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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回 四响钟,氿泉赤水黑沙虫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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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怪规矩。

展昭与白玉堂面面相觑, 总归是客随主便,一时之间不便多问,只一并快快回到那间石洞一样的屋子里去了。须臾间这昏暗的鬼城里家家户户都紧闭上了屋门,四下空挡寂静,再无变点声响,真真是座鬼城了。

第四声钟也响了起来,回荡在整座城内。

倚门而立、抱着胸若有所思的白玉堂神色突然生了几分冷肃,他直起身,盯着木门外头。

血味。

他闻到了木门之外极重的血腥味, 浓郁到让人有些恶心。

“猫儿。”白玉堂犹疑着是否开门一瞧, 便蹙着眉头唤身后之人,“有古怪。”

可展昭没有应声,白玉堂诧异地回头。那阿依汗早就回了自个儿的屋子, 根本无意与二人细细解释所谓的四响钟不出户, 只道“该睡了、该睡了!”, 又叮嘱“莫要出门,三响钟前莫要出门!”便三步并两步走了。因而这边屋里只有展昭。

展昭正坐在木桌前一动不动,低垂着头,墨眸无焦无神,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白玉堂面色微变,顾不得外面如何古怪, 快步至展昭面前。

展昭有些不对劲。

白玉堂在那座塔前, 或者说, 在与展昭出了这屋之后就发觉了。

二人往日最是默契, 便是同坐同行时不言不语,也不觉得尴尬奇怪。可今日从展昭醒来后,已然走神了数回,白玉堂全然猜不着展昭在想些什么,这是其一。平常展昭因所遇案情陷入沉思也不是没有,但绝不会如此全然失了戒心。展昭是习武之人,十多年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一心二用轻而易举,正如走在街上思索时也能轻易躲开意外而至的攻击,哪怕他如今武功尽失,他那温谨敏锐的性子断不可能浑浑噩噩、放空至此,这是其二。展昭与他一样都是刚至此地,该是一无所知,可他对这地下宫城里的处处古怪都视而不见,失了往日察言观色、四下留心的警惕与细致,这是其三。

其四,也是最要紧的……

展昭对城中诸事都生了些许古怪的冷漠,不闻不问,也无甚关心,仿佛理所当然,又仿佛十分顺从。

白玉堂单手扶住展昭的肩膀,直直望进那双墨眸里,声音发紧道:“猫儿?”

这一声好似来的及时,展昭浑身一震,登时犹如惊醒,“玉堂,”他扶住额头,眉心尽是疲惫之色,竟是未如往常那般安抚白玉堂,却握住白玉堂的手腕,低声道,“有些古怪。”

白玉堂发觉了,他自然也发觉了。

只是他与白玉堂一样,都弄不明白问题出在何处。

若是因那奇毒影响,他与白玉堂皆是中了那“黑沙虫”所害,甚至白玉堂比他更甚;而照阿依汗之言,二人该是一并被喂下了氿泉赤水,方才没在沙丘吐血毒发之时暴毙。有何不同?展昭的拇指摁着眉心,细细思量,耳畔又无端生出些许幻听,正是光怪陆离的梦里那些折磨人的笑声。

虽不知赤水究竟何物……照西姥与阿依汗之言,此物能解黑沙虫之毒,可他们一身内力仍是泥牛入海、不见生息,可见毒不曾真的解开,赤水只是一时半会儿保下性命、压制了苦不堪言的折磨。

“猫儿,”白玉堂忙唤他回神,眉头紧锁,“来时可有如此?”

展昭微微摇头,若仔细瞧,还能发觉他温润柔和的眉宇透着一股吊诡的淡漠寂静。他全然不知自己神态如何,只思虑着,来时大漠一路,他比白玉堂脸色还好些,不似白玉堂短短两个月就瘦的形销骨立,只是因冬日衣袍厚重才瞧不太出来。

思及此,展昭像是猛然拨开云雾,想起他与白玉堂确是不同的。

早在府州中毒之时,公孙先生便诊脉说白玉堂受了当年百毒之气,体内两毒相争,有驱毒之象。白玉堂也猜测是因此他的内劲耗损得远比展昭更快。尽管大漠两个月来,也不见那毒当真被驱除,反倒是和展昭一起在沙丘之上猛然毒发了。

“赤水之物,空与你我而言,有所不同。”白玉堂想了想却低声道,“此物甚是古怪,绝非解毒良药。我观那鬼城西姥之意,这黑沙虫毒未解,往后你我根本离不开那氿泉赤水。”

“可不就是古怪么。”

