生死之说、丧气之语, 只坦白道, “若我二人不慎因此暴毙, 包公切记,定要迅速以火焚毁尸首,否则后患无穷。”

“白侠士!”包拯叫住白玉堂。

“包大人,属下亦有此意。”展昭正色道,“最迟明后日,我二人必要动身离开大宋。”

包拯还欲再言,白玉堂坦荡荡笑了一声道:“包大人放心,我二人断不会就此放弃、自寻死路,此事既然源自大漠,不如便去一寻鬼城,觅得解法。”

展昭同是颔首。

他们并未商议过此事,可心中决断却是一样的,并笃信对方亦是如此。

二人面容含笑,自上午醒时那番闹腾之后,再无半分忧愁之色,心思清明、神台宁静,最是洒脱。

便是包拯见二人如此,也不由动容,半晌失了言语。

“……定要平安归来。”包拯良久才望着二人神采道,目中复杂,既是忧心痛苦,亦是安慰悲戚。

展昭与白玉堂均是一笑作答。

“今日与包大人一会,一是未言明此事,绝无不辞而别之意;二是心知那桃木教的女教主与折家有所牵连。如今女教主从牢狱之中失去踪迹,若非身死,便是被救,难说她手中可还有此毒。包大人,这便是白五要说的其二。”白玉堂又快言快语道,“不见踪影的桃木教女教主。”

包拯窥斑知豹,当下有了揣测,“你二人疑心的是……?”

白玉堂没有答话,转头看了一眼展昭。

“包大人可还记得四月渝州一案中,得证女教主可能是那尤诚的同胞亲妹。”展昭神色肃然凝重,接着道,“那时我二人得知她手中掌有黑火|药。包大人今日问曾插手桃木教的另四人,却叫属下与白兄有了旁的狐疑。”

女教主身后定是有人的。

她与折继宣合谋,但折继宣甚至不知假丁月华一事,可见二人不过是一时合作罢了。

既然如此,她掳走丁月华,昨夜算计展昭和白玉堂,绝非纯粹报复二人而已,而是听人安排、另有深意。思及温殊之言,女教主四月现身渝州已然是说不出的古怪,又有那一茅草屋的黑火|药,她当日是冲着展昭和白玉堂来的,只是意外让温殊踩了个正着。

她身后之人是谁?

展昭与白玉堂皆是心头飘过一人。

折继闵是否知晓昨夜折家院落里对展昭和白玉堂的杀局?他为何派楚宵文前去折府后院?他步步为营、谋定后动,甚是谨慎,若是知晓折继宣暗中谋划,有意利用,再正常不过。他要救展、白二人取信于二人,但同样的,无论展昭和白玉堂在这棋局之中是死是活,对折继闵皆有好处可图。

可他全然不必让楚宵文去凑这个热闹,一旦不慎还会泄露了他与楚宵文的干系。

那么……为何?

倘使年初庞府盗窃案真是折继闵所谋,如今弃之不用,又已然如意、名正言顺地掌控这折家军,那么……楚宵文便极有可能成为他面前一颗碍眼的弃子,是他旧日谋划中不该被朝堂得知的污点。

折继闵若知晓昨夜之局……可否会借刀杀人?

楚宵文昨夜可是差点被女教主和折家将士所杀,随后又差点被他所救的假丁三所害,最后若非白玉堂与展昭相助,那鬼城怪毒怎么也少不了一个楚宵文。这接二连三的杀局,妙手空空可谓是命悬一线,几经生死边缘。

更叫展昭与白玉堂心惊的是,想起渝州巴县的黑火|药后,生出的另一个可怖的念头。

女教主与折继闵……是否另有干系?

黑火|药在江湖上费些心思弄到并不难,但相较而言,军中最是常见。而昨夜之局最古怪之处,便是女教主和那扮作丁月华的女子对楚宵文下死手,后者尚能理解,那假扮丁月华之人故意要叫展昭前来搭救,再以自己身死给展昭种毒……那前者呢?

妙手空空九死一生,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入局。

女教主离开桃木教后所另投新主,是谁?

“鬼城奇毒一事,折继闵已然知晓,这便是其三。”白玉堂对包拯道。

包拯眸中沉浮,一点即通,神色愈发凝重,“那三户百姓可是在他离府州城后,死于折继宣之令?”虽是问话,可他心中依然有了答案。

展昭与白玉堂数年来,屡屡受一拨来历不明之人所害,有一只手暗中拨弄风云、操控一切,他们见不着此人庐山真面目,却三番两次地陷入困境。这只手与陷空岛一案的齐骅有关,与十一年前被拐的十四个小姑娘有关,与开封府布下天罗地网的府君崔珏有关,与婺州桃山的半支秃笔有关,与桃木教女教主有关,与渝州官府和那拨江湖人有关,与朝堂吏部之变有关……

