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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逃亡

作品: 玫瑰帝国·巴别塔之夜 |作者:步非烟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8-1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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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中,薇薇安搀扶着兰斯洛特,一步步穿过盘古广场。

女王雕塑的残骸散落在广场中央,一夜之间,纯白的石材就已布满污迹焦痕,看上去更像一处宏伟的古代遗迹。荒凉,残破,带着上一个世界的最后荣光,深埋于尘土。

兰斯洛特不忍靠近,只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静静遥望。

薇薇安一言不发地陪在他身旁,直到天空有了鱼肚白:

“主人,我们必须得走了。”

兰斯洛特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轻声自语:“原来,她真的是我妈妈。”

薇薇安有一点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的主人。

“我一心寻找的,亲生父母,原来一直在我身边,只是我不知道。而当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又都不在这个世界了……”

薇薇安:“这不是你的错。”

兰斯洛特:“不,是我的错。我亲眼着父母的隐私被公布于天下,亲耳听到她的名字与最污秽的词汇放在一起,我却不能开口为她辩解,甚至还要用自己的血脉,佐证对她的污蔑!”

他霍然抬头,看着薇薇安,眼中有了泪光:“你说,我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薇薇安也湿了眼眶,她能感到他的创痛,却找不出任何一个词去安慰他。

兰斯洛特怆然一笑:“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薇薇安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遵命离开。

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一位失去所有的少年,悼念自己的母亲。

卓氏大公之邸寂静无声,只有一处窗口,还有灯光。

那就是,私人剧场。

啪的一声轻响。

芙瑞雅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挣脱出来,用力一挥,正好打在妮可手背上。

一阵刺痛袭来,妮可大惊,本能地向后退开。她手中的刑具脱手,滚落到一旁。

借着灯光,妮可看清,自己手背上竟钉着一枚长针。

妮可又惊又怒,咬牙拔出长针。长针为纯银制成,一头尖锐,一头有红宝石作为装饰。显然,这是礼服上的装饰,被芙瑞雅事先藏了起来,作为脱困的工具。长针极细,相对于手指粗的麻绳,实在不成比例。但芙瑞雅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一丝一缕,以受刑时的阵痛与挣扎为掩饰,割断了绳索。

妮可感到了愤怒,不是因为手上的伤,而是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还给了对方反戈一击的机会。

简直不可饶恕!

妮可扑上去,一手控住芙瑞雅的手,一手狠狠扯住她的发。

芙瑞雅被迫仰起头。

妮可:“姐姐,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呢。可这样有什么用呢?不还是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动弹不得吗?”

她一面说着,一面检查另外两处绳索,确认它们完好无损才放下心。

妮可准备捡起刑具,继续逼问。却发现它滚得太远。若是贸然去捡,芙瑞雅的右手就会失去约束。接下来,天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这个不确定感,让妮可更加愤怒。她一路走来,战胜过很多对手,但芙瑞雅似乎和那些人不一样。她逐渐认识到,这位养尊处优的姐姐,并不是王宫中的金翅鸟,而更像花纹斑驳的野兽。即便在绝境中,仍然坚韧而危险,有着无法轻视的力量。

这并没有让妮可感到挫败,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她清楚知道,这份坚韧、决绝继承自哪里。

芙瑞雅有的,她也有。

这场血亲姐妹之间的战争,一旦开始,就必须分出胜负。

妮可笑了:“即便没有了道具,我也能完成刚才的刑罚,不是吗?”

她俯下身,在芙瑞雅耳边轻声说:“姐姐,我要事先申明,我的取向完全正常。虽然你现在的样子极其诱人,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纯粹是business。”

她将手放在芙瑞雅腿上,食指轻轻滑过肌肤。

“住……住手。”芙瑞雅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语气软弱下来:“你要的东西,我真的没有。但我请求你,到此为止。否则,今夜发生的一切,不仅会成为我的梦魇,也会成为你的。每当你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会羞耻到无法入眠。”

妮可轻轻笑了。她知道自己赢了。对于芙瑞雅而言,这个“刑罚”不仅是身体的伤害,还是极致的羞辱。尤其当施刑者是至亲姐妹,羞辱就会加倍。

这恰好是她想要的。从古至今,都有一些自视高贵的人,信奉“士可杀不可辱”,很好,那就用耻辱杀死他们。

至于她,无所谓。“可杀不可辱”是贵族的专属,她没有矫情的资格。

突然,她的心一悸,不由自主地停止了举动。

剧场内仍然鸦雀无声,但体内的真神谕告诉她,有人正向门口走来。

妮可手心中有了冷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没有几个人会到这里来。

如果来的是卓王孙,那可大为不妙。他只要看一眼芙瑞雅现在的样子,就会立即将她也挂上十字架。但想要如原计划,打扫干净现场,显然来不及了。这场逼供的时间持续太长,早已超出了预计。

