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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普通的清晨,跟SEVEN度过的每一天都差不多。风雪依旧在北极肆虐,大多数SEVEN躲在冰城之中,就像躲在另一个世界里。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天,白鲸之谷的冰雪通道被撞开了。
自从吞噬上万SEVEN之后,一直被关在谷中的巨龙,缓缓走了出来。每一步,都像是踏着雷霆。
它保持着恒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过雪原,直到冰城入口处止步,发出一声长啸。
无限广袤的冰洋为之颤抖。
守城的士兵被惊动,纷纷攀上城头,眺望这只被他们视为神、视为魔的巨龙。
巨大的肉翼张开,庇护着龙背上的纤细身影。
芙瑞雅。
她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却以征服者的姿态,骑在巨龙背上。
那条巨龙,是他们族中的圣者,是伟大的无与伦比的皇的寄付之体,拥有尊崇无比的地位。他们跪伏它,朝拜它,既崇敬于它的尊荣,又慑服于它的强悍。当他们把它迁往白鲸之谷时,他们付出了上万死者的代价。
它是他们心中不可碰触的神圣,也是无与匹敌的邪恶。他们习惯了奉献于它他们的敬畏,恐惧,虽声息相闻却早已神化为远古传说中的图腾。
但现在,它却被这位女子骑在身上,恭顺臣服。
城上的SEVEN全都寂静,鸦雀无声。他们的目光死死的锁在巨龙身上,目光复杂无比。越来越多的SEVEN来到城墙上,但就在他们看到巨龙的瞬间,他们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这一刻,所有看到巨龙的生灵,都觉得世界被颠覆了。
城门缓缓打开,一身戎装的玄青面容冰冷的隔着城门的罅隙,望着芙瑞雅与巨龙。
罅隙越开越大,玄青静寂不动,面无表情,握在袖中的双手,却因握紧而痉挛。
如果他曾认为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性让芙瑞雅活着逃出白鲸之谷的话,那他从未想过,芙瑞雅竟能降服巨龙,以骑着它的姿态君临冰城!
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没有相应的预案。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
芙瑞雅约束巨龙,也一动不动,隔着城门望向玄青。
一名又一名长老们出现,亦都全身戎装,带着肃杀之气,列于玄青身后。他们看到巨龙上的芙瑞雅时,也与玄青一样震撼,只是他们没有玄青那样的涵养,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脸色要精彩多了。
SEVEN越聚越多,甚至,比血祭时还要多。空旷的能容纳上万人的冰城,此时全被挤满,却没有一点声音。静寂的像是雷暴将要到来前的刹那宁静。
压抑。
一声嘹亮的龙吟响起,而后,芙瑞雅的声音传出:“现在,我是不是已经证明了?”
SEVEN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望向玄青。
玄青亦不由得微微变色。
旁边,一名蜥蜴面长老悄声说:“玄青大人,必须得杀了她!让她得了皇后之位,SEVEN一族会陷入内乱的!”
另一位虎面长老立即反对:“杀?怎么杀?当着这么多子民面杀吗?这会让玄青大人威望大损的!”
蜥蜴面长老:“的确会威望大损,但只要她死了,又有谁还敢反对玄青大人?受损的威望迟早有补回来的一天的。当机立断啊!”
虎面长老冷笑:“你以为那么好杀的啊?这位可是连龙皇圣体都能降服的,会有那么蠢送给我们杀吗?你看她一直跟圣体不分离,要是我们动手,势必会伤到圣体。这个罪名,谁敢承受?”
蜥蜴面长老为之一窒。龙皇在SEVEN族中拥有神一般的地位,几乎所有SEVEN都对他怀有盲目而疯狂的崇拜。龙皇离去后,圣体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象征,任谁都不敢亵渎。果真因为杀芙瑞雅而伤到龙皇圣体,那是等同于向龙皇挥剑一样的重罪,将再也不容于SEVEN之族。
这是连玄青都不敢染指的禁区。
但蜥蜴面长老乃玄青的忠实属下,转瞬便思索出对策:“那就将她与圣体调开,只要调开了,我们就有机会杀了她!”
