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三章 疯了

作品: 寻凶者觅 |作者:岳勇 |分类:悬疑灵异 |更新:07-21 16:46|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999txs.com)

第二天,陈觅听说宫小羽已经苏醒过来,中午的时候,就提了些水果,到人民医院去探望她。除了担心她的身体,其实他更想从她嘴里知道,昨天在宁教授的办公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先到住院部,找个护士问了一下,护士翻看住院登记后告诉他,宫小羽住在207病房。他道声谢,沿着二楼病房区走廊走过去,还没走到207病房前,就听见病房里传来宫小羽的阵阵尖叫声。

他吓了一跳,快步来到病房门口,却看见宫小羽身上穿着病号服,抱着病床上的被子,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嘴里尖声叫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她眼露惊恐之色,一边叫着,一边把身体蜷缩在墙角里,浑身上下抖得跟筛糠似的。旁边有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年妇女,应该是她奶奶,正在极力安抚她。文学院的宁则高教授,手里提着一些营养品,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空着的病床前。看来这位宁教授的想法跟陈觅不谋而合,也选择了中午时分来医院看望宫小羽。

宫小羽的奶奶一面安抚孙女,一面回头带着哭腔对宁教授说:“宁老师,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就一直情绪激动,乱喊乱叫,还不让别人靠近……”

宁则高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您别着急,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他一回身,看见陈觅站在门口,微觉一怔,没有说话,从他身边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就领了一个医生快步走进病房。

医生给宫小羽稍作检查后说:“她身体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但因为受到了强烈刺激,精神上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导致其情绪失控,行为异常。我建议尽快将她转送到市精神病防治医院进行积极有效的对症治疗,要不然她的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等医生离开病房,宫小羽的奶奶忽然绝望地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可怜我们家小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神经病了呢?老天爷啊,这可叫我老婆子怎么办呢……”

宁则高急忙将她扶起,说:“您别着急,我有个同学在市精神病防治医院工作,我请他帮帮忙,看能不能尽快将小羽转到他们医院进行治疗。医药费方面如果有困难,我先帮忙解决吧。不管怎么样,先把小羽的病治好再说。”

宫小羽的奶奶握住他的手,抽着鼻子说:“那就真是太感谢宁老师了,我们家小羽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碰上了你这么一个好老师。”

宁则高又安慰了她几句,然后走到外面走廊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半个多小时后,一辆印有“平京市精神病防治医院”字样的救护车开到了楼下,一个秃顶的中年男医生带着一名女护士走进了病房。宁则高跟这位医生同学握一下手,将宫小羽的病情简单的跟他说了,医生说:“现在我初步怀疑患者是因受到强烈外部刺激而引发的精神分裂症,具体情况还需要到咱们医院作进一步诊断。”

“那她能治好吗?”宫小羽的奶奶追问道。

医生说:“她这种情况在咱们医院比较常见,多给她一点时间,应该能康复的。”

宁则高对宫小羽的奶奶说:“我陪您去办转院手续吧。”又回头看了陈觅一眼,“你别愣着啊,给医生帮把手,把宫小羽扶到楼下的救护车上去。”陈觅“哦”了一声,跟护士一起,伸手去搀扶瑟缩在墙角里的宫小羽。

宫小羽一见有人靠近,又惊恐地叫起来:“你别碰我,你别碰我……”猛然间抓住陈觅伸过去的手,张嘴就咬。吓得陈觅赶紧缩手,向后退了两步。护士瞧了他一眼,说:“给我摁住她的手臂。”

陈觅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抓住宫小羽一条胡乱挥动的手臂,用力摁在墙上。护士立即上前给她打了一针,宫小羽翻着白眼,很快就靠在墙上昏睡过去。将宫小羽从地上抬起时,陈觅看见她右手指甲里似乎沾着一点血迹,以为自己刚才被她指甲抓到了,低头检查一下,身上并没有血痕。再仔细一看,她指甲上的血迹已经变得干枯暗红,应该不是今天才染上去的。

护士推过来一辆担架车,陈觅将宫小羽抱上车,将她推下一楼,送上救护车。

这时宁则高和宫小羽的奶奶已经办好转院手续,他一边走下楼梯一边问陈觅:“你下午有课吗?”陈觅说没有。他说:“那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

