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四四回 高在上,仙鬼妖法作媚骨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999txs.com)

金铃响。

白发女子细嫩的手抓住了刚猛霸道的拳头。

准确的说, 她不是捉住了,是被打中了。但下一刻, 她手臂竟然整个儿一翻, 像是没有骨头,软绵绵地卷住了叶小差的手臂, 这一手跟妖法似的足以叫人倒吸口气。又听金铃一晃,她对叶小差抹唇一笑,细长的凤眼半眯着, 眼角上勾, 夜明珠的朦胧白光下,那半阖的眸中似是闪烁着琉璃一般的光彩。叶小差眼皮也不抬,更不知避退防守为何物, 抬脚就是正蹬。可惜又被她一推一挪躲开了, 同时, 叶小差突然身形古怪一歪, 被缠住的手臂肉眼可见地一哆嗦, 他一翻身挣开了她的束缚, 像是被甩退落在五步远的地方。

他舔唇而笑,“媚骨。”

叶小差扭了扭肩膀和手臂, 眼睛像是钉子钉住了女子,烧着烈火般的兴奋与战栗,“仙人习的功法像个妖怪啊, 这位婆婆。”

展昭与白玉堂皆是意外, 他二人行走江湖多载, 对未曾见过的功法都不能一眼辨出,叶小差这戍边呆了十多年的将士竟然能三招之下一口叫破。

不错,媚骨并非是在叶小差口中并非是辱骂,而是是一种江湖罕见的功法。

说是罕见,不如说从来没有人见过,就像是从来没有人认为燕子飞能练至鼎峰,只是传说中的功法。有人说是数百年前有人习得不入流的缩骨功,天赋异禀另创功法,名作媚骨;也有人说缩骨功本就是从媚骨这一失传功法中来的,是一残篇,世人不知之后如何,才将媚骨变成了费时耗力并无大用、江湖轻视的缩骨功,沦为盗墓之人必学功法。

练此功法能化骨为肉,动起手来比一滩水还要软、还要叫人无从下手;这也就罢了,习媚骨之人,内劲十分恐怖,像是无底深渊一般,只要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人,发力一震,那人也就跟挨了火雷炮仗一样,整个儿都废了。

展昭、白玉堂二人虽内力尽失、耳目皆坏,正是武艺大退时,可二人多年累积的眼力是不会消失的。

叶小差刚才便被白发女子的内力震了一回,倘使不是叶小差铜筋铁骨,随便换个别人,这三招刹那之间,手臂里的骨头只怕已经跟被捏成粉碎差不离了。也正是这无声一震,让展昭与白玉堂笃信,这未曾谋面的白发女子却是习得叶小差口中的功法媚骨。

和习媚骨功法的人为斗,绝不能近身,更不能令其缠住自身半分半寸,否则瞬息命归黄泉矣。因而这功法被称为至柔而刚,传的神乎其神,仿佛是什么妖怪仙法,而不是人间秘籍。

只是叫人惊异的是,这失传的、或者说根本没人见过的功法,竟然在这大漠鬼城、在这传闻中的鬼城西姥身上出现。

白发女子细长软绵的手又收了回来,斜坐在步辇上。闻叶小差之言,她细眉挑起,瞧不出是意外惊诧还是无动于衷,竟是反问:“现在可有兴致留在我鬼城?”

“如今这世道,怎女人生的一个比一个厉害,有趣。”叶小差不答只笑。

白发女子闻言也娇声笑了起来,身上佩戴着的金铃也跟着晃晃悠悠地脆脆响着,悦耳动人。她转过头来,目光凉凉地扫过底下那些穿着白纱长袍的人,他们正虔诚地、寂静地站在那儿,目光明亮又敬畏。