虎面长老还要再说什么,只见玄青微微颔了颔首。虎面长老立即住口不言。
蜥蜴面长老得到了示意,精神为之一震。他望向芙瑞雅。
“此事我们可以详细谈谈,你能不能先下来?”
他尽量让面容和善一些,但背在身后的趾爪却缓缓拉长,化为锋利的爪刃。只要芙瑞雅走下龙皇圣体,爪刃就会闪电般飞射而出,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便能取走芙瑞雅的性命。
“谈?”芙瑞雅冷笑,“我不知道龙皇圣谕,还有谈的余地。”
她轻轻抚摸着巨龙的背脊,居高临下的望着蜥蜴面长老。
蜥蜴面长老从她眼睛中看到了一抹戏谑,似乎,他的打算早被她看穿。她并未声张的原因,是因为这打算太拙劣,不值得揭穿而已。
蜥蜴面长老顿时紫涨了脸庞。
“皇后陛下说的没错,的确没有谈的余地。龙皇圣谕就是龙皇圣谕,凡我族人,皆当凛遵。”
一名白发苍苍的SEVEN走出来。他并未戴面具,这代表了他并非SEVEN的权力核心,然而当他经过时,所有的SEVEN都侧身行礼,对他表现出相当的尊重。
他走到巨龙前面,颤巍巍地行礼,而后对众人道:“族人们,难道你们不认识了吗?这是皇的圣体。它愿意驮着她,走出白鲸之谷,这还不够证明吗?血祭仪式上,皇亲口封她为皇后,我就打心底里没有半点怀疑。我们怎么能怀疑皇呢?现在,连圣体都认可了她,还有什么疑问?”
他颤巍巍的对玄青拱了拱手:“玄青大人,您有您的考虑,但我不能眼看着皇钦点的皇后陛下在这里接受这种侮辱性的质询!这是对皇的亵渎!您可以慢慢考虑,我先将皇后陛下迎入我们尾之一族了。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她都是我们尾之一族的皇后!”
说着,他就向芙瑞雅行去。
玄青伸臂拦住了他:“负屃长老,谁说我不承认她了?”
负屃长老止步,疑惑地看着玄青。
“您说的不错,连龙皇圣体都承认她了,这代表着皇的意志,还有谁敢反对呢?”玄青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既然是皇后,当然要入住皇宫了。”
他对着芙瑞雅躬身行了一礼。“那么,皇后陛下,请您随我来吧。”
他转身,当先向冰城行去。仿佛,蜥蜴面长老的种种行为都与他毫无关系。
芙瑞雅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玄青意外的退让,并未让她放下心来。很明显,更阴险的计谋在等着她。
玄青一路向冰城走去。
经过之处,SEVEN纷纷跪下行礼。她自抵达北极后,备历艰难。玄青把她放逐到白鲸之谷,想借巨龙杀死她,而她不但没死,还降服了巨龙,使SEVEN全族都不得不向她低头。但她丝毫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因为接下来面对的问题,必将更加棘手。
玄青走进了冰城入口。
芙瑞雅很快就发现了不妥。
冰城入口已不算小,七八个SEVEN或者两驾大车都可并排行走,但,龙皇圣体实在过于庞大,无法通过这个本就不是为它设立的入口。
蜥蜴面长老看到这一幕,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个很好的将芙瑞雅与龙皇圣体分开的借口,芙瑞雅若是不下来,就无法进去;若是下来,就再也无法接受圣体的庇佑。尤其完美的是,玄青大人的理由冠冕堂皇——皇后陛下当然得住皇宫啊。
蜥蜴面长老差点笑出来,玄青大人出手果然不一样!
