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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魔术师的杀意【下】

作品: [fate枪哥]迪卢木多同人-第2.5次圣杯战争 |作者:angel特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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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德·霍克离开浅滩的战场后,回到住处。

布拉格新城区的某个地下赌场,任谁也不会想到,圣杯战争中会有master将自己的窝藏之处设立在这种地方。

撤离战场的原因,对罗德来讲有三个。

为了保护master,rider舍命不顾的疯狂态势,其为一。充分了解自身servant的强大,放心大胆地留archer一人对付敌人,绰绰有余,其为二。真正让他感到威胁的是第三个原因——有人企图跟踪自己。

不过,跟踪的水平却很业余。几乎没怎么费劲,就在离住处还有两公里路的地方甩掉了跟踪者。

新城区,位于高堡和旧城区之间。瓦茨拉夫广场是布拉格新城的心脏,被商店、戏院、酒店、餐厅包围。这是表面。地下则是成排的俱乐部、赌场和妓院。

窗台边的男子嘴里叼着细细的雪茄,吐出淡紫色的烟圈。

“不处心积虑地隐藏自己,就无法生存……想想我们真是可悲的生物。”

“‘大自然把人们困在黑暗之中,迫使人们永远向往光明——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1748年至1832年。’”

用这古怪方式发出回应的,是房间里坐着的另一个人,一个翘着二郎腿的身影,正是罗德·霍克。昏暗的光线和他金灰色的头发混为一体。那宛如木柴灰一般的眼睛散发着浑浊和阴郁的气息。

“要不要干一杯?”男人问。

罗德一脸斯文地笑了笑,拿起男子递给他的酒杯,将深红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唔,味道不错。这是什么酒?”

“如果我说是人血……你信吗?”

罗德对于这拙劣的谎言似乎没有特别的感想,微微耸了耸肩。

“我将你藏在这里,不是希望你把事情做得那么过火的。”

“哦,我是不是在听笑话?嫖·娼赌博、酗酒勒索、走私毒品、贩卖军火……凡是作奸犯科的十八般武艺,你样样精通,样样都干。满手的污垢和血迹的你,一艘船的人命在你眼里只是弹指一挥间吧,苏布?”

被称作苏布的男子极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调整了语气。

“当局现在抓得很紧……又恰逢圣杯战争这种事,我也只是希望能够暂时平息一下风波。”

“唔,真是抱歉了。我对‘金皇之家’非常满意。我能有固定的住所,都是仰仗了你的力量。好啦,你也别哭丧着脸,今后我会谨慎的。”

“那样便最好了。”

美酒的香气让人沉醉,罗德灰色的眸子中升起酩酊的雾气。在他的背后,这座赌场的主人,“金皇之家”的领导者苏布恭敬地朝他一鞠躬,退了出去。

淡淡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没有作声。罗德的姐姐嫁给了苏布的堂兄,说起来他们俩之间还有些渊源。

当灰眸落在褪去了手套的右手上,罗德的眼神才略微增加了些硬度。

那里只剩下两枚令咒。

为了强令archer袭击游船,他牺牲掉了一次宝贵的强制命令权。

servant是大名鼎鼎的古希腊英雄阿喀琉斯,本应该对圣杯之战充满必胜信心的罗德却不这么想。

不愿意合作的家伙就得除掉,身体孱弱的魔术师和强大的从者的组合,猎杀对象无疑是master吧。少年拒绝和他联手,那么rider的存在就是威胁,必须根除。可多么讽刺啊。当他决意除掉那名金发少年的时候,自己的servant居然不听指令。就算是以非凡卓越的战斗力而自豪,但有像archer这样难以驱使的棋子吗?

