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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何府一入深似海 连理婚配定他人(3)

作品: 三更鼓·桃娘传 |作者:文安初心忆故人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4-08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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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到了“十斋日”,二小姐照例去城郊的安济寺上香。大小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同去,而是留在别院。

祁正修在这天到了何府别院,何公子在前院的清晏堂设宴招待。小桃知道消息后,立马扔下手里的活儿,立在了通往清晏堂路边一棵粗大的柳树旁,来回张望了许久,才终于见到瑶台阁的琴师季叔抱着一把琵琶走了过来。小桃忙跑过去:“季叔,你做什么去?”

季叔被窜出来的小桃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后说道:“这孩子,还不稳重些。方才有侍婢过来通传,说大小姐要用琵琶,我去送。”

小桃扯着季叔的胳膊笑道:“我去替你送嘛。”看季叔犹豫,又赶紧说道,“保证不出差错。送个琵琶,多简单的事,不就是进了门……”

“好好好。”季叔知道小桃是个话多的,怕耽搁了时间,便把琵琶递给小桃,嘱咐道,“先打听谁是芸娘,去找芸娘就是……”

“我认识芸娘。”小桃头也不回,一路向侍婢打听着清晏堂的位置,一边小跑过去。

清晏堂很大,小桃抱着琵琶在后门探头探脑,芸娘正守在门边,看小桃进来,赶紧说道:“这边,快点。”

小桃跟着芸娘走到了清晏堂西侧的一处珠帘后面,大小姐正坐在那里。小桃把琵琶递给大小姐,透过珠帘偷眼看了看,清晏堂里大约有四五位公子,分案而坐,坐在正首的应该是何公子,而祁正修坐在东侧的第一个。祁正修今天穿了一件霜白色的袍子,更加俊朗。其余的公子,小桃并不认识。

大小姐调了调琵琶的弦,何公子说道:“那就由舍妹献丑了。”何公子话音刚落,大小姐的琵琶已经如珠落玉盘,嘈嘈切切错杂开弹。小桃虽不懂音律,但也觉得好听悦耳。

小桃偷偷从珠帘一侧看着祁正修,他手握着一只玉杯来回旋着,脸上的表情很专注,眉间眼底都是深深的笑意,那笑仿佛是从心底发出的赞赏。而大小姐在弹奏之间,也不由抬眸看上祁正修,四目相碰,祁正修手里的玉杯顿了一下,眸中的笑意更深,还透着一丝温温的柔和,那柔和,好像春风拂过湖面的涟漪,撩拨得人心里痒痒的。小桃看着不觉就脸红了,转眸看向大小姐,大小姐的脸颊也变得绯红,垂下了眸子,手里的琵琶弦也似乎微微颤了一下。

小桃纵然不懂,也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祁正修和大小姐眉目之间,不由心扯得微微疼痛起来。

琵琶一曲终了,还有余音绕梁。外间的公子早已赞叹不已。大小姐将琵琶交给小桃,转身从清晏堂的后门走了。小桃抱着琵琶,不知道怎么挪着步子回到的后院。

晚上幺娘过来找小桃时,看小桃坐在廊子上发呆,便也坐了过去:“怎么坐在风口上发愣?”看小桃不吭声又道,“祁公子今天来了,我看到你去送琵琶,可和祁公子说上了话?”

小桃无力地摇了摇头,幺娘顿了顿说道:“大小姐真是有心。听说大小姐弹的那首曲子,是祁公子新创制的词牌调《双燕舞》。”

“啊?”小桃一惊。填词她听说过,但创制词牌调,那很难吧?祁公子还有这个才华,“你怎么知道?”

“坊间有流传出来的调式。我们瑶台阁还准备和着《双燕舞》的曲调,编一支新舞,我当然听出来了。”幺娘叹口气道,“大小姐弹了《双燕舞》,隔着帘子,祁公子也明白大小姐的心意了。”

小桃沉默了。难怪祁公子目光柔和,眼神沉迷。他们有自己的语言。而这种语言不是用嘴。小桃苦笑道:“我看都看不懂。”而大小姐是什么时候摒除了对祁公子的偏见,转而弹拨《双燕舞》迎合祁公子,小桃更是不明白。

小桃以前只觉得达官显贵们住的地方,和自己是两个世界,如今才明白,他们说话,做事,和自己都是两个世界。而且这两个世界的鸿沟是那么深,她跨越不了。

幺娘也有些失神,半晌,才淡淡说道:“看不懂不要紧。努力走进他们的那个框框,渐渐地,就会懂。”

走进去?怎么走?小桃很茫然。手指在廊子上划着:“那祁公子会和大小姐成亲了?”