当玄青的身影没入冰城入口时,芙瑞雅就立即明白了玄青的用意。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着妙招,杀人于无形。
从这也能看出,玄青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她若是不能破解,必定会在离开龙皇圣体的瞬间,血溅当场。
芙瑞雅深吸一口气。
她深知龙皇圣体对SEVEN意味着什么。从白鲸之谷回来后,她完全可以借着龙皇圣体压服他们。强令所有SEVEN对它跪伏、敬拜,甚至连玄青都不例外。之前她在冰城受到的羞辱,现在可以十倍的奉还。
她没有这么做,只因她的目标并不是与他们争权夺势,而是找到重建现代文明的新能源。她希望尽可能的用柔和的手段达到目的,少起争端。
但当她看穿玄青的用意时,她明白,一味忍让,并不能换来SEVEN的尊重。柔和与孱弱从来不是同义词。柔和只是做事的方式,对目标一样要寸步不让。甚至,它比使用暴力还要难,要更强大的力量为底气。只有展示充分这种力量,对方才会相信你有能从容成事的把握。
芙瑞雅没有停留,抓住龙鬣的手微微用力。
巨龙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庞大的身子直直的撞在了冰城入口处!
整座冰城被它撞的晃动了起来,巨龙撞了第一下,并未停止,接着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
冰城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所有SEVEN都立足不定,惊恐的望着仿佛发疯了的巨龙。它的每次撞击都令入口处的冰壁崩碎,巨大的冰块脱落,向四处飞溅。它庞大的身躯,也慢慢的进入了冰壁中,随着剧烈的撞击,向冰城内一步步前进。
终于,它在厚厚的冰壁中凿开了一个足以容纳它的巨躯的洞口,这使得入口足足扩大了七八倍,它终于进入了冰城。
它响亮的喷着鼻息,几乎打在了站在不远前的玄青的身上。
芙瑞雅伸手,将落在她发上的冰屑拂开,平静的问:“到了吗?”
玄青静静的望着她,她的目光有些刺眼,更刺眼的,是她骑在被SEVEN奉为神的龙皇圣体上的姿态。
他的竖瞳收缩的更加尖细了。
“前面就是。”
冰城中有一座皇宫。
那是龙皇的居所,据说是最早移居入冰城的SEVEN们亲手开凿出的,用以表现他们对龙皇建起这座城庇佑他们的感激之情。皇宫极为奢华,里面镶满珠宝,就连真正的帝王的宫殿都无法与之比拟。
但玄青带芙瑞雅去的,并不是这座皇宫。
而是一座仿照人类贵族的宅邸布置,设有壁炉、家具、地毯、精美的瓷器。对于人类,已是足够宽敞高大的豪宅了,当然容纳不下龙皇圣体。看来玄青还是没有放弃,想设法将她和龙皇圣体分开。
她更在意的一点是,皇宫远离冰城居民。显然,玄青准备将她幽闭于此,不让她与SEVEN接触。这就使她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来北极的目的——探究SEVEN身上是否有龙皇留下的超级能源——再也无法实现。
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如果这样,她之前所有的付出都毫无意义。
芙瑞雅皱眉思索着对策。
玄青面露微笑,仪态恭谨的请芙瑞雅入内。
芙瑞雅犹豫了一下,在现在的局面下,她不想多生枝节,只想尽可能低调的去探究超级能源。但她不介意含蓄的提醒一下玄青,这种愚蠢的游戏不会得逞。
她松开手,不再给巨龙下命令,任由它自己选择要去哪里。
“皇愿意驻跸之地,才是皇宫。”
巨龙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走到一座陡峭嶙峋的断崖前,噗通一声趴下来,将头搁到断崖上,很快就打起了鼾。
“皇选出自己的宫殿了。”芙瑞雅看着玄青,“玄青,看来你并不擅长揣摩上意。”
这是她最后一次表明,她不会跟龙皇圣体分开。
玄青望着她,慢慢浮起一抹笑容。
“尊敬的皇后陛下,我还给您准备了一队侍卫,不想接见一下吗?”