脚步声越来越近,妮可脸色也越来越慌乱,她来不及多想,钻入了幕布,从后台通道逃了出去。

妮可离去后,剧场重归于寂静。

芙瑞雅终于能腾出手,将遮在脸上的蕾丝揭下。

灯光昏暗,照出四周的景象。

浮夸的王座,破碎的丝绸,打翻的木盒,以及遍地让人难以直视的刑具。这里,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荒淫的宫廷派对。

芙瑞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她微微躬身,在凌乱的裙摆中摸索,找出了那枚被妮可随手扔下的别针。当她想切断另一只手腕上的绳索时,却发现银针已经弯折,无法受力。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门口止住。

芙瑞雅放下了手。

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然明白,当确切断绳索逃生已不可能时,就不该在上面徒费精力。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思考下一步对策。

来人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等待了片刻,礼节性地在门上扣了扣。

“陛下。”

芙瑞雅一惊,这是兰斯洛特的声音。

他不是被钉上了十字架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称卓王孙为陛下?难道,他已经投靠新帝国,因此获得了赦免?

这也没有什么不可能,毕竟他体内也流着亚当斯家族的血。

芙瑞雅皱起眉头。在分辨他的立场前,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门外,兰斯洛特没有得到回应,自顾说了下去。

“去边境前,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垦利小镇上,SEVEN包围了营地,公爵会议决定摧毁小镇。我和芙瑞雅万分焦急,只有你不慌不忙的组织舞会。事后,这被视为你行为荒唐的证据。我问过你原因,你回答,冲锋陷阵是强者们的事,没有必要将普通人牵扯进来。所谓强者,拥有更强的力量、更高的权位,作为回报,承担保护弱者之责。正如垦利小镇上,你会选择出少数人,协作化解危机,而让无关的人,继续享受歌舞升平。”

芙瑞雅冷静地分析这段话,判断兰斯洛特在这件事中的立场。

兰斯洛特:“我并不认同你的看法,但如今,我想提醒你,不要忘记这番话。在即将来临的战争里,限制战火的范围,让无关的人能够好好生活……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大公子,愿你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

兰斯洛特转身离开。

芙瑞雅看了看手上已经残损的别针,目光一点点变得决绝。

她要赌一把。

兰斯洛特正要离去,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救……救我。”

兰斯洛特脸色惊变,一把推开了房门。

眼前情景,让他一阵晕眩。

银幕上,让人无法直视的影像仍在循环放映。木盒倾倒,皮鞭、镣铐、铁钩散落在舞台上,华丽的衣物残片与珠宝混杂其中,两者极不和谐的纠缠在一起,看上去触目惊心。

芙瑞雅被捆缚在王座上,金色的长发披散,垂到腰际。其中几缕被强制扯下,散落在王座上。各种材质的碎布扭成绳索,盘绕着她温润的肌肤。从脖颈到小腹,仿佛毒蛇的爬过,留下恶毒而荒淫的痕迹。

兰斯洛特如蒙雷击,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完全没有想到,芙瑞雅会这样出现在自己眼前。在他眼中,芙瑞雅永远是初见时的样子,手上端着红茶,嘴角挂着慵懒的笑容,用出人意料的方式,把一切纳入掌握。

而现在,她几近赤裸,饱受折磨,让人不忍看一眼。

兰斯洛特一动不动,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仿佛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一种罪过。

“救我。”

这声轻呼将兰斯洛特从失神中惊醒。他发现,芙瑞雅正注视着自己。

她的目光依旧镇定,这让兰斯洛特感到了一丝欣慰。他快步走到王座前,扯落了她手上、身上的绳索。整个过程中,他都将脸转向别处,尽量不去看她的身体。

当俯身去解脚踝上的绳索时,一抹殷红触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这缕血迹从残破的裙摆下流出,沿着大腿一直流到脚踝。

撕碎的衣裙,捆绑的绳索、四周散布的道具……之前发生的一切被清晰勾勒出来。大量的血迹证明,她刚刚遭受的,不仅是普通意义上的侵犯,还有暴力到病态的凌虐。

兰斯洛特声音有些嘶哑:“是他做的?”

芙瑞雅惨然一笑:“你说呢?”

