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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回 掩深意,可怜可恨谁能说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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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极了。

那图纸, 可不就是展昭从渝州带回来的。

他还同包大人研究此物数个日月。

那时的渝州官府等人欲得此物,正是为了传闻中四面财神夜登火楼捡走的那枚玉玺。那枚……用和氏璧雕成, 方圆四寸, 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秦时李斯所书的“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八篆字(1)的传国玉玺,辗转神州千年,被历朝历代奉为皇权天授的信物。此物在百年前天下大乱时失踪, 大宋无玺, 始终遭人诟病,亦是大宋天子心头一块疙瘩。太|祖受禅之时,接的是那后周所造:“皇帝承天受命之宝”与“皇帝神宝”, 还造了一块“大宋受命之宝”, 太宗继位后别制“承天受命之宝”, 可见大宋天子无正统信物的心头之恨。

展昭与白玉堂回京提起此事时, 公孙策不以为意。如今大宋政治清明、国泰民安, 官家励精图治、仁厚爱民, 天下广博,虽有腌臜躲于一角, 仍多算的上无战之忧苦。如此,何苦念念那一枚小小的信物。若非此事从渝州一案里掀起波澜,想是当今天子根本不曾想过要费心此物。

可旁人却惦记着。

朝堂水深, 藏了无数为名利、为权势、又或是为苍生、为太平而来的朝臣, 人生在世各有所求。想必此时此刻, 也有人惦记着整个天下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大宋疆土归属何人。因而才有人惦记着那块小小的信物,也叫本无意于此的人也无奈惦记起来。

“他们可有提起今日往哪儿去了?”

“姑娘让花叔去盯着包拯,这几日是否都住在折府。”

“那秃子呢?”

“不知。”隔了一会儿,垂髫小儿又道,“只是出门前,似是与姑娘谈起了朝阳客栈。”

“朝阳客栈,呵,又是那展昭和白玉堂,她在这二人身上倒是费尽心思。”

“……”

屋内又接连一阵一问一答后,低语停了。

大约是那老头费心问了一通,却再不能从垂髫小儿口中问旁的有用之语,便叫他回了,又细细叮嘱他莫要在那位姑娘面前露了端倪。听那前后所问句句熟稔、轻车熟路的模样,想必往日他也是从这垂髫小儿口中暗中探听消息。而这会儿丁月华和公孙策心头一边想着难怪这宅院里空空如也,竟是都出去了,一边已然退回墙角。

他们躲藏进阴影之中,没有走远。老头和垂髫小儿虽不通武艺,但公孙先生也是,至于丁月华现在当真成了白玉堂口中的三脚猫功夫,哪敢托大。

因而那穿着打扮像个女娃娃的垂髫小儿走出房门,忽而转头望了一眼来时,差点将二人吓的心离地三尺高。

也亏得二人镇定,尤其是公孙策,更是胆大非常,比之习武之人还厉害几分,当真是一动也未动,甚至还有空用目光飞快扫过二人走过的痕迹。在黑夜里本就模糊不清,添之二人小心行事,雪上少有脚印。

那垂髫小儿仿佛只是环顾四周一圈,确认无人发觉他此行,这才面容漠然地踏步悄声离去。

再无旁事耽搁,二人果断沿着墙根趁夜寻找角门、离了这宅院牢笼。

而这宅院被笼罩在黑暗中,也藏住了一双暗处的眼睛。

夜过四更,城中远远听见更夫打更。

折府书房的灯仍旧亮着,那个又高又瘦的年轻人好似不知疲倦地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影子被火光照落在窗户上,描出挺拔好看的身形,让人想起清清冷冷一轮孤月、山崖巅峰一株独松,无人作伴、无人亲近,疏冷又澹然。

起夜的少年郎远远透过窗瞅见了,他歪着头看了好半晌,也不知为何,竟是裹着大氅、缩着脖子,拉开了门。

不多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二哥。”少年郎的头探了进去。

只见书房内桌前的折继闵在纸的末端写下落款,广孝二字,搁下笔抬头瞧他,“继祖可有事?进来罢,屋外天冷。”