选择servant的最首要因素是忠诚度而非实力,罗德此刻才深深感到自己的失败。

出门,才一拐弯,副手的脑袋就重重地撞上了苏布的肩膀。

“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老大的吼声,本来就矮小的副手显得更矮小了。

“……有,有个奇怪的客人……一进来就跟前台声称警卫队马上要来搜查……”

“什么!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的地盘放肆!快带我去看看!”苏布楸住副手的胳膊,气冲冲地踱步而去。

等苏布从地下室上去的时候,赌场已经陷入了混乱。二、三十名头戴高帽子的警务人员,提着长棍背着枪支将赌场围得水泄不通。快乐押注的人群早已吓得四散。吆喝声和惊叫声此起彼伏。在他们的掩护下,报案者是在何时消失了身影的,根本没有人发现。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来的?到底怎么搞的……”

苏布在确定了现场的状况后,气息紊乱地回头转身下楼。阴暗的走廊空无人影。地下四楼的办公室,除了他和他的贵宾罗德以外,所有人员都不准进来。

“上面很吵。发生了什么事?”正在思考问题的罗德因为旁人的打扰而面色不悦。

“有人通知了警卫队……不过放心,上个礼拜已经塞过钱了,估计折腾一会儿就会走了。”

“是不是一位小姐通知的?”

“你……你知道?”

“那位小姐头发是不是白色,穿着黑色长裙?”

“你怎么晓得的?”

“她就站在你后面……受不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跟踪。”

“什么?”

苏布来不及回头,也已经没有回头的必要了——罗德只是轻轻摇了摇手,“金皇之家”的领导者就失去了他的头。

视线捕捉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数根银灰色的丝线缠绕在苏布的脖子,紧紧一勒,伴随着纷纷掉落的血块,一条生命便消逝了。

“我也是很无奈的,姐姐看中的男人居然有这么一个蠢弟弟。”

“教授,你也来参赛了吗?”

望着座位上的男子冰冷的笑意,荷雅门狄不慌不忙地说。她用左手抚摸左边的脸颊,低头看了看,手指上沾染着死者的血渍。

“哦,是当时乘坐同一班列车的小姐啊,我还有印象。幸会。”依旧泰然自若地坐在位子上的罗德,口吻殷勤了不少,“我这个人向来不太受女人欢迎的,劳烦你一路追踪至此。圣杯战争还没开始的那会儿,没法在火车上动你真是遗憾。”

“看不出来,你还挺守规矩的。”

“现在解决也不迟嘛。连servant都不带,你来这里是干嘛的?”

就在罗德一半感动一半藐视地慨叹不已的时候,荷雅门狄的右手已经霍然出现了那柄银白色的细剑。

“来证明你会跟这个死掉的男人下场一样。”

就在荷雅门狄话音刚落、罗德的嘴角露出冷笑的瞬间,左右手腕上的丝线划出夺命的弧度,飞了出去。

荷雅门狄挥出一剑,削向那数根飞向自己的丝线。叮叮几声,碰触到细剑的丝线反向飞出,各自弹开。片刻过后,迅速变幻了方向,又从另外几个方向袭来。

瞄准女子项上人头的丝线最终却打在她的左臂。让人感到窒息的丝线一层一层缠绕上来,不知道到底多长,将荷雅门狄的手臂慢慢包裹。

“怎么会?……你是故意用左手去接的吗?”

将左手举起护住头部,然后适当地等待丝线的到来。被击中的手臂缓缓放下,另一端系着罗德的手关节。不止手关节,手指、手腕都有。明白了,金灰色头发的男子只要是双手能看见的部位都可以连接丝线。

——原本被藏在大衣袖口里的“拿手武器”,通过魔术,形成与手部的连接。

“小姐,容我向你介绍。这些丝线可都是弹簧钢丝,经过魔术加工,能够轻易切开人类的肉体。虽然很欣赏你牺牲掉左臂的勇气,不过这可是个重大损失,接下来的对决里你就没有胜算啦。”

用力一收,旋即一拉,那整条手臂便会像坏掉的人偶遭到肢解,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吧。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这些若有若无的丝线,似乎非常擅于捕捉某个物体,而非全盘贯穿。这一点荷雅门狄在苏布死去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她才无畏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挡住攻击。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左臂丝毫未损。丝线包裹住的那只手臂,除了衣服的褶皱外,没有血肉横飞、模糊一片的场景,什么都没发生。

在罗德的惊讶声中,荷雅门狄铮然举剑,用力劈下。下一秒,断了一截的丝线立刻就被收回到主人的身边。

“勉勉强强,这种硬度似乎还能被砍断嘛。”

罗德不再保持坐着的姿势了。起身站在黯淡的室内,微微垂下眼帘,表情捉摸不透。

为什么无法切掉——

“你左臂的秘密……是什么?”

