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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回 江湖意,药石难掌不屈魂

作品: [七五]桃花酒 |作者:洛安之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3-16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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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味道……好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又很快断了。

漫长的寂静里,一个年轻人和带着一个十余岁孩子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

他们在一片石头垒起的石林里穿行, 那孩子缩着脖子举目四望, 许是害怕在黑暗中走丢,他一只手牢牢拽着年轻人的衣摆, 另一只手还不忘捂着口鼻,一脸恶心难受。而那年轻人也蹙着眉,冷峻的面庞上有几分古怪的神色, 停下了脚步。二人正是顾唯与奴尔阿洪。

“顾大哥……”小孩儿冷不丁撞上了顾唯的背, 吓了一跳,犹豫地喊道,用蹩脚的汉语发问, “怎、怎么了?”

顾唯斜了奴尔阿洪一眼, 没有说话, 只抬手摸了摸眼前那根粗壮的石柱。

石柱上似是有些漆黑沙尘泥末。

“等着。”他将奴尔阿洪往石柱边上一推, 落下一句, 脚下发力一蹬, 竟是踩着石柱直直地上去了。

奴尔阿洪张大了嘴,扬起头望去, 只来得及看见一片模糊的衣角。

这石柱极高,比顾唯想象中还要更高些。顾唯的轻功远不如展昭和白玉堂,这提气一上, 自然不可能一下到了石柱顶, 也亏得这石柱歪歪扭扭非是光滑壁障, 让他能中道歇息片刻,继续敛气往上踩。

小片刻,他登至顶端,停了下来,一眼望去眉头更锁紧了些。

虽是一片黑暗,但以顾唯的目力,尚能瞧个大概。

往南方向似是石林的边缘,瞧着是一座城池,因有些距离,只能瞧见一片朦胧模糊的白光笼罩下的城池,像是一只巨兽。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是从城池里飘出来的,这么远还能闻到清晰的味道,可见那城中是何等可怕。他闭上眼稍稍侧耳,这沙漠底下虽不见天日,但不是真的无风,只是太微弱了,拂面之时几乎感觉不到。毕竟他能在沙漠底下行走,甚至还能点亮一支火折子,可见四处空气流通。

顾唯轻轻嗅了一下空气里那股味道。

确是浓郁得让人恶心的咸腥血味,稍稍还能辨别出一些奇怪的味道,以及……顾唯单手按了一下鼻尖,有些不太舒适,头晕目眩,这是从未有过的,“麻烦。”他低语了一句,不太确定这味道里掺杂了什么。他翻了一下眼皮,到底不是那老妖怪,只能确定这沙漠底下的水是从南边来的,是沙下伏流,多半是那大漠南边的昆仑山脉而来,所以城建在南边,水流上游。

顾唯拧眉想了一会儿,他们落入沙丘的大约是日落时分,也就是戌时左右。他未有歇息,在这沙漠底下待了已经将近一日半,推算时辰该有十五至十六个时辰,如今该市子时已过,到了丑时了。他曾听见巨大的钟响,从他们落入地底到现在,分别听到三响、四响、三响、两响、一响,随后又是两响、三响……如此反复每次间隔时间相差无几,想必是这地底城中用于计时,将近两个时辰响一词。

顾唯又从石柱上一节节跳落下来,对那小孩儿往南边略一抬头,“走。”

奴尔阿洪见他去而复返,大松了口气,又问:“顾大哥,叶大哥他们可是在那头?”沙漠两个多月,这孩子与叶小差、顾唯关系不错,又是个最为崇尚英雄强者的胡人,对武艺高强的二人甚是喜欢。

顾唯未答,只让那奴尔阿洪抓住他的衣摆,走在前头一言不发。

奴尔阿洪也不泄气,早习惯了顾唯沉默寡言,自顾自地说起来,时不时地还掺着些胡语,怪别扭的,“不知道叶大哥他们怎么样了,那沙丘塌的太突然了,我还以为我死定了,这还是我头一回掉进流沙里……”