断崖下传来一串淅淅索索的声音,上百名SEVEN从断崖下爬了上来。他们全都有着跟玄青一模一样的竖瞳,身子很长,缠拧在断崖冰壁上,每个人指甲都跟刀刃一样尖锐,一样长。他们的身子都呈现出某种妖异的蓝色。
他们攀上断崖后,蹲伏在地上,一丝声音都未发出,只是静静的望着玄青与芙瑞雅。
玄青:“蚺,还不拜见皇后陛下?”
SEVEN中一个特别粗壮强健的男子走上几步,向芙瑞雅躬身行礼。
“蚺拜见皇后陛下。”
他的声音很冷很硬,低沉,伴随着咝咝的声音,就像是伏在暗处的蛇。
芙瑞雅从巨龙背上坐直了身子,颔首回礼。就在此时,蚺双手向前一探,十指闪着蓝莹莹的寒光,向芙瑞雅猛刺!
芙瑞雅一惊,幸好因为玄青在侧,她一直没有放下戒心,反应并不慢。此时猛地抓紧了龙鳞。巨龙受痛本能的抬起双翼,挡在了蚺身前。
眼看蚺的十指要刺到巨龙,身体却奇异的一扭,贴着龙鳞滑了下来。一滑到地,他便急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仿佛,方才的暗袭,并未发生过一样。
其他百余名蛇形侍卫,全都冷森森的盯着芙瑞雅,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芙瑞雅神色郑重起来,狠狠抖了抖龙鬣。巨龙从瞌睡中惊醒,不满的站直了身躯,发出一声咆哮。
玄青缓慢的鼓掌:“很好的反应速度。皇后陛下不要在意,这些侍卫只是想让您随时保持警惕,毕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芙瑞雅:“随时保持警惕?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时不时的攻击我?”
玄青:“是的。他们都是我亲手训练出的侍卫,每一个都是杀人的高手。他们会在你最想不到的时候、以你最想不到的方式,发动袭击。但放心,他们绝对不会伤到龙皇圣体。”
芙瑞雅:“是不是只要有一次我挡不住,就死于安乐了?”
玄青:“会这样吗?您的自信似乎在告诉我,龙皇圣体会永远与您同在,庇护您不会遭受任何伤害。”
芙瑞雅不再说话。
玄青的计谋很简单,就是让这百余名蛇侍卫名为保护自己,但随时寻找机会暗杀自己。虽然有龙皇圣体的保护,暗杀很难得手,但,自己不可能任何时候都保持警惕,只要一个疏忽,便会丧命。
这个计谋简单,但极为有效。他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表明:在这座城中,单靠这头巨龙,是不足以保护她的。
只要想杀她,仍然有的是机会。
“但你不会死。”玄青的声音中带了丝玩弄猎物的戏谑,“蚺的攻击,只会让你受伤,不会杀死你。我会留着你,你应该庆幸,你对我还有一点小小的用处。”
玄青笑了笑,转过身:“在这片泥泞的皇宫里好好呆着吧……陛下。”
他向外走去,身上戎装响起细碎的摩擦声,让人耳酸。
“等等。”芙瑞雅伏在巨龙身上,语气微嘲,“你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能请教一下,我还有什么用处吗?”
玄青并未停步。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你该知道,我不是个甘愿等死的人。其实你这个计策也很好破,我只要不留在这里,让龙皇圣体带着我离开,料想你们也挡不住吧?告诉我所谓的小小的用处究竟是什么,也许我便会乖乖的呆在这里。”
这句话打动了玄青,他转身望着芙瑞雅。
“你真想知道?”
“为什么不呢?”芙瑞雅拨弄着蓝色的龙鬣。
“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你可知道,人类皇帝率领30万大军,御驾亲征,进入北冰洋,要灭掉SE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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