兰斯洛特摇头:“不,他不会这样伤害你。”

芙瑞雅不再说话,久久沉默。

沉默,说明了很多事。

兰斯洛特感到一阵晕眩。他无法遏制自己去想,之前发生了什么,每一幕都让他作呕。他强行将这些画面驱逐出脑海,横抱起芙瑞雅:“我先带你去找医生。”

“不。”她声音虚弱,语气坚决。

血仍在缓缓涌出,看来一时无法凝止。

兰斯洛特皱眉:“我不确定伤势到底怎样,可能会大出血……”

芙瑞雅目光涣散,显然没有听他的话。她突兀地说了三个字:“放我走。”

兰斯洛特一惊。他非常清楚,放走芙瑞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而就在前一刻,他刚刚承诺,不会与卓王孙为敌。

他迟疑着,久久不能决定。

芙瑞雅抬起头,湛蓝色的双目中,有着让人动容的悲怆。

“放了我,或者看着我死……玛微丝的女儿,不会这样活下去。”

那一刻,她的目光,与银幕上交织的光影重叠在一起,击中了兰斯洛特心中最柔软处。

他缓缓点头:“好。”

卓氏大公之邸顶楼。

这是一间巨大的卧室,以紫色为主色调,简洁中透着奢华。书架上陈列着大量书籍和玩具,大多与军事、历史有关。由此推测,房间应该归属于一位男孩。

床幔低垂,厚重的绒布上落满了灰尘。

卓王孙独自一人站在房间中,打量着尘封已久的四周。

这是他童年时代的房间。只要他回到第三大区,必然是被幽禁于此,接受各种苛刻的训练。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日后,能成为一个杀伐决断的君主。空旷阴森的宅邸,在他记忆中,与温莎城堡的阳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那段压抑的岁月里,只有一件东西,能让他的心灵归于平静。

那时一只款式老旧的玩具熊。

小熊身上披着一条绶带,上面有合众国建国五周年字样。绒毛已经褪色破洞,露出微微发黄的棉花。

卓王孙拾起玩具熊,与童年时代一样,静静地坐在满是尘土的床上。

他有条不紊地打开抽屉,拿出胶水和笔,开始修补玩具熊。

十数年的时光仿佛倒流而去,他不再是予取予夺的帝王,而只是一个六岁的男孩,独自坐在满是尘土的床上,修补自己心爱的玩具。

他的手工并不完美,却非常认真。

这只玩具熊,是芙瑞雅送给他的,又经过了女王的亲手缝补。如今,他要把这只玩具熊当做礼物,再送给芙瑞雅。黏合、补色,一丝不苟,他修补这只玩具熊,就好像在修复者和她的关系。

直到东方发白,玩具熊上的伤口,终于被修补完成。

卓王孙站起身,抱起它向私人剧场走去。

当卓王孙推开剧场大门时,里边空无一人。

所有的痕迹都被清扫干净,只有孤零零的王座还伫立在舞台上。浮夸的色彩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一种嘲讽。

卓王孙脸色极度阴沉。

泡沫与木头碎裂的声音伴着他的震怒,响彻整个剧场:

“叫妮可过来!”

十分钟后,妮可被带回了这里。环顾四周,她脸色有些错愕,但很快就平静下来。随后,她讲了一个很简单也很合理的故事。傍晚时分,她按照皇帝陛下的吩咐,将皇后带回剧场,为她更衣。这时,她发现皇后的妆容被泪痕晕湿了,于是去一旁取水,准备为她擦拭。这个时候,有人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将她敲晕。

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她并没有看清来人的脸,但能暗中偷袭,敲晕一位拥有真神谕的骑士,这样人并不多。

天色已大亮。四周的窗帘全部拉起。晨曦透过落地窗,四周充塞着让人不敢呼吸的静寂。

兰斯洛特被带到剧场。

剧场中央被放上了一张真正的王座,简洁、沉重、浓黑,两边站满了帝国重臣。

卓王孙脸色阴沉,斜倚在王座上,冷冷打量着他。

“人是你放走的?”

兰斯洛特并未回答。

他做的,就是将芙瑞雅送到了广场以西。之后她去哪里,他并不知道。盘古广场附近,大概率存在第一区的安全屋。这个级别的安全屋,只有本区王室成员知晓。兰斯洛特并不想破坏规矩。

只有这样,才不会暴露她的踪迹。

卓王孙:“你承诺过,永不与我为敌,又为什么做这种事?”

兰斯洛特迎着他的目光:“因为我错了。我本以为,你只需要学会如何做一个帝王,但现在却发现,你还没有学会怎样做一个人。而衣冠禽兽,是配不上任何承诺的。”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惊。

卓王孙示意左右不动:“我做了什么?”

兰斯洛特脸色毫无畏惧:“你对她的所作所为,还有人性可言吗?”