“无可奉告。”

“哼,女人果然是小气的生物。‘最聪明的人是最不愿浪费时间的人——阿利盖利·但丁,1265年至1321年。’这种程度还是抓不到我的。”

就在罗德充满平仄韵律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握在荷雅门狄右手的物体前端已经喷出了鲜艳的红光。

“这样就要逃吗,教授?”荷雅门狄面无表情道,“纠正你的错误。不是抓,是杀。”

在下一个瞬间,银剑迸发出仿佛烟火的光芒。

***

凌晨四点刚过,人际罕见的街道空空荡荡的。不过总有那么一小群人,在疯狂地、尽兴地享受完夜生活后,扭动着醉醺醺的身躯在街上游荡。尤其是在新城区的赌场一条街,依旧逗留着数量可观的人群。

路上高高低低的灯光闪烁,从夜店窗户里透出色彩艳丽的光线,时髦女子身上发光的装饰品或涂料……这个时间点所呈现出来的光都是昏暗而暧昧不清的。

只有那一道光不同。

起初,人们都以为那是烟火。

直到“金皇之家”赌场华丽的窗户像爆炸似的凌空飞起,大家这才发觉不对劲。

不过事发突然,几乎没有人发现在那爆炸的狂风中翻跃出来的两个人。

罗德在密密麻麻的屋顶上疾走,他的后方二十米开外,是以不逊于他的速度飞奔的荷雅门狄。

通过丝线不断捕捉建筑物的凸出部位来进行移动,这是罗德·霍克的绝活儿。正是有了这样独特的移动方式,才能在离开浅滩战场后快速摆脱跟踪回到住所。

看起来,就像是小丑在房顶上弹来弹去。

不过这个速度跟瞬间移动相比那可差得远了。魔术领域不存在瞬移,罗德快速移动的原理来自于不停收放双手的丝线,抓住各个建筑物突出的部分,在点与点之间紧密地跳跃罢了。旁人若是集中注意力去看,还是能捕捉到那若隐若现的人影。

虽然不知道紧追着他不放的那个女人用的是什么手法,但那丝毫不亚于自己的速度,让罗德感到颇为不安。

领先的他不停回头,去看身后的白发女子,喉咙里发出类似毒蛇般可憎的嘶嘶声。隐约可见那女人的左手在闪光——那是什么?

在仿佛永无止境的追逐过程中,荷雅门狄手中的细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挥出一击——能够将自身所有能力具现化的这把剑,吸取了左手背上红色魔法阵中的魔力,所产生的高温足以斩断所有物质。

锁定了目标,在剑尖顶端迸射而出的火焰急流,已经化为了一长条火红色的辐射,将周围的夜雾蒸腾为热气,朝前方的男子劈了过去。

罗德在黑暗中大力跳跃,他就这样保持着那怪异的移动状态,不断弹跳。

“太天真了!”

银剑具现化出来的能量劈中的是早在好几秒前就被教授踩踏过的某个房顶。

这家伙……有点棘手了。

荷雅门狄靴子一蹬,止住脚步。移动无法瞄准,只好停下来了。银剑不再闪烁红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大小相当于气球的火球出现在她的左掌之上,朝前方随意地扔了出去。

这举动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了教授。

罗德回头,正巧赶上火球飞掠过身边约五米处,爆炸。

偏得相当离谱,但觉察到对方的目标不是自己的时候已有些迟了。脚下——无人的马房像受到大炮射击似的轰然坍塌。

身子一沉。失去了立足之点的罗德匆忙之下,朝身前某个房顶的烟囱放出右手丝线。还来不及收缩,持剑的女子已经来到他的身后。

蒸腾的热气就要降临面门!