如今这女教主所在……桩桩件件,又与折家军、与折家兄弟有关。

女教主不见踪影,既有武艺高强之辈前来搭救的可能,也有……内鬼作祟的可能。

折继宣残害无辜,已然是万劫不复之举。如若一开始女教主便听从折继闵之令,与折继宣合谋、送信引展白二人上钩,所布杀局定然也落到了折继宣头上。而折继闵此人城府深沉,无人敢说看出他正气凛然的言辞之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折继闵离了府州城便往麟州去,他们却不知他如何知晓包公前来,又或许这水深的朝堂之上就有他的人。他几番谋定后动,每一步都是做局,层叠相连的作风委实和那只搅动风云的手如出一辙,叫人不寒而栗。

前前后后,细细推论,再问女教主身后何人?心头自然而然浮现一念,此人可是折继闵,又或是……折继闵身后之人。

折继闵当真是见兄长为政苛虐才兵变夺权,谋这折家军吗?

三人皆是聪明之辈,不必将话说透,便各自心领神会。

酒桌之上只听筷子与酒杯的细微响动,再无人言语。

西北冷风吹动酒楼高悬的幡旗。

折府府衙里,折继闵孤身一人徐徐踏入昏暗的大牢。他在那关押女教主的牢房前站了良久,里头果然除了女教主断手而留下的新血迹,什么都没有,那铁锁链也完整地绑在门上,锁得好好的。

“哦……”他看了一会儿,温润又平淡的面容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发出轻声,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再瞧不出这张脸上有多余的情绪。

唯有那双偏淡的疏离眼眸中,渐渐浮现了然之色。

牢狱深处,一个人影显了出来,穿着霁青色长袍,是妙手空空楚宵文。

那鲜亮的衣衫在昏暗的牢房里格外引人注目,可他何时在此,竟是半点不曾有人察觉。楚宵文双手抱胸,眯着眼,嘴角仍是挂着笑,因而那梨涡也若隐若现。

“折将军怎么看?在你的谋算之外还是意料之中?”楚宵文道。

这口吻嗓音沉沉,仿佛高山流水,却隐含一抹杀机。

折继闵神色不动,仿佛未曾察觉那抹暗波汹涌之意,平静问道:“你所中之毒,果真三日毒发?”

楚宵文一笑,“小爷虽是个梁上君子,口舌却从不骗人。”也不知他这抬脚就是阎王殿的生死关头,究竟是怎么能笑出来的,毫无半分勉强之意,眉目间颇有一副看破生死红尘的老成与少年人的无忧,偏生目光里打量审视着折继闵,有一股较劲儿的蔫儿坏。

“……”折继闵微垂着眼帘,似是思索了许久,“如此,你便只有一法。”

他闭起眼,单手捏住自己的两眼之间,“江湖传言,病有将离、伤寻公孙,天道可抗,妙手回春。”折继闵停了一会儿,“毒入体为病,鬼医谷将离,只有此人能救你性命。”

楚宵文嚯了一声,长长的尾音,“你知鬼医谷何处?”

“不知。”折继闵说。

“我也不知。”楚宵文说,他抱着胸慢慢走上前,“三天,折将军是要小爷死在路上,死在府州城外哩。”

折继闵垂下手,侧头与他淡淡一笑,“或者,你去把这消失踪迹的女犯人捉回来?”

“……”楚宵文眯着圆溜溜的鹿眼,嘴角的梨涡不见了,“也好。”他说。

“便是小爷我有天大的运气,三日内寻见了鬼医谷,却闻说鬼医谷素来有以命换命的规矩,那鬼医将离是个将行医杀人当作同行的怪人,恐怕是救的活小爷,小爷却杀不死人。还不如寻一寻此人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小爷我与她素不相识,可是从未有得罪过她。”楚宵文意味不明地说。

他缓缓走进阴影中去,又在身影消失前,歪着身侧过头一问。

“不过折将军成日谋算推想、殚精竭虑,便是惯常之事,如此可怕……”

那高山流水般的嗓音渐渐散在牢房脏兮兮的尘埃里。

“不怕总有一日尽失人心?”

“……”

折继闵在寂静沉浮飘游的尘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平淡道:“又有何妨,总归往后……”他又收了声。

折继闵走出大牢,见一干狱卒缩着脖子、弓着背,小心翼翼地瞄着他。

“二位副将可来了?”