卓王孙眉头紧皱。

剧场、王座、婚纱都出自他的安排。他也的确命妮可将芙瑞雅绑在王座上,观看那卷未经修改的录像带。虽然后来的逼供是妮可自作主张,仅仅之前那些,也足以让兰斯洛特愤怒。

卓王孙沉默了。

这沉默,在其他人看来,显然是心虚的表现。

兰斯洛特紧紧握拳,忍住了与他当场对质的冲动。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曝露芙瑞雅所受的屈辱。

卓王孙:“兰斯洛特,我要你去将芙瑞雅抓回来,这是你唯一弥补自己的罪孽的办法。”

兰斯洛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我不会为暴君效力。”

“不会为暴君效力吗?”卓王孙嘴角勾起冷笑,“那让我告诉你,会发生什么吧。”

他微微俯身,岩石垒成的山向兰斯洛特倾斜,随时会将他压倒。

“我会以皇宫为中心,向外搜索。每一个可能跟芙瑞雅有关的人,无论是帮助过她、接触过她的,甚或只是她经过的路线上的人,我都会抓起来,严刑逼供,直到找到她为止。我会让我的军队去办这件事,所有人都会被安上谋反的罪名,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如果芙瑞雅逃出了帝都,我就将搜索区域扩展到整个国家。所有监狱都会因此人满为患,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这番话让兰斯洛特的心一紧。会牵连多少人?将会有多少人会被抓起来?他无法想象!但他又不敢不相信,因为他眼前这个少年,或许能让史书上任何一位暴君都相形见绌。

“抑或,我把这件事交给你,用你的方式把芙瑞雅找回来。我只给你期限,不问过程。你可以不让任何人受伤,甚至不惊动任何人,我都不关心。我只要结果——两种方法,你选哪种?”

兰斯洛特紧握双拳,显然,内心在激烈的挣扎着。

最终,他叹了口气:“我去。”

“你选择了为暴君效命吗?”

兰斯洛特沉默。

“那就说,‘谨依皇命’。为暴君效命,就要依照暴君的礼仪。需要我威胁你一下吗?”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威胁的口气,听上去更像是对老朋友的问候。但他曾做过的种种事迹,却让兰斯洛特感到寒冷。

兰斯洛特犹豫了良久,最终一字字说:

“谨依……皇命。”

卓王孙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很难出口吗?没关系,你会习惯的。”

帝国的皇宫是在第三大公的府邸的基础上修建的,不远处,就是原来的议会。现在则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内阁。帝国草创之初,千头万绪,有太多的规章制度需要内阁订立,也有太多的重大事务需要内阁处理。以三大区的原重臣们组成的内阁,正在热火朝天的开会,或者说是吵架。主持会议的,是新任帝国执政官,最得皇帝陛下信任的晏。

足足能坐满几千人的圆形会议厅里挤满了人,几十道声浪同时响起,乱到了极点。每一道议题都争执不断旷日持久而且很快就会被带偏,甚至引入私人人身攻击,晏执政不得不一次次敲响桌子,将议题重新引回来。

就在一片混乱中,皇帝陛下走了进来。

他一身戎装,英挺威严,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敬畏。可与之极不相称的是,皇帝手上竟提着一只玩具熊。

玩具熊被倒提着,随着他的步伐摇晃。耳朵、胸口处,各打着几个新增的补丁。

“晏,准备行程。”

晏:“您要出去?”

卓王孙点了点头。

会议厅里立即安静了下来,所有内阁大臣们都住嘴,惊愕地望着皇帝陛下。

卓王孙:“你也跟我去。”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走过来:“陛下,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现在多少帝国大事等着您拿主意呢!”

“我不能走吗?”卓王孙玩味的笑了笑,望向圆形会议室内那张独特的皇座,那是他的位子。他徐步走了过去,将手上的补丁熊放正,给它掸掸灰,捋顺它的耳朵。

然后,将它安放到了皇座上。

“让它代替我好了。你看,它坐这个位子不也很恰当吗?”

补丁熊倚在宽大庄严的皇座上,只露出个头来。

大臣们对望着,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那位重臣胡须抖动着,痛心疾首:“陛下,帝国大事……”

卓王孙挥手止住他,径直向门外走去,再也没有停留。

“你们要是知道多,那就在我回来前,把它们都处理完。要是我回来时它们还这个样子,那是要诛九族的。”

他的背影消失在门里,晏急忙跟上。

圆形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咖啡的气息不再那么香醇,竟变得有些呛人。

良久,一人轻声问:“辅政,现在该怎么办?”

那位重臣慢慢挺直了身子,脸上的昏庸老迈此时全都褪去,浑浊的双目中透出一丝锐利的光。

“我只知道,我们这位皇帝,可是从不轻易威胁人的。”

卓王孙大步向前,穿过走廊,走向宫门。

晏:“陛下,您这是要去哪?”

卓王孙嘴角浮现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去找皇后。告诉她,郊游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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