但罗德还有左手。

这个诡秘的魔术师,手法相当娴熟。被·操纵的丝线朝着不可思议的方向陡然射出,带走了那抹黑色长大衣的身影。虽然样子挺狼狈的,还是成功地在追捕者面前全身而退了。

荷雅门狄淡淡地朝罗德逃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将视线移向自己的左手。

上面画出了一银一红两个魔法阵。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那白皙的手背。圆形,保证魔力不会流失。众多回路代表所要消耗的魔力非常巨大。银色的圆里是六芒星,嵌在皮肤上,红色的圆里是五芒星,漂浮在银色魔法阵上。那个银色的东西,恐怕就是她能够快速进行移动的秘密吧。

进入“幻影”状态的时间还不到三分钟,身子已有些乏了。亡灵之躯的阻碍太大了,这不是现在的自己能长久施展的法术。

荷雅门狄回到地面。

那个教授,跑到哪里去了?

在普通人眼里,她的身影等于是突然间腾空出现。街上的人们,无一例外,全部都瞪大了眼睛向她看去。

“你在找我吗?小姐。”

一个友好中带点冷酷的男人声音,让荷雅门狄仰起了头。

在一辆被劫持的马车上,站立着正在和蔼地微笑的罗德那黑色的身影。运气真是不好,夜行的马车上有憨厚的车夫、喝醉了酒的胖男人和一名打扮轻挑的香艳女子。

被他擒拿在身前的女子,正因恐惧而扭曲着原本看起来相当美艳的脸庞。罗德将女子装饰着羽毛、缎带和人造花的宽檐蕾丝帽摘下来,腾出一只手,充满善意地替她拂去脸颊上滑落的泪水。

“把剑扔了。乖乖听话。如果你再向前一步,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肢解她。”

荷雅门狄将平举的细剑放下,但没有照他的话扔掉。左手藏在裙子后面,偷偷运作着什么。

“还是不够乖巧——我说的是,把剑扔了。”人质在手,罗德显得自信满满,认为对方根本不可能再抵抗了。而由这股自信所散发出来的狂傲之气简直可以将整条街布满。

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点醒了他,就像一小片玻璃碎片割过他的脸颊。

“杀吧。”

“……小姐,你脑袋不好了吗?”

“我从来就不是正义的使者。我只保护对我来说重要之人。”演技占了上风,但这却是荷雅门狄的真心话。

“……你是认真的?”

“是啊。快动手吧,让我再欣赏一遍你是怎么削掉一个人的脑袋的。”

稀疏的人群中渐渐发出了对白发女子这番话的抗议声。

这个女人在打什么主意?猜不透敌人心思的罗德,灰暗的双眸疑云密布、阴晴不定。不过他马上就想通了。说反话?想要故意激怒自己?这名无论是在哲学、文学、历史学还是心理学领域都无一不属于翘楚的教授很快便镇定下来,判断出这个女人耍的是欲擒故纵的老把戏。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

“——请。”

刻意加重了读音,让荷雅门狄的嘴唇看起来就像是在咬牙切齿。

“那便如你所愿。这位姑娘——你也别怨我呀。当你化作厉鬼堕入地狱之时,可别来找我索命。去找那个不肯把剑丢掉的小姐吧!”

在怀中女子的尖叫声中,罗德抬起的右手却僵硬地停滞在半空。在他的十根手指、手心、手背甚至手腕——整只右手,薄薄的冰晶结了起来。

“这是……你、你做了什么?!”

冻结起来的右手基本没有知觉了,无法行动,可以判定为冻伤了。空气中的水分凝结起来,忽然让人感到一股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寒意。这时他注意到了要点。紧紧相逼的白发女人,左手的圆形图案又多了一个——第三个是苍蓝色的五芒星魔法阵。

“怎么不动了?不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肢解吗?”

这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讽刺。

充满亲和力的刚毅脸颊笼罩着前所未有的怒气,罗德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冰冻的右手,好像抽筋了似的,全然不听大脑的指挥。

“是冰的魔术吗?混账女人!……”

在罗德嚎叫着说出答案的同时,荷雅门狄已经靠近了他。一面从魔爪中拉回人质,一面将剑举过头顶,朝着那金灰色的脑袋斩下。

趁着空档,车夫背着醉酒胖男人跌跌撞撞地逃远了。被挟持的女子也暂时安全了。

这一击的力道可不小,然而,除了在剑刃上面留下几道细小的口子外,什么斩获都没有。

敌人没有受伤,反倒是自己的剑裂开了多个缺口。荷雅门狄的细眉不由得一挑。直觉告诉她逗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很危险!