少年郎正是折家三公子,名作折继祖,如今十四,过了年便是束发之年了。生子如闯鬼门关,折夫人刘氏自生了折继闵之后便身子柔弱了,折继祖的生母为折惟忠妾室李氏,因而是折继宣与折继闵的庶弟。折继祖还有个同李氏所出的幼弟,在折家这一辈排行第四,名作折继世,如今方才是九岁的总角小儿。

“二哥两夜未睡了。”折继祖踏了进来,屋里烧着碳,比外头要暖和些,因而一进来就整个人抖了一抖。他嘴里说着,目光却从折继闵身前掠过,折继祖虽年幼,但目力极佳,一眼瞄见压在折继闵手边那写好的是一封书信,只是倒着辨认不出写了什么,右手边抬头应是收书之人,仿佛是个明字。

折继闵将那纸对折,塞进一个信封里,又压在书册之下,口中淡淡一笑:“只是近两日忙了些,却叫你担忧,继祖可是怪罪二哥近两日未有指点你武艺?”

他如今是新官上任,替下大哥折继宣顶了府州知州和折家军将领,自是处处繁忙,不比早几年在府中闲着。

“二哥。”折继祖打住折继闵的话,歪着头打量了折继闵疲倦的眉宇许久,犹豫半晌,又没说话。

“但说无妨。”折继闵温柔道。

“这一日二哥都没有去看母亲。”折继祖低声说。

他说的母亲,自然是嫡母刘氏。

折继闵微微一怔,瞧见折继祖随他目光下意识收到身后的手,低声无奈一笑,“母亲可有不妥?这几日你便莫要去寻她请安了,免得惹了母亲不快,迁怒于你。我明日请大夫过府一看……”

“母亲心绪低落……二哥,大哥他……”折继祖犹疑再三,又收住了,急急踏步上前,“二哥,大哥不会有事的对吗?”

折继闵半晌不语。

“……二哥,我不信你会加害大哥。”折继祖认真道,他就在这折府漩涡之中,听了不知多少流言蜚语。

可折继闵却端详着折继祖这张还有几分天真的少年面庞,冷冷淡淡地笑道:“我不知大哥如何。”

折继祖噎住了。

折继闵的拇指拂过食指侧沿,嗓音温润又平淡得毫无起伏,像是玉石之声朗朗动听,也像是玉石之声冰冷无情,“大哥往后如何,自有天子和律法定夺。”他顿了顿,望向折继祖,突然一笑,眉目风流似轻云蔽月、似那流风回雪,“你往日甚喜习武、爱读兵书,往后可愿从军?”

“我……”折继祖不知折继闵此言何意,久久才闷声嚅嗫道,“母亲不喜。”

“是大哥不喜。”折继闵说,眉梢动也不动,“往后他喜或不喜,皆无干系,我只问你可有意?”

折继祖盯着折继闵,重重点了点头。

“明日,你便去叶副将那儿。”折继闵垂下头,淡淡说道,那神采口吻仿佛是早就有了决断,因而信口提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后他所言更是信手拈来,虽是刚刚接手折家军,却对军中诸事清清楚楚、了如指掌,“他麾下之人骁勇善战,皆是猛锐之士,你与他们交好,多习武艺莫要偷懒敷衍;又有一文生名作孙修远,虽不通武艺、却饱读诗书,品性正直,兵书之中种种不懂,皆可就近请教,切莫怠慢。”

折继祖愣了半晌,才小声道:“二哥往后不教了吗?”

但他话音落了就反应过来,抓着头发笑笑,“我忘了。”折将军哪有空管束他这小弟,军务尚且不说,他还是这府州的知州呢。只是折继闵虽承将军之位,却不曾像大哥折继宣那样日日穿着铠甲战袍,而是如过去那几年一样穿着交领长衫、广袖大氅,头上一支朴素木簪,像是个魏晋名士,没有半分征战沙场的将军气概、英雄气血。

折继闵仿佛没有听到折继祖这一问,接着道:“若继世有意,你明日将他带给顾副将。”

闻言,折继祖竟是面露错愕,他年近束发,生为庶子,又得折继闵暗中指点,早不是不知事的孩子,“二哥你这是……!”折继闵瞥来的目光叫他背后一冷,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二哥……你要拢权折家……”让折家子孙皆入折家军没有什么古怪之处,可他故意将折继祖和折继世安排在叶小差和顾唯的兵马里,他白日也在折府,也听到厅中之语,二位副将不日便要随开封府的展昭前往大漠寻什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鬼城。

这会儿却安排他和继世入折家军,入两位副将麾下。二哥此举何意?