顾唯眯起眼辨路,寡淡的神色有几分微妙的变化,也不曾打断奴尔阿洪。

奴尔阿洪所说的事,他都有印象,当时卷入流沙漩涡之后只有他还是清醒的,从头到尾。他见展昭与白玉堂毒发,被流沙一下卷的不见踪影,远远似乎落在了一起;至于公孙策始终在流沙里头,因那流沙狂暴谁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孙先生被越带越远……这小孩儿运气好,是叶小差拽了一把,到了不高的地方才丢出去的。

那赤色的泉水……委实诡异。

叶小差应是掉进去了,顾唯落地往石林去时正见那泉水炸起三丈高,却顾不上回头寻他。那小孩儿被叶小差丢飞出去,虽说不高,他若赶迟一步,只怕也要摔出半条命来。反倒是叶小差功法奇特,练得铜筋铁骨、百毒不侵,顾唯一清二楚,不必太过忧心。

总归叶小差水性也不错,淹不死。

六人虽同时从沙丘落入漩涡,除了被沙子不知带到哪儿去的公孙策,其余人该是同时落地。可偏偏顾唯最早落地,是借了叶小差的力,将他先甩落下去。狂风卷面时,能保持清醒的该是那个铜筋铁骨的叶小差,只是他护了顾唯两分,叫他清醒,又在那样狂暴可怖的沙流里连甩两人,彻底脱了力,这才毫无挣扎余劲。

只是顾唯接住奴尔阿洪之后,再回那古怪的赤红泉水旁时,展昭、白玉堂都不见了踪影,泉水里也不见叶小差。无奈之余,顾唯只能顺着记忆中所见的流沙方向,有意先一寻公孙策,再寻另外几人。可惜一无所获。

如今六人分散,这地儿又暗无天光,想要再聚寻得出口怕是不易。

如此,不如先去那怪城里瞧瞧,其余几人倘使清醒也当会往城中去。

顾唯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冷冰冰地扫过石林深处,那一眼冷锐淡薄,直入黑暗深处。

且那城中飘来的血腥味比战场还要浓厚几分,状似屠城,古怪之处难以言喻,令顾唯有些在意。

随着奴尔阿洪絮絮叨叨的低声,二人的身形没入了黑暗。没多久,石林之中,探出了几个人,盯着顾唯二人离去的方向半晌,又面面相觑了一眼,一人小声道:“这人武艺怎如此之高?”

“他二人不像是中了黑沙虫毒。”又有一人道。

这几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是四个男人,“确实不像,那玩意儿对武艺越高强的人越毒,哪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还跟着不?”瞅着快瞧不见黑暗中的两人,一人赶紧问,“快跟丢了。”

“我看是被他发觉了。”

此言叫四人收了声,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咱又隔这么远,他能发觉个屁,别瞎说。”

“……我看不成,就算没发觉我们,这人也不好对付。他俩又没有中毒,不如等人进了城,落入那老妖婆手中之后再想办法。”

“那岂不是要被那老狐狸下手为强?屈狐狸可是一直守在内城附近,专挑老妖婆带走的人下手。到时怎么和温将军交代?”

“不好说,我听说他这会儿盯上了另两人,仿佛来之前就中毒了。”

“黑沙虫真跑出去了?”

“行了,别废话了,”一人打断了吵吵嚷嚷、越说越偏的话头,像是这几人中领头说话的,“看他是往城中去,干脆我们就绕道,去城头等。这会儿不是四响钟,城中正是大乱的时候,兴许有机会。要真让屈狐狸下手了,也没办法,那老狐狸手段太多,是众人皆知的不光彩,凭我们不是对手,温将军那儿我们也有话说。”

几人点点头,正要钻入黑黢黢的石林之中,突然一只手捏住了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的脖颈。