“steel manipulator—sevenfold stiffen——”(钢之傀儡师,七倍硬度——)

随着罗德低声的咏唱,银灰色的丝线立即作出应答,不是用语言,而是立刻组织起了牢不可破的网状防御,将主人保护起来。剑刃击打在上面就像以卵击石。

这便是罗德所持有的魔术礼装了。拥有对于魔术师来说并不多见的“空”属性的罗德·霍克,对于能在短时间内脱离引力控制的流线型物体的操作非常擅长。弹簧钢丝被制造成独特的战斗礼装,通过双手能够随意对其进行任意操作。

不但能够进行防御,进攻同样出色。防御方式是密布交织的网格状防御,攻击是飞速弹出的长鞭状挥击。在确保主人安危后的丝线,顶端忽然呈带状向前延伸,目标是一击落空后迅速撤退的女子。

硬度增加到刀剑都无法摧毁的丝线,其实已经连手·枪子弹都穿不透了。罗德只要是双手所能看见的肌肤,遍布着银灰色的丝线,白色的手套遍布小孔。编织而成的网状防御,恐怕连神枪手都无法将子弹顺利穿透那细小的间隙击中罗德吧。

只要被一根丝线碰触到,皮肤立刻就会像豆腐一般被切开。罗德的面部表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过,左手不停地舞动,仿佛按照节奏跳着奇怪的舞蹈。丝线的末端朝荷雅门狄的方位袭去。

“不要啊啊啊啊!——”

“别乱动!”

被荷雅门狄救下护在身后的女子,徒然发出尖锐的惊叫然后转身,连搭救者的制止都顾不得了,脚步踉跄地胡乱奔跑起来。

“像说好的那样接受死亡吧。”

咧开的口腔流出红色唾液,身体被切成片状,扬起一阵血舞,肉片与内脏纷纷掉落在地面。

眼看那名悲惨女子的死亡,路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了。有的人还能拔起腿来四窜逃离,有的人却像双腿绑上了铅球似的寸步难行,只能脸色发白地呆立在原地。

根本来不及发表任何感想。在切割完那名女子的肉体之后,罗德再度扬起了左手的五指。就在手指微动着指挥丝线扑向敌人的那一刹那,荷雅门狄的身形瞬间消失。在上一秒钟她站立的位置立刻出现尖锐裂痕。常人双眼难以辨认的丝线追着猎物留下的影子,在地面划开十数条极深的切痕。

“嗯?!”

发出惊叹的是罗德。

就在丝线就要击中目标的时候,荷雅门狄以一种无法相信的高速避开了,并飞快地跃至十米开外。女子的速度快到眨一下眼就看不清楚的地步,身体自行消失——不可能,无论怎么样都说不通。

“我不得不说了,小姐,你那移动的轨迹——再好的词汇都无法形容。”

虽然罗德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但在他的心中早已起了杀机。一定是自己不经意间有所保留了,对手既然敢单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不该有任何大意的。

“steel manipulator—sevenfold accel——”(钢之傀儡师,七倍速——)

不再留情,而是直接以最强姿态应战。已经被提升到最强硬度和最高速度的丝线,不可能再有任何避让的可能。

接收到命令的丝线,一根根张开细细的触角飞散出去。再次对准猎物进行围剿。罗德左手的五指就像抽筋一样蠕动着,就像在一台看不见的钢琴上敲打演奏,细长丝线便一边飞舞一边急速往前。空气中的嗖嗖声如期而至,袭向荷雅门狄的身体。

她盯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大网。连钻石都能切割开的丝线,这种时候根本来不及分析它们的攻击弱点在哪了,只能进行“瞬移”来实现避让,能不被打到就该庆幸了。

“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把戏?”