折继闵并不答话,只与折继祖微微一笑,“去歇息罢,明日早些起来,军帐之中可比在折家苦,折家儿郎莫要给折家丢脸。”

“……我知晓了。”折继祖终是答道,垂着头出了书房。

只是他走出去一会儿,折继闵手抚着书册出神之时,折继祖又回来了,推门探入脑袋时还将一阵夜中的冷风也一并带了进来,“二哥,你也该歇息了。”

折继闵剑眉抬起,那双偏淡的眸子闪烁不定,不等他答,折继祖已经风风火火地裹着大氅跑了。

夜里的冷风顺着未关紧的门缝漏了进来。

折继闵的青丝被冷风撩起,擦过微垂的眼眸,那里头像是无尽深渊,疏冷无情。

他没有去歇息,就在这书房里静静坐了一夜,甚至没起身去关上那条门缝。等灯烛燃尽时,这漫漫长夜也过去了,冬日里的天亮总是来的迟些,添之连着几日都在下雪,天色有些灰蒙蒙的、仿佛无尽长夜永远没有彻底大亮的时候,但又在眨眼间,便褪去了狰狞寂静的黑夜。

十一月初一,便是冬月来了。

戍边的将士在铠甲之中也忍不住多添了里衣,或是填补一些旧缊用于御寒取暖。

常言道寒冬腊月,十月寒月、十一月冬月、十二月腊月,正是年前最冷的时候。

展昭、白玉堂在顾唯的宅院里一整宿,在天将亮的黎明时辞别,也不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临走前白玉堂带着一卷画纸。展昭持剑与顾唯拱手一拜,口中肃然郑重:“此事,便拜托顾副将。”

顾唯略一点头,冷峻英气的面孔上别无其他神色,淡淡应了,“顾某会做安排,二位放心。”

展昭和白玉堂这才轻身踏着屋檐离去。

远远的,还能瞧见白玉堂随手将那画卷丢给展昭,二人分道而行。

随后天亮叶小差来时,见顾唯桌上摆着两张画纸。也不知是谁丹青妙手,虽是轻描淡写、不见细致之处,却勾勒出两个栩栩如生的人来。他面含诧异,心知哑巴这粗人提枪弄棒还行、写一手飞白也还行,但作画嘛……强人所难!非得把哑巴愁死。更何况这画作了不得,一男一女,男子鹿眼短眉、眉宇间透着一种别扭的矛盾,见之难忘;女子柳眉杏眼,是个标致娇俏、庄静秀美的姑娘,可目中英气难掩。

“怎的?”他问顾唯。

“寻人。”顾唯见他看过了,就将画卷起,提着长枪出门,“求解。”

“多说两个字会死吧。”叶小差轻啧一声,还是抱着后脑勺大步跟着走了,嘴边还不忘问道,“昨日之事,你可有打算?”

顾唯眼皮都不抬,神色寡淡,仍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听令。”

二人穿过尚且无人的街巷,一路往军帐走去。

他们走路远比常人快,瞧着平常,身形却一下就掠了过去,一前一后,相差不远,远看时几乎是并肩而行。在快及城门的时候,他们刚转过弯儿,身后的巷子里就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秃头男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也绕了出来。若叶小差与顾唯慢一步,又或是这二人快一步,便能在这条巷子远远碰上。

天边的光落在二人身上,天上有一只白鸽越过城墙飞了进来。

小姑娘嘴里还念念叨叨,“顾渚紫笋还是蒙顶石花……”她转头征求秃子的意见,“西山白露如何?”