这一手来的默无声息,像是冷不丁射出的一支箭,直扑敌人要害。

另三人呆住了,纷纷拔出手边兵刃,对准了一并露出身形的、面色寡淡的顾唯,心头皆是惊骇。他们谁也没发觉顾唯是何时去而复返,靠近几人的。

顾唯淡薄无情的唇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笑容,“顾某唐突。”他说。

几乎是同时,三人举着兵刃齐齐扑了上来。

顾唯头也不抬,一勾拳,一推肘,再翻身一个侧蹬,三人尽数重重摔在地上,不是痛呼就是骇然。

顾唯扭了一下脖子,捏着领头男人的脖子,将人咚的按在石柱上,“失礼。”他又说,这向来不喜多言的人,今日倒是难得肯费口舌,“只是顾某实在好奇,这荒凉大漠、地下宫城的不毛之地,怎还有个将军?”他停顿了一下,波澜不惊的眼睛从四个人的面上一一扫过,就像是将玄铁寒冰怼到了人脸上,揍了个啪啪响,“莫不是鬼城西姥麾下的阴兵,便是温将军的兵马?”

四人齐齐吞了吞口水。

“好似,还有个屈狐狸?”他抬眉舔唇一笑,凌厉的眸子里尽是血光。

顾唯盯住了领头的男人,冷冷冰冰地落下一字:“说。”

“……”

石洞屋内,又投出两道影子。

公孙策拧着眉,神色犹豫不定,见徐开从角落里捞出了俩土碗和一壶水往桌上一搁,半晌才道:“……徐恩公之意,是这鬼城西姥凭黑沙虫与赤水之毒操控寻常百姓,为其信徒奴仆?”

“差不多。”徐开倒了碗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才垂着眼道,“二者缺一不可。赤水让人失去自我、人情淡薄,黑沙虫让人顺从西姥。中此二毒,便是她鬼城仙民,忘却旧日,为其效命。而从此他们安分于城内度过余生,也不允许任何人做出有害于西姥的事,不需要鬼城西姥之令,一旦发觉,就会动手杀人以绝后患。”

公孙策思索片刻,问道:“冒昧,在下可否一诊恩公脉象?”

闻言,徐开横了公孙策一眼,“你是个郎中。”话音落了,他又反应过来,扫过公孙策的腿,“原来如此,难怪你一个书生谈什么救人。”他也不扭捏,许是知晓公孙策这文弱书生不能对他一个习武之人如何,直接将手往公孙策面前一放。

公孙策稍稍卷其袖子诊脉。

确是和展昭、白玉堂相似的脉象,可见徐开也中了同一种毒,公孙策神色越发肃然。

但有所不同的是,此毒在展昭、白玉堂身上甚是狂躁,每日都重一分,可在徐开身上却寂静非常。正如徐开所言,饮下赤水之后,黑沙虫就会变得安分起来。

公孙策松开手,又疑惑道:“恩公之言,我已明了,只是若照恩公言中之意,恩公又如何能摆脱那西姥掌控?恩公来此可是已有数十年?”

徐开放下衣袖,停了良久才道:“二十年了……此事,确要从几十年前说起。”

“你应看得出,我与你一样,都是汉人,本非是这鬼城仙民。”徐开捏着土碗,面上有过两分挣扎,终是叹了口气,“是我贪婪惹事,非要前来此地一探,惹下苦果。”他放轻了声音颓然道,“……我是一个寻宝人。”

公孙策一愣。

“我们这些江湖寻宝人,对江湖名声和习武本身无甚兴趣,多是爱寻那奇珍异宝、神兵利器、秘籍功法。”徐开说,“几十年前,也可能是更早,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四面财神,也自称是个寻宝人,你不是江湖人可能不知……”

“听过其名。”公孙策接道。

徐开撇头看了一眼公孙策,好似有些意外,又有些奇怪,但他仍接着道:“江湖盛传,四面财神,是我们这些寻宝人之中最有能耐的一个,百年也出不了他这样一个胆识过人又气运绝佳的。他收藏了太多的东西,足以让整个武林为之眼红疯狂,尤其是其中失传的武功秘籍和上古神兵。”