在罗德布满惊讶的瞳孔中,荷雅门狄的身形就那样不断消失,又不断出现。左手背上的银色六芒星魔法阵,正是“幻影”之术。而“幻影”除了长途快速奔跑外,第二个效用便是在短距离内实现高速快捷的移动。白发女子时而出现在地面,时而出现在半空,看起来就像是在瞬间移动。

丝线暂停了活动,收回魔术师的手中。荷雅门狄停在半空的身影缓缓落下,双脚重回地面的她,胸脯微微起伏,全身都被使用“幻影”之后的痛苦吞噬着。

负担太大了。对荷雅门狄而言,这项在她活着的时候能够轻松使用的、单纯地强化身体速度的魔法,如今具有了很强烈的副作用。但是不能将痛楚表现出来。她故作镇定地直视着停止攻击、不知作何打算的金灰发男人。

果不其然,他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无数丝线织成一张灰色的网,忽然从后方突入,想要阻拦住荷雅门狄。

荷雅门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正面和侧面无解的话,那就从后面突袭,的确是符合这个教授的手段。恐怕现在丝线的触手正在张开一张大网,已经将她的退路全部封死了吧。

然而,依旧无效。银白法阵焕发出强烈光晕。在狂涌而出的魔力的带动下,她的身形变得比之前更加迅疾,毫不拖延,在丝线的捕捉中自由穿梭,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给敌人。

魔术领域不存在瞬间移动——这个权威言论,在她的面前,被完全打破了。

“天啊,你这个女人真是叫人难以置信。”

罗德与其说是茫然,还不如说是惊叹。在实施闪避之前,自己的诡计早已被对手明晰。

时间只有短短几秒,罗德仰望着那抹穿梭自如的影子,有些苦笑了。荷雅门狄的身上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沾到,在丝线捕捉到之前,鬼影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散落四处的丝线无奈地胡乱扫动。

“‘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1770年至1831年。’收下我的赞美吧,小姐。我一直致力于研究这世上一切不可预知的事。看来你,很有潜质成为我的研究课题。”

“闭上你的嘴。觉悟吧。”

“……!”

罗德来不及再发出声音了。光是进行躲避也是毫无益处的,必须进攻。明了这一点的荷雅门狄在进行瞬移的空挡,右手细剑已经喷射出了火光。

剑的攻击既然无效,就只有依靠魔法了。

炽热的激流向傀儡魔术师猛进,溅起四射的火花——被防御住了。

【钢之傀儡师】已经变形为防御大面积攻击的最佳状态。虽然看起来让人不能相信,但密织起来的大网确实止住了火焰的奔流。

没有引发预期之中的燃烧,在形成网状防御的同时,更有不计其数的丝线从内向外穿出。被冲散的火焰慢慢变成点点火星,最后化作虚无。

荷雅门狄的嘴唇抿了起来。

“真要谢谢你啦,温暖使我的右手得以复苏了。”

罗德从容不迫地说着,脸上浮现慈悲的笑意。伴随着从右手“生长”而出的丝线,荷雅门狄白色的眉毛皱了起来。

一直保持单手作战的罗德,被冻伤的右手终于能够活动了。这对荷雅门狄来讲无疑是个噩耗。

不仅如此,荷雅门狄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对策。利用“幻影”瞬间强行移动到罗德身前发动袭击——现在来看,这个行为等于是自杀了。幸亏先用“火”的魔法进行了试探,不然,被化解成热气消散开来的就不是那道火光这么简单了。弹簧钢丝的密集防御会将她的身体切成碎片!

“能把你这样的魔术师逼得毫无办法,我觉得挺自豪的。说起来很惭愧,我在魔术领域一直默默无闻。不过,通过这次圣杯战争,想必协会的那些权威者给我的评价应该会有所改观吧。”

罗德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愉悦,只见他朝着身前十五米开外的白发女子拍了拍手,用歌颂般的口吻吐露出这番话语。

这突如其来的鼓掌声,让荷雅门狄感到烦闷。冰蓝色的眸子,直直盯着男子悠然自得的平静面容。

双方均无法攻破对手。罗德凭借的是巨网的超强防御,荷雅门狄依靠的是“幻影”的绝对闪避。但是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在游刃有余地操纵着双手丝线的罗德面前,继续施展带有巨大副作用魔法的荷雅门狄会愈加力不从心。

左掌中再次出现火焰,这次不但瞄准了目标,而且几乎使出了全力。刚才不痛不痒的一击,没能突破钢丝的防御,是力量太弱的关系吧?带着这样的想法,被荷雅门狄投射出的火球朝罗德席卷而去。

不依靠任何媒介之物,能够徒手施展“火”,让人赞叹。罗德的嘴唇咧成了新月形,却并不完全出于对敌人的欣赏。

火之能量波与丝线碰撞,发出让人不快的呲呲声,刺激着耳膜和心脏。密度已达之前两倍的丝线,组织起来的防御网,艰难地阻挡着红莲之炎,勉强遏制住火焰的架势不被推进。

想要使钢丝充分燃烧,需要很大的能量。丝线放出耀眼的白光,看来表面的氧化膜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然而——

“automatic repair,automatic reset——”(自动修复,自动还原——)

这简直明确得有些过头的咏唱,根本就不像是咒文,不含半点魔术师的优雅,却无比实用。

什么……!