秃子微微一笑,无声道:“皆是好茶,由她挑一种便是,总归,她所为尚得小王爷心意。”

话虽如此,二人都心知肚明,那杯茶该是这一大早就送去了。

天彻底亮了。

少年郎拉着困倦的总角小儿出了折府。

“折将军可在?”包拯的声音落在折府前院。

折继闵拉开书房的门,见包拯正单手托着一画卷,与他道:“本官冒昧,昨日托将军在城中发缉拿文书,再寻一人。”

“何人?包大人但说无妨。”折继闵意外道。

画卷落开,是一个青年人,栩栩如生,正与顾唯屋里那男子画像一样,“只是一个开封府在逃的小贼。展护卫说他巧在府州城中碰上了,本官既在此,便也有意拿了此人回京。”包拯的目光平静地落在眉梢跳了一跳的折继闵脸上。

“……”

朝阳客栈里,从折府归来的展昭刚进大堂便被堂倌拉住了,说是有两位客官寻他。

他且随堂倌进屋一看,一位穿着布衣的姑娘好似着了风寒,苍白的面颊上两抹病态红,又披散着头发、裹着被衾病歪歪地坐在床边,闭着眼,难受地喘着气;而另那算命书生打扮的青年正皱着眉头给姑娘诊脉。

“公孙先生,丁姑娘!”展昭大惊。

他们尚未寻得有用之法找回二人,心头愁眉不展,这俩下落不明的人竟是自己出现了。

“嘘。”公孙策竖起手指与展昭比了一下,示意展昭莫要打扰丁月华歇息,只起身与展昭出了房。

丁月华这才迟钝地睁眼,吹了一夜寒风叫她卸了硬扛的精神气时,病来如山倒。她能随公孙策在偌大的城中找到朝阳客栈已是不易,偏偏又不愿听劝先寻个客栈歇下,只怕自己倒下回头被人发现公孙策不见踪影又寻了上来。只有寻到展昭和白玉堂,才算的安全之地。

她侧过头望了望那紧闭的房门,隐约听见展昭问询公孙策二人怎回来的,便又忽而想起那可怜又可恨之人的一句:“……我改变主意了,你可以走了。”

头痛再一次让她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府衙不远的宅院里,那“小哑女”又带上了重重的锁链,将早膳和一杯泡好的热腾腾的茶端进了一间屋子。他将托盘搁在桌上,见耳室的门开着,却视若无睹,只低垂着头上前将床上的女人推醒。

尤诗的左手一把捏住“小哑女”的脖颈。

她睁开眼,眼睛里竟是血丝,扫过似是不敢与她对视的“小哑女”,竟是挑着唇笑了一笑。

“小哑女”被掐的满脸通红,几乎就要闭了气,才被尤诗甩在地上,使劲喘气。

尤诗看向桌上那杯热茶,静静地起身上前,身上那染血的粉衣早就换了一件干净的,身姿妙曼,犹若娉娉袅袅、风姿绰约的桃花仙子 ,那张被狰狞长疤所毁的面容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单手拎起茶杯,突然又侧头看了一眼,不是看向窗外,而是看向那间空空如也的耳室。

“展昭的命可以,随你。”

风里是小姑娘轻巧又危险的声音,“但白玉堂不行。”

“她下毒得手了?”

“怎么能当真中毒了呢。”

“这么说,鼠不能死,猫也不能死了?”

白玉堂。尤诗默念着这个名字,低低笑了一下,眼中尽是冰冷的恶意。

昨日屏风之后,她虽未全然清醒,可身旁之人言语也是一清二楚。那襄阳王女世子,赵七,对她已经起了杀心。大费周章地将她从府州大牢里带出来,又要轻而易举地要抹去她的性命,这些人眼中,人命总是这般轻贱的,她并不意外。无论是因为白玉堂惹了那小姑娘不快,还是因为她如今断了手,已经成了一颗废子。

她晃了一下茶杯,看着蒸腾的茶水热气,一口灌进嘴里。

满山桃花林,有着奇怪胎记的胖妇人提着食盒意外地望了过来,明明是该个平平无奇、见识浅薄的粗鄙村妇,眉目间却有着她从见过的开阔爽快,是她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有的模样。

“你没喝过酒啊?来日若有机会,我送你一坛。”

错了,她不是华三娘,她是丁月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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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百度传国玉玺

晚安了晚安了。

又是我一个人的自嗨。

终于把前后串起来了。

女教主与丁三的爱恨情仇,埋了好几卷,终于给……

算了反正就是个支线。

今天昭昭和五爷都算得上暂时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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