陈觅说好的,就跟宫小羽的奶奶一起上了救护车。宁则高则开着自己的奥迪A4跟在后面。

救护车用了半个小时时间才从市区驶出来,往郊区云峰山方向开去。精神病防治医院就建在云峰山半山腰上,救护车走了好长一段盘山公路,才到达医院。

下车后,陈觅好奇地四下张望,却发现这里跟他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那些恐怖压抑的精神病院完全不同,卫生整洁的环境,穿着病号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病人,走廊里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安详,跟普通医院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大门口的铁栅栏时刻关闭着,三个保安员守在门口,除医院工作人员外,其他所有人出入大门都必须严格登记。

陈觅协助护士将仍然处在昏睡中的宫小羽送进了三楼的一间病房,宁则高则拿着自己的银行卡,陪宫小羽的奶奶去办入院手续。忙了大半个小时,才把事情办妥。宁则高拜托那位同学多照顾宫小羽,然后才跟陈觅一起离开。

回学校的路上,沉默了许久的宁教授忽然扭过头,对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陈觅说:“那张校园卡,你帮宫小羽保管好,她应该很快就能回学校了。”陈觅说:“好的。”一抬头,看见他脖颈处有几道细细的血痕,从新鲜程度上看,明显是最近一两天被人用指甲抓出来的。他想起了宫小羽指甲缝里的干枯血迹,不由心里一沉。

宁则高见他望向自己的脖子,下意识地用手扯一下衣领,将皮肤上的抓痕盖住。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被陈觅看在眼里,仿佛更加印证了他心里的某种揣测。

回到位于男生二舍二楼的宿舍,其他三位舍友都不在,陈觅重重地倒在床上,只觉得浑身肌肉酸痛,“喀嚓喀嚓”地扭动几下僵直的脖子,随手拿起一本书,漫无目的地胡乱翻着,不想拿到的正是史学文给他的那本校刊,没翻几下,宫小羽的照片就跳到了眼前。印在纸上的黑白照片,并不是十分清晰,但那一双略带微笑的眼睛,却还是给人一种清澈明净,才气逼人的感觉。

陈觅想起今天在病房里看到的宫小羽,那一双充满惊恐绝望的眼睛,让人感觉到的是彻骨的寒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在一夜之间,从一个前途无量的才女大学生,变成了一个谁都不认识的疯子了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其中的变故,肯定跟宁则高教授有关。昨天早上在他办公室发生的事,是这场变故最直接的导火索。

他把双手枕在脑后,努力回想着昨天早上在宁则高办公室外面听到的声音和见到的场景,希望能找出一点点线索来,就在这时,寝室的门被人推开,三个室友,牛军、史学文和唐大森,带着一身汗臭走了进来。牛军手里抱着一只篮球,看样子三个人是刚刚打完球回来。看到陈觅躺在床上,三人脸上都现出意外的表情。

“我去,”牛军把篮球一下扔到陈觅床上,“小觅觅,原来你没事啊,从中午到下午都见不到人,我们都以为你被警察抓走了呢。”

“谁说我被警察抓走了?”

“学校里的人都这么传说的啊。”牛军一边换下臭烘烘球鞋一边说,“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宫小羽在医院醒过来了,不过却疯了。”陈觅一愣,这事倒是传得挺快的。牛军接着说:“不过听说在她变成疯子之前,已经向警察说明了一切。”

“什么一切?”

牛军端起桌上的杯子,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水,抹一下嘴巴才说:“说是你跟她,乱搞男女关系,导致她一不小心怀孕了。上次去博物馆参观的时候,她出现了流产先兆,你脱下衣服让她裹在腰上挡住血迹。回校之后,你觉得这事玩得有点过火了,想跟她劈腿。上周五放学前,你就想找她摊牌,找到人家宿舍去了,结果被宿管阿姨给骂了出来。到了星期一,也就是昨天早上,你再次找她提出分手,结果人家受不了失恋的打击,一口气跑上学生活动中心五楼天台,对你以死相逼,想让你回心转意,跟她重归于好。谁知你小子是个铁石心肠的负心汉,根本不鸟她。结果她一气之下,就真的跳楼了。虽然有安全气垫保护她没有受什么重伤,不过送到医院苏醒过来之后,这位学妹身心受创,竟然一下子就疯了……”

陈觅气得从床上跳起来:“这他妈都是谁说的啊?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我和宫小羽以前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你们是知道的,她来还衣服的那天你跟老史不是都看见了吗?”