惊愕中的荷雅门狄听到罗德的嗤笑声。

“还不停止吗?那就看看僵持下去对谁更有利吧。”

丝线无法被燃烧殆尽,就不能突破这个男人的防御。罗德只要注意维持丝线的修复,悠然地作壁上观就可以了。在他固若金汤的严密防守下,荷雅门狄无论怎样使用“火”之术都是无用的。

忽然,罗德脸上浮出一个恶趣味的笑。随着右手一挥,防御大网中蜂拥而出的丝线群将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火焰能量波弹飞了出去,扭转了它的轨道。

——向街边某个运气不佳的小女孩飞舞而去。

只听见一记响指,眼看就要危及无辜者的火球顿时化为一阵飞灰。

“女人生来就会撒谎。让我回忆一下,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那什么,只保护重要之人……”

“教授。”荷雅门狄打断了他,简单而又粗暴,“你该适可而止了。”

左手背上的两个魔法阵——代表“冰”的苍蓝色早已消失,而就在这时,银色和红色分别迸发出了空前的光辉。

只有用那个办法了。

左手又出现了一枚火球,比之前更强的能量。右手细剑也响应着发出火光。还远不止如此,她整个人仿佛都化作一团火焰!

“——!”

火势越来越大了,越来越耀眼了,仿佛要把这凌晨的时光尽快剥离,迎来黎明的朝阳似的。然而,衣物和皮肤却没有焦掉。这是怎么办到的?——那些火焰明明就在她的身上灼烧啊!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双手的火焰能量被释放出来的同时,人与火已经瞬移到了罗德的身前。

傀儡魔术师从容不迫地应对着。十指张开,银灰色的丝线群,首端连在手上,末端钉入了地面,鳞次栉比地层层交织,在罗德周身形成半径近两米、360度的椭圆形大网,全方位的笼罩防护。看起来就像一张渔夫捕鱼的大网似的,将自己包围起来。不存在被突破的道理。能够轻易割裂人体的丝线、能够无限修复成最佳状态的丝线,罗德·霍克的防御体系是无敌的!

成功逼迫对手展开这次绝对防御。那致密丝线的完美操作,伟大的魔术,在被它们的主人漂亮地演绎了之后——

这是无法错失的时机。

苍蓝色的魔法阵再次闪现!

孤注一掷的一击在接触到丝线荆棘的刹那,穿透——

燃烧着的火焰瞬间熄灭。在身体顺利达到之后就没用了。

侵入钢丝堡垒内部的荷雅门狄,一边闻着氧气灼烧的气味,一边转动着冰蓝色的眼珠,举起了必杀的剑。

血液从罗德的体内喷洒而出!

“呜啊——”

超乎意料的负伤让罗德口中发出不成声的哀鸣。

本应肢解掉敌人的丝线还停在原地,突进到自己身侧的荷雅门狄丝毫未损。剑身上的斑驳血迹,居然是罗德自己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伤口并不致命,细剑对准傀儡魔术师的左肩,从上而下斜斜地一砍,没有形成重伤实在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荷雅门狄的眸子没有任何波动,即将挥下第二剑——

我会死,我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我会死在这儿……

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接下来的叫唤也就理所当然了。不再去考虑发生了什么,而是大声呼唤:

“archer——!!!”

master令咒的命令权,不止适用于servant所在的范围之内。servant可以按照master的令咒之命,立刻移动到其身边,抵挡危险。

“以令咒束缚你——快回到我的身边!”