塔前寂静,众人齐聚而立,竟是见二人冷不丁动手也毫无骚动,对白发女子这一手古怪功法更无吃惊。尤其是白发女子座下那抬着步辇的四个大汉,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比大门前蹲着的石狮子还要恪尽职守些。想想在传闻中,鬼城仙民拜奉西姥,说她法力无边、更掌长生仙药,口舌之言能诅祝生死……他们面前这些城民如此笃信淡然、虔诚敬畏,也不是什么叫人奇怪的事。他们心中定是笃信无人能对他们的天神如何,自然,慌乱也是多余的。

“罢了。”白发女子慵懒地垂下头,信手一摆,白纱袖子淡淡甩动。

离她足有五步远的叶小差竟然浑身一晃,叫人吃惊的是他的面颊竟是被什么割破了,在独眼下端,仿佛刀刃轻轻划了一下,渗出鲜血来。

而白发女子勾起指尖,指尖上有一抹血珠,她尝了一口,眸中兴致也尽数散去,冷淡地、不在意地说:“我鬼城也不多你一个。”那神态寂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蔑,却无端让人觉得她的眼睛里是看不到人的,就像人的眼中往往瞧不见蚍蜉蝼蚁一般,真有几分神观世人的漠然之相。

到了这时,展昭与白玉堂才从白发女子微微侧过来的面孔上发觉奇特之处。

那是一双异瞳,一只琥珀色的眼睛和一只天蓝色的眼睛。这女子当真生的跟世人难见的仙子妖精一般,高高在上、摄人心魂。她这样的长相若在大宋,恐怕要被寻常百姓恐惧斥骂为妖魔鬼怪,驱逐她、蔑视她、又害怕着她。可在这儿,在这座大漠底下、与世隔绝的鬼城之中,她是城民的王、是神。

女子话音落,叶小差毫无预兆地昏睡在地,刚才押着他上台阶的人又上前来要将他扛走。

见此,展昭心念微晃,脑海中似是模模糊糊地闪过什么,待他要凝神细究时,早已没影儿了。

“坐罢。”这恍惚间,白发女子又头也不抬、慢慢悠悠道。

塔前那些穿着白纱长袍的城门似是就在等她这一句,又或是惯常如此,齐齐地盘腿坐在了地上,乌压压一片,登时显得站立不动的展昭和白玉堂格外显眼。这回白发女子望向了他二人,朱唇勾起一抹笑,“原是还有。”她仿佛很清楚展昭与白玉堂地来历,却又似是不知刚才被带下去的叶小差与他们二人是同道。

她单手托着下巴,懒洋洋地靠在步辇的椅背上,媚态横生,“谁人带来的?”

“婆婆,是我在氿泉边上捡到的。”阿依汗立马答道,她没有起身,只是坐直了些,温柔普通的面孔上出现了些许兴奋的、快乐的红晕。仿佛在年纪看起来比她小太多的白发女子面前,她才是那个孩子,口中念念的“婆婆”二字不像是称呼一个年迈的人,更像是一种尊称,像是“主子”、“陛下”、“城主”,又或是“神仙”……

“阿依汗。”白发女子竟是一口叫出了阿依汗的名字,细嫩的指尖缓缓点着下巴,端详着神色微动但仍是不插话的展昭和白玉堂,“你给他们饮了赤水。”

“是,婆婆。”阿依汗听到白发女子如此问话,不由得轻轻一颤。她垂下头,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像个做错的孩子一般心虚嚅嗫道,“他们快死了。昏迷不醒……是阿依汗自作主张。”

“阿依汗,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件危险的事,你会招致恶鬼。”白发女子说。

阿依汗面色白了几分,温柔的面容犹疑地看了好几回展昭和白玉堂,小声问:“婆婆,他们不能留在城中吗?”

白发女子沉吟不语,半阖这的细长凤眸落在阿依汗还有白玉堂、展昭身上,状似思虑如何发落。

在这漫长寂静里,白玉堂忽然道:“不知阁下可是此地之主?”