牛军见他用怀疑的目光瞪着自己,赶紧摇头摆手,说:“你别误会,这可不是我说的,反正学校早就传开了,也不知到底是哪个王八蛋造的谣。我也帮你给人家解释过,可人家根本不信啊。你也知道,这样的花边新闻是传得最快的了,根本挡都挡不住。”

“我操他妈的!”陈觅气得把床上的篮球狠狠砸到地上,“要是被我查出是谁在背后这样黑我,我肯定跟他没完。”

“他们还说,宫小羽在医院苏醒过来后,立即跟警察说了你俩的关系,还说是你想逼死她,结果警察中午就来到学校,悄悄把你给带走了……”牛军越说越兴奋,嘴里唾沫横飞,还想接着往下说,旁边的史学文踢了他一脚,他才意识到什么,赶紧闭嘴。

“这根本是没影的事,我跟宫小羽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陈觅犹豫一下,还是把今天去医院探望宫小羽的经过,跟几个室友说了。当然,他发现宫小羽指甲缝里的血迹及宁教授脖子上的抓痕的事,则并没有泄露出来。

史学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的为人咱们兄弟几个都知道,我们都相信你。”

“那也得别人相信才行啊!”牛军撇撇嘴说。

唐大森说:“我觉得这事还是得着落在宫小羽身上,只要她早点治好病,从精神病院出来,回学校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就没你什么事了。”他是宿舍四个人中年纪最大的,考虑事情也远比其他人周到。

陈觅搔搔头,有点无奈地说:“目前来看,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一开始,陈觅还以为牛军这小子是危言耸听,及至后来,他发现自己无论是在教室上课,去食堂吃饭,到图书馆看书,还是走在学校的某条小路上,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一些女生朝着他的背影吐口水,他才知道,事情要远比从牛军嘴里说出来的严重得多。他心里很是恼火,真他妈想骂人,可是又找不到对象,总不能把每一个在他背后小声议论的人都抓住骂一遍吧。

因为等着宫小羽从医院出来为自己证明清白,所以陈觅比任何人都关心她的病情。星期五回家之前,他又去了一趟精神病防治医院。在门口被负责任的保安拦住,先拿出身份证在门卫处做了探访登记,然后才被允许进入。

他上到三楼,找到宫小羽的病房,正好那天那个安排宫小羽入院的护士在给她派药。看到陈觅走进来,宫小羽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一挥手,将桌子上的药片全部打到地上,然后快速地扯过病床上的被子一把盖住自己的头。护士有些恼火的回头看看,见是那天宫小羽转院时曾在一旁帮过手的陈觅,态度这才好一点,示意他在门外等着。

十几分钟后,她看着宫小羽吃完药,才托着药盘走出来。

陈觅在走廊里迎住她,问:“护士,宫小羽的病情怎么样了?”护士透过玻璃窗往病房里看一眼,摇头说:“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病情并没有明显的改善。”

陈觅看到病房里除了宫小羽,并没有其他人,就问:“她奶奶呢?”

“她奶奶回去了,听说她们家在农村,家里只有她们祖孙俩相依为命,家中还有很多农活要干,她不可能整天在这里守着孙女儿。”

陈觅想了一下,又问:“最近几天,有人来看过她吗?”

“有啊,就是宫小羽的班主任老师,那位宁教授,已经来看过她两次了。”

“看来这位宁教授对宫小羽还是挺关心的啊!”

陈觅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宁教授说这个学生很优秀,希望能帮上点什么忙,让她能早日康复,重返校园。”护士瞧了他一眼,说,“你对你女朋友不也是挺关心的吗?”

陈觅愣了一下,摆手说:“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护士笑笑,没有说话,那表情分明在说:不是你女朋友那你干吗这么关心她?“李钰,过来帮下忙。”有人在走廊里喊了一句。护士答应一声,掉头走了。

陈觅从窗户里看看宫小羽,她吃完药,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这才几天时间,她脸上就瘦得连颧骨都突了出来。陈觅心里不由隐隐生痛。

他回家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雨丝,心情更加郁闷。因为没有带伞,身上被细雨打湿了。

回到家,他妈妈正好撑着一把伞走出来:“儿子,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陈觅说放学的时候,有点事情耽搁了。一抬头,只见老妈身上穿了一件蓝色的短袖旗袍,脚下踩着高跟鞋,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上还化了淡妆,不由得一愣,“妈,你这是……”

金慧芬一副大忙人的样子,看看手表说:“妈没时间跟你说了,饭菜在桌子上,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得出去一下。”说完,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急匆匆走了。

陈觅抽抽鼻子,发现老妈今天居然破天荒地喷了香水,将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完美覆盖。看着出租车在细雨中的小街上飞驰而去,他呆呆地站立好半天,难道这是要给我找后爸的节奏?