冰蓝色的瞳孔一缩,不由分说,立即施展“幻影”后退。等荷雅门狄站定后,本应身处高堡的archer——手持长矛、身背巨盾的英灵,已经出现在罗德的身前。

可恶,就差一步呀……

没时间感慨,群星密布的高空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运行速度极快的数个黑点——是敌人的长矛!

“lancer!”

只能赶紧呼唤servant了。

直射而下的四支长矛只是凌空虚晃了一下,就在摩擦的火花中向四处弹飞插落在地。阻挡了archer攻击的,是赤与黄的双枪。

双方的servant各自实体化庇护在主人跟前。这样的场面还是很少见的。四个人都健在!

“吾主,您可一切安好?”

lancer只是偏过头这么一问,荷雅门狄就在点头示意的同时,目光不禁被自己的从者吸引了过去。

他的全身几乎都淌着汗水,小腿处的皮革有好几道破裂。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鹰隼般的金眸中仍未收敛起杀伐的余韵——任谁都能看出,迪卢木多刚刚经历过一场艰苦恶斗。

——“那个……那个男的好像是罗德·霍克啊……”不知哪个路人用狐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说了一句。周围四散得差不多了的人群里,才开始慢慢有了稀疏的讨论声。

——“不会吧?那个伦敦的教授?”

——“教授居然是杀人魔?”

——“霍克教授竟然是这种人?!”

——“认错了吧?……”

——“快去通知警卫队把这些人抓起来!”

到此为止,圣杯之战演变成了闹剧。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事情不好办了。不能再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一群愚蠢之人……”

罗德激荡着怨怒的嘴角因为剧痛而扭曲着,他小声地吼着。

丝线全部都收起来了。扶住受伤部位的右手,白手套早已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度,腿脚开始发软。如今的他只是勉力站着罢了。

“啊,现在该怎么办呢?直接在街上和lancer,以及他的master开战吗?”碧色眸子无意间撇过黑发枪兵护在身后的荷雅门狄,那个将他的主人逼至绝境的女人。archer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快下令吧,我是很乐意的。”

仿佛仅凭目光就能将人一览无余,archer露骨的眼神让lancer感到不悦,不禁挑起了他想要挺着枪立刻战斗的冲动,但考虑到master在身后,也只有忍耐住了。

张开双臂的迪卢木多,像老鹰护小鸡似的站在荷雅门狄的身前。

气氛没有因为战斗的停歇而缓解,反而愈发紧张了。仿佛随时都会再一次剑拔弩张。

然而,罗德终究还是理性占了上风。

自己铜墙铁壁的防护是如何被突破的,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了。想要和面前的敌人继续作战是不可能的。受世人赞颂的应该是他罗德·霍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那群愚昧无知的人在背后指点评判。拥有众多盲目崇拜者的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形。人生道路上的首度失败——毫无疑问,罗德此刻正感受着史无前例的屈辱。

每一分每一秒的停留都让他无法忍耐。肩膀上的伤更痛了。

无处发泄的怒气化作一句怒嚎:

“快、快点护着我离开这儿!”

master下达了指令,archer只得作罢。但他却依然肆无忌惮地用撩拨的眼神凝注着荷雅门狄,然后又挑衅地朝迪卢木多投去一瞥。

迎视弓兵的目光,枪兵握住双枪的手,骨骼在格格作响。

“lancer,改日再一决雌雄了。回去吃饱喝足,养精蓄锐,跟女主人好好做·爱,哈哈!”

这句带有明显的古希腊年代背景以及阿喀琉斯风格的问候却让迪卢木多大为光火。

“archer,下次见面我一定撕烂你的嘴!”

脸在刹那间皱成了树皮。迪卢木多俊美的容貌简直都要为之恸哭了。愤然咬住下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旋即回头去看荷雅门狄。希望她不要有什么不高兴的反应……

然而,白发女子只是默然地看着罗德在路人的唏嘘声中惨淡退场的背影。

无比艰难的步伐,是只差一步便能解决掉的对象。而他的servant——archer也并未立即灵体化,而是让他先行,自己留在原地,无声地拖住荷雅门狄与迪卢木多。目送其主人顺利离开后,才慢慢转身迈开脚步相随。

“我们也走吧,lancer。不能在此地久留了。”

荷雅门狄只觉得全身都快散架了。她疲惫地丢出了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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