他此时发言似在这鬼城乃无礼之举,因而引得无声之中、坐在地上的数人都诧异地抬头,只差没有交头接耳。连阿依汗都猝然转过头来,温柔的面孔上生出几分意味不明的不悦。

白玉堂神色微动,他素来七窍玲珑、聪慧敏锐,自能一眼察觉异样。

他今日从石塌苏醒,发觉自己与展昭出现在这“鬼城”之时,就满心疑虑。

且先不说此地陌生,仿佛是那大漠沙底宫城,也正是传闻中凡人难见、恶鬼方行的鬼城。当时沙丘坍塌、流沙陷落,何等可怕,正是天灾面前纵使再武艺高强之辈也不过凡夫俗子、无能为力,可如今他们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此地,另外三人却不见踪影,叶小差更是无端被拿下。

虽有那阿依汗的救命之恩,然而处处古怪非常,白玉堂不得不升起万分警惕。

叶小差莫名昏迷之时,若非白玉堂此时武艺尽失、兵刃离手,又怎会袖手旁观。这“鬼城”之地,白发女子深得城中之人信奉,叶小差与她动手,便是城中人认定此举于白发女子无碍,也定生嫌隙。此时迷雾重重,白玉堂心头比那大锅煮浆糊还要糊涂些,又失了往日武艺凭仗、与展昭身上奇毒多半未解,要从这备受掣肘的陌生城池探听消息、弄明真相,尚不能轻易得罪这些人,让他们认定三人同伙。

他虽是心中有了计较,打算不发一言,静观其变。

无奈到了这会儿,他与展昭鬼城外人的身份众所皆知,叶小差被抓,公孙先生与顾唯还有那小孩儿下落不明,却不能沉默寡言、任凭这白发女子发落了。

更奇怪的是……白玉堂心念起伏,压下眉间阴霾忧色。

幸得白发女子对白玉堂的无礼出言不甚在意,只慵懒笑道,“漠外之客,果真不同。”末了,她又在寂静中反问,“你既要问,怎不报上自家名姓?”

“冒昧失礼。在下,大宋白玉堂。”白玉堂从善如流,语气虽是懒散,却仿佛收了往日脾性,比平常好说话的多。

“大宋。”闻言,那步辇上的白发女子忽而抬起眼来,审视着白玉堂,口中又仿佛缓缓地咀嚼着“白玉堂”三个字,也不知在思虑何事,目光却缓缓落在白玉堂身侧沉默的展昭身上。

白玉堂眸中闪烁,不动声色地踏了半步,松开了紧握着展昭的手,含笑抱拳一礼,“我二人身中奇毒,前来大漠荒土寻解毒之法,偶遇流沙,落入此地。”他顿了顿,“尝闻我二人所中之毒,乃是鬼城西姥之物,不知阁下可是此城之主?”

直至这时,一旁的展昭恍如梦中初醒,飞快扫过白玉堂与那白发女子。

他亦是抱拳一礼,迟钝而又和和气气道:“在下展昭,今日与白兄误入宝地,还望阁下见谅。”

白发女子的细眉高高扬起,对展昭的打量之色更甚。

白玉堂微微一笑,言辞神态均是知礼,可却像是护住展昭的寒冰玄铁、刀锋剑刃;那双锋利的桃花眸从展昭身上掠过,直逼那步辇上的女子,坦荡磊落,张扬放肆,又一次发问,“闻阁下与阿依汗夫人几番提到氿泉赤水,白某困惑,再冒昧一问求解。敢问阁下赤水、何物?”

“……”

“……不错,我是鬼城西姥。”目光交织的半晌沉默里,白发女子答道。

她唇角一掀,凤眸眼波如烟,“至于你二人所中的毒……想必二人苏醒不多时,对城中一无所知。那毒不过是鬼城随处可见的黑沙虫罢了,未有饮我氿泉赤水,必死无疑。”

“如此,当谢西姥救命之恩……”展昭与白玉堂皆道。

二人话未完,便叫自称是鬼城西姥的白发女子打断了,“谢便不必了。”她托着下巴,漫不经心道,“虽不知你二人为何中毒,想是黑沙虫从鬼城而出,饮赤水保全性命理所当然。总归……”她将十指搭在身前,神态慵懒娇媚,像是个最寻常不过的少女,丝毫不见与叶小差一战时隐约可见的可怕之处。言至此,她的声音轻了些,叫人心头一紧,眯起眼露出了几分天真惑人,眼角的泪痣闪着光,可谓是媚态天成,“二人往后便是我鬼城仙民,赤水亦可随意取用。”

白玉堂眸光闪动,陡然见锋利之色,“西姥这是何意?”

