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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是么，”宇智波斑低低一笑，“那还真是遗憾。”
这样的局面最后是被泉奈打破的。
他突然爆发，冲破千手扉间的防线，挥剑而来。千手柱间被迫起身，象征性地和泉奈过了几招，就任由他将斑带走了。
“太危险了，哥哥。”
泉奈对斑的做法极不赞同。千手柱间确实对哥哥情真意切，但如今他已失去记忆，无法说这样的人不会伤及哥哥性命。
而且……
泉奈纤秀的眉拧得更紧。
哥哥怎么会输！
“抱歉，泉奈。”温热的血渐渐蓄满眼眶，只消一眨，便会行行流下。理应很疼，可斑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不会有下次了。”
泉奈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咽下那句话。
你其实可以多依赖我一点的，哥哥。
斑说出刚才与柱间近距离接触、观察得来的结果，“没有使用幻术的痕迹。”
“……”泉奈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余光往斑身上一扫，垂眸，敛去了心绪，“哥哥没受伤吧？”
“无碍。”
落地的瞬间，他在后背展开防御的须佐，挡下了直接的冲击。
与族人会和前，宇智波斑抬起手，擦去了眼里的血。
在族人面前，他永远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族长。
千手和宇智波各自撤离。
大概能看出千手此行目的：千手柱间如今实力不明，宇智波斑可谓和柱间从小打到大，与斑交战可以迅速探清柱间实力，也是看准了斑不忍对柱间下手。当然，要是柱间能“顺便”打败斑，那就再好不过。
回程路上，宇智波斑沉默地听着火核汇报此次交战的伤亡情况，火核说：“长老被杀了。”
那位与千手佛间交战的长老。
宇智波斑脚步一顿。
片刻后，他用大体还算冷静的声音说：“火核，你先带人回去。泉奈，跟我来。”
最后一位族人的身影消失在葳蕤间。宇智波斑站在原地，抬起手，摁住眼睛。
鲜血流下。
脆弱的布料承受不住这汹涌的液体，血就从指缝、手套边角渗出，顺着惨白的手腕继续滑下。
泉奈大惊失色，“哥哥！”
宇智波斑没有回应，也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或喘息。他只是捂着眼睛，安静地等待这锥心蚀骨的疼痛过去。
森林里静悄悄的，只剩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泉奈很快恢复了镇定。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医疗忍术和药物的作用杯水车薪。这就像是诅咒，宇智波的力量总是在伤与恨中涅盘。
过了一会儿，宇智波斑放下手，脸上是抹开的血痕。
他们来到林间一条溪边清洗。
宇智波斑蹲在溪边，取下了手套。被保护得很好的手皮肤细腻，手指根根纤细修长，探入明澈的涓流中，格外赏心悦目。
“哥哥，”泉奈站在斑身后，“其实你根本就没放下千手柱间吧？”
宇智波斑动作一顿。
此刻的沉默无疑是种默认，泉奈再明白不过。
他的语气不由地加快，“他都已经这样了，你大可不必——”
宇智波斑淡淡道：“闭嘴，泉奈。”
“……”
“哥哥。”
须臾，泉奈重新开口，换了话题，“以后尽量少用写轮眼吧。”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可斑还是答应了：“好。”
洗净的黑手套被晾在一边，斑拿出另一副崭新的手套，仔细戴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才终于直视泉奈的眼睛。
野风吹鼓起斑的长袍，上面还带着暗色的血痕。
作为兄长、族长、强者的气场在那一瞬间爆裂。
“泉奈，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柱间为何会变成这样，在我昏迷的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斑很聪明，很敏锐，大概还要加上些相依相伴的兄弟间的默契，他能察觉泉奈有深藏不露的心事。
但斑想不到的是，泉奈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这一世，包括上一世的事——
原因很简单，泉奈是净土重生之人。
事情大概要从泉奈死时说起。
***
他随众多亡灵一起，从现世来到常世，渡过三途川，接受十殿阎王的轮流审讯。
忍者一生杀人无数，自己的死状也大多惨淡，到了地狱还要继续接受刑罚。
考虑到他们生于动荡年代的特殊性，高大的阎王与他冷面的辅佐官商量许久，最后那位名为鬼灯的辅佐官宣判，他们堕入黑绳地狱。
黑绳地狱：若造杀生、偷盗等罪业，命终之后，即堕此处。
“可有异议？”鬼灯问他。
泉奈摇头，苍白的脸上无波无澜。
战国时代的人，怎会畏惧地狱。他们生之所在，即是地狱。
也有不似泉奈这般有骨气的人，他们惨叫着逃离，当然下场就是被那个黑心辅佐官折腾得更惨。
那段日子几乎没有尽头。即使是最凄厉的噩梦也要美好万分。
好在噩梦也有梦醒时分。赎罪完毕，有人投胎转世，有人留在地狱成为狱卒，也有人去天国净土当差，泉奈便是其一。
后来，人渐渐多了起来。
千手柱间，千手扉间，四代火影……
顺带一提，有一次，基本上所有宇智波都来了。