“来了。”一人弱弱答道。

他轻轻弹了弹大氅宽大的广袖上面落着的尘埃,头也不抬,更没有多问一句,淡淡笑道:“各领十军棍,散了罢。”说着,他双手负于身后,又踏着缓慢的步伐离去。冷风吹拂着他的衣氅,青丝在他身后摇摆,虽是领了将军一职,他头上始终只有一根朴素的木簪,看他身形远去,正是风流绰约、气度绝尘,萧萧肃肃松下风。

风太静了。

离府衙不远的一处院落里,一个穿着华美精致的小姑娘在踢毽子,用粲然金线绣着百花的橘红色锦衣华裙一上一下摇摆,格外美丽。她在数数,“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笑容灿烂又天真,还有些没心没肺的,头上戴着花儿状的金钗,流苏摆动,已经是及笄了,却因个头矮小,像个不足十二三的小姑娘。

毽子终于落地了。

小姑娘歪着头看了一眼,笑嘻嘻回头高声:“比上次多一个!”她满头的汗,像个孩子一样扬声炫耀。

屋里的人端着碗走出来,是个眉清目秀的秃头男人。他也看了一眼地上的毽子,只笑了一下,张口却不发声。那口型分明是:“吃饭。”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但她没有娇气地发脾气,踮起脚看了一眼秃子拿在手里的碗,不是饭,是豆腐汤,鱼头豆腐汤。

秃子腾出一只手,安静地腾出一只手,用帕子擦了擦小姑娘满额头的汗。

小姑娘便一蹦一跳、笑眯眯地进了屋内。

“她醒了吗?”小姑娘眼角明媚,语气轻巧。

“尚未。”屋里的老头答道。

小姑娘侧头瞧了一眼,屋里隔着屏风,自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她又笑眯眯道:“她下毒得手了?”这语气有些怪,明明轻巧如风,却霎时生出一种寒毛倒立的危险感。

“是。”这话是另一人答的,一个衣着褴褛的大胡子乞丐,正咕咚咕咚地喝着酒,“这倒当真是奇毒,竟叫那二人武艺减退至此,连我这小人物的长久注目,都不能引来他们的注意。”他咂咂嘴,笑露出一口黄牙,“小王爷又不高兴。”

也不知他哪儿从小姑娘那张灿烂笑脸里看出不高兴来。

小姑娘果真点点头,“怎么能当真中毒了呢。”她说,可缺心少肺的笑面上看不出丝毫惋惜之意。她一蹦一跳地到了桌子旁,满桌丰盛。可小姑娘好似没什么兴趣,捏起勺子这碟菜戳戳,那碗汤搅搅,小声道,“无趣。”

这话引得大胡子乞丐哈哈大笑。

秃子跟进屋里来,收了那勺子,将筷子塞进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吃了两口饭,突然歪过头道:“那不如换个人。”

屋里的人侧头瞧她,见小姑娘面容含笑,明媚又快乐,也不知是说笑还是当真有决断了,也便附和道,“那便换个人吧。”

小姑娘连连点头,又哼着曲儿用筷子将菜拨到自己的小碗里。

西风和着她口中不成调的曲儿,呜呜吹着门。

展昭、白玉堂还有包拯一并从酒楼踏了出来,已然过了晌午,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日光。

“……包大人,我二人有意今日备齐细软,明日便动身离城。”展昭略慢半步跟随包拯之后,与白玉堂对了一眼后,又与包拯开口道。

他神色忧心,如今折继闵忠奸难辨,若留包拯一人……“如今那桃木教的女教主下落不明,丁姑娘亦是,确要托包大人费心。”要不是身中奇毒,二人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要先寻见那女教主和丁月华,确保折家军一事了结,护得包拯无恙回京。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再三思量,心道容不得他们任性,断不能带着不知何时毒发的危险留于城内。

包拯闻言脚步一顿,思及此事,心头又生出几分哀戚叹息。

他收敛心头思绪,又言道:“你二人身上奇毒来历不明,怎不寻公孙先生一看,再做打算。贸然前往大漠寻那徒有传闻的鬼城,委实叫本官放心不下。”

“原是有意等公孙先生前来,但在城内始终不妥。”展昭却道。

他见白玉堂身上不妥,今晨昏迷不醒,内劲仅剩五成,确是有意寻公孙先生诊一诊脉。但仔细想想,公孙先生身在麟州,紧赶慢赶也要两三日……照不如按白玉堂之意,先离城,等公孙先生到了府州再碰面。

展昭尚回头看慢悠悠抱着刀跟在他身后的白玉堂,忽闻包拯诧异道:“公孙先生早在上月便来了府州,你二人没碰上?”

展昭与白玉堂皆是一愣。

“先生在府州?”二人齐声道。

“正是,上月中旬,折家军一事我与先生尚未商量出妥帖办法。公孙先生便请了先行动身,作那算命先生打扮,有意前来府州一探原将军折继宣是否如传言……”包拯颔首道,“你二人前日才来,想是没能碰上。”他顿了顿,“只是先生已然自从上月说碰上一人同行,便未有发信回来,我亦不知先生下落。”

展昭与白玉堂脚步停住了,本是平平无奇的话,他二人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连包拯也隐约发觉不妥。

“先生同行何人?”展昭又问。

包拯拧眉,“先生只说是个年轻的江湖侠客,自称姓楚、名作楚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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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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