他独自一人,闷闷不乐地吃完晚饭,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住,本来打算晚上出去找高中同学玩,也只好作罢。把门口的卷闸门拉下来,上了锁,就上楼看电视去了。窝在沙发里,手拿遥控器不住地换台,但心思根本没有放在电视节目上。

从他今天去精神病院探望宫小羽的情况来看,只怕她一时半会清醒不过来,看来他想让宫小羽尽快回到学校,将同学们对他二人之间的误会解除,是不大可能了。翻来覆去想了大半个晚上,仍然没有一点头绪,心中不觉越发烦乱。

快到夜里10点,妈妈才从外面回来,然后又开始在鱼档里做清洁工作,为明天开档做准备。

第二天,陈觅问妈妈,毛痞子那帮人有没有再来捣乱?他老妈摇头说没有。他这才放心,犹豫一下,本想问她昨晚穿着旗袍出门干什么去了,但看到鲜鱼档的生意特别好,店里站着不少熟悉的老顾客,老妈正忙得不可开交,只好作罢。

到了傍晚,妈妈早早地收了档口,把中午剩下的饭菜给儿子热一下,又打扮一番出门去了。陈觅脑子里忽然有种短路的感觉:这是怎么了,怎么老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星期天下午,他说妈,我回学校去了。金慧芬有点纳闷,问他:“你不是周一早上回校的吗?”

陈觅说:“看你这忙里忙外的,我还是早点回学校算了,要不然你还得为我做晚饭,那多耽误时间呀。”他本来是说的一句气话,不想老妈立即点头同意,说:“那也好,你早点回学校还可以多点时间搞学习,家里没有学校那种学习氛围。”

陈觅闷声闷气“嗯”了一声,把帆布书包搭在肩上,出门走到街口,搭乘108路公交车回学校去了。

在学校门口公交车站台下车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回头一看,只见佟欢欢穿着深咖色背带围裙,正站在街道对面三味食屋门口朝他挥手。

陈觅朝她回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公交车站台等了一小会儿,待街上的小车都驶过了之后,才走到街道对面,问她:“美女,叫我干什么呀?”

佟欢欢嘟嘟嘴说:“你这么久不来我们这里喝啤酒,我想你了呗!”陈觅虽然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脸还是红了一下,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走进店里,找了张空桌坐下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佟欢欢是他高中时期的同学,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欢快的女孩儿。那时候她爸爸是平京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不但开了好几家旅行社和连锁大酒店,还参与了许多房地产项目。作为富二代的佟欢欢,虽然成绩一般,但却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女生,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总有一群同学围着她转。虽然体重有点超标,但她还是被全班同学一致评为“班花”。有一次班里给贫困生捐款,她捐出了自己三千多元零花钱,校长知道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表扬她说:“咱们的佟欢欢同学,人美心更美!”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她爸爸投资房地产失败,最终导致企业破产,被抓坐牢。仿佛一夜之间,佟欢欢从“班花”变成了“班草”,所有同学都跟她划清了界线,当听到有人当面叫她“死肥妹”的时候,她伏在课桌上伤心地哭了。所有人,包括讲台上的老师,都假装没有看见,只有一个平时不太爱说话的男生,拿了一包纸巾递给她。这个男生就是陈觅。正是因为这件事,陈觅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同学取笑了好久,而佟欢欢却跟他成为了好朋友。她妈妈外出躲债的那几天,无家可归的她还到陈觅家吃过几顿饭,对他妈妈做的红烧鱼赞不绝口。

佟欢欢的学习成绩本就不好,父亲破产坐牢,母亲改嫁,遭遇如此人生变故,更是无心学习,高考落榜也是意料中的事了。高中毕业后,陈觅忙着上大学,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直到去年年底的时候,陈觅跟同学到学校门口的这家三味食屋吃饭,才发现佟欢欢竟然在这家店里做女侍应。一年多时间没见,佟欢欢竟然长成了一个身材苗条的漂亮姑娘。后来经过了解才知道,她妈妈再婚之后,继父对她并不好,为了生计,高中毕业后她不得不出来打工,一年多时间,已经换了好几份工作。她的一个表姑知道她的处境后,就把她叫到了自己开的这家店里当侍应。

从这以后,陈觅就经常跟同学一起到这里吃饭,或者喝点啤酒,甚至干脆在没课的下午聚在这里打扑克牌,佟欢欢常常利用自己跟老板娘的特殊关系帮他打折。没过多久,她跟他的一帮同学也混熟了。

佟欢欢站在桌子边,看着陈觅一脸疲惫的样子,就问:“还没吃晚饭吧?”