幺娘抚了抚小桃的肩:“谁知道呢,夜风起了,回去吧。”

小桃一夜没有安眠,第二天一早起来还在发呆,忽然门被人一把推开,小桃还没回过神,一个粉色的身影已经站在她面前,一巴掌挥了过来,打得小桃耳朵嗡嗡响:“贱婢!”

小桃捂着脸莫名其妙,却无法反抗,只好忍痛问道:“二小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何之棠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着她害我?”二小姐脸色铁青,手指都在哆嗦,“你明明知道祁正修过两天要来,在我那里憋着不说,却一股脑地告诉何之棠?故意趁我去礼佛的时机让他们暗通款曲,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一个大家小姐,毫不顾忌待字闺中的身份,在一群公子面前弹琵琶献媚,她不臊得慌吗?!”

小桃这才明白,二小姐是为了没见到祁公子而生气。可那天她根本没来得及说,二小姐就让自己滚了,刚鼓足了劲儿说了句:“二小姐,那天,我本来要说的——”

二小姐越说越气,由不得小桃辩驳,便吩咐侍婢:“把她关到西苑。饿她个三五天,何家还轮不到一个卑贱的舞姬作威作福,更轮不到一个贱妾的女儿耀武扬威。”

一个年长的侍婢低声说了句:“兰小姐——”

二小姐柳眉倒竖:“我偏要说,什么样的娘生什么样的女儿,贱坯子生出来的也是偷偷摸摸、专会装模作样的种。”

说着几个壮硕些的侍婢过来,架起小桃的胳膊向外拖去。晕头晕脑的小桃这才反应过来,但她不知道怎么讨饶,半天只憋出句:“二小姐,下次不会了……”

二小姐冷冷笑道:“还有下次?”更加毫不留情地一抬手,侍婢们拖着小桃向外走去。

西苑是位于别院西侧的一处荒弃的院子,门口站着几个护院把守。侍婢和护院交代了几句,其中两个护院把小桃拖进了西苑,走了几十步,到了几间房子门口,进去后顺着台阶又走到了地下。这里和监牢似的,见不得阳光,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点着几盏油灯。那几个护院把小桃随便扔在了地上便出去了。

又惊又怕的小桃过了好久才缓过气,爬到了一个墙角斜靠着。这是何府的地牢?小桃头一次在这种地方,除了惊恐,就是惊恐。地上除了爬着的各种虫子老鼠,还有几块骨头,小桃不敢去想那是畜生的还是人的骨头。

小桃分不清过了多久。只觉得肚子饿了,咕咕叫了,饿过劲了,头晕了,渴了,嗓子要冒烟……渐渐地,小桃晕了过去。

梦好像特别长,梦里是儒雅清俊的祁公子,只是他不说话,就那么笑着,小桃喊着祁公子,那身影却渐渐地飘远了。急得小桃什么也不顾地追过去,却一个激灵醒来了。

小桃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幺娘哭得像核桃的眼睛,欣喜若狂地抓着她的手不住问着:“哪里难受?饿吗?”小桃想回答,却使不上劲来说话。只是打量着四周,这不是她的房间。很大的雕花木床,金色帘钩上卷着茜色的纱幔,身上的被子也是柔软的锦缎。

床外是嵌着云纹贝片的桌椅、香案,小桃张了张嘴,嘶哑着说了句:“这是哪?”

幺娘抹了把泪:“这是大小姐院里的厢房。你都晕了两天,可吓死我了。”幺娘站起身向外走去,“我这就去禀告大小姐你醒了。”

不多时,幺娘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捧着食盒的侍婢,小桃虽然饿了许久,恨不得吃下一头牛,但全身乏软,半晌也只吃了一碗碧绿粳米粥,并两块胭脂酥糕。吃完才恢复了些力气,问着幺娘:“我怎么会在大小姐这里?”

幺娘待侍婢出去,才低声对小桃道:“你昏睡的这几天,何府的事情,都可以演一出梨园戏了。”

小桃心急:“快说说。”

“二小姐那天从你那出来,又跑到大小姐这里吵闹,二小姐急,大小姐慢,但二小姐说不过大小姐,她说的一堆话,被大小姐淡淡的一句就说得没了应对,后来索性乱发脾气,大小姐便回屋关上门,不再听她喊叫。听下人们传,大小姐虽然比二小姐年岁大,但大小姐是庶出,二小姐是嫡出,所以二小姐的腰杆子更硬些。”

幺娘慢慢说着:“二小姐这一闹,惊动了何公子何大人,晚上何大人就来了。听说何大人最初是责怪大小姐抛头露脸,可后来,情形发生了大变化。”