展昭还没应声,突然有人笑了。

“何人!”白玉堂眼神一凛,与展昭侧头循声望去。

一个男人正坐在石榻上,瞧起来有些僵硬,仿佛已经坐了很久。这屋子像个石洞,只有一扇门窗,都在同一个方向,从旁的地方根本进不来,可见他早就在此。

但展昭与白玉堂武功尽失,竟是在此之前丝毫未觉。

男人慢悠悠地靠外坐了点,从阴影中显出身形,是个矮瘦的男人,约摸该有五十多岁了,但是没有胡子,只有些许皱纹和灰白的头发,佝偻着背、骨瘦如柴,眼睛眯成细缝,但在火光照耀下眼珠子非常亮;他穿着黄衫,而不是这鬼城仙民一样的白纱长袍,腰上挂着个葫芦,背着一把弯刀,嘴里似是咬着一个柰子。

他同展昭、白玉堂抬手笑笑打了个招呼,“你二人生的一表人才,果真是聪明人啊。”

白玉堂不言,只单手扶着展昭,踏了半步,挡住了展昭才笃定道:“你是汉人。”这个男人一口熟稔的官话,与读音声调有些古怪的阿依汗截然不同,且他的外貌也不像是西域外族,更像是中原一带的。

“是。”男人咔嚓咬了一口柰子说,“你们也是。”他掏了掏耳朵,笑声古怪,“都多少年没见着汉人来此了,我还以为这地儿早没汉人知晓了。结果今儿我一下碰上三个,嘿哟,了不得。”他歪着头打量着二人,在那个骨瘦如柴的躯骸上,那个脑袋总给人一种随时会掉下来的感觉,尤其是在桌上这灯火下,极为诡异恐怖。

“你何时来此。”白玉堂敏锐察觉这男人话中之意。

“小娃娃果真聪明过人。”男人又说,空出的那只手朝白玉堂和展昭比了一个三,“我来此已经有三十年了。”他嗬嗬冷笑了一声,“可真他娘的岁月匆匆。”

白玉堂目光一动,“三十年,你不曾出去。”

“出去?”男人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几乎要把他那颗轻飘飘的头颅笑掉在地,丝毫不在意这笑声会不会将毁回了自己屋里的女人阿依汗吸引过来,但又在短促之间将笑声收拢,“我、倒、是、想。”他神色狰狞,一字一顿地说。

展昭与白玉堂俱是沉默。

“小娃娃,我告诉你们,”男人说,那神色里是化作恶鬼都不肯遗忘的愤恨,“这鬼城,只有进的份,断然不可能出去。”

“一年多之前,有人出去了。”白玉堂却眯起眼,神色冷静地说,“一个寻宝人,许是名叫药罗葛。”

“……”男人的神色一顿,眯成缝的眼睛睁了一瞬,又恢复了常态,慢声笃定道,“他死了吧。”不必等展昭和白玉堂回答,他就笑了起来,“他定是死了,而且还将黑沙虫放到了你们身上。”男人啧了两声,舔着唇露出了一口黄牙道,“何苦呢,费尽心机找到离开这里的门,也活不过一年半载。”

“氿泉赤水。”白玉堂说。

男人打了个响指,“聪明,”他笑,“太聪明了。”

他将柰子两口吃完,果核丢在地上,又端起葫芦开了盖咕噜咕噜喝了起来,那张有些黑紫色的嘴唇登时染上了一抹鲜红,他喝的不是水。男人又一舔,接着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对,就是氿泉赤水。黑沙虫无药可解,比世间任何一种致命毒物都要可怕,折磨人的身心、啃食人的骨肉,它的存在就是为了繁衍、死去,你二人可知道它们活在哪儿?”

“……血。”白玉堂冷声道。

男人盖上葫芦,鼓起掌来,“黑沙虫活在活人的血脉里,生出新的虫卵,一日比一日多,直到有一天你的血里再无法产下更多的虫卵,虫卵就会苏醒过来,也就是毒发,而所有苏醒的黑沙虫会在一瞬间啃食掉你的血肉,离开寄生之地,寻找下一个。下一个活着的东西。”他的语气并不阴冷,甚至毫无起伏,听起来平平淡淡,可却叫人毛骨悚然、恶心至极。

一想到这所谓的黑沙虫就活在自己的体内,莫说素来爱干净的白五爷,便是展昭都有点浑身僵硬,偏偏二人又镇定非常。

男人见二人如此,还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你二人真他娘的太有意思了。”