陈觅把身子靠在椅背上,摇摇头说:“我妈现在是个大忙人,没有时间给我做饭,所以我才提前回学校。”

“金阿姨还好吧?我也好久没有上你家去看望她了。”佟欢欢笑笑说,“我可一直还记着她做的红烧鱼呢。”

陈觅一脸苦相,说:“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提‘鱼’字啊?”佟欢欢吐吐舌头,朝他扮了个鬼脸。“我妈估计最近也挺烦的。”陈觅叹口气说,“我爸以前治病的时候,找一个绰号叫毛痞子的人借了十万元高利贷,这几年我妈靠开鲜鱼档还了一些,剩下的利滚利,到现在已经欠毛痞子三十万了。上周毛痞子带着一帮人到我家讨债,我妈还不起钱,他们就要拿我们家房子抵债。”

“那可不行,把房子抵押了,你跟你妈住哪儿呀?”

“是呀,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毛痞子看中的,是我们家房子下面的那块地皮,他给了我们三个月时间,如果三个月内还不清债,他就带人来收房子。”

“如果他们真的敢乱来,你就报警吧。”

陈觅一脸无奈的表情,“没有用的,这个属于经济纠纷,估计警察也不会管吧。”

佟欢欢“哦”了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深深地叹口气,沉默一会,拿起餐牌说:“你想吃什么,今天本姑娘请客。”

“算了,我好像没什么胃口,要不你给我来两支啤酒,咱们喝一杯。”

佟欢欢笑着摇头,“我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陪顾客饮酒。”

“那就给我来一个下酒菜吧。”陈觅问她,“对了,你们店里有没有唆螺?”

佟欢欢看看菜牌说:“这个真没有。不过既然你点了,我去叫厨房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做出这道菜来。”

陈觅说:“这样不太好吧?”

佟欢欢朝他眨眨眼睛,“没关系,我跟厨师关系不错的。”

她先给他拿了两支啤酒和一碟花生,让他边喝边等。二十多分钟后,一碟香喷喷的炒唆螺就从后面厨房端了出来。这是平京的一道特色小吃,主料是乡下农田中随处可见的田螺,剪去尾部三分之一螺壳后,加入八角、桂皮和香油等作料,再由大火爆炒而成。

“这可是我叫厨房特意为你定制的,快尝尝看!”佟欢欢有点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筷子递给他。他夹起一个田螺,“吱”的一声,用力吸一下,螺肉就从螺壳里跳了出来,试试味道之后说:“嗯,你们店里的厨师能做出这个味道,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跟我吃过的最正宗的唆螺比起来,还有点差距。”

佟欢欢不由有点小小的失望,“那你是在哪里吃过最正宗的唆螺啊?”

陈觅放下筷子说:“这个说起来,就有点话长了。”

“那你就长话短说吧。”佟欢欢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反正店里现在也不算忙,我不赶时间的。”

陈觅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边往空杯里倒酒,一边说:“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在读小学吧,一年夏天,到乡下外婆家过暑假。有一天中午,我跟几个小伙伴出去钓龙虾,钓了大半天也没什么收获,大家都很失望。一个小伙伴说他知道有一个地方龙虾很多,问我们敢不敢去。我们都说敢。他就带着我们来到了邻近的南风村,那里有一条四五米宽的大水沟,沟里鱼虾成群,还有许多青蛙跳来跳去。我们都很兴奋,没多大工夫,就钓上来大半篓龙虾。就在我们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竟然掉到水沟里去了。那条水沟很深,我两只脚根本触不到底,加上自己不会游泳,立即就慌了神,在水里胡乱扑腾。小伙伴见此情景,吓得四散而逃。我呛了一肚子水,眼看就要沉入水底,这时恰好旁边有个放牛的女孩路过,她二话没说就跳下水来救我。女孩水性很好,没几下就游到我身边,把我拖上了岸,又费了好大劲,才把已经处在昏迷中的我救醒过来……”

“哈哈,我只听说过英雄救美,怎么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佟欢欢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觅脸色微红,“你再取笑我,我就不说了。”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佟欢欢忙说,“然后呢,这美女救英雄,最后怎么又跟唆螺扯上了关系呢?”