“婆婆。”

西姥尚未答话,便有人高声叫道。是那白纱长袍、席地而坐的众人之一,他似是有些不快,瞪着白玉堂与展昭半晌,但转头望向白发女子的目光仍是虔诚而明亮的,“快四响钟了。”他小声地说。

任谁都能听出他这是在怪罪白玉堂、展昭虚占了他们太多时间。

白发女子轻笑一声,“今日便罢了。”她说,从步辇上跳了下来,赤足踏过满是沙石的地面,“何人先言。”显然他们聚集于此,并非只是要在这儿静坐见一见“婆婆”,又或是让西姥一见城中出现的外来客罢了,阿依汗口中的“大会”该是另有所指。但令展昭与白玉堂意外的是,往后几个时辰里,这乌压压一片坐着的人们相继开口了,从离塔最前排的人起,没有人争先恐后,没有人插话,但一个接一个。

有人说他家妻子不日就要生产,有人说他家的屋子落沙了,有人说氿泉又被恶人所占,有人说家中粮食被夺、食不果腹,有人说水中见虫,有人说街上夜明珠掉下了一颗,有人说昨日在塔前摔了一跤,有人说家中老母生了病,有人说今日和谁吵了一架,有人说费心雕刻的小玩意儿坏了,有人说谁家的姑娘不肯嫁他,有人说家中叔父与婶娘大打出手,有人说家中笔墨用尽,有人说学得字词一二,有人说不日便要成婚,有人说老父逝去,有的说孩子夭折……大大小小的事,鸡皮蒜毛、家长里短、己身烦忧、喜怒哀乐。这些人在此畅所欲言、事无巨细,甚至就干脆在这儿争论不休、痛哭流涕、放声大笑。

这一听便是将近两个时辰,谁也打断不得。

嗡嗡声接连不断,起初二人还认真侧耳一听,到后来展昭和白玉堂一脸茫然、头昏脑胀,神思恍惚起来。

不知其中深意,但闻人间悲喜。

而那个白发女子、西姥,一句一句地听了过去,赤足一步步踩着沙石从每个人面前走过,也从白玉堂和展昭面前跨过。就像是庙宇里常年被人参拜的佛陀菩萨,冷漠、无情、高高在上,又慈悲地注视着人间,听四方之言、纳万众之声。

这一幕,叫人无端生出动容。

她只听不语,不曾为这些人提出只言片语的意见,更别说一丝一毫的援手,可那些人说完之后便露出欢欣雀跃之色。

只到那塔前巨大的青铜沙漏动了起来,发出了一声重重地响声,震耳欲聋,坐的更远的人尚未轮到,皆露出失落的神色来。在青铜沙漏发处第二声钟响之前,所有人都闭了嘴、站了起来,从最外侧的人开始排着队一步步地离去了。而西姥也眨眼间,从一大片白纱长袍地人群中失去了踪影。

展昭与白玉堂无声地对了一眼,方知阿依汗出门之前所说的排等到四响钟就来不及了是何意。想必今日她要在此说的,便是将展昭、白玉堂二人捡来了,若出门晚了、坐的太远,自然是排等不到的。

阿依汗又催促着展昭与白玉堂,“快回去。”她焦急地说,推着二人往回走,“四响钟了。”

“四响钟如何?”白玉堂揉着有些发痛的眉心问。

“四响钟不出户。”阿依汗推着他们越走越快,口中更是焦急,“城中第四声钟后,谁都不许在外头走动。”

“会没命的。”她说。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捉个虫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七五]桃花酒 (999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