可便是如此,展昭与白玉堂也分得清楚,这个男人并没有胡编乱造、戏弄他们。那双眯成缝的眼睛太亮了,因而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他心头的憎恨、怨怼、愤怒……还有悔意和恶心。他也是如此,也是受那黑沙虫所害,虽状若癫狂,实则心神清明,因而痛苦万分,日日受其折磨。

“这鬼城也无药石可解。”白玉堂冷睨了男人一眼,又道。

“是,无解,至少我不知道。”男人说,“不死的办法只有一个。”他晃了晃腰上挂着的大葫芦,葫芦里传来晃荡的水声,“你们知道的,氿泉赤水,光说你们可能不明白。”他坐在石榻边上,扭了一下脖子,“什么原因,我是弄不明白的,反正也没人跟我弄明白,只知道那氿泉的水好似天生就是鲜红色的,因而被称之为赤水。”

“而黑沙虫,就从赤水中所生。”男人抬起手指着外头,枯瘦的手指几乎能看出骨骼的形状。

他看着展昭与白玉堂,阴惨惨地笑了一下,“这种毒虫,要么活在人血里,要么活在赤水里,但人血让它们疯长,而赤水不会。只要你每日饮赤水,它们就会比你养的狗还要安分。”

“但只要你不饮赤水,寻常人一年必死,习武之人……”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玉堂,还有他身后的展昭,尽管二人武功尽失,但也能看得出这二人过去定是习武,且武艺还不弱,“更快,奇经八脉皆通,只要你用武,只要那些内劲功法在你体内日日运转,它们就如鱼得水,两至三个月就能爆发。”

“那些虫卵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直到你死去。”

白玉堂知晓此人说的不假,绝非信口胡诌。

照那药罗葛一年多年前身死,将黑沙虫毒转至他邀报复的三个府州百姓身上后,再到去岁八月十五三人身死,确实是差不多一年了。而他与展昭在大漠走了足足两个多月,至沙丘那日毒发,恰如这个男人推算。可见这个男人多半是见过、也算过旁人身死的时间,因而才能如此确信。

只是还有一点……

“此毒若在孩童身上,如何?”白玉堂记起一事。

男人眉毛挑动了一下,他的眉毛很淡,几乎没剩下几根了,那神情像是有些意外于白玉堂这会儿还能冷静地问出这个问题来,或者说想不到白玉堂在这时候还能有旁的挂心之事,“若在孩童身上,比成年人更新鲜更具活力的血,”他想了一下,“慢则半年,快嘛……”他啧了一声,“这孩子要是习武了,一个月足矣让他身死。”

这便是就九月末时,那孩子为何突然毒发暴毙,引得折继宣惊慌失措,下令将那些无辜百姓纷纷处死。

展昭一言不发,至此无声地发出叹息。

见二人神色古怪,男人嘻笑揣测道:“莫非两位已经成婚生子?”

展昭与白玉堂俱是无语。

问完,男人就自问自答道:“瞧二人一表人才,也是过了弱冠之年,该是成婚生子了。”

他连连拍着盘着的膝盖,笑容奸恶得让人恼怒,“那可了不得,你们这毒说不定已经从你们到了小娘子身上,又经十月怀胎,生下一个活不过两月的小娃娃。”这话毫无根据,傻子都能听得出这回是真的瞎说八道,他二人中毒俩月都快死了,可谓是深受折磨,和寻常人剩下一年寿命根本不同,哪有时间这会儿留下个短命孩儿。这男人这是自个儿饱受苦痛,心性早已扭曲,因而将旁人的悲惨当成余生的笑料了!

男人装模作样地啧啧摇头,“惨极,真是惨极!”

白玉堂与展昭心知如何,自是懒得理会男人胡言。

“哦哦对了,有一条。”男人不得乐趣,想了一会儿,又托着下巴低声发笑,“如果你从来不曾喝过赤水,还能有一年寿命,一旦喝过一次,三日,大罗金仙也不能起死回生。”他目光满怀恶意地瞧着二人,“你们二人应是毒发了一次,而且被灌了一次赤水罢。”

他像是满心好意地说:“二位日后,可前往莫忘了一饮那氿城救命水啊。”

那双眯成缝的眼睛猝然更亮,像是炸开了阴沉冷冽的杀意。

“只要……”

“你二人还能再苟活下去。”

弯刀倏然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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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赶上了……

我以为今天真的不行了!

要了我的老命!!!

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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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个虫,关于毒虫,如果觉得恶心的话,可以当作是细菌、病菌啥的。

毕竟人生在世,谁还能没几个细菌入体呢(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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