徐开停了一下,似是把那壶水当酒来喝,又倒了大杯,一饮而尽,“而他给自己的宝藏建立了一座宝库,在这大漠,在这鬼城,就是他手中那份藏宝图让寻宝人和江湖人发狂,心生觊觎,纷纷来此。”

“可鬼城该是更早就有传闻,在下听说四面财神百年前还活着。”公孙策道。

“不错,因而又有人传说,他收藏的宝贝都是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一个叫做鬼城西姥的女人。”徐开说,“他奉那个女人为主,是鬼城西姥的信徒。”

虽没有风,公孙策却无端地感觉一阵冷意。

“所以我们来了,我们这些无知的、贪婪的、试图打开他的宝库、掠夺宝物的寻宝人,三十年、五十年,又或是更久,陆陆续续的,都来到这里。”徐开的眼睛变得通红,“我来时,已经有更多的寻宝人来此,可几乎没有人能够从这里出去。”

因为黑沙虫和赤水。

徐开的声音更低了,像是风中呜呜的哭嚎,让人心头冰冷,也让人发出叹息,“来到这里之后,没有人能逃过西姥的魔爪,尽数被种下黑沙虫,逼不得已去饮那赤水。”他垂着头,发出了一声鬼哭一样的冷笑,“但是人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凭两种毒物就能长久的掌控呢,人,”他抬头望向公孙策,高声道,“不是她圈养的猪。”

“我是一个江湖人。”

“没有一个江湖人是愿意永远失去自我、自由!一直被人掌控!”

每一个江湖人,都在心头写满了纵马天下的恣意、刀剑恩仇的快意,那是永不屈服的意志。

长久的沉重呼吸里,是近乎哽咽的决意。

“从数十年前开始,就有人发觉了,又或者是说有人在不断的尝试摆脱控制。”徐开再一次放低了声音,渐渐恢复了平静,指向他之前躺的那张石榻,那上面还摆着碗口粗的铁镣铐,“每当到三响钟时,离得远一些,困住自己不要去大会,甚至永远不要和西姥面对面相见,之后,我们会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一些。但这还不够,我们要出去,要杀了那鬼城西姥,要摆脱这毒和掌控。”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又咬牙切齿,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很快又放松了。

“渐渐的,这里便不再只有鬼城西姥了。”

“还有青丘狐屈虹、温将军温琼、升仙太子季禁、金乌四足……他们打着仙佛的旗号,祈望从故土信奉的神灵身上得到力量,和困于此的外来人拧作一团,苟且地活在这个城的角落里,想要杀死西姥。”

“我不知是谁先发现的,也不知是什么缘由,数十年,总该有人发现。总归我来此之后,就有人得到结果。如果只在四响钟里饮下赤水,而旁的时候宁可剧痛加身也不饮一口,她对我们的掌控就会一日一日地降低。”

“尽管这样做会使这里,”徐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发生一些变化。有的人会发疯,有的人会神志不清,有的人会出现幻象,有些人会痛到想要自绝经脉,有的人会不断地自残,又或者动手杀人……”

“很古怪,难以置信不是?”徐开自嘲地冲公孙策笑了笑,神智清明。

“这个城里到处都是这些古怪的事,黑沙虫、赤水、傀儡术……就像这世外之地当真不是人的居所,而是妖魔鬼怪的城池。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变成了城中的蝼蚁,和笑话。”

公孙策没有说话。

徐开看向门外无尽的黑暗,永远看不到天明的一天,“你莫要去寻你的朋友了。”他说,那张有些漠然的脸上写着对无望的麻木,还有……

“去找找离开的路吧,他们回不去了,你还有机会。”

弯刀断成两截落在木门前,门里坐着个人,鲜血从他肩上染开,大半件蓝衣都成了黑红色。他靠着墙,温润的眉目低垂着,冷漠又平静地落在枕着他的腿昏迷不醒的白衣年轻人身上。

还有,对一个无辜之人的希冀和温柔。

“别被困在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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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还有剧情没写完!!!怎么办!!!

晚安!!!

PS,昭昭的状况是还没写明白吗?

那我明天继续描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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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个错字和病句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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