“这个女孩,看年纪应该比我略小,却很懂事,她见我根本没有力气走路,就把我扶上牛背,带回了家。她父母都去广东打工了,家里只有她和她奶奶两个人。她奶奶人很好,听女孩说了我掉进水沟差点被淹死的事,看我身体还很虚弱,就让我躺在她家床上好好休息。她想做点好吃的给我补下元气,但是家里并没有什么好菜,于是就挽起裤管去到屋后水田里抓回来很多田螺,做了一盘唆螺给我吃。那唆螺鲜香味美,最绝的是,螺肉一唆即出,火候刚好,那是我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后来我在城里吃过许多次唆螺,但都觉得少放了什么作料似的,没有了当初的味道。”

“那后来,你去找个那个女孩吗?”佟欢欢问了一句。

陈觅看着她摇摇头,他们现在说的是唆螺,而佟欢欢的关注点始终在那个女孩身上,难道这就是男生和女生心理不同的地方?“第二年暑假,我去外婆家的时候,还特意去那个叫南风村的地方找过,听说那个女孩家里遭遇了一些变故,举家搬迁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些许遗憾。

“那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你能找到她的话,说不定你们俩……”佟欢欢拍拍他的肩膀,促狭地笑起来。

“你别取笑我了,我怀念的是那唆螺的味道!”陈觅脸色一阵发红,不知是因为佟欢欢的这句玩笑,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一仰脖子,又干了一杯啤酒。拿起酒瓶摇一摇,一支啤酒已经见底。

他拿起开瓶器,正要打开另一支啤酒,佟欢欢拦住他说:“别喝了,你也就这点酒量,再喝就要醉了。”

“醉了更好,醉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什么事都不用想了。”陈觅把空着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跺。佟欢欢看他一眼,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轻言细语地道:“我知道你最近心里比较烦,可是光靠喝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呀,你说是不是?”

“你都知道?”陈觅挑起眉毛看着她。

“我当然知道。虽然我没有在你们学校念书,可是光顾我们这里的学生那么多,对于你们学校发生的事,我知道的可不比你少哦。”佟欢欢帮他把杯子洗一下,然后倒上一杯浓茶,“关于你和那个宫小羽之间的传言,我相信绝对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你相信有什么用,要别人相信才行啊!”陈觅扯着自己的头发,带着哭腔说,“现在在我们学校,‘陈觅’这两个字都快成了绝情寡义十恶不赦的坏蛋的代名词了,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后面戳我的脊梁骨。”

佟欢欢偏着头,眨巴着眼睛,认真瞧了他半晌,忽然“扑哧”一笑,“你说你这么老实腼腆的一个男生,跟我做了这么多年朋友都不敢跟我拉一下手,怎么就成了一个乱搞男女关系作风败坏十恶不赦的负心汉了呢?”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陈觅白她一眼,“我这正愁得头都大了呢。”

佟欢欢抄着双手,在桌子旁边走了两步,说:“我觉得这事其实挺简单啊,等那个宫小羽从医院回来,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问题是现在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校上课。”陈觅说,“我上周五去精神病院看过她,情况很不乐观,估计这一时半会出不了院。”

“哦,原来是这样。”佟欢欢皱起眉头不解地说,“这事确实有点奇怪,你说人家好好一个女孩儿,听说还是会写文章的才女,怎么突然间就变得疯疯癫癫,还从五楼天台跳下来了呢?”

“我要是能搞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那也用不着坐在这里借酒浇愁了。”

“咦,你说会不会跟遗传有关啊?”佟欢欢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里一砸,“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说是这精神病啊,跟遗传有一定的关系,父母一方有精神分裂症的,其子女发病几率为15%左右,父母双方都患有精神分裂症的话,则子女发病几率高达40%。”

“真的?”陈觅愣了一下,“精神病也能遗传?”

“当然是真的,不信自己上网去查。”

陈觅掏出手机上网搜索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他低头想想,忽然放下酒钱起身就走。

佟欢欢问:“你干什么去?”

陈觅在门口停一下脚步,看着街边次第亮起的路灯说:“我得去打听一下宫小羽家住在哪里,打算明天去她家里调查一下,看看他父母有没有得过精神病。”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寻凶者觅 (999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