“第二天一早,别院里来了几个人,穿的都是锦衣华服,何大人见了都极为恭敬。那些人在别院待了一天,何大人亲自作陪,中午午宴,晚上晚宴,瑶台阁的都去跳了好几支舞,还有歌姬、优伶们呢。后来听人说,那几个人是太子的近侍,给何大人来送信的。太子保媒,为祁公子向何家提亲,点名要何家大小姐。”幺娘有些出神,“瑶台阁的舞娘说,有太子出面,这亲事就不是一般的隆重和脸面了。所以大小姐的身份一下子尊贵了起来。何大人又吩咐二小姐向大小姐道歉,但二小姐脾气大,死活不肯。大小姐又宽宏大量不计较,这才作罢。”

小桃已经听得如坠云里雾里,糊涂不堪。

“还好大小姐仁义,知道你在西苑的地牢,待那些人一走,就去恳求何大人把你放出来。”幺娘握着小桃说道,“这次你真得感谢大小姐。是她救了你。”

小桃咬了咬唇,没有说话。按理,她是该感谢大小姐的,可祁公子偏偏选了大小姐。她的心说不上的疼,好矛盾,也好纠结。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幺娘说道:“应该是大小姐来看你了。”忙跑去开门。大小姐一身缃色的衣裙,显得身形高挑袅娜。依旧是温婉如兰的神情,身后跟着芸娘和两个侍婢。小桃想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大小姐忙摆手:“快别多礼,注意身子。”

小桃便也没有再用力撑着,只是看着大小姐说道:“多谢大小姐。”

大小姐走到小桃床边坐下,伸手抚了抚小桃的脸庞,脸上的神情有些沉郁,半晌才说道:“你受苦了。”

大小姐这句话说得肺腑,不是客套,不是敷衍,小桃的心里忽然像涌起什么似的酸酸的,她的苦她本来不是那么在乎的,可大小姐体察到了,由衷地关心她了,她也说不上是感动还是委屈,眼睛潮潮的。

顿了一下,大小姐说道:“我特意吩咐请了张太医为你诊治,内服兼外敷,应该很快能恢复,你别担心。”

小桃怔了一下,太医给自己看病?简直不敢想,何家在朝廷的地位,以及如今大小姐在何家的地位,她算是能感觉到不同凡响了:“大小姐费心了,不用惊动太医……”

大小姐叹口气摇摇头道:“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之兰记恨的,是我。”小桃反应过来,大小姐叫之棠,二小姐叫之兰。

大小姐继续说道:“这几天你别回清音出岫了,之兰心里有气,难保不会把气再撒到你身上。以后你不妨跟着我,在身边服侍?”说着征询地看着小桃。

芸娘眉头皱了皱,她本来是不赞成大小姐这么做的。在小桃昏睡时她进来探看,却发现小桃颈下有朵桃花状的胎记,不是什么吉利的符号,平时衣服遮着看不到。这孩子是个福薄的,她担心给大小姐带来厄运。只是大小姐却说不在意这些虚妄的说法。如今大小姐这么决定,芸娘也只好把担心掖在心里。

跟着大小姐?小桃张口结舌说不上话。她是做舞姬的,跟着大小姐做内侍,这算升了还是降了?小桃看了看温和的大小姐,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拒绝似乎不合规矩,又转看向幺娘,幺娘轻轻点了点头,小桃便迷迷糊糊地应:“好。”

大小姐微微一笑道:“那便好。你先安心休息,我吩咐下人去帮你收拾东西,你也不必再回去了。”又安顿了小桃几句,便起身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幺娘和小桃,小桃看着幺娘有些迷茫:“你说我这步走对了吗?”

幺娘咬唇想了想:“舞姬毕竟辛苦,跟着大小姐倒是更轻松。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小姐这么仁义,应该好服侍。”

小桃休息了些日子,便在大小姐身边服侍了。大小姐的生活很简单,除了日常的吃穿,也就是看书、洗漱之类的事需要人服侍,小桃做些端茶倒水换换衣服的事,最主要的是晒书研磨。服侍大小姐久了,自己身上似乎也沾了书香气。

做这些的时候,小桃不由会想着祁公子应该也是饱读诗书,可自己连字都不认识,便有时趁着大小姐闲着,也会问问看到的是什么字。大小姐看她爱学,便渐渐教她认些字,小桃学得也快,很快就能挑着看些简单的篇章,只是略微复杂的字就不认识了。

转眼到了重阳,几个月过去,何大人渐渐有些坐不住了。太子三个月前就给他来信为祁正修保媒,他还满心欢喜。可三个月过去,祁正修像没这回事似的再不提及,按理早该来问名纳彩走走提亲的形式。这算怎么个事?他决定促促这桩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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