泉奈：“……”
早就料到与千手合作下场便是如此！
净土有一处能窥探现世的清池。偶得闲暇，人们会在池边汇集，观看世事变迁，交头接耳。
在净土，即使生前是仇家，也能迅速打成一片。已死之人，放下一切，总会比生前更随和坦然。
平静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现世似乎出现异变，众多实力高强的忍者被召回，剩下的净土居民则将清池团团围住。
水面出现他哥哥的身影，站在奇丑无比的十尾头上。然后秽土转生的初代火影也出现了。
【等你很久了！！！hashirama！！！】
“卧槽这两人怎么还不结婚，结婚了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有人吐槽。
泉奈脱口而出：“你才结婚！你全家都结婚！”
那人一惊，这才发现小祖宗没被召唤过去，悻悻地离开了。
惹不起，惹不起。
人们继续观赏旷世大战的实况直播，其中不乏他哥哥与千手柱间再续前缘、令人遐思的场景。
这时，一个白色炸毛长发的大叔摸摸下巴，双眼猥琐地一弯，“你们说，他俩为爱鼓掌过吗？”
一众人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眼观鼻鼻观心，最后齐刷刷地把视线射向唯一可能知情的泉奈。
“看我干嘛。”承受着众多八卦火热的视线洗礼，泉奈没好气道，“我结盟前就挂了。”
净土的人真是闲的发慌。
第四次忍界大战结束。
围在池边的人陆续离开。最后走的是那个白毛大叔。经过泉奈身边时，他理解性地拍了拍对方单薄的肩膀。
泉奈一个人坐在池边，姿势未变，从天明到天暗，再到天明。
终于，他捡起脚边的石块，往池中掷去。石块连续敲击水面，啪嗒啪嗒几声湿润的响。落到对岸时，泉奈苦涩的声音也同时落下。
“真是的，哥哥为什么爱玩这种东西……”
想见哥哥。
抱着这样强烈的心愿，泉奈早早地候在了黄泉比良坂。后来，千手柱间也来了。
“斑快到了，要跟我一起去接他吗？”他笑眯眯地问。
泉奈摇头，“我就在这里等。”
经历了地狱与天堂的洗练，宇智波泉奈早已成为一个平和通达的人，然而此时他却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畏，类似于近乡情怯。
他做不到千手柱间那么坦荡豁达。
他怕，怕感情会决堤。
哥哥不喜欢脆弱的人。
期盼已久的相见，他只想不断加速，加速，向前飞奔，一如宇智波斑回到战场时那样，奔跑过曼珠沙华盛放如火的河岸，扑入兄长怀中，一秒也不愿再多等。然而他又不得不将这一秒无限延长，以平息自己那些难得脆弱的情绪。
“我会把斑平安带到你面前。”
初代火影善解人意地微笑，一个人去了前方。
宇智波泉奈出神地凝视千手柱间的背影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空旷的黄泉入口鬼气森森，天地间一片光怪陆离，仔细一看，仿佛都是人各式各样扭曲的脸。
泉奈自嘲地勾了勾唇。
有什么好忧虑的呢。
抛开生死，无关立场，那是他哥哥，是照顾他爱护他又因他自责了一辈子的哥哥啊！
泉奈抬起脚——
这时，黄泉的时空间出现了波动。
泉奈骤感天旋地转，灵体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道冲撞，像是一下子被打入深海湍急的暗流之中，连肺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挤压出去。
他紧紧闭上眼睛。
待到冲击感减弱，趋于平静，泉奈才缓缓睁开眼。
不太对。
微妙的违和感过后，泉奈很快认清了现状——
他回到了现世，百年之前。
所以，当净土的柱间和斑返回时，没有找到泉奈。
午后的阳光呈现出温暖的浅金色，从窗户照进来，醺得整间和室都融融的，像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斑，你看看泉奈醒来没有？”
院子里传来令人怀念的女声。随着一声应和，门被吱呀推开，哒哒的脚步声拉近。
一个刺猬头男孩出现在泉奈视野里。
是五岁的宇智波斑。
他扒拉着木质摇篮的边缘，视线一接触泉奈，就笑了起来，纯真稚气，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他说：“醒了呀，泉奈。”
泉奈没有吭声。
像是困惑平日和自己很亲近的弟弟突然疏离，宇智波斑踮起脚，又凑近了些，柔柔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泉奈？”
泉奈静默片刻，伸出手去。
好小的手。
娇弱，无力，未来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拧断。
却意味着一切的开端。
明白了泉奈的心思，斑也朝着泉奈的方向探过去手。
够不到。
他们都还年幼。摇篮的位置比较高，围着一圈更高的木栏杆。泉奈肩背几乎脱离床褥，斑脚尖垫得几乎离地，仍旧触碰不到彼此。
泉奈锲而不舍地继续伸长手臂，斑懵懵懂懂，也只得继续垫脚，伸手。
他们都在努力。
距离逐渐拉近。
终于——
泉奈曾在地狱里，千千万万次，头骨被敲碎，灵魂被撕裂，脊梁被折断，四肢百骸全化为齑粉，他从不言痛，也未曾掉泪。
可当柔软的掌心整个包裹住斑手指的那一刻